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她陪,还是我?江凌的唇落在她的额发上,“她已有身孕,你同她在一处睡不踏实。”
姜留……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二嫂怀孕后,二哥以此为由,不让二嫂过来打扰她了。
江凌又道,“我平了靺鞨,又带回来五车聘礼,明早我就去见岳父。”
还有聘礼?听意思还是爹爹喜欢的东西?姜留好奇是什么东西,不过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你还是等聘礼到了再说吧,爹爹没见到东西,不会同意的。天晚了,回去睡吧。”
江凌舍不得走。
“你若再不走,我明日就告诉姐姐你不守规矩,你猜姐姐会怎么做?”
江凌……
“我回。”
嫁了女儿的姜槐喝多了,在前院哭得稀里哗啦,勾得没少喝酒的姜松也落泪追忆往昔。姜二爷一边回应念经的大哥,一边哄着三弟,一边吐槽自己现在有多累,多想挂印致仕。哥仨闹腾到后半夜才各自回房歇息,第二日一早,不出意外地都没能到北院给姜老夫人请安、用膳。
姜槐宿醉,叫也叫不醒。姜松忍着头痛草草吃了早膳,便急匆匆赶往翰林院;姜二爷被妻子扶起来,灌了一碗养胃汤后,又躺回床上不肯起来,“爷今日不去衙门了,爷要再歇息一日……”
雅正用手指给丈夫理顺如墨汁般披散的头发,温和笑道,“我让猴儿和宝儿去衙门走一圈,若有要务,再让他们回来请您。”
姜二爷满意地抱住妻子的腰,在她柔软的小腹上蹭了几蹭,“知我者,贤妻也。”
待丈夫又睡了,雅正才轻手轻脚地从里屋走出来,笑着对姜留道,“就让他们爷俩睡吧,等他们睡够了再相见也不迟。”
江凌,也还睡着。
趁着他们都在睡觉,姜留带着银霜炭到白马巷探望正在坐月子的姐姐,给她讲昨日来了哪些宾客,怎么分桌的,众人都在谈论什么,又出了哪些小插曲等等。姜慕燕听得极为认真,时不时点评一两句,告诉姜留遇着什么情况该怎么处置。
说完姜慕锦出嫁的事,姜留提起了昨夜进城的江凌。
姜慕燕圆润了些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可是军中有急务?”
姜留摇头。
姜慕燕了然,握着妹妹的手轻轻拍了拍,“这么急着赶回来,他路上定吃了不少苦。你别跟他置气,吩咐厨房多做些他爱吃又滋补的膳食。不过要记得你俩还未成亲,不能由着他胡闹……”
他已经胡闹了……姜留垂眸,小脸艳若海棠。
在床上赖了一个时辰,姜二爷才慢腾腾起身,抱着十个月的小儿子举了会儿高高,然后又把四岁的二儿子抛起来接住,逗得两个儿子坐在床上,咯咯直笑。
去北院给婆婆请安的雅正回来见丈夫醒了,便道,“凌儿昨夜回府了。”
姜二爷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他现在何处?”
雅正给小儿子擦着笑出来的口水,“他日夜赶路疲乏,回来便睡下了,应还未起来。”
这臭小子!姜二爷站起身,“我过去看看,夫人吩咐厨房,给他准备好消化的早膳。”
雅正笑道,“留儿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鸡汤小馄饨。”
刚还心疼义子的姜二爷一听,坐下气呼呼道,“爷饿了!”
------题外话------
明天下午六点更新。制大 制枭
------------
第1197章 入主右羽林卫
江凌回京了?张文江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不是八月底才从永昌启程?”
黄通点头,捋着胡须羡慕又钦佩道,“永昌据康安三千三百余里,此子以每日一百五十里急行军的速度,连续急行二十多日赶回来的。”
张文江惊得站起身,“黄相,可是西北有紧急军务?”
“西北一片大好。”黄通回道。
那江凌这是……张文江想通了,坐下叹道,“不愧是我大周最年轻的怀化大将军。”
因攻占靺鞨之功官升两级,被加封为正三品怀化大将军的江凌,今年才十八岁!人比人,气死人啊……在心里挨个把张家的子孙们拉出来鞭挞一遍后,张文江不厚道地笑了。
江凌提前一个月进京,姜家人欣喜,旁人惊讶,廖宇则是措手不及。江凌攻占靺鞨,打通西域商道之后,万岁在大殿之上盛赞其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这是万岁登基十三年来,第三次用此称赞臣子。
称赞的第一人,是已致仕的太傅尹骞,第二人是乐安侯姜枫。大周三根擎天柱,姜家独得两根,两年来处处与姜枫为敌的廖宇岂能不急。
江凌回京献捷之后,应会留在康安供职。朝中能装得下这位十八岁将军的武职,也只有卫戍大周都城的右羽林卫统领之位了。论才干、资历和声望,江凌毫不逊色于大周禁军十卫统领中的任何一位,他出任右羽林卫大将军,实至名归。
这也是为何江凌攻下靺鞨后,朝中官员对姜枫又客气了三分的缘故:因为姜枫是江凌的义父和岳父,货真价实的——爹!
为了阻止江凌出任右羽林卫统领将军,廖宇上蹿下跳筹谋半载有余,就连点火造势的御史都找好,准备在下次或下下次早朝之上预热,待江凌一个月后献捷之时,就可把他架在火上烤。可他这火折子还没点着,江凌已经回来了!!!
张文江越想越解气,恨不得哼两首小曲儿。
他这边高兴,廖宇那边却毛骨悚然。因为他派人暗设了五道坎儿,竟没一道能拦住江凌,而且江凌提前一个月进京,廖宇竟毫无察觉,他立刻道,“立刻传密信,撤回设拦队伍。”
幕僚低声道,“阁老,任凌生未与献捷队伍同行,咱们若趁此机会,半路截杀或就走被擒的靺鞨渤海郡王,任凌生便无功可献,届时万岁怪罪下来……”
蠢货!
廖宇皱紧眉头,“任凌生奉命进京献捷,他已到康安,你说渤海郡王玮瑎在何处?!”
幕僚一惊,“阁老的意思是,渤海郡王已被任凌生押送回京了?他……怎么敢……”
他不只敢,还做了!玮瑎已被任凌生押回康安,那么依照正常速度在路上行进的献捷队伍留着做什么?当然是等着捉拿胆敢去救玮瑎的反贼,为任凌生再添一功。若他派去的人入套,那他便成了任凌生升迁的垫脚石,这叫廖宇如何不气。
“取官服,更衣。”本阁要立刻进宫面圣!
“报——”
廖宇穿上紫袍,玉带还未束好,便有下人来报,“世子,姜枫带着任凌生进宫面圣了。”
廖宇一惊,手里的乌纱险些落在地上。
皇宫之中,宣德殿内。看着面前面如冠玉的姜枫和面若古铜的任凌生,景和帝险些笑出声,当年第一次见此子,他便觉得他们不是亲生父子,因为亲生父子的肤色不会差这么多。
任凌生的肤色比他五年前出京时深了许多,十三岁出京时,他是任家仅存的骨血;十八岁归来,他已是大周最年轻的将军。
此子,可保大周江山五十年固若金汤!
景和帝越看,越觉得江凌顺眼,温和问道,“任卿星夜兼程而归,可是路上出了变故?”
江凌躬身行礼,“回万岁,臣得到确切消息,有贼子沿路设伏妄想夺走渤海郡王,臣便将计就计,率领一队人马秘密押送渤海郡王和靺鞨大将迁晃进京献捷,大队人马按原计划进京,沿路擒拿靺鞨余孽。”
“好!”景和帝大赞一声,“任卿此计甚妙。任卿一路辛苦,这几日先在府中好生歇息,玮瑎和迁晃押入大理寺,听候发落。”
“是。”江凌老老实实站在岳父身边,躬身谢恩。
景和帝越看这对翁婿越顺眼,便笑道,“任卿年纪尚小,不懂得照顾自己,姜爱卿费心多看顾他一二,让他尽快养好身体。”
“臣领旨。”姜二爷躬身领旨,然后道,“臣今早得知凌生回来了,立刻骂了他一顿。 这孩子年轻不懂事,得知有人沿路设伏后边以日行一百五十里的急行军,押着两名要犯赶了二十天的路跑回来了。他年轻受得住,但渤海郡王玮瑎已经六十多了,哪受得了……”
“姜爱卿,”景和帝笑道,“玮瑎三年前纵兵抢夺肃州赈灾粮已是死罪,便是他死在半路上,凌生将他的头割下带回也是一样的。凌生能瞒住所有人,将他活着带回来,乃是奇功一件,当赏。”
姜二爷立刻替儿子谦虚道,“万岁的心意,臣明白。可您赏凌生的东西够多了,您再赏赐,臣怕他年纪小心生浮躁。”
看任凌生老老实实待在他岳父身边,景和帝放声大笑,“哈哈哈——”
万岁一笑,杨奉也跟着露出笑容,殿前大将军叶清峰翻了个白眼,炫耀,姜枫这是赤果果地炫耀!
殿内记录万岁言行的刘君堂提笔记下:万岁欲赏,乐安侯以怀化大将军年幼辞赏,万岁大悦。
景和帝笑罢,才道,“朕听乐安侯的,今日不赏了,任卿回府歇息,尽快与姜六娘完婚,然后到右羽林卫供职,白旸已三番两次向朕抱怨,他一人统领羽林二卫,已分身乏术。”
“臣谢主隆恩!”江凌大喜,跪地谢恩。
景和帝见姜枫一脸憋屈,又忍不住放声大笑。
刘君堂提笔又记下:万岁令怀化大将军尽快完婚,入主右羽林卫。见乐安侯面露不舍,帝大笑。
------------
第1198章 三月佳期
出皇宫钻进马车,姜二爷看着忍不住傻笑的江凌,抬手一巴掌削在他的后脑勺上。笑,老子让你笑!
被岳父削了的江凌立刻装出一副忠厚模样,但憋了不到两息,他又忍不住露出笑容,整个人都透着欢喜,取过折扇殷勤地给岳父扇风,“孩儿与留儿何时成亲,全由父亲说了算。”
万岁都说了让你们尽快成亲,老子还能说什么!!!姜二爷靠在车厢上做最后的挣扎,“马上要进十月了,再快也得明年!”
“是。”江凌扇得更殷勤了,“父亲让孩儿寻的西域血红马,已经寻到了,下月与献捷的队伍一同进京。”
姜二爷瞪了江凌一眼,“不是爷要,是卖园子给爷的陈绍要!”
“是儿说错话,父亲息怒。”江凌乖乖认错,然后与姜二爷商量道,“您看可要再给留儿置办个园子?”
“她不喜欢操办宴会,也不喜欢逛园子,弄园子作甚?”姜二爷白了江凌一眼,嫌弃道,“你若真心疼留儿,就赶紧回府养着,瘦成这鬼样,看着都吓人。”
“是。”江凌含笑应下,一边认真给父亲扇风一边道,“父亲当年应下澄空大师要养孩儿到十八岁,孩儿今年已十八了。以后,孩儿养您。”
看着当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黑炭头长大成人,还说要养他,心中不感动是假的,不过姜二爷的嘴还是十分硬气,“老子才三十出头,用得着你养?你若真孝顺,就好好待留儿,让为父少操点心。”
江凌认真道,“孩儿一定会好好待留儿,不让父亲操心。以后,廖宇交给孩儿应付,父亲只管去做您想做的事。”
为了应对廖宇,过去这一年姜二爷没少费心思。在留儿的帮助下,他虽没让廖宇占到多少便宜,但自己也没占上风。若斗下去,姜二爷自然不会被廖宇压下去,但他真没耐烦性去做这些。现在长着十八个心眼的江凌回来了,姜二爷恨不得立刻当甩手掌柜,只叮嘱道,“你下手不要太狠,万岁还想用廖宇,只要他不做祸国殃民之事,就留着他。”
“孩儿明白。”江凌一手扇扇,一手稳稳递给岳父一杯热茶,“只要有人便有争斗,除了廖宇,也会蹦出张宇、王宇来。廖宇此人有秦天野的野心,但没有秦天野的手段和胆量,孩儿不会除了他,砍掉他的枝杈,留着他给咱们挡风沙霜石用。”
这话听着实在太舒坦了!姜二爷靠在车厢上,美滋滋道,“正月事情多,二月是留儿生母的忌日,都不宜操办婚事,回去后让你祖母挑挑日子,将你和留儿的婚期订在三月。订了日子后就给你外祖父和裘叔写信,请他们进京为你主持婚礼。裘叔就算因为有公务在身回不来,你也要按着规矩办。”
听了岳父的话,江凌又成了傻小子,与方才那个指点朝堂、算计廖宇的正三品右羽林卫统领将军,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姜二爷嫌弃地转头,不再看他这幅欠揍的模样,待到京兆府门前,径直跳下了马车。
两人回到府中,听闻江凌被封为右羽林卫统领将军,姜老夫人喜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陈氏直冒酸水,雅正为姜留高兴,闫氏也因为江凌留在康安,自己的儿子们又多了个依仗而欢喜不已。
待听说儿子把俩孩子的婚期定在三月,姜老夫人犹豫,问道,“万岁让你们尽快成婚,再走马上任,明年三月成婚是否太迟了?半年之中,不会出现变数?”
确实会添一些变数,但这是父亲的意思,江凌也不愿仓促完婚,委屈了留儿。看着比他离京时苍老了许多的祖母,江凌也不愿她跟着操心,便笑道,“不迟。万岁让孙儿先好生调养身体,再完婚赴任。下月底永昌献捷的大队进京,到时孙儿须得忙碌大半月。所以三月成亲,已是尽快了。变数时时有,但孙儿已经回京,变数尽在孙儿掌控之中,请祖母放心。”
一个还未及冠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在场的人——包括陈氏,没一个不服气。姜老夫人放下心,让儿媳取过黄历翻了翻,笑道,“你与留儿的八字乃天作之合,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三月十一宜成亲、搬迁、立业,是个好日子,将婚事定在这日,你们觉得怎样?”
雅正三妯娌自是没有意见,江凌也很满意,谢过祖母后,跑去找姜留,告诉她这个大好消息。
看着江凌走出院门,姜老夫人感叹道,“十年前,老二把这孩子带回来,我只看了一眼,便知这孩子将来不一般,但没想到他能有这么大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