刚刚觉得一起用膳急,这竟然还有更急的,连双用筷子戳着碗里的排骨,小声道:“也不用这么快吧。”两人刚表明心意就成亲,总感觉怪怪的。
“快吗?”陆崇道:“若不是牵涉很多事,我都想这个月月底成亲了。”
到月底还有七天,连双无语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是急着娶媳妇?还是着急娶我?”
陆崇笑道:“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个人吗?”
“不一样。”连双哼唧。
“我怕夜长梦多,早早把你娶回家藏起来才能安心。”
又说这种话,连双脸一红,怎么以前没发现陆崇这么会哄人呢。心里甜甜的嘴上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刺客不是都被你除了嘛。”
陆崇沉默片刻道:“本不想与你说,但我认为你还是知道的好。赫连初对大燕贼心不死,或许用不了多久边关就可能再起战事。”他要在走之前把人娶回家,只有连双成为他陆崇的人,不管是北辰还是陛下想要人都要先过他这一关。
“你是说我二皇叔还会攻大燕?”连双担心地问:“他不是让你打败了吗?”
摇摇头,陆崇放下筷子,“上次只是赫连初的试探,是掌控北辰的一个策略,他并未全力以赴,两边并未造成大损伤。赫连初杀了几个你父皇信任的重臣,如今他也算掌控了北辰,若再犯大燕就没有上次那么简单了。”
“他怎么能那么做。”连双既伤心又气愤,“那些人也与他同朝为官,他怎么忍心。”
陆崇暗自感慨,赫连元的后宫简单,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连双也被养成了不谙世事的样子。权力争斗哪有什么忍与不忍,心慈手软也干不出杀侄逼兄追得侄女四处躲藏了。
“好了,别难过,你若不喜欢我今后就不说了。”陆崇忍不住自责,不该在饭桌上提关于北辰的事,那毕竟是她的家,龙椅上那位还是她的仇人,她怎能不伤心难过。
连双红着眼摇摇头,“我想知道,我没有本事,无法拿回属于父皇的东西,可我不想做个瞎子、聋子,我想知道北辰的一切。”
“好!”陆崇抓过她的手用力攥了攥,“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不要难过,我会心疼,赫连初这笔账我迟早帮你算,你且耐心等着。”
本就伤心的连双听到陆崇的话,眼泪再也忍不住像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这样的话父皇和皇兄也对她说过,离开北辰就再没人疼她了,这么久她又从陆崇口中听到这般暖心的话,她怎么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
“怎么突然哭上了?”陆崇以为自己说了错话,“我不该说这些,你不要放在心上,不哭了。”
伤心的连双看见他无措的样子,没忍住又笑了出来,这下陆将军彻底懵了。从小到大很少与姑娘相处的陆将军着实搞不懂女人的心思,说哭就哭说笑就能笑出来,更难的是哭笑同步。
他也不敢招惹她,静静地等着连双恢复情绪。这么一闹腾饭菜已经凉了,陆崇吩咐人拿去厨房重新热。
“不关你的事。”连双哭红了双眼,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在陆崇面前这么失态也不知他会不会嫌弃自己。“你不要多想,我毕竟是北辰人,我应该知道我家里发生了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面对就是,没什么大不了,凡是有我。”陆崇掏出帕子给她擦脸。
“嗯!”连双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也踏实了几分。
见她情绪好转,陆崇索性将心里的疑问问出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赫连初为何要杀你,竟然还追到京城来,按理说你身为公主离开北辰皇室就没太大作用,追着你不放他这是何必呢?”
连双咬着唇低头不语,心里想着要不要告诉陆崇。
陆崇没有催她,而是端起茶杯喝茶,他想知道连双经历了什么,更想知道事情的起因,好提前做防范。
纠结了半天连双下定决心,如果陆崇都不值得信任,这世上就没人能信了,那她守着那个东西有什么用。况且陆崇待她如故,她也应坦诚相待。
“走之前,父皇把玉玺给了我。”
“噗!”陆崇一口茶喷出来,惊讶道:“玉玺?!”
能让陆将军惊讶的事着实不多,连双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小声道:“父皇只把东西给我叫我带走,但没告诉该把玉玺怎么办。”
陆崇很是无语,赫连元是怕女儿死的不够快?还是临死前急糊涂了?连双带着玉玺出逃赫连初岂能放过,亏她现在还能好好地活着。
“大概是情急之下所为吧,并未做好安排。”陆崇道,也只有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赫连元既然把连双送出宫就是希望她平安地活着。他让连双带走玉玺,或许是赫连元心有不甘,亦或是一时头脑发热不想让赫连初如愿,大概也是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会让连双陷入险地。
连双能活到现在,陆崇都不得不佩服,心中默念一句感谢老天保佑。
难怪赫连初会死咬着连双不放,没有传国玉玺他的皇位就名不正言不顺,手握实权心里也发虚。没有拿到玉玺赫连初不会善罢甘休,连双还会有危险。
陆崇严肃地问:“玉玺在哪儿?”
第43章 婚期
“玉玺还在宫中。”
“北辰皇宫?”陆崇十分意外,“你没有带出来?”
连双摇摇头,“中秋那晚二皇叔四处搜查,我怕被发现就把玉玺藏在——”她凑近陆崇的耳边悄声道:“猪圈里。”
陆崇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一会儿才不太确信地小声问:“北辰皇宫里的、猪圈?”
得到肯定回答他又问:“皇宫里为什么会有猪圈?”难道北辰皇宫里的猪肉都是宫里养的?赫连元这么会过日子吗?事实上是他想多了。
“几年前我好奇就跑去御膳房玩,看见一只待宰的小花猪觉得可爱就想养,于是父皇就在宫中给我做了特别好看的猪窝。”连双有些不好意思,“小花太能长了,没两年就长到四百斤变成了大花,一点都不可爱还很臭,可毕竟是我养大的,舍不得吃就这么一直养着。”
叹了口气,连双又道:“大花肯定成了盘中肉,心里有点难过。”
沉默了片刻,陆崇问她:“你有没有想过赫连初会翻修皇宫或是要建造什么,然后把猪圈给挖了。”他十分怀疑玉玺已经被赫连初拿到手了。
“不会!”连双十分肯定,“大花原来的窝在御花园,但是因为味道太重,太妃们找父皇告状,然后猪窝就被移到皇宫东北角一个干了的水塘上,那里很偏的,茅厕都不会建在那儿,而且即便要建只会往塘里填土,不会往下挖。”那个水塘很深,大花都跑不出来。
陆崇更加无语,赫连元宠女无度,连双不娇纵不刁蛮、性子这般好真是老天保佑。“你父皇很疼你。”古往今来就没听说过哪个皇宫养过猪。
“那当然。”连双一脸得意,“父皇对我最好了。”想到对她最好的父皇已经不在了,连双的脸垮了下来。
陆崇似乎知她所想,摸摸她的发顶安慰道:“我对你好!”
“嗯!”连双破涕为笑,父皇不在了还有人对她好,这么想自己似乎也不是很惨。突然想到什么,她抓住陆崇的手臂问:“元宝呢?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说起元宝,陆崇感慨道:“他倒是有骨气,对你也衷心。”刑具摆在眼前,吓得都快叫裤子了愣是不肯说实话,刀架在脖子上他眼睛一闭,来一句:“杀吧。”
折腾了两天愣是没把这半大孩子唬住,也不能真对他用刑,只好把人关在将军府的旧院。主仆俩一个样,想着法的逃,元宝多次逃跑都被侍卫拎了回来。
连双讪讪道:“一直被追杀,习惯了。”两人像是惊弓之鸟,有危险靠近便想着逃。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最失败的这次就是都没能逃出陆崇的掌心。
“今后不用再逃了。”陆崇心疼道:“元宝够激灵,衷心又护主,就让她留在你身边吧。”
“真的吗?”连双很高兴,眼睛亮晶晶的。
陆崇佯装不高兴,“你对他比对我好。”
连双嘟着嘴:“不一样啊,出了皇宫我什么都不会更是什么都不懂,躲在山中差点吃了毒蘑菇,若是没有元宝我活不到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元宝都没有丢下我,每次都以命相护,对他好点是应该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陆崇捏住她的鼻子轻轻晃了晃,“双儿真善良!”若元宝不是内监,他也不敢把人放在她身边。
说话间饭菜重新热好端上桌,饭后陆崇有事要出门,临走前他突然问:“你不会再想养猪了吧?”
见他一脸紧张,连双憋笑保证:“绝对不会,猪猪小时候可爱,长大了真不行,我不会再养。”陆崇点点头,偷偷舒了一口气。
陆崇走后没多久春桃领着一人进来,“姑娘,人来了。”
元宝见到连双,眼泪唰唰地往外流,“主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想过若是连双有意外他也不活了。
他这一哭连双也跟着心酸,把人上下打量一番,除了衣服头发凌乱了点人好端端的没有受伤。
把春桃打发出去,连双道:“没事了,今后都不用跑了。”她把自己与陆崇的事说给元宝听。
元宝不敢相信,他张开的嘴巴都能放进去一个鸡蛋了,“您要嫁给陆崇?”
“嗯。”连双点头,自嘲道:“我这也算是二嫁,而且是同一宅门,二嫁将军府!”
“可是陆崇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元宝皱眉,他对陆崇有戒心,“难道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元宝的头就被连双敲了一下,“我都这样了他能有什么目的,你说人家堂堂镇国将军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他若对北辰有想法率兵打过去就是,犯不着利用我,旁人不知你难道还不知道?我除了顶着公主的名头万事不管,朝中不会有人看好我,就猪圈里那个东西在我手里跟块石头没有多大区别,缺银子卖都不敢拿出去卖。”
开始连双也想过陆崇是不是想利用她,仔细一想赫连初已经挑起战争,陆崇若攻打北辰不需要任何理由。
她这个北辰公主不谙世事远离朝堂,朝中大臣很多都不认得,所以怎么想她都没有利用价值,还可能是个很大的麻烦,连双相信陆崇对她的感情。
元宝挠挠头,“主子您说的有道理,是我小人之心了。”陆崇虽是敌国将领,可他手握重兵,在大燕权力大得很,有他护着公主必定不会再有危险。
看了一眼桌上苏凤斋的糕点,都是主子喜欢吃的,他想给主子买都买不起,元宝心想也许陆崇是公主的良人,“陆崇真心待您,陛下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能安心吗?连双不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安心,她对父皇心存愧疚。若自己是男孩可能就不会发生那些事。即便皇兄发生意外,也还有她为父皇分忧,二皇叔也不会趁虚而入,父皇就不会走那么早。
奕或她不是这般无能,哪怕她有陆崇一半的才能和头脑,结果也会不一样吧,可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而无能为力,连活着都要靠别人。
“主子您别难过,您信陆将军元宝就信他,今后您和将军就都是我的主子。”
主仆俩聊了很久,元宝才下去,今后他便是梧桐院的人了。
陆崇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进屋后他从怀里逃出个白色的球递到连双眼前,仔细瞧是一只纯白色的猫。
“小猫!”连双欣喜地接过来放在手心抚摸,小猫才巴掌大,刚刚断奶的样子,“你哪里弄来的?”
“宫里要的,外邦来的稀罕物,宫里的女人喜欢养,就给你要来一只。”陆崇解开大氅坐在她身边。
连双揶揄道:“你是怕我养猪才弄来一只猫吧,我不会在你将军府养猪,陆将军大可放心。”
陆崇笑道:“你若想养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单独弄个院子出来。”
“算了,我没那个嗜好。”大花纯属是意外,看见小胖猪一时兴起,父皇又宠着便养了。见过能把人拱一跟头的大花,连双这辈子都不会想养猪。
“都随你。”陆崇道,“我今日找人算过,三月十号是吉日,我们那日成亲,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嫁妆我会给你准备好,只是不能以公主的规格。”
连双一愣,一是惊讶婚期这么近还不到二十天,另一个是陆崇要给她准备嫁妆是她没有想到的,“嫁妆啊,我不需要。”她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何必做那些表面功夫。
“不行,姑娘嫁人都要有嫁妆,穷家嫁女还得几个铜板呢,我会照一般世家嫁女的标准,就是委屈你了。”
以赫连元对连双的宠爱,若是他还活着给连双的嫁妆必定惊人,他也想给连双最好的,只是两人目前的状况着实不合适。
“不委屈。”连双抱着小猫摇摇头,“你和将军府都是我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羡慕呢,我可是赚大了,一点都不委屈。”
看她认真的样子,陆崇笑了,懂事贴心的小东西。
“聘礼嫁妆单子过两日孙管家会交给你,还要什么你自己列单子。明日一早裁缝和绣娘过来量尺寸和定婚服样式……”短短一个下午陆崇把成亲的大部分事都定了下来。
连双静静地听着,心里有点兴奋,她见过大臣嫁女,都要准备半年那么久,她嫁人却不到二十天,可陆崇没有马虎,想得很周到。
经历过一些事情后,连双并不在乎那些表面的东西,可有人真心实意为你着想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哦,对了,关于出嫁的地点、”陆崇看她,“还记得你上次租的宅子吗?离将军府不算远,定在那里如何?”
连双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她才恍然大悟,“是你在背后搞鬼。”她当时就奇怪,那老汉是怎么知道她在将军府的?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梧桐院跟她要银子?陆崇一副放任不管的态度,最后还好心替她还了四十两,原来他才是背后黑手。
连双眯眼,“你是不是很早就开始算计我了?”
“也没有很早。”陆崇笑道,“也就从上元节吧。”他倒是坦荡。
“哼!”连双把头扭到一边,害她提心吊胆、伤心难过,真是太气人了。她手掌一下下摸着小猫,小东西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