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还是算了。
放下手机的时候,却碰到了发送键。
消息发了出去:“你答应的事情,还算数吗?”
宁一慌乱地点撤回,徐野还是看到了。
因为他回了一句,“答应了什么?”
宁一不算太失望,她有心理准备,她没有让他满意,他自然也没必要履行承诺。
她回复,“我明白了。”
徐野接到消息时刚刚被蒋少诚拽去试他的新车,机车。他刚试完速,看见消息,关掉发动,蹙了下眉,摘下手套回复她,“你明白什么?”
女生犹犹豫豫很久,发过来,“没什么。”
徐野捏捏眉心,直接给宁一挂了个语音电话。
等待的时候,他摘了头盔扔给蒋少诚,“挂档不顺手,其他还行。”
蒋少诚垮下脸,挂档不顺手,还有什么可行的?
宁一在吹头发。看见通话邀请,她的心跳乱了,第一个反应是他是不是拨错了,挣扎了很久,接了起来。
徐野淡漠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告诉你堂姐,我们没关系,那必然是你找过我,跟我提过要求。那我们必然是‘认识’以上的关系。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是一个逻辑上的悖论,却被他说得无比暧昧。
宁一觉得烫嘴似的低声道,“我们、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徐野轻笑一声。
宁一的脸腾地红了,于是她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徐野的手在她皮肤上滑过时的感受,羞意和着恼意刹那翻涌,她的心一下子冷下来。
·
周六,汪洋约宁一见面,说是告别。
宁一想了想,把见面地点约在了学校,她想顺便把徐野的外套悄悄放回他的班级。
学校操场的露天阶梯看台上,他们爬到最高的座位,汪洋请宁一喝了罐可乐。
然后,在秋日的风中,汪洋的沉默开始酝酿内容。
他望着远处的云,问宁一,“你想去哪所学校?”
宁一含糊其词,“北方吧。”
大概是生长于水乡中的人,都有一个有关于雪城的梦。
汪洋点点头,“我要留在南方,离我妈近点。”
宁一说,哦。
之后汪洋陪宁一去还徐野的外套。8班门户紧闭,窗帘关着,宁一推了一下,没有推动,理所当然地以为没有人。
她把外套搭在窗台上,心里瞬间有点空落落的。
那是一件全棉长袖拉链连帽运动衫,灰绿色,绿的纯度不高,双向拉链,罗纹滚边袖口和底边,侧面有口袋,其实看起来有点翻毛皮的质感,现在回忆起来,和他那双翻毛皮运动鞋很搭。
宁一不了解奢侈品,但她听说过爱马仕,她按照款式检索过价格,接近五位数,她衣柜里全部衣服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他一件可以随手丢掉的外套贵。
汪洋在这时候问宁一,“你喜欢他,是不是?”
宁一几乎没有思考就否认了。
汪洋不相信,“不然你怎么会有他的外套?你们还有那样的照片。”
宁一沉默了会儿,“我不可能喜欢他的。”
汪洋突然说,“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
宁一被吓到了,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她无力地安慰,“你千万别这么想……”
汪洋闭上眼,轻轻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丑?”
宁一肯定地否定,“我没有。”
汪洋说,“我知道你在安慰我。”
宁一定了定神,说,“我没有,我真的觉得,你和徐野,和他们所有人,没有不同。人和人,只是各有所长而已,可能他的长处在于皮相,而你不是。”
汪洋执着地看着她,“是吗?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宁一呆住了。
汪洋于是抓住了确凿的证据,“你看吧,你在骗我,如果你觉得我们一样,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心里也在评判,也在嫌弃。你只是不如他们诚实。”
宁一想否认,汪洋又说,“如果现在是徐野和我一起问你,你一定会答应他而不是我。”
宁一下意识回答,“他不会问我。你太钻牛角尖了,汪洋……”
汪洋自嘲地笑笑,“你说他不会问,而不是你不会答应。潜台词就是,他如果问了,你不一定会拒绝。”
宁一脸瞬间白了,她点了点头,“好啊,那我们在一起吧。”
汪洋也愣住了,他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你……”
宁一没有看他,郑重地递给汪洋一本笔记本,“博尔赫斯的《你不是别人》,是我很喜欢的一首诗,我想把它送给你。汪洋,高叁这一年,我们好好考,其他的毕业以后我们再说,行吗?”
汪洋沉默了很久,应了声好。
宁一回去的路上给徐野发最后一条微信,“外套我放你班级门口了,没有洗过,我怕洗坏了,还是有劳你自己了。”
说完,宁一点进他的资料,最后看了一眼他雪亮的朋友圈,点击删除好友。
过了两秒,一个陌生来电进来。
宁一那瞬间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电话里,徐野的声音有种克制后的平静,“微信是你要加的。”
宁一小声地说,“那现在我想删了啊。”
徐野好像笑了下,是那种有点危险的笑法,“你的意思是,你想加就加,想删就删?”
宁一怀疑自己如果回答是,下场可能不会太好。她决定装死。
徐野停顿了下,“宁一,看来你是想让我亲自告诉你堂姐,我们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