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很像这只猫,瘦骨伶仃,爹不疼娘不爱的讨人嫌。
她想这是她的小猫,她得保护它,不能让它被吃掉。
所以她趁爹娘不注意,鼓足勇气,一把抱起小猫跑出了门,跑了很远很远的路,一直跑进大山里,手脚都被磨破了,最后终于勉强摘到几个小小的果子,才敢回家去。
临回家前,她怕小猫被村子里的其他人抓住,就把它留在山里,想放它自由,让它自生自灭去,因为这样好歹比被别人剥皮吃了强。
这之后的事情就很好办了,她回了家,虽然因此挨了一顿打,但至少又捡回几个果子,给她那个连哭都已经有点哭不动的幼弟续了命,让后娘暂且饶她一回。
再后来,听说是有几个做粮食生意的外乡人途经此地,被此地惨状震撼到,脑袋一热,竟心甘情愿的就地搭起粥棚,帮他们熬过了那个艰难的冬天。
那年腊月末时,临近除夕,村子里落了场雪,大伙儿全缩在单薄被子里,捧着从粥棚讨回来的半碗米粥,口中似祈祷似安慰地反复念叨着:老天爷保佑,瑞雪兆丰年,老天爷保佑,瑞雪兆丰年。
结果第二年果然就是丰年,村里从此风调雨顺,再没闹过灾。
而那只被她放生到山里的猫,在时隔一年后,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并且还特意下山找着了她,黏在她身边不走了。
人在富足的时候,家里多养只猫并不是什么大事。左右赶不走,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和这小猫也算挺有缘,于是便让它留下了,还说服爹娘把它一直养到了现在,让它每天替家里抓抓老鼠什么的。
本来养得挺好呢
谁成想今天晌午一过,小白猫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
我问过村子里其他人啦,他们都说没看见,我自己也来来回回地找过很多遍,就是找不到它。
乡间小路细窄,弯弯曲曲的彼此交错着,谢曲亦步亦趋跟在小芽身后,听她小声抱怨道。
真奇怪,小白从不离开我太远的,到底跑哪去了?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肩膀也微微怂起来,像是快急哭了,把谢曲闹得一个头两个大,频频对身旁的范昱使眼色怎么哄?你会哄吗?反正我不会。
见状,范昱嘴角一抽。
许是这会恰好身在酆都旧址,范昱莫名就又想起一些陈年旧事来。
譬如当他还是个孩童时,谢曲都怎么哄的他。
每天都有的三顿极品饭菜自不必说,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睡前故事,以及数不清的纸雀纸兽。
记着有一次,他被一个小木人因为没有按时睡觉被大卸八块的睡前故事吓哭了,怎么都哄不好,就算道歉也没用,闹到后半夜,谢曲索性就直接喊了容月过来,让他和容月对着哭,比谁哭得声大。
开玩笑,容月多会哭啊,一天天的泪珠子连串往下掉,他哪哭得过?
反正反正等容月过来之后,他看着容月哭了一会,他就没哭了因为他忙着哄容月去了,而且还没能哄好。总之他那晚被容月吵得头疼,从此学会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所以谢曲这会问他怎么哄,他也不知道。
他总不能和谢曲说:过会等她一哭起来,你也跟着哭,最好哭得比她声音还大,让她来哄你。
这多损呐。
这么想着,范昱默默挪开了眼。
另一边,谢曲见范昱低着头不看他,顿时苦恼地皱起了眉。他眼睁睁看着小芽因为伤心,小嘴已经张成了一个圆,仿佛即刻便会扯开嗓子嗷上一声
谢曲下意识捂住耳朵,却见小芽只是张着嘴巴抽噎两下,而后眼里一亮,喜笑颜开地仰起脸,冲谢曲脑瓜顶上一指。
小白,原来你在这儿呢,可让我好找!小芽笑眯眯地喊道。
这一嗓子的威力绝不亚于嚎啕大哭,声音脆脆的,总归是能把人吓一跳的地步。话音刚落,谢曲愣了一下,怔怔抬头望上去,就见自己头顶的几根枝杈上,正卧着一只雪白的小猫,云朵团子似的。
因为逆着光,乍一眼看不真切,谢曲略略眯了眸子,抬手遮在额前,又仔细看了看这只卧在树枝上的小白猫。
通体纯白,没有一丝杂色的小白猫,尾巴上的毛很蓬,晃来晃去倒像只小狐狸似的,还有一对异色鸳鸯眼,左眼碧绿,右眼水蓝,此刻正满脸警惕地盯着他看,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仿佛如临大敌。
谢曲:什么世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猫嫌狗不爱?
啧,真是想他这么一张风流倜傥的脸,先是踩到狗屎,如今竟连小猫也敢甩他脸色了。
正自暴自弃着,不等谢曲伸手把猫从树枝上抱下来,身旁,沉默许久的范昱却忽然先他一步,上前一把抱了小猫。
下一刻,谢曲怔怔睁大了眼,看见这只小白猫舒舒服服地蜷在了范昱怀里,前爪扒着范昱的衣裳前襟,歪着脑袋一脸餍足的蹭了蹭范昱的脸。
谢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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