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硕给谈慎履倒酒,说:“我已经哄好了,后面我经常抽空去看看她就好了,没事。”
抽空去只是说得轻松,实际上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但是谈慎履也没办法说让他不用去了。
两人都已经订婚,早晚是要结婚的,没法说,要不算了,谈起来太辛苦这段感情就不值得了。
他当然知道宁硕不可能不要这段感情,以前还不知道他们俩感情具体是怎么样的情况,但最近计迦楠出事后,看他那个状态,那是真的爱到骨子里了。
谈慎履心情一好,和女婿多喝了几杯。
饭后宁硕要去医院探望父亲,没法久待,最后上去看一下计迦楠,她还在看那部早前没有放完的电影。
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意外地调侃:“你居然还喝酒啊,你不忙吗?喝酒就干不了什么了。”
“除了你还睡不了,其他没影响。”
“……”
计迦楠第一次身残志坚想打他。
宁硕低笑,俯身下去深深吻了她一通。
计迦楠被酒气缭绕得也要醉了,哼哼唧唧地推。
终于,宁硕起身放过她,扯着柔软的被子给她盖好,温温柔柔再给一个晚安吻:“乖乖看完电影,就睡觉。”
“嗯~你找司机送你去医院,也别太晚休息了。”
“好。”
宁硕恋恋不舍地起身。
到医院时宁池安正从医院花园吹风回来,一见面就问计迦楠的情况。
父子俩聊了会儿,宁池安休息了,宁硕也回家去继续办公。
深夜一点,准备收工去洗漱时,无意间看到电脑搜索引擎上飘着不起眼的一条新闻,说今年第五号热带风暴来临,有望加强为强台风级别,预计在瑚州至锡城沿海一带登陆。
瑚州至锡城,中间就夹着个充州。
宁硕点入新闻,特意看了眼它登陆的可能时间。
一周内。
他握着鼠标挪动光标到天气,点开。
接下来几天,充州确实几乎都是阴雨天,四五天后有暴风雨。
缓了缓,他关了电脑,点了根烟起身到窗边抽着。
第二天再次去谈家探望计迦楠,宁硕又留着吃了一顿饭,这一顿和谈慎履商量着是不是这两天就走了。
这台风挺大,主要是风雨不小,这两天不离开飞机就要停航,要等一周后才能方便出门。
宁硕不想计迦楠再在这待上一周了,风雨天她休息不好。
谈慎履赞成了。
这天离开后,宁硕去了谈之醒组的局,他最近也不知道是升迁了还是怎么,感觉心情不错,自从计迦楠出院后了他不用再去医院就整天晚上夜夜笙歌。
不过这么想起来这好哥哥可能是因为计迦楠出院这一事情才心情不错的。
宁硕今天过去,心情就一般,坐下就端起酒杯一口灌下。
一屋子人一下子都看得出,宁总不对劲。
白衬衣黑西服,经典利落,帅气得连发梢都是勾人的,但是眉头微拧,看着就心情郁郁。
室内有女人已经直勾勾盯着他瞧。旁边的男人调笑那女的:“你看什么呢?那有主的,那位倾国倾城把我们宁总一早就倾倒了,婚都订了可别惦记着了。”
屋内响起一通笑闹声。
宁硕眉头皱得更深了。
朋友见此,示意屋内的女人出去。
也不多,包厢里就坐着三个,两个是刚刚有些男人进来时从外面卡座里拉来一起玩的圈内小名媛,这两位也是了解这刚来的男人确实不喜欢有女人在的场合,大家都在充京城里混,整个城里就他宁硕不花不玩,来了也是喝茶多过喝酒,所以两个也识趣,默默起身换场子和准备别人玩去。
剩下一个女孩子坐在尹贺身边,见此默默也要起身。
尹贺一下子揽着她的腰坐下,问:“干嘛?”
她脸色害羞:“屋子里没女孩啦,你们玩吧我也出去转转。”
尹贺立刻皱眉道:“这什么话,你是我女朋友,别人是吗?那几个家伙拉来撑场子的。”
所有人:“……”
那两个带女孩子来的都笑着起身要揍他,一边秀恩爱还一边奚落别人。
尹贺无所谓,骨头硬得很,玩闹了一通就去问宁硕:“宁总这干嘛呢?怎么一来就这脸色。”他问一圈在场的人,“你们谁欠宁总钱了?!”
众人大笑,笑完有人拿手撞了撞谈之醒:“肯定是你,又怎么让你妹夫不痛快了?”
谈之醒皱眉:“什么玩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人今晚来了他都是意料之外。
别人笑问:“那怎么了?”话落又忽然惊呼,“我靠该不会和小迦楠吹了吧?”
这下子宁硕和谈之醒都一齐朝他看去。
男人见此马上转口:“没吹没吹,宁总和我们小迦楠长长久久,长长久久哈。”
谈之醒起初也不太肯定,但是这么一说两句后,他就有些摸清楚情况了,大概是因为计迦楠要回南加了吧,这两,异地了,宁总这不就痛苦了吗。
喝了两杯酒,宁硕就起身出去打电话。
谈之醒在两分钟后出去,听到他在安排私人飞机。
谈之醒点了根烟走到附近,等人打完电话了,问了句:“怎么了迦楠这么快就要走?我听我三叔不是说考虑考虑而已。”
“天气不好,抓紧走挺好的。”
这个挺好的,谈之醒听了都觉得心酸,瞥了瞥他,又收回眸,呼了口烟感慨:“那我的跑车不是又送不了了吗?”
“……”
宁硕说,“她能开车,至少也是两年后了。”
“我也知道。”
“你就给她留着。”
“……”
谈之醒也是第一次见有人替老婆管大舅哥要东西的,再次悠悠看了看他,最后叹着气问了他一句:“不是,迦楠走了,那你怎么办?”
怎么办…
宁硕看着走廊上流动的光、指尖隐隐散开的烟雾,没有说什么。
怎么办,就那么办,偶尔喝酒,偶尔抽烟,偶尔飞去看望心上人。
虽然他们俩只是看似很顺利,但实际上每次都踩在坎坷上过来,但是,能怎么办呢?就继续向前。
总有一天会好的。
…
五月一号那日,天气预报台风登陆充州沿海的可能性非常大,航班已经今天开始已经大面积停航,港口船舶全部回港避风。
那天去机场的公路狂风大作,路边草丛被吹得折弯了腰。
宁硕车子上只有他自己,但开得也不快,不紧不慢地在前进,人双眸紧紧看着开在前面的一辆保姆车,计迦楠在那辆车上。
漫天血红落日铺满公路,车顶上泛着细碎的光,金灿灿的,很漂亮。
今天的机场空荡荡,下午已经没有航班起飞,只有这一架。
到后,计迦楠被送下了车。
她没法坐直,在车上一直是睡着的,此刻已经有些困倦。
感觉到迎面有狂烈的海风吹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眼皮拉开一丝缝隙的那一秒就看到漫天的火烧云,红得找不出一丝杂质,好像一块红色丝绸挂于天际。
计迦楠定定看着,接着感觉余光里出现了从不远处走来且在脱下身上西服的男人。
夕阳染红了男人的白衬衣,把他从很久很久以前,13年那时就很温柔的气息在这一刻拉到了顶端。
计迦楠一眼不眨,看他走近将西服盖在她身上,说海风冷。
其实她身上盖着被子,且已经要登机了,冷也不过两分钟。
但是这一刻,计迦楠忽然说:“宁硕哥,我们,看看夕阳,看两分钟。”
不远处与机长在交流的谈慎履与计晚茵往这看来,接着两人对视一眼,恍若不知地继续和机长说话。
计迦楠骨折的手已经基本在这两个月里活动自如了,她抬手指了指机场的天,说:“这台风挺好的,我们平时看不到这么美的夕阳,也没这么认真看过。”
宁硕手撑在她的病床上,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那是市区,是宁氏大厦,京景一号的方向。
宁硕抬起手握住她细长的指尖:“哥哥很快会去看你的。”
她笑说:“不用了。忽然觉得,临走前看这一场夕阳,就了无遗憾了。”
宁硕说不出心里的感觉,遗憾多一点,还是幸运多一点,因为她至少现在好好的活着,还是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真的分开,再见无期。
但是总归是这样的分别,夕阳看着,于他来说,更遗憾一些。
此生所求,不是这样的画面,虽然美好。
爱一个人容易,厮守却异常艰难。
但是她喜欢就好了,说到底,宁硕还是感激这个天气。
谈慎履过来,带着机场工作人员。
人推着计迦楠的车子登机。宁硕走在后面随着谈慎履夫妻上去。
车子送入房间后,宁硕自己把计迦楠小心抱起来,放到床上,给她垫了个高度适宜的枕头,盖上被子,最后趁乱亲了她一口,在她含笑害羞的眼神里,起身,笑一笑,转身出去。
“宁硕哥,衣服。”计迦楠抓着床边的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