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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珂闻言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带他进来吧。”
    拓跋晃一进主殿,见赫连珂形容枯槁的样子,倒真的内疚了一番,他上前请安,关切道:“母后可觉得好些了?儿子今日有事,未能早点来请安,是儿子的不是。”
    第七百六十七章 、做戏
    赫连珂或许没什么大才,可正如乔女所说,她很擅长对男人示弱。若不是拓跋焘心有所属,赫连珂也不至于毫无用武之地。
    她的手轻轻搭在太子的手臂上,仿佛毫无重量的羽毛,一阵风就能吹走,冰冷的指尖更是让人心疼,想帮她暖暖手。
    “殿下能来看本宫,本宫已别无所求。今日也是病来得急,身边却连个能去寻太医的女婢都没有。乔女也是急了,这才去搅扰了殿下。如今您也瞧见了,本宫无事,快快去忙你的正事吧。莫让你父皇失望。”
    赫连珂一番欲擒故纵的话,不由得让拓跋晃想到往日被赫连珂看顾的场景,再看这堂堂皇后寝宫,连个粗使宫婢也不见一个,顿时添了些火气,“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母后莫伤心,儿子今日就让人去掖廷给你重新选几个机灵的过来!”
    赫连珂摆手,“用不着。大难临头各自飞,都是人之常情。本宫虽舍不得殿下,可殿下也莫要再管这宫中的事了,免得天女入宫后,为难殿下。本宫最不想的,就是拖累了殿下。”
    拓跋晃此时已经被赫连珂的话说得上了头,脖子一梗道:“哪里就是拖累?!母后养育孤长大,难道孤要看着您受人作践?若真如此,还如何为人?又怎配得上储君之位?”
    “可是……”赫连珂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母后别劝了,”拓跋晃道:“这事儿为人子的理当过问。父皇要迎娶天女可以,但也要安置好母后。否则不是为人诟病?”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就见乔女端了食盘过来,对拓跋晃道:“娘娘昨日不顾身子不适,非要亲手给殿下做甜羹,就等殿下今日来时饮上一碗再去读书。殿下快趁热尝尝吧。”
    拓跋晃立时就有些警觉,他虽不信乔女会害他,毕竟他们的大计就是要扶他登基。
    可昨日得知了乔女和宗爱的计谋后,总觉得乔女递来的食物让他不敢入口。
    乔女像是察觉到了拓跋晃的抗拒之色,于是先是盛了一碗递给赫连珂,“娘娘也喝一碗吧,今日晨起您就没胃口,如今有太子殿下陪着,您也好歹吃一口吧。”
    赫连珂当然不会揭穿乔女说这不是自己熬的甜汤,心里反而感激乔女准备得如此周到。
    她一边接过碗,一边对拓跋晃道:“你别听乔女的,熬碗汤而已,怎么就累得不行了?如今本宫能为殿下做的,也就只有这些细枝末稍的小事了。你快尝尝!”
    想着这汤是赫连珂连夜做的,又抵不过她殷切期待的眼神,拓跋晃还是放了一口在嘴里。见赫连珂也吃下了,他才将汤咽了下去。
    入口后觉得味道还不错,就又象征性地陪着赫连珂吃了两口。
    吃完才说了不到两句话,赫连珂就说自己有些头晕嗜睡,乔女便扶她回去躺着,再转回来时,拓跋晃已经倒在了门口的地上。
    乔女连拖带拽,将拓跋晃拉到隐蔽的地方捆好藏了起来,随后不慌不忙地继续在赫连珂的寝宫等消息。
    等到自己的眼线终于打探道,的确有个在宗爱身边服侍的小内侍今早去过东宫。
    乔女先是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直觉救了她一命。可事已至此,又该将拓跋晃如何处置?
    乔女想了想,在关押拓跋晃的屋内点起迷香,确认他今晚前不会醒来,这才气定神闲地去寻宗爱。
    她表面装得镇定,心里却还是焦急。她不怕死,只怕自己死前不能拉拓跋焘和檀邀雨陪葬!
    等不及宗爱下值,乔女直接去了拓跋焘所在的太华殿的方向。
    她借口说皇后娘娘病了,想请陛下去看看。拓跋焘哪里还在乎赫连珂,直接让宗爱出去打发掉乔女。
    宗爱也不傻,他深知乔女的性子绝不会做出帮赫连珂邀宠的事来,于是忙出了大殿,避开人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乔女言简意赅道:“昨日我们的对话被你身边的一个小内侍听到了,且已经告诉了太子。”
    “你说什么?!”宗爱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都凉了半截,仿佛那砍头的铡刀已经落在他脖子上了!
    乔女按住宗爱的手臂,故作镇定道:“别慌!太子今早要来告发,已经被我拦下了。我给他喂了迷药,今夜前都醒不过来,只是今夜前咱们得想个法子,把此事解决掉。”
    拓跋晃是不能留了……
    虽然他是傀儡皇帝的好人选,可如今保命最为重要。
    “也好!”宗爱恶狠狠道:“他让我没了后嗣,我便收他一个儿子!”
    他转过身对乔女道,“找辆车,一个时辰内将拓跋晃拉出宫。在城北五里处等着被抓,其他的我会安排好!”
    乔女虽知道宗爱的手段,在这宫里说他手眼通天都不为过,只是半日内就安排好了谋害太子的计划,这真是个内侍能做到的吗?
    宗爱瞧见乔女眼神中的异色,冷笑道:“这个暗桩本是为了别的皇子准备的,免得他们挡了咱们的路。如今只能先孝敬给太子殿下了!”
    乔女沉默片刻,简单地答了声“好”,就转回去安排将拓跋晃运出宫的马车。
    看到拓跋晃依旧在那睡得死死的,乔女帮他整了整衣衫,就算是尽了养育一场的情分。
    “怪只怪你父皇害了我儿,如今我先送你去给我儿赔罪,用不了多久,我也会把你父皇送过去陪你的。”
    而宗爱这边,同乔女分开后,立刻找了个小太监吩咐了几句,随后就又回到拓跋焘身边当差。
    大约过了快两个时辰,拓跋焘将要用午膳前,一份密报递到了拓跋焘面前。
    拓跋焘打开密报看了一眼,立刻怒火中烧将刚摆好的一桌子膳食全给掀翻了!
    “真是朕的好太子!怪不得他此前一直反对朕对寺庙征田税!”
    宗爱佯装吓了一跳,忙上前替拓跋焘擦拭沾了菜汤的手,“陛下何故生这么大的气。太子年少,多加教导便是,切勿生气伤了龙体。”
    “年少?!”拓跋套一拍那密报,“年少就敢在寺庙私藏兵器!待他成年,安还容得下朕这个父皇?!”
    宗爱一脸不可置信,“私藏兵器?这怎么可能?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要不奴去请殿下过来?”
    拓跋焘对宗爱吼道:“你即刻带着禁军去东宫,把人给朕带来!”
    第七百六十八章 、无法开口
    宗爱花了半个时辰才提着衣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来时,拓跋焘还以为太子已经被带来了,本能地就说,“带他进来。”
    宗爱却一抹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道:“回陛下……太子他……太子他……他逃出宫去了!”
    “你说什么?!”拓跋焘一拍案桌, 原本还抱有一丝的期望此时也消失的荡然无存了!
    此时在任何人看来,太子都是提前得到了风声,畏罪潜逃了!
    “什么时候的事?”拓跋焘怒气冲冲地站起身,边说边往外走,一副要亲自去抓人的架势。
    宗爱忙回话:“宫门侍卫说太子殿下是一个时辰前出的宫,奴已经着禁军去追了。”
    “备马,朕亲自去追这个逆子回来!”
    宗爱早就猜到拓跋焘会如此,也不拦着, 边跟在旁边喊人备马, 边询问道:“方才已经让禁军同金吾卫的人一起去查抄那所寺庙了。估计人很快就会带回宫里受审,涉及储君,当慎之又慎,陛下想何人去审问犯人?”
    拓跋焘眯起了眼,让什么人去审?涉及储君,打心底讲他谁也不信。拓跋焘此时突然觉得很气恼,事关重大之时,他竟连个敢说真话的人都没有!什么是孤家寡人?这便是孤家寡人!
    “既然金吾卫已经去抓人了,”拓跋焘吩咐道:“就让叔允把他手底下那几个擅长拷问的属下都带来,朕亲自听他们审!”
    宗爱忙弓腰点头,“诺!那太子那边……?”
    拓跋焘直接将他手里的马鞭甩给宗爱,“你替朕去!务必将人给朕带回来!来人!宣崔司徒和建宁王入宫。”
    “诺——”宗爱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果然如他所料, 拓跋焘在亲情和真相面前,永远只会选择真相!
    既然如此, 就别怪你的太子命短了……宗爱咬了咬牙,眼中带着狠戾, “奉命”出城缉拿太子拓跋晃。
    嬴风将消息告知邀雨时, 禁军和金吾卫的人已经在小昭寺进行围捕了。
    “大开杀戒?”檀邀雨疑惑地问, “好端端的杀和尚做什么?之前卦史预见的灭佛令不是已经被扭转了吗?”
    嬴风确认自己的美女面皮贴得牢牢的,也很奇怪道:“宫城附近的暗哨说禁军兵分两路,一路去了小昭寺,一路直接往北出城。十有八九是宫里出了变故。”
    檀邀雨沉思片刻,“他们越乱越好,可咱们也得过去瞧瞧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嬴风闻言一揽檀邀雨的腰,俏笑一声,“既然如此,就让奴家带美人儿过去吧。不然等伱骑马过去,和尚怕是都已经被杀光了。”
    檀邀雨被嬴风这又是奴家又是美人儿的弄得一脸尴尬,还没来得及反对,就被嬴风抱上了天。
    嬴风这功夫倒的确是便利,速度快又畅行无阻,最主要还隐蔽。两人从空中一路飞到小昭寺的附近,寻了个无人的巷子落了地,打算偷偷观察一下。
    小昭寺地处平城西侧,并不偏僻,还有市集在附近, 本来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界,此时却成了鬼哭狼嚎的人间炼狱。
    寺内修行的近两百和尚,死的死、伤的伤。来抓捕的官兵嘴上喊着“反抗者格杀勿论”,手上的长刀却不由分说地砍向已经跪地求饶的僧侣。
    周围住着的百姓此时都紧闭门户,连个窗缝儿都不敢开,生怕被牵连进去!
    嬴风的眉头紧皱,“情况有些不对劲儿,你在这儿躲一会儿,我再上去瞧一眼。”
    檀邀雨点头,正打算用细雨轻弦也看看情况,就见一大一小两个和尚满脸是血地冲过巷子口。
    檀邀雨本可以躲到一侧去,这样谁都不会发现她,可看到后面紧跟着一个骑马提刀的魏兵时,檀邀雨没忍住就跟了上去。
    那魏兵不停高喊,“反贼!还敢跑?!”
    大和尚眼见跑不掉,索性将小和尚往前面推,让他先走,自己则拦在马前高喊:“冤枉!贫僧冤枉!贫僧不是反贼!你们怎可滥杀无辜!”
    “只要跑了一步!就是反贼!”那魏兵毫不犹豫地将长刀刺向了大和尚的胸口。
    檀邀雨也来不及思考她是不是该回避,毕竟“反贼”这两个字绝不是随口叫叫的,可银丝还是牢牢地缠上了长刀的尾柄。
    那魏兵的长刀刺到一半,就像卡在了石头缝中似的,再也拉不动,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个小道士站在身后不远处。
    “哪里来得贼道?!莫不是与这群反贼是一伙的?!”
    檀邀雨平日里就是一套素净的道服,嫌搭理头发麻烦,除非是要见人,不然就是用簪子束起发冠,加上她本就生得英气,外人看上去便雌雄莫辩。
    檀邀雨望了一眼已经吓瘫了的大和尚,还有跪在地上,看上去是有七、八岁,正哭嚎不止的小和尚,确认他们都不是习武之人。
    檀邀雨完全不理会正在发问的魏兵,直接去问两个和尚,“你们是什么反贼?”
    大和尚虽不知道檀邀雨究竟是谁,又做了什么,可显然檀邀雨方才救了他们一命。他赶忙双手合十道:“冤枉!实在是冤枉!这些官兵方才冲进寺里,说寺内私藏刀兵,而我等皆是反贼!也不等我等说话,就开始杀人!”
    檀邀雨眉毛微挑,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儿。
    私藏刀兵可是重罪。
    檀邀雨看了看面前的三人,她可以抬抬手将三个人都杀掉,这样就没人知道她出现过。
    可听那小和尚惊慌失措的哭喊声,檀邀雨心里一阵烦闷,扭头问那魏兵,“你们奉的谁的命?既然喊了‘反抗者格杀勿论’,那这种不反抗的,不是该先交由府衙审理再定罪吗?”
    那魏兵被檀邀雨一问反倒怒了,“缉拿反贼的事儿你也敢过问!我看你是找死!”说着调转马头竟朝檀邀雨冲了过来。
    檀邀雨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面前对她出言不逊的魏兵,考虑着怎么打才能既让她觉得出气,又不至于将人打死。
    就听“嘭”地一声响,嬴风从天而降,如发现了猎物的雄鹰,眼中划过一道金光,一个横扫就将马上的魏兵直接踹进了对面墙里,再伸手一拽缰绳,那马就在檀邀雨面前高高扬起了马蹄,急急停了下来。
    刚帅气十足地英雄救完美,嬴风转瞬就又娇滴滴的,像是无比害怕地牵起檀邀雨的手求安慰般道:“天女方才跑去哪里了?!害奴家好找!这里好多血,奴家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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