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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纪寒请假没有来学校,她和邻桌几个女生一块去食堂吃中饭,在路上碰到了他们。
    沈锡舟和庄殊绝,江开和一个高一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昨天还不是这一个。
    她萎靡不振地看了一眼他,径直走了,罕见地,没有上去坏事。
    因为她忽然想通了,反正他马上毕业了,到时候她管也管不到,纠结现在这一个两个的又有什么意义。
    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走出几步,背后有脚步声追上来。
    沈锡舟一把圈住她的脖子,跟同行的女生说了句“你们管自己去吃吧”就把她给拖走了。
    学校里人尽皆知他俩是亲兄妹,倒也不会觉得奇怪。
    “哥哥们马上毕业了,择日不如撞日,跟你吃个散伙饭。”
    他笑得真开心,仿佛见不到她是天大的喜事。
    盛悉风挣扎:“不吃。”
    “你这孩子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沈锡舟嫌她不识好歹,“告诉你,再过一个月,你想见我们都见不到。”
    用你说吗?盛悉风白他,一直挣不开他,她有点生气了,但沈锡舟根本不看她的脸色,不由分说把她弄进他们的阵营。
    盛悉风这才发现,那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进了食堂,两个男生让她和庄殊绝先找位置坐好,他们去给她们打饭。
    两个女生面对面坐好,庄殊绝朝两个男生走远的背影努努下巴:“你哥跟没跟你说过,叫你接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盛悉风诧异:“没有啊,他只说今天一起。”
    “他可能不好意思说吧,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庄殊绝笑起来,出馊主意,“你装作不知道,看他俩一会怎么别别扭扭跟你开口。”
    盛悉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她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座位位置在空调风口下,她只穿着校服短袖,有点冷。
    庄殊绝要把外套给她。
    她不要:“你也会冷的。”
    不一会,两个男生一手各端着一个餐盘回来了,庄殊绝第一时间帮她开口要外套。
    沈锡舟也只穿了短袖,江开放下餐盘,很顺手把外套脱下塞给她。
    校服里是他暖暖的余温残留。
    四人两两坐好,沈锡舟庄殊绝在一边,盛悉风和江开在另一边。
    吃饭期间,两个男生照例一唱一和地控场,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但盛悉风提前得到口风,所以看得出端倪,他俩一直再给对方使眼色,想支使对方开这个口。
    她等了半天没等到他俩跟她开口,倒是等到了另一个重磅炸弹。
    当时她校服口袋里的手机连着震了几下,她一时忘了那是江开的衣服,自然也以为手机是自己的,四下环顾没有老师,便把手机拿了出来,藏在桌下看。
    几条机票出票短信映入眼帘。
    她先是迷茫,等反应过来,她震惊地望向江开。
    江开在旁瞥了一眼,意识到不对劲,想抢手机已经来不及。
    她把手机背到身后,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他定了高考前一天飞伊斯坦布尔的航班。
    他疯了不成?
    在她质问出声以先,江开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然后在周围一众人目瞪口呆里,将她半拖半抱着架离现场。
    第23章
    江开拽着盛悉风走到安全通道, 确认四下无人,才松开捂她嘴巴的手。
    两人大眼对小眼瞪了片刻。
    半晌,盛悉风笃定地说:“你要逃高考。”
    眼下这个情况, 再狡辩纯属垂死挣扎,江开的脸色很难看, 有点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 但他深知不能在这种时候激怒盛悉风,所以态度格外谦和:“悉风,能不能保密?”
    盛悉风哪是个见好就收的, 一听他这语气, 这称呼,她就知道能敲一笔竹杠,当即拿乔上了,小大人似的盘问起他:“你先说说你要去干嘛?”
    沉默一会,江开实话实说:“去比赛。”
    能让江开放弃高考的, 只可能是赛车, 这点盛悉风早就猜到了,但她还是不理解:“什么比赛这么重要?”
    据她所知, 他如今可以参加的比赛, 应该还不至于要紧到不惜放弃高考。
    江开说:“一个低级别方程式比赛而已。”
    这盛悉风就更不理解了。
    “有车队愿意赞助我,所以我必须去。”和盘托出真相,他再度请求她, “帮我保密, 行吗?”
    他这么说, 盛悉风就明白了。
    江家已经明确表示不会支持他搞专业赛车, 他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唯一的出路只能依靠赞助。
    赞助一个车手的费用是天价, 这样的橄榄枝可遇不可求。
    “可是你知道的啊,靠赞助很难走远。”因为江开,她对赛车行业了解甚多,知道能走到世界顶级赛车场上的车手几乎全部出自富豪家庭,早些年还偶尔能有平民车手(所谓平民也只是相对于其它车手的家境而言,事实上也已经倍杀普通人)杀出重围,近年来几乎绝迹,资源早都被有钱人垄断。
    过了好一会,江开说:“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不争取就完全没有机会。”
    盛悉风仰面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难掩落寞,但又满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沈锡舟知道吗?”她问。
    江开摇头。
    他要放弃的不是别的,是高考。
    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和从小的梦想,前者几乎没有风险,后者几近飞蛾扑火。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前者。
    盛悉风是唯一的知情者,她的选择将直接决定他的去留。
    她斟酌了许久,尽管他追求梦想的执着激得她也热血沸腾,但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她能想到所有放他离开的后果,江家震怒,亲子关系危机,复读……更遗憾的是,即便他放弃所有,最后的结果也很难如他所愿。
    他很可能,只会更加失望。
    江开等了她很久,在她的长久沉默中,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他连沈锡舟都没指望,又怎么去指望盛悉风可以理解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孤勇。
    他认命,疲倦地后退一步,靠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忽听盛悉风说:“我可以替你保密。”
    他诧异,定睛看她。
    她的神色很正经,不像开玩笑。
    正松了一口气,她下一句话又把他的心猛然提了起来:“但你得带我一起去。”
    *
    接下去的一个月,江开一边假意安抚盛悉风,陪她办好签证,买好机票,一边费尽心思劝她放弃,好话歹话说尽,什么条件都许诺给她,什么利弊都给她分析了。
    盛悉风还是那句话,要去就必须带她一起。
    否则免谈。
    乖乖女疯起来才是最要命的,她自诩参与梦想保卫战的圣斗士,要为他保驾护航,所以有种不怕死的使命感。
    盛悉风开始和他们一起吃饭,二人表面相安无事,实则心怀鬼胎,共同怀揣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私下的联络比过去十几年都多。
    高考前一日,高一高二放假,为高三学生腾考场。
    江开请了人假冒家长,以家中有事为由从学校请假。
    盛悉风则以去隔壁城市听世界小提琴名家的音乐会为由走出家门,这是她头一次被允许在没有家长陪同的前提下出远门,换了往日,沈常沛一定作陪,好在这几天沈锡舟要高考,当妈的实在是走不开。
    她比江开先到机场,即将闯出弥天大祸,她从小循规蹈矩,说不害怕是假的,她满手的手汗,心脏狂跳。
    直到看到江开出现,她像找到依靠似的,跳起来跑到他身边,像个小孩似的拽住他的衣角。
    两个人过了海关,通过安检,登机时间到,二人坐上飞机。
    期间沈常沛打电话给盛悉风问她到哪了,她生怕广播突然播报航班信息让母亲听出不对劲,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地应付过去。
    舱门即将关闭,江开友情提醒她:“最后的机会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盛悉风态度坚决,一个劲摇头。
    舱门关闭,尘埃落定,她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成全了江开还是害了江开。
    相比较之下,江开这个始作俑者只觉得万事大吉,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参加比赛。
    飞机穿越云层,航行在三万英尺之上。
    都是从小坐惯飞机的人,早就对飞行中的景色无动于衷,但这次,二人挤在一方小小的窗前,久久俯瞰底下的万家灯火,山川河流,看故乡越来越远。
    他们共同策划了一场盛大的逃亡。
    “别怕,盛悉风。”忽听他说。
    盛悉风侧头看他,两个人坐得很近,近到她能数清他的睫毛,看清他眼神里给人安心的力量。
    “天塌下来有我扛着。”
    *
    事情败露得很快,落地开机的时候,江开的手机涌进无数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没两分钟,江邵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高考已经开始,早自习集结的时候班主任发现江开不在,连沈锡舟也一问三不知,只好通知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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