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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珩嘴里呜哇呜哇的,小手指了指宽大的叶片,崔茵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带他站在檐下,“下雨了,珩儿,这是雨。”
    “鸣窗更听芭蕉雨,一叶中藏万斛愁【1】……”
    郑嬷嬷听见了,轻声道,“夫人说什么愁不愁的,郎中来了,请他来给小公子诊脉吧。”
    崔茵笑了笑,“请进来吧。”
    阿珩大概是见过太多蓄着胡子的郎中,手里提着药箱,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摇摇晃晃走了一步,扑倒在崔茵怀里。
    崔茵狠了狠心,抱起他来,哄道,“不吃药药,只给郎中看看。”
    阿珩可怜巴巴的看着阿娘,软软地叫了一声,“阿娘……”
    他平时不爱说话,偶尔蹦出几个字来,郑嬷嬷对崔茵说别着急,有些孩子说话就是晚一些,何况阿珩小小年纪遭过那么多罪,也没在母亲身边长大。
    这是他头一次开口叫阿娘,吐字清晰,声音软乎乎的,崔茵心里化成了一滩水。
    抱着他给郎中诊完了脉。
    郎中摇摇头,“夫人,小公子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心疾,小的医术不精,没什么法子。”
    崔茵自然知道,“我只是想问问,他前些天受了惊吓,原先吃的药也停了,可有妨碍?”
    郎中道;“脉象上来看没什么大碍,只是小公子体弱,千万注意别染上风寒,小的开一副调理的药,可以一直服用,但也只能是一时之策,安神养心。”
    郑嬷嬷带人下去抓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声淅淅沥沥,崔茵用晚饭陪阿珩玩了一会儿,沐浴之后,小家伙便困了,如今非要阿娘在旁边才睡得着。
    他抓着崔茵的袖子,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崔茵替他掖了掖被角,想了想,叫春草过来,问她,“大司马呢?”
    春草小声道,“奴婢听娄复那会儿拦住了郎中,问他要一副退烧的药,我问他是谁病了,他支支吾吾的,奴婢猜是大司马病了,夫人要不过去看看吧。”
    崔茵有些惭愧,这几日忽略他的感受,也不曾说过几句话,忙找来一件自己穿过的衣裳放在阿珩枕边,将自己的袖子抽出来,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你和嬷嬷仔细看着他点,千万别踢被子。”
    自己撑了一把伞,朝旁边跨院走去。
    崔茵敲了敲门,里边没有动静,但灯还亮着,她便轻手轻脚推门进去。
    萧绪桓躺在床上,俊朗深邃的面容上略带着憔悴,崔茵轻轻坐到床边,闻到一股清新的皂角香气,见他头发还没有完全干,皱了皱眉,拿来干净的帕子,替他擦头发。
    其实她也很想念他。
    就是一切说开之后,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自在,她一心扑到阿珩身上,其实是在逃避。
    她看得出来,萧绪桓其实内心并不喜欢阿珩,只是碍于自己,才尽心尽力替阿珩着想,给他们母子熟悉的时间。
    崔茵手里的动作轻柔无比,生怕惊醒他。
    目光落在他脸上,迟迟不想移开。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见他似乎真的发烧,脸上微微有些红,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刚刚碰上去,果然触手滚烫。
    刚想收回来,却见人已经醒了,捉住她的手,眸色幽深,静静看着她。
    崔茵被他吓了一跳,慌忙想收回手,那还在病中的人力气却比她大了不少,直接将人往怀里一带,崔茵一下子倒在了他身上。
    “夫人还肯来看我。”
    萧绪桓声音沙哑,嗓音低沉,喃喃道。
    崔茵听的心里酸酸的,回抱住他,不语。
    “萧某还以为,夫人有了孩子就不在乎我了。”
    她轻笑,听他继续埋怨道,“我怎么能跟夫人的孩子吃醋拈酸呢。”
    “是我不好,”她柔声道,挣扎着想起来,“快盖好被子,你还发着烧呢。”
    那人眼底如深潭,滚动着暗潮。
    面颊绯红,一直盯着崔茵,“夫人再让我抱抱。”
    崔茵无奈,实在是拒绝不了他的温声低语,只好重新靠过去,却被他细细密密亲了过来。
    大概是怕传染给她风寒,只亲了亲她的耳垂,低喘声却越来越重。
    崔茵当然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推了推他,“你还病着,别胡闹了,快起来。”
    他不依不饶,崔茵力气抵不过他,被热气和他的呢喃染得晕晕乎乎,睁眼看他捧着自己的脸,眼睛半睁,目光迷朦又带了一丝恳求。
    她的心软的说不出来拒绝。
    可他还病着。
    窗外雨声敲击着窗棂,也一下一下敲在她心上。
    不约而同想到了不久前那个雨夜,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崔茵任他亲近了一会儿,趁他下一步动作时,轻轻推开了他,脸颊上的红晕比他还要浓。
    声若蚊蝇,心跳如雷,悄悄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萧绪桓瞬间觉得自己仿佛醉了一般,血液都在燃烧,有些不敢相信道,“真的?夫人答应?”
    作者有话说:
    【1】朱淑真的诗,忘了题目了
    相爱容易相守难,小情侣的恋爱迈入茵茵掉马后的2.0版本,新手妈咪和跟崽争宠的腹黑后爹
    (明明一看到前夫哥和老婆生的崽崽就吃醋酸的要死,还不敢在茵茵面前表露出来,男主控可能超级讨厌这种剧情,但我好觉得好爽,女鹅就是要被无条件偏爱
    第51章
    宿雨晓晴, 叶底虫鸣,朝烟被一阵微风拂去, 芭蕉叶上的余下的几滴水珠折射着晨光。
    郑嬷嬷出门, 要去买几块布料给阿珩裁剪衣裳,临走交代春草,等小公子醒来把昨日郎中开的药煎好, 哄他喂下去。
    春草愁眉苦脸的坐在屋檐底下煎药,半扇木窗开着,抬头就能看到小公子还睡得香甜。
    大司马这一趟去西蜀, 带走娘子和小公子本就不合适, 除了她和郑嬷嬷,再没有别的侍女了,喂药的任务交到她手里, 可算是愁煞了人。
    许是这几日赶路,阿珩半夜睡不安稳, 总是醒, 昨晚被崔茵哄睡着之后,这一觉到了巳时。
    小家伙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往阿娘的怀里蹭,小手却扑了个空,蓦然睁开眼睛, 茫然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 哪里还有阿娘, 手里只剩下和阿娘身上一样好闻的一件衣裳。
    他睁大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开始呜呜咽咽掉泪珠。
    春草煎好药端进来, 赶紧过去哄小公子。
    “小公子, 你乖乖喝完药,奴婢就带你去找阿娘,好不好?”
    春草也搞不明白他到底听不听得懂,反正无论她说什么,只要听到药这个字,阿珩的哭声就陡然升高,迭声软软糯糯地叫阿娘。
    春草无可奈何,心想娘子怎么还不回来。
    终于放弃了喂药,想着先把阿珩的眼泪止住,只好给他穿好小衣裳,假装要带他去找崔茵。
    阿珩高兴地拍拍手,非要自己走路,摇摇晃晃的每一步都像是要摔倒。
    等春草把他扶着带到跨院门口,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小家伙摇了摇春草的裙角,仰头眨着一双大眼睛,示意她继续走。
    春草欲哭无泪:“小公子,你可绕了奴婢吧。”
    这个点娘子和大司马都还没出来,她哪里敢去敲门。
    两人大眼对小眼在门口蹲着,娄复远远看见了,好奇地小跑过来。
    阿珩的注意力短暂的被他吸引,有些怕生的往后躲了躲,悄悄看着娄复,看了几眼觉得无趣,又小声叫阿娘。
    春草捶了捶胳膊,无奈道,“这可怎么办啊,醒来只说这一句话,怎么哄都没有。”
    娄复想了想,替她出馊主意,“我可不敢去敲门,你不如让这……让小公子在这儿哭两嗓子,夫人听到就好了。”
    春草的看了看阿珩,又看了看不远处紧闭的房门,犹豫道,“这能行吗?”
    娄复故意扮鬼脸逗阿珩,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试试呗。”
    ……
    面上一阵轻微的刺痛,崔茵皱了皱眉,躲开身旁那人蹭过来的下巴,拉高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认真反思了一早上,自己如今怎么这么容易心软,连带着耳根子也软,好像自从把阿珩带回来之后,自己心底的同情和怜爱之意就有些泛滥成灾。
    明明昨晚他发烧烧的脸都红了,还想着那种事,眼神迷离地无声恳求自己,她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竟然心软到答应了他胡闹,怕他累到,还十分体贴的提出自己在上边……
    真是,又羞又后悔。
    那人一点都不像是生病之人,说什么都不肯放她下来,还振振有词,说这是自己亲口答应他的。
    崔茵懊悔,原以为这种事情自己要比他有经验的多,往日里也总是她故意撩拨萧绪桓,他默默忍着,从来没有表现出多么急色。就连先前那个雨夜,他也是以一种取悦讨好的姿态对待自己。
    她错了,她真错了,萧绪桓昨晚还病怏怏,眼神可怜极了,今晨醒来,哪里还有什么生病的迹象,反倒是她浑身瘫软无力,被他桎梏住,翻身都难。
    蒙住脑袋久了,崔茵实在憋不住了,慢慢重新露出脸来,长舒了一口气。
    感觉到旁边的目光,轻轻转头看过去,眼前就被一只略微粗糙的手掌盖住了视线。
    萧绪桓伸出手,替她拨开缠绕在颈侧的发丝。
    精神奕奕,眉目朗清,轮廓分明的一张英俊面庞上含着淡淡的温柔笑意。
    崔茵沉下脸来,对自己道,绝不会再对他心软了。
    “你怎么还不起?病不是已经好了吗?”
    这都已经不知道几点了,崔茵忽然想起来,小阿珩醒来看不到她,哭闹怎么办?
    萧绪桓慢慢闭上眼睛,不疾不徐道,“还没好,不过夫人是我的良药,再多陪我一会儿就能好全了。”
    话音刚落,晴窗外传来几声微弱的哭声,原本听不清楚,只是那哭声惊扰了枝头的几只鸟雀,一阵轻灵的鸣叫声过后,格外惹耳。
    崔茵顿时着急起来,一下子就听出来是阿珩的声音。
    萧绪桓叹了口气,只好恋恋不舍松开怀里的温香软玉,“夫人现在眼里只有孩子。”
    她气结,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实在是可恶。
    一把推开他纠缠过来的手,敛好衣襟,忍着不适去寻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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