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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今日平旦给她擦洗身子,方看到的。
    这是宫中惯用的惩罚手段,名为“骨裂”。
    犯错者双膝跪地,两掌刑人左右施力按肩,又分“用心打”和“实心打”两种。
    “实心打”便是往废了责罚,一通施力下来,片刻间被罚之人肩骨膝盖碎裂,手足皆废。
    “用心打”则是慢压劲施,不伤筋骨,但因时辰长而即为磋磨人。
    叶照受的便是“用心打”。
    “我同陛下说,我不想殿下纳旁人,府中只能有我一个。”叶照扯了扯他衣袖,又攀去捏他耳垂,“我还说,殿下有了我,也绝不会再要他人。”
    萧晏无声,又倒了一些药油,给她按揉另一只膝盖。
    叶照凑近些,将他耳垂捏的又烫又薄,听他忍着笑出半声,又静了声息。
    便将另一只手也伸出来,两手一起揉捏男人耳垂,问,“我这样说,对吗?”
    萧晏看她一眼,还是沉默。
    叶照眉宇微蹙,直了直身子,当是身体的困顿还不曾完全消散,人还是乏的。
    她低呼了声,似这般两手伸着吃力,却又不肯松开手。
    萧晏又看她一眼,挪近些,将头伸给她。
    叶照本就盈着笑意的脸,一下洋溢起来,明亮又璀璨。
    她捧着他面庞,踏踏实实地将他耳垂又搓又揉!
    “痒死了!”萧晏终于忍不住,浑身抖了下,一掌捏在她白皙丰弹的腿上。
    叶照闻他声色里有了笑意,捧起他面庞道,“妾身说的到底对不对?”
    “对,一点错也没。”萧晏按揉结束,放下裙摆,将人抱在膝头,低声道,“我只要你一个,你也只许要我一个。”
    叶照搂上他脖颈,“书上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妾身便想,怎就是书中才有?书外也可以有的。”
    “但是世人多来觉得荒唐,尤其如你这般皇室子弟,确实该妻妾充实,方能子嗣繁盛。陛下是大多世人中的一个,便自然这般想。偏碰上你倔强,又遇到我不会迂回,只知直言所念。莫说他是一国之君,便是寻常高堂,想来也是生气的。”
    叶照晃了晃两条小腿,“这般责罚,于我也算不得什么。家翁训导儿媳,君主责罚臣下,总归陛下还是有个缘由的,便不算过分。”
    “不气了,好不好?”她亲了亲他面颊,“都过去了。母妃也为我作了住。你若此番再去同陛下置气,无非让陛下更不喜欢我。还不如挪了空闲,陪陪我。”
    “嗯?”叶照说了半日,都不见人反应,便开始晃他脑袋,“说话啊!”
    “你什么时候这般能言善道了?”萧晏轻哼了声,捏了把她缩了一圈的面颊,“我只是心疼你,对不起……”
    “就是啊,郎君素日公务缠身,且将要同陛下攀扯的时辰省下来,好好心疼妾身。”尾音都变了调,更遑论“郎君”二字,她只在床帏间才唤他。
    “硌得慌!长点肉,否则不许上榻。”萧晏话语落下,将竟将人抱起,如商贩称肉般掂了掂。
    “答应了?”叶照尤自不放心,低头要他个回应,“别去御前。”
    “成。”
    萧晏应了没去御前,但翌日散朝后,去了一趟刑卫所。
    将给叶照上刑的两人各踩断了一根手指。
    “秦王殿下,我们职责在身罢了。”一人咬牙挣扎道。
    萧晏松开脚,由侍者弹去灰尘,“所以本王只要了你们一根指头。不是奉命“用心打”吗?用心了吗?用心打的时间由半个时辰到两个时辰不等?”
    萧晏笑道,“陛下指定罚足两个时辰的?”
    两人垂首无话。
    “奉承和愚蠢都是需要代价的。”萧晏摇着扇子,同邢卫所首领招招手,“去回陛下,这两人伤了指骨,暂不能上值,给他们些时日歇歇。”
    首领拱手称诺,匆匆离去。
    区区刑法卫所两个七品差役伤痛,哪需奏到御前。
    这分明就是特意着人传的话。
    彼时,萧明温正在勤政殿同传召而来的血卫营首领刘钊论事。
    萧明温闻这事,押了口茶,也没说话。
    倒是刘钊道,“陛下,若您实在不喜秦王妃,卑职去造成意外解决了,也不是难事。她功夫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萧明温抬手制止,“你当朕儿子脑子是摆设?这天子脚下,帝都皇城,一个亲王王妃莫名其妙死了,能是意外?还是他的王妃!”
    “罢了,朕便这么一个像样的儿子,且随他。”
    如今有个陆氏女,女子心思或婉转或嫉妒,在情爱中碰壁,便都能化刺。
    七郎尚且对她不设防,且由她慢慢磨去。
    左右自己罚叶氏,不过借人吐口浊气而已。没必要同自己儿子闹太僵。
    萧明温合了合眼,到底还是冷哼了声,“瑕染白璧,如此糟污,实在毁朕多年雕琢的美玉。且留着日后慢慢看吧。”
    他深叹了口气,不由想起先后。
    若是他们的孩子在,方是真正的圆满。
    何如眼下,萧昶无脑且不论。剩下的两个,后院迎的都是什么货色!
    如此念之,他眼下阴翳更深。
    只再次落话道,“你且将心思放在霍靖身上,该追便追,该诱则诱,给朕数管齐下。”
    数十年御座高坐,他很清楚,斩草需除根。何况是那二人之子。萧明温不信,他会这般就此隐于世间,定会回来的。
    而三十年夫妻,她孕四子,却独独给一个乱臣贼子生了孩子!
    最后一口茶未曾饮下,杯盏被他扔在案上。杯盖跌下,发出两声刺耳的声响。
    *
    萧晏从刑卫所出来,去了趟昭仁殿。
    一趟公差往来,他已经二十余日不曾来探望母亲。
    他原也知晓,自皇后故去,天子已经极少入后宫。而自己母亲本也不待见他,这些年完全是看在自己与兄长的面上,应卯罢了。
    然这厢闻贤妃低叹,道是许久不见你父皇。
    萧晏不由蹙眉,“不见父皇,母妃不是乐得清闲吗?”
    贤妃摇首,“他在前朝可有什么变化?”
    萧晏想了想,“父皇于朝政上,惯是清明。除了提拔萧昶给儿臣添堵,其他尚好。朝中运作也一切如常 。”
    他饮了口茶,愈发疑惑,“母妃如何问起前朝的事?”
    “没什么,阿娘随口问问。”贤妃笑了笑,“皇后仙逝,你父皇变化甚大,上了年纪,身子骨总没有早年硬朗。阿娘想着于前朝事上,他是否也没那般伶俐了。”
    贤妃将提前准备的膳食推给萧晏,“倒不是挂心他,乃担心你。别他自个不行,便将什么事都挪给你,弄得你连轴转。”
    “你十月婚期将近,阿照又无母家帮扶,她阿姐亦是才入王府,不熟此间事宜、规矩。届时六局裁衣、制冠、种种事务繁琐,你且多伴着些她。”
    “这洛阳高门,世家贵族……””贤妃顿了顿,仿若想起自己初入宫闱的那两年,笑道,“多来尚有人瞧她笑话。”
    “但若你在身边,便也无人敢置喙。”
    “七郎明白的,阿娘放心便是。”萧晏从贤妃手中接过桂花酿用着,余光扫过自己母亲怅落寡淡的神色,纵是嘴角噙笑也虚无得很。
    本欲安抚几句,然言语无力,他亦甚少开口。
    左右,他同长兄好好的。也能让母亲欣慰,让她眼中聚光。
    五月日头明艳,清风扶柳。
    大好的辰光,贤妃的怅然神色亦不过片刻,转眼复了容光,拉着儿子将这日里自个亲手做的膳食都尝了个遍。
    日影偏转,风中多了分热气。
    萧晏推过那碟玉露团,求饶道,“阿娘放过七郎吧,我还应了阿照,同她一道用午膳的。这、我今个晚膳都用不下了。”
    这说着话,宫人来禀,道是清河县主来了。
    “正好,且给清河用吧。”萧晏摇开扇子,换了个离桌案稍远的位置坐。
    瞧小姑娘衣衫素雅,盈盈入内。
    贤妃自是欢喜。
    数日前,陆晚意陪她用了顿晚膳。欲言又止了半晌,原以为又是来求她入王府之事,不料恰恰相反。
    小姑娘道,“挣扎多时,方看破情障,许是一时念起而已,时日流逝,便淡了心思。既这般,望娘娘莫与殿下论此事,免得以后彼此尴尬。”
    深闺女郎的最是皮薄羞怯,贤妃自然答应。
    “清河见过殿下。”陆晚意福了福。
    萧晏正饮着山楂水消食,也没应声,只用扇尖指了指案桌。
    “过来,坐这里。”贤妃笑道,“给他做了一桌吃食,结果他要留着肚子回府陪自个媳妇用,愣是不肯张口。真就心整个偏了!”
    “咱娘两吃。”
    “殿下哪里偏心了?分明吃了这般许多。娘娘才偏心,瞧瞧,好几个碟子都空了,留得残羹与清河。”陆晚意坐下看了眼萧晏。
    萧晏搁下茶盏,摇开扇子,“还是清河明辨是非,还本王清白。”
    “娘娘,清河错了。”陆晚意盛了碗小天酥奉给贤妃,哀怨道,“便该顺着娘娘的话说,这下好了,熬了锅樱桃露,殿下定是不会用了。”
    说着,示意侍女奉上来。
    “你不会故意挑本王吃撑的时候,送这东西吧。”萧晏摇扇的手顿了顿,走上前来,认命道,“给本王盛半盏。”
    这是凉州特有的一道甜食,只是制作繁琐,樱桃又稀少。
    是故每年也就五六月份才能尝个鲜。
    陆晚意自来洛阳,至今第六个年,每年都给做了分与萧晏。
    贤妃因不喜樱桃,如此便全是萧晏的。
    “罢了!”萧晏止住她,“这东西比金子还难能弄,留给阿照吧,她最喜欢甜食。”
    说着,让人合盖装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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