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虽是南方城市,但这冬天阴冷起来也是难捱。
市中心一家酒楼楼下的墙角边,习月靠着墙,一手夹着烟,一手拿手机劈啦啪啦的按键回微信,刚回完一句,那边来了两条语音,她依次点开。
女人声音有点尖锐。
“我还是得想办法让你走开场。”
“别他妈给我佛系,老娘就是要让你火出国门。”
过了几秒,习月掐灭了烟,然后按住语音键,用力回道:
“我必须要走开场。”
佛系?习月就没这概念,打小就是要什么就必须要到的硬性子。在模特圈摸爬滚打这几年,吃过的每份苦都在骨子里烙下了印记,谁要在这圈子说佛系做人,她第一个呸。
她这魔鬼比例,优越的骨相,浑身脱俗的高级感,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最后一条微信是习母杨树萍发来的,催促她:“阿月,冯老来了,快上来。”
习月收回手机,然后走进了酒楼。
进里面暖和了会后,她脱掉了长大衣,里面是一件优雅的深绿色连衣裙,背后镂空处刚好露出了蝴蝶骨旁的纹身,一只黑色蝴蝶。
小小一只,像野性的尤物。
花好月圆厅,一间中式的檀木风包间。
整理了表情后,习月随手把大衣挽在胳膊上,推开门后的一瞬间,她扬起了漂亮的笑容。这么多年的秀场经验,仪态和表情管理都不在话下。
她是那么的明艳又大气。
这可把冯老身边的男人看痴了,一身工整的西服,玉树临风,他是冯家的大少爷冯既洲。游历商界这些年,他也是相当会来事。立刻上前,为习月取下胳膊上的大衣,然后替她拉开了椅子,看到她坐下后,他才回坐。
“超模就是超模啊,真是落落大方。”冯老也是相当满意。
“哪里哪里,”杨树萍仪态也很是优雅,不过话却不向着女儿,“始终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工作,将来和既洲结婚了,我会让她退圈,做个贤妻良母,好好相夫教子。”
在她眼里,模特始终是个不正经青春饭行业。
习月脸一下冷了,不过顾全大局也没挑事。
杨树萍的话,冯老听了很开心,当然冯既洲也是满意的,他还高情商的顺便帮了习月一句,“杨阿姨,小月做这份工作要是很开心就让她做。”
他眼神飘向习月,一笑,“我冯既洲养得起她。”
话音一落,习月就抬起眼,对上了冯既洲的目光,对他来说带电,但对她来说毫无感觉。因为此前,她早听说过这位冯大少爷不是善茬,最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不过习月又不是没去应酬过的小白,这几年被经纪人拉去的场子也不少。她起身拿起红酒开始依次给大家倒酒,倒到冯既洲这里时,她顺势干了一杯。
“冯少,做我这行其实挺虚荣的,养我可不好养。”
她眼一眯,嘴勾起笑,就是致命的魅力。
这让冯既洲来劲了,站起来和她碰杯后,侧到了她的耳边,轻声说:“如果是你做我老婆,一天一个爱马仕,我也舍得。”
“破产也愿意?”
“那你得有能让我破产的本事,拭目以待。”
习月笑笑没做回应,回了坐,但冯既洲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刚开始还有点礼貌,后来那种盯猎物的眼神开始让她不悦。
这顿饭杨树萍和冯老聊得很起劲,见冯老该休息了才不舍的分别。
杨舒萍扶着冯老先下楼,包间里只剩下习月和冯既洲。
她的第六感果然很准,没了长辈在这,冯既洲开始显露本性,一手拦在门上,将她逼到了墙角。又用流气的目光扫视了她的全身,尤其是那双笔直的长腿,摸了摸下巴说:
“你年初走了那场内衣秀,我昨天还特意翻出来看了。”
他似乎在回味什么,不禁挑眉,“真是每一处都想占为己有。”
习月忍住了火,迎着笑推开了他,“冯少,你看过的美女那么多,还差我这个吗?什么胸什么腿你没碰过啊。”
“差,还真差,”冯既洲凑近了一些,“哪个男人不想睡一个超模呢。”
习月再忍了一次,客气一笑,“冯少,先忍忍。”
多看她一眼,冯既洲就想把她吃了,手扶上了她的细腰,“一会跟我走?我在附近新买了顶楼公寓,我让你做第一个进去的女人。”
她将他的手慢慢挪下,他还不愿意,她又用了点力,“我凌晨2点半飞巴黎,后面有场很重要的秀,不好意思。”
他耸耸肩,“ok,等你回来,我接你。”
“好。”
终于摆脱了这个人模狗样的冯既洲,习月跟着走下了楼,她发现冯老和妈妈还在门口聊天,她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冯老很喜欢她,拉着她的小手,拍着她的手背,问:
“对我孙子满意吗?”
随后,习月不知道哪根筋被刺激到了,凑到了冯老的耳边,像说悄悄话一样,还有点调皮的笑了笑:“听说您家还有一个小少爷,我可以见见吗?”
冯老皱起了眉头,渐渐放开了她的手,犹豫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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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家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祖上有点富,家里在市区的房子很是宽敞。习父过世得早,所以杨树萍对习月相当苛刻严厉。
一进门,杨树萍将车钥匙甩在沙发上,不满的数落:
“你以为声音小我没听到你和冯老说了什么?你是在质疑我做事吗?冯家两个儿子,大儿子能力了得还受宠,你跟着他,后半辈子就是享福。那个小儿子,成天抱着针线,没点大志,你见他干什么?”
她呼吸急促,“我真是有天会被你气死。”
这些年,习月也习惯了妈妈的性格,毕竟是亲妈,她再叛逆也懂分寸。她知道妈妈的言下之意,是在讽刺自己的眼光。
但她还是强调了一嘴:
“那个冯既洲不行,就是个穿金戴银的流氓。”
“流氓?你什么时候长进到吃顿饭就有识人的能力了?”果然,杨树萍下一句就是那件嚼烂的事,“大学头两年你拿做模特挣来的钱,去养那个什么破研究生,最后人拿你的钱养了别人,就你这眼光,你看得准什么?”
习月一阵气上来,烦透了,懒得争辩,回房收拾行李准备去机场。但杨树萍说起劲了,追到了房门边,“这些年你但凡能谈出个像样的感情,我用得着帮你相亲?”
后面又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堆,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最后,头嗡嗡作疼的她,实在没忍住低吼了句:“妈,我一会要飞巴黎,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能不能让我先工作,等我回来再骂?”
看到被倒腾得满地乱七八糟的衣物,杨树萍也止住了念叨,走过去帮她收拾起了衣服,一件件的给她取出,迭好,放进行李箱里。
窗户没关,那些冷气透进来,让俩人都冷静了很多。
整理好最后一件衣服,杨树萍沉了口气,说:“你要是真想见见他家老小,我明天替你再和冯老说说,你先去工作,回头约好了饭局时间和你说。”
习月怔了几秒后,点头一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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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半的飞机,习月一到机场就把行李箱塞给了助理,然后对旁边微胖的女人说,“薛大娘,陪我在外面先抽一根,一会十几个小时不能抽,难受。”
女人是习月的经纪人,薛大娘是外号,本名薛丰。
习月就算是裹着羊羔毛大衣还是冷,雪白的手被冻得发红,抽的云烟是她最爱的神秘花园这款,喜欢的理由不是抽着舒坦,而是包装好看,一副繁花似锦的花园图。
她喜欢一切时髦的东西,包括烟。
薛丰笑着说:“是不是最近给你接太多活了,压力大?明显感觉你最近抽得比较猛啊。”
没吭声,习月吐了口烟,烟圈混着冰冷的雾气,她眼神忽闪了几下,像是有心事。
薛丰弹了弹烟灰,用屁股挤了她一下,“哟,不对劲,有情况啊。那当初是谁说的封心锁爱,一心搞事业?这么快就开始给我坠入情网了?”
刚说完,薛丰就指着不远处的一副服装广告,“好好看看,能在T1贴上你的样子,让数以万计的人每天看着,这就是你的成就,你可别轻易给我掉线。”
“否则,”她一把箍住她,半玩笑半警告,“我会弄死你的,习月。”
习月微微勾着背,猛的抽了几口,掐灭后,双手抱胸,仰头望着清冷的月。她皮肤又白又薄,被冷风吹几下就红透了。她发着呆,想了点事,然后舒展了眉,
“我没那么容易被你弄死。”
随后,薛丰挽着习月取暖,加快脚步往楼里走,有说有笑。
薛丰说起了一些圈里的八卦,听得习月心情好了很多。
薛丰:“她也是真不要脸,之前就怕你抢男人,那肥头大耳的老板谁和她抢啊,现在老公破产了离婚了,想复出,又天天托人求我和你拍杂志。”
习月淡淡的说:“想拍?可以啊。”
“你没事吧?”
“让她亲自来求我。”
薛丰把习月搂得更紧了,“老娘当初就是看上了你这股劲。”
习月随意笑笑。
忽然,习月接到了杨树萍的电话,她有点惊,“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怎么了?”
那边杨树萍有点倦意,说:“这不是你说想见冯家老小吗,冯老也记心上了,刚给我打电话说,联系了老小。”
习月指尖一紧,愣了会,期盼的问去:
“然后呢?”
不过那头杨树萍的语气掉了下来,有点遗憾的说,“冯老说,他家小少爷头次很认真和他交代,已经有女朋友了……”
话听到这里,后面的字像消了音,习月一个字都仿佛听不见。思绪骤然像飘在外空中,没魂的在游离,连助理问她要护照,也是说了叁次才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