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时空,各不相容。浩瀚宇宙,茫然时空,一个渺小时空中的人类不过蝼蚁。
可在无数个时空线内,有那么一条时空里,穆君桐传输失败,不得不孤身把小暴君从火海里背出来。
她背着他,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然后,一切都改变了。
像熄灭的烛火发出的声响,引得天崩地陷。
渺小的时空线里不值一提的相遇,足够改变一切。
她看到了平行时空,秦玦同样看到了。
这个时空,穆君桐传输得更早一些,比火烧皇庙还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扮成宫女,虽然算不上任劳任怨,可也算得上仁至义尽。
但她还是被自己杀死了,没有什么谋略与算计,死得轻飘飘的。
在救他出宫寻找外翁的那个夜晚,他毫不犹豫地过河拆桥,抹了她的脖子。
穆君桐死了,倒在地上,秦玦做了该做的事,却只感到了茫然。
他坐在地上,坐在尸首旁,不解地望着孤月。
有一道被拉长的黑影照在秦玦身上。
秦玦回头,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看到了成年的自己。
任何人见到这种景象都会害怕忐忑,他却极其麻木,像没有心脏与灵魂的人偶。
他问:你是我?
秦玦点头。
平行时空的人不能触碰,一旦触碰,将会发生湮灭。
所以秦玦拔出了长到。
坐在地面上的秦玦歪了歪头,并未害怕,而是问:你是来杀我不对,应该是,我是来杀我的?
秦玦点头。
面对这个答案,秦玦没有分毫慌张,坦然接受了。
他本就觉得自己该死了,只是在等一个时机,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清。
在长刀穿透心脏的那一刻,秦玦面上终于露出了痛楚的神色。
他一开口,便由于内脏破裂而吐出汩汩鲜血。
他的眼神没有落在刀上,亦或者是杀死自己的人身上,而是将视线牢牢缠绕着地上失去温度的尸体上。他问:我是不是杀了很重要的人?
秦玦抽出刀,秦玦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是。所以不需要我杀你,你早就已经死了。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但倒在地上的秦玦听懂了。毕竟面前的人是自己,自己与自己沟通,总是很顺畅的。
他笑了笑:原来如此。
他一直苦等的时机其实早就到来,只是被他亲手葬送了。
他闭上了眼。
尸首转而化为尘埃。
此时空的错误被抹去。
时间不是直线的,是重叠的。
秦玦走过无数时空,杀死了无数的自己,感觉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几乎快要天荒地老,但时间却是停滞的,并未流逝。
有些时空的自己极其难缠,他也只是险胜。
自己与自己相遇,打斗很难。
毕竟他们都太了解站在面前的敌人,每一个招式、每一个想法,都是同步的。
有时候,他没有急着杀死自己,而是藏在暗处,偷偷看着那个时空的穆君桐。即使不是同一个人,他还是感到了病态的爱意。
他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杀死她,或是被杀。
他在时空的缝隙中,穿越无数时空,抹去每一个时空的自己。
然后在每一个时空里偷来的时光,暗自思念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历经亿万时空,终于来到最后一个时空。
这个时空的自己,从未与穆君桐相遇过,所以也是最难杀死的那一个。
秦玦抬头望着面前的宫殿。
没有遇到她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
殿台高筑,长长的石阶,与世隔离,仿佛走不到头。
没有活气,寒气刺骨。
他给自己修了座通天的牢。
秦玦慢慢地走上石阶,明白自己走过无数小千世界,终于迎来了结尾。
殿内充斥着浓重的草药味,是他喜欢用的安眠香。
自己坐在殿中,懒散地披着黑袍,背影像一个骷髅架。
察觉有人进来,秦玦回头。
见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并未感觉到惊慌,完全没有叫人的打算。
他蹙起了眉头,一瞬间就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自己,只是他不解,为什么眼前的自己会同他相差这么大。
秦玦扯了扯嘴角,太多年没做表情,面皮早已僵硬,所以显得有些诡异。
他朝秦玦点了点头:千里跋涉而来,坐。
秦玦当真在他面前坐下了。
你来杀我的?他眼神落到秦玦手边的佩刀上,就在右手边的墙上,悬挂了一模一样的一把。
秦玦点点头。
只有这个时空的秦玦不接受这个答案。他讥讽地笑了两声:你没法杀死我。
即使他们相差巨大,但他看着面前的自己仍然像在照镜子、观湖面,他一眼就能看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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