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不到便讪讪离开,也有人对他出言不善。但他通通充耳不闻,甚至连头也不抬。
有人认出了他那双标志性的黑眸,小声提醒身边激动的同伴:我听人说他是哑的哇。哑的欸,长再帅有什么用啦!走啦、走啦!
哑的怎么啦!不会说话只会听话,还长这么帅!不要太符合我的胃口好吧!
美色当前,理智靠边。
穿着火辣紧身亮片裙的女生兴高采烈地上前,突兀地将写有手机号码的纸条递到他眼下,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
黑眸微顿,缓缓掀起眼帘,面前这张被化妆品糊满的脸几乎看不出原形。
对上那双淡漠的眼,女生心头一荡,将纸条再递近一点,她抬起手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这是我的手机,随时打给我啊。
那张印着PUSH标志的纸条几乎杵到了他下巴。
眉心微动,他抬手抽过来。
这是答应了!
浓妆的女生见状立刻转头去寻找同伴的视线,亢奋得几乎要叫出声了!
言执咬着烟,抬手,薄薄的纸片碰到烟头,火光一窜,呛人的白雾熏得他眯起眼睛,水性笔的痕迹开始随着纸片一起开始燃烧。
女生猛地睁大双眼,你
仿佛没有看见她错愕的神情,拇指大小的火团从他指间落下。
那双黑眸里的淡漠燃到了极致,竟演变成了一种奇异的纯。
他用食指相对,轻轻一转:滚。
*
言真这段时间事多得连她自己都觉得蹊跷。
葬礼之后几乎没给她喘息的时间,老李头催命似的让她交了活,何蓉又丢来一摊事。
她的画室要扩张,打算把旁边的店盘下来当咖啡厅。由于先前画室的软装是言真一手负责的,这次她死活赖着要言真也接手咖啡厅的。
言真很想说不要,又被她闹得没辙。念及身边就只这么一个死党好友,她到底还是答应了。
活生生熬了两个通宵,将方案发到她邮箱,言真以为自己可终于以好好睡觉了,何蓉却带着一大票人到她家楼下疯狂按喇叭。
微信语音里,何蓉的声音只能用癫狂来形容。
快点下来!老娘要好好犒劳犒劳你这个大艺术家!
言真不想去,但她怕何蓉再继续按喇叭,邻居会打电话报警。
随便裹了件厚毛衣外套,她趿着棉拖鞋下楼。
压根没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何蓉指挥着两个人将言真扛上了车。
言真头一次穿着棉拖进夜店。
一路穿过舞池,何蓉几次停下来等,都是因为言真说自己鞋快掉了。
何蓉:你也就是个美女,要不然刚才门口人家一看你鞋肯定不让你进来。
言真撇撇嘴:我也不想啊。
她只是打算下楼让她们赶紧走的,谁知道会被直接拖过来。
何蓉今天组了个大局,还一堆人等着呢,她不理言真的抱怨,只是不断催促:行了行了,走快点走快点!
PUSH二楼都是包间,上了楼,一路在迷宫似的走廊里穿来穿去,言真头都晕了。
何蓉看样子也找不到地方。一块上来的原本有五个人,这会儿只剩她们两个。
趁她打电话求救的时间,言真靠在墙边透了口气。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这,但言真每次都还是会被这走廊上下交相呼应的灯光弄得晕头转向。
这走廊不知道怎么搞的,总给人一种好像永远走不出这里似的错觉,无论看向哪个方向,观感上都只是当前位置的无限延伸。
何蓉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有这种体会。
这样的被困感在清醒着的时候体验感不算友好,但反正来这儿的人都不会清醒太久。
言真觉得能设计出这种无限感走廊的人要么是个心理专家,要么就是个心理变态。不然他怎么能如此准确地击中人的感官弱点?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张望着有没有某个出口可以让她直接从这儿逃走。
蓦地,视线定格在右侧走廊的拐角。
穿黑色衬衫的人随手将烟捻灭在墙边的石米盘里,如梦似幻的白雾从他唇边溢出,缓缓萦绕在他冷淡的面庞,淡淡转眼间,他微垂的眼帘下有种颓废的散漫感。
言真微微一怔。
言真!何蓉打完电话发现言真趴在墙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她过去揽着她的肩头将她往反方向拖,看什么呢?他们在816,在这边!
准备离开的人顿住脚步,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空无一人。
言执黑眸微闪,抬手搔了搔额角,转身回了三楼。
*
何蓉这几天盯咖啡厅装修的事情,憋坏了,好容易告一段落,她要狠狠释放一次。
包间里,言真坐在小吧台边,看着她跟一陌生肌肉男交缠拥抱,不禁摇头。
白天是正襟危坐的美术老师,夜半恢复饮食男女的本性,任由酒精支配大脑,大脑进一步解禁欲望。对何蓉来说,她的人生从来没有束缚。
这样挺好。
但言真今天真的累。
被缠来喝了两杯马丁尼,酒意微微醺上来,她更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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