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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琰呵了一声:“让你多读些书,你偏偏总是不务正业,我瞧这沈姑娘精得很,打从御花园里开始,就等着咱殿下呢。”
    李忠挠了挠头:“奴才瞧着沈姑娘不像这种人啊。”
    裴琰哈了一声,抬腿往他屁股上一脚踹去:“是不是这种人,也轮不到你操心,还不去寻殿下要的东西来!”
    ***
    沈棠箭步如飞的跨进漪澜苑,待紧闭大门,方才长舒口气。
    姨母的头疾来得蹊跷,她在昭宁宫未发现任何端倪,倒是在东宫另有所获。
    她方才瞧那圆脸小内侍有几分眼熟,便多看了两眼,在回漪澜苑的路上倏然忆起前世。
    入东宫后,沈棠的处境一度十分艰难,后得太子身旁的内侍李忠照拂,日子方才好过几分。
    只是她从未想过,素未谋面的东宫內侍,怎会无缘无故照拂她?
    直到沈棠撞见绿芜躲在角落哭泣,当即拉着她追问其身上青紫淤痕的来源。
    太监是没根的玩意儿,李忠又是裴琰身边的红人,暗地里对宫女动手动脚已是常事,从不曾有人敢对他说三道四。
    绿芜为了她,在李忠那处受了不少屈辱。
    想到这里,沈棠鼻尖发酸,忙移开眼睛,唯恐被绿芜看出来。
    而今她不仅要挽救姨母的性命,还要让害死绿芜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傍晚时分,沈棠吩咐小厨房炖些燕窝粥,正准备提着去皇后娘娘那儿,便瞧见李忠捧着个狭长的锦盒走进来。
    她怔了一怔,李忠笑眯眯道:“沈姑娘,这是主子的回礼。”
    沈棠神色一僵,目光落在绿芜身上。绿芜神情毫无变化,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她微微舒了口气,是了,绿芜如今是忠勇伯府的丫鬟,还由不得东宫内侍磋磨。
    “沈姑娘?”
    沈棠回过神,瞧了一眼李忠,尽管十分抗拒,却不得不接过。
    入手沉甸甸的有些份量,李忠道:“姑娘快打开瞧瞧。”
    沈棠盯着锦盒,在李忠殷切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打开。
    里头躺着一对玲珑剔透的和田玉竹翡翠,上刻手持竹竿打枣的仕女,乍一看与沈棠有几分相似。
    沈棠眼皮子狠狠一跳,手一抖,锦盒差些滑落。
    “唉哟——”李忠先一步托住锦盒,额间渗出一层薄汗,“沈姑娘千万要当心,摔碎了,奴才可不好回去交差呐!”
    沈棠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整个人木头似的定在原地。
    李忠只当是沈棠欢喜过了头,笑呵呵道:“主子说了,这是给姑娘的回礼,您一定会喜欢。”
    听到李忠的笑声,沈棠才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谢恩:“多谢殿下,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最后两个字说的尤其用力,说得上是咬牙切齿。
    李忠完成了任务,欢欢喜喜回话去了。
    他这头欢喜,沈棠却不痛快了,心里恼得很。
    太子便了不起吗?在昭宁宫内明里暗里的骂她长舌妇,如今倒好,又送对玉镯来膈应她。
    沈棠心烦的跺跺脚,这会儿连用晚膳的胃口都没了,将玉镯丢到锦盒中,闷闷不乐的回了屋里头。
    漪澜苑收到太子殿下的送礼,眨眼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自然也逃不过傅明珠耳中。
    钟粹宫里,傅明珠正跪在地上垂泪。
    “姑母,太子殿下从不曾正眼瞧过谁,如今却送了份礼到漪澜苑去。”
    安贵妃只觉脑袋嗡嗡作响,看着她道:“沈氏女除了张脸一无是处,以你的身份地位整日与她争风吃醋,成何体统?”
    傅明珠不敢答,她知晓姑母说的句句在理,可每每瞧见沈棠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傅明珠心下就酸的冒泡,不由自主便失了分寸。
    安贵妃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一听太子赏了东西,便乱了心神。”
    “忠勇伯府爵位只袭三世,到了她兄长那一辈,便是连世子之位都无法请封。莫说以她的身份入不了太子府,便是入了也只是个侧妃,她无母族庇佑,而皇后的手便是再长,也伸不到东宫去,届时还不是任由你拿捏,你在这时与她大动干戈做什么?”
    “太液池一事,若不是本宫替你善后,我看你如何收场?宣平侯府怎么就生出你这样一个没脑子的蠢货!”
    傅明珠涨红着脸,低声道:“姑、姑母,明珠知错了。”
    安贵妃捏了捏眉心,忍了忍:“罢了,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未免沉不住气。”
    她挥了挥手,傅明珠见安贵妃脸色不虞,不敢再说什么,退了下去。
    在旁伺候的李嬷嬷是安贵妃的陪嫁嬷嬷,见状劝慰道:“娘娘,明珠姑娘年岁还小,可以慢慢再教。”
    安贵妃道:“十五了还这么沉不住气,宫中耳目众多,你真当她那些伎俩没落入有心人眼中么?”
    她叹了口气:“你将沈棠得了赏赐一事,添油加醋的递到定国公府去,不能只有我们宣平侯府,入了圣上的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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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不日便是太后寿诞,皇后极为重视,早早吩咐了尚衣居缝制吉服,纵是缠绵病榻,也想着让玲珑去取。
    玲珑忙着近身伺候,离久了不放心,吉服繁重,底下的宫婢们自是不懂门道,眼下唯有沈棠能跑这一趟。
    “有劳姑娘了,娘娘已是催了好几次,重视得紧。”
    沈棠笑道:“不妨事,我替姨母跑这一趟就是。”
    尚衣局距昭宁宫有段距离,玲珑遣了底下一个伶俐的丫头同沈棠一道去,两人经过玄安门,又走过红墙内的甬道,才堪堪瞧见。
    沈棠刚跨进门,便见尚衣局掌司站在院内,正同一宫女赔笑着说话。
    按理说身为一局掌司,全然不必同区区宫女如此客套。
    陪同的宫女茯苓,站到沈棠身旁轻声道:“姑娘,同姚掌司说话的,是钟粹宫的宫女玉湖。”
    沈棠自然认得她,钟粹宫的那位安贵妃,可是傅明珠嫡亲的姑母。
    “内务府的奴才惯会捧高踩低,平日里玲珑姑姑来,也没见这姚掌司如此殷切。”
    沈棠未接话。
    到底是在宫里,需得谨言慎行,行差一步平白给自己惹事不说,还会连累姨母。
    沈棠上前,见是昭宁宫的人来,玉湖状似自然地将端屉销了下来。
    沈棠淡淡瞥了过去,一眼就瞧见端屉里放着一幅绣工精致的锦帕。
    沈棠不以为意,只朝着尚衣局掌司笑道:“姚掌司,皇后娘娘吩咐我前来取吉服,不知是否装点齐全了?”
    姚掌司年近四十,在宫里头几经沉浮,也算是个老人了,自是见惯了风雨。
    尤其是他们隶属内务府的,哪宫得宠哪宫萧条,没人比他们知道的更清楚。
    就连皇上夜里翻了哪位嫔妃的牌子,敬事房也是头一个知会的。
    到底是老人,面上不显,赔笑道:
    “罪过了,奴婢正想去昭宁宫向皇后娘娘请罪。”
    她脸上并没多少歉意。
    “娘娘的吉服好是好了,可前儿个底下的绣娘疏忽,孔雀羽线用完了也未上报。姑娘不是宫里头的人,不知道这孔雀羽线的珍贵,平日里也只贡了些许,这会儿想寻也没地儿去,这不怕误了吉时,绣坊只得用了普通缂丝缝制,还望娘娘恕罪。”
    沈棠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宫中所取所用皆按位份领取,如孔雀羽线这般稀少之物,唯有中宫可用,如今却说用完了?
    宫里边的弯弯绕绕,纵是沈棠一个未嫁女也是省得的,尚衣局此番作为未免太过狂悖。
    沈棠冷了脸道:
    “我只是个跑腿的,既然姚掌司未能按照皇后娘娘吩咐当差,也无需同我解释。今儿个这吉服我就不拿了,还劳烦姚掌司亲自送去昭宁宫,同皇后娘娘解释才是。”
    沈棠这番话说的在理,将这事儿原封不动踢回了尚衣局,她可无权代姨母恕他们的罪。
    姚掌司原以为这沈氏女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却不想竟如此不好打发,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沈棠也懒得理她,转身就准备走。
    却见那钟粹宫玉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们,眼底满是幸灾乐祸。
    茯苓见状想上前理论,终是被沈棠拦了下来。
    沈棠意味深长地看了那端屉一眼,带着 茯苓出了尚衣局。
    昭宁宫满院幽绿,宫门巍峨,再往里头瞧,紫檀屏风树立殿前,隐隐飘着淡香。
    沈棠踏入殿内,未行几步,转眼脚边就碎了一盏白瓷茶杯。
    “贱人!”
    黄梨木软榻上的苏皇后倦意十足,却是强撑着半边身子,微微咳了两声。
    沈棠的母亲苏氏从前便是个美人坯子,虽已病逝多年,印象中却也是无人能及。
    苏皇后同苏氏一母所生,姿色也堪为上乘。她梳着飞云髻,身着海棠绣金线宫装,常年养尊处优滋补娇养着,更是保养得宜,风韵犹存。
    沈棠跨过碎片,瞧着屋里屋外宫女跪了一地,便知道姨母应当是知晓尚衣局的事儿了。
    “姨母息怒,仔细着身子。”
    苏皇后见是沈棠,连忙将她唤起。
    “棠棠,快,快起来。你身子才刚大好,莫行这些虚礼。”
    沈棠来到软榻边,替苏皇后顺了顺气。
    “姨母何必为了这等腌臢事动气,不值当。”
    苏皇后又咳了两声,沈棠连忙将茶递出伺候她喝下,这才稍稍喘口气。
    “你不知道,本宫受那贱人的气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瞧着本宫家世不如她,就处处恶心本宫,如今、如今仗着本宫身子虚,得了协理六宫的职权,竟还想骑到本宫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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