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山脚台阶上方亮起的灯,前面带路的四爷爷念叨着,上山的路不好走,台阶上青苔草芽遍布,宁星阮和叔叔上前去扶着老人,慢慢爬上了山。
登上最后一级台阶,霎时间灯光大亮,宁星阮眯着眼看去,立在他眼前的建筑恢弘肃穆,处处灯光点缀也掩不住那股庄严的气势。
青瓦飞檐,雕梁立柱,却与这深山老林格格不入,反而透着一股子怪异。
我们进去吧。老人整理了一下衣着,拉着宁星阮就往里走。
跨过门槛,迎面是一片红,定睛看去,庙里木梁立柱上挂满了红绸,打着花结,几个大红灯笼从屋角依次挂至门口。乍一眼看进去不像是一座庙,倒像是等着迎娶新人的婚房了。
满目的红色让宁星阮有一瞬间的眩晕,他不由得伸手扶住了身旁的柱子。裹着红绸的木触感却像是冰一样,刚轻轻碰上就冰得他手心刺痛。
诧异的迅速缩回手,宁星阮有些好奇的看向柱子,却不料一片红绸从柱子顶端飘然落下,恰巧朝他罩了下来。
被红绸兜头罩住,宁星阮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绸子拉下来。
山神庙里几个老人领着两个青年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这时候都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齐齐朝这边看过来。
宁星阮手里托着红绸,见自己一时间成了焦点,白皙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他有些无措地微微弯腰致歉,然后低着头把红绸放到了地上。
不碍事,过来吧。四爷爷和声道。
站在祭台前的两个青年退到了一边,宁星阮被推了过去。
祭台很大,很宽,上面摆着的不是山神像,而是一块牌位,牌位很粗糙,正面用鲜红的朱砂写着山神两个字,里里外外透着敷衍。
他有些诧异,小时候山神庙还是一间昏暗破旧的屋子时,祭台上供奉的是一座看不清面目的山神石像,如今庙修得华丽,牌位却这么不走心。
村里几位老人站在两边,神情肃穆,让宁星阮心生忐忑,他不安地看向四爷爷。
四爷爷递给他三炷香,上香之后,端了一盏莲花油灯放在祭台上,示意他亲手点燃。
油灯灯芯是红色,被油浸透后颜色变成了泛着黑的深红,宁星阮小心点燃后,垂手等着下一步指示。
然后他就被推到了一旁,和先前的两个青年站在一起,几个老人围在祭台前,开始用古怪的腔调唱了起来。
这就完了?
宁星阮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有点好笑,他原本以为这么大阵仗,肯定要好一会儿折腾,没想到说是点灯,就真的只是点一下灯。
老人们唱的什么宁星阮听不懂,只觉得催眠效果很强,他听着听着眼皮就变得沉重起来。他低下头尽量放小动作打了个哈欠,生理性泪水涌出来,眼前顿时模糊起来。
他动了动脚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脚下的影子,好像变淡了?
不,不是影子变淡了,而是影子周围变暗了,他眼看着比自己影子淡一层的阴影慢慢在脚下蔓延,像是要将他的影子彻底吞噬。
冷,即使是站在人群中间宁星阮仍然感觉到彻骨的寒意笼罩过来。
时间像是突然被慢放了,周围人的一举一动都模糊起来,他想开口求救,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老人们唱出来的腔调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尖锐,宁星阮脚下发软,摇摇欲坠,头晕目眩中,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托住了他的腰。
腰部的力量让他稳住了身型,身后有了依靠让他心里安定不少,就像是被从一个孤立的世界里拉回了人间,宁星阮这一瞬间只觉得十分安心。
周围逐渐恢复正常,怪异的唱调,身边青年的小声吐槽,隐约的铜铃声都如此的鲜活。
脚下没有什么蔓延开来的阴影,他的影子静静在脚下铺开,一切如常。
宁星阮彻底松了口气,极度惊惧的情绪退却后,身体却仍然停留在无力的状态,如果不是身后一直支撑着,他大概会立即滑落倒地。
他心存感激,微微低头正要小声道谢,扶着他后腰的手却轻轻动了两下,带有奇怪意味的揉捏,随即滑过背脊,握住了他的肩头。
宁星阮心里一突,没来得及动作,就感觉一股冷香从身后笼罩过来,左侧肩膀微微一沉,后背就彻底贴在了身后那人的胸膛。
他愣了一下才察觉到二人的姿势多么不妥,立即涨红了面颊,恼怒羞愤齐齐涌上心头,膈应得他头皮发炸。
迅速抬头看看四周,发现众人对这边的动静视若无睹,连旁边站着的两个青年都仍然一脸肃穆地看着祭台,他心里才稍稍好受点。
情绪起落后的虚脱无力感还没退却,宁星阮强行提着一口气要从身后之人怀里挣扎出来。然而握着他双肩的手像是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察觉到宁星阮的动作,那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越发过分,搭在他左肩上的手顺着他的手臂一寸一寸抚下来,环住他的手腕捏了两下,便一把握住他的手,细细地揉捏着他每一根手指。
好凉!
被捏住手腕的一刹那,宁星阮还没来得及怒,就被异常冰凉的触感给冻到了。
比冰还要凉和刚刚门口那根柱子的触感一样,不,比那根柱子还要凉,被捏了两下,他已经感觉到从手腕到手臂瞬间被冻得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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