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宠物就有点麻烦了。
今天需要遛弯的宠物格外多。
首先是3楼的那两只大狗,一只拉布拉多和一只阿拉斯加,方剂觉得这狗都能给他当坐骑了,没法想象如果是陆小时来遛它们会不会直接被拖倒在地。
剩下的几只狗都还算听话,方剂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狗并没有那么认主,谁带它们出来它们就跟着谁,笨笨的。
还不如李逵机灵。
他怎么会觉得李逵机灵?方剂摇摇头,把对那只黑猫的赞美摇出脑袋。
最后一个宠物是那只乌龟。
乌龟的主人说,它好久没吹吹风了,溜一圈。
这乌龟爬得不算慢,只是和人类走路相比肯定还是有些费时的。以往的志愿者遛它的时候会让它走五分钟,然后拿绳子吊起来前行个几百米再让它自己爬,这样溜一圈大概二十分钟。
但是方剂不着急,反正这是他今天的最后一个任务了,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温度不冷不热,天色将明将暗。
他牵着一只大乌龟,走走停停,看花枝在墙上投射出的黑色影子随风摇曳。
这片刻宁静,好像是封在这里以来最让他舒适的时刻了。
难怪陆小时喜欢跑出来当志愿者,疲劳过后的放风小歇是挺不错的,或许以后他也可以闲了的时候出来志愿一下。
方剂向来是个以自我利益为中心考虑问题的人,在人生迈入第29个年头的日子里,居然开始计划服务大众,如果他的助手在现场,可能会惊讶地把手机吞下去。
至于为什么是吞手机,因为那东西就是他的电子镣铐,工作室忙的时候方剂经常一个午夜凶铃就喊他起床干活。但他舍不得辞职,因为方剂给的工资实在是,太多了。
太阳落山了,大乌龟也爬累了,它还没被遛过这么远的路呢,所以它选择缩起四肢,要求提送服务。
方剂遛乌龟的时候,陆小时正接过小胖给她送来的东西,都是她求爷爷告奶奶搞到手的好东西。
小胖把替她摘的五朵蔷薇用报纸包着藏起来给她,连同那一大袋子乱七八糟的。
陆小时冲他抱拳感谢:“好兄弟,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
“不了,大明星。”小胖摆摆手,比赞道,“你真是我见过最社牛的人。”
“不不不,我不是社牛,我社恐。”陆小时连连否认。
“你?社恐?”隔着面罩和眼镜,都能感受到小胖的小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陆小时点头:“对,我,社交恐怖分子。”
方剂回到家里的时候一切还都正常,他也是被隔离衣捂的满身汗,进门洗了手,消杀了鞋底就上楼去洗澡。
卫生间的门不能关上,他把肥皂盒放在门框下面挡着。
陆小时怕他太快出来自己还没准备好,在他进门前特意叮嘱:“外面脏,你注意洗澡要打两遍沐浴露,三遍洗发水,彻底洗干净哦!”
方剂说“好”,然后不是很自在地在开着一条缝的浴室里洗澡。
陆小时飞快地把所有准备好的东西摆出来,首先是把叠好的纸灯笼罩在射灯上,这些彩纸都是她问楼上宝妈要的,小学生不开学,手工作业也不用做了。
然后她把刚做好的蝴蝶结头圈给李逵套上,这也是宝妈给的小朋友不要的旧裙带改造的。
李逵非常抗拒地惨叫,陆小时捂着它的嘴让它小点声,它摇晃着脑袋跑开了。
一路小跑到楼上,看到卫生间的门有个缝。
小猫咪最喜欢钻一些看起来有挑战性的空间了!
李逵毫不犹豫地一个扑跳,跳进了卫生间,落地没站稳,后脚踢飞了肥皂盒。
方剂听到声音,惊恐地看向门口,先看到李逵脖子上极不相称地粉色蝴蝶结,然后眼睁睁看着李逵蹲在门边用爪子拨拉拨拉的,把门给关上了。
方剂抓起大毛巾挡在腰上就往前冲,晚了,门锁了,开不了。
李逵把自己也锁在了卫生间,现在它倒装起可怜来,贴着墙角缩着,委屈兮兮地望着方剂,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过。
方剂长叹一声,先回到淋浴头下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穿好衣服。一回生二回熟,上次被锁在里面他不好意思开口,这次已经很坦然地对着外面喊陆小时帮忙了。
他没带手机,没法打电话,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陆小时的名字,偏偏平时无处不在的陆小时,今天叫半天都没反应。
因为陆小时在做饭,抽油烟机的声音太响,根本听不见楼上的声音。
她想要在方剂下楼的时候就能吃到一桌丰盛的菜,因为菜不够多,所以今天走得是法式风情,陆匀家所有的盘子都被拿出来摆上了一口菜。
终于,最后一道酱油炒饭也完成了。
陆小时坐在餐桌前等方剂下楼,抽油烟机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抽尽最后一缕烟。
终于,陆小时关了抽油烟机,屋里安静了,而方剂已经喊累了正在休息。
陆小时想着一会儿要不要从墙后面跳出来扔一把碎纸花给他个惊喜。
方剂以为陆小时出门去了不在家。
陆小时猫着腰在墙后面藏了十分钟。
方剂抱着手臂和李逵对视休息了十分钟。
终于,方剂重新开始喊她了。
而陆小时猫腰的时候发现窗边还有一根茄子忘记做了,她再次洗刷切炒,打开抽油烟机。
“陆小时”三个字方剂已经喊得嘴瓢了,他都有点不认识这仨字了。
李逵也被关得有些暴躁,在卫生间走来走去,扒在门边对着外面喵喵叫。
关久了好像容易缺氧,就在一人一猫都觉得胸闷的时候,陆小时终于发现不对劲上楼来询问了。
为了避嫌,她没有到门口,而是走到二楼楼梯口问:“方剂,你还好吗?”
这一声犹如天籁,方剂立马回:“陆小时!帮我开门!”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他一喊,李逵也跟着叫,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得救了的方剂已经累得只想回他的垫子上趴着了。
可陆小时不让他趴,硬要他下楼吃饭。
方剂心情不太美好,但想想陆小时花时间做的饭,自己不吃确实不好,忍着不那点不高兴下了楼。
一走到饭厅,方剂就被眼前的景色震惊了。
楼下关了吊灯,只开着射灯,一连串的彩色纸灯笼被射灯照着散发出幽暗的光,只是这光怎么看都很鬼畜。
桌子上,靠墙摆放着一个跟电饭锅差不多大的花瓶,里面插着五朵小小的粉色蔷薇。
花瓶旁边是五颜六色的气球。
往中间看,放了四个盘子,分别装的是摆成八卦形状的萝卜泥和胡萝卜泥、两块大列巴片、四个倒立的四分之三鸡蛋壳、被酱油淋过的黄瓜丝塔。
陆小时朝他扔了一把碎纸花:“生日快乐!惊不惊喜!”
惊是真的惊。
方剂拉开餐椅坐下,指着头顶那阴间审美的纸灯笼请教:“可以把吊灯打开吗?”
陆小时也觉得这光有点丑了,她没想到那个彩纸这么厚,透光效果这么差。
她去把大灯打开,屋里亮堂了许多。
陆小时跟方剂介绍前菜:“你可以用这个面包片沾这道‘红白喜事泥’,爽口解腻。”
虽然但是,方剂忍不住提醒她:“红白喜事是说婚事和丧事的,不是只代表喜事。”
陆小时“呃”了一声,跳过这道菜,跟他介绍另外两道。
鸡蛋壳里装的是煮熟的鸡蛋碎,陆小时教他把鸡蛋碎浇在黄瓜丝塔上拌着吃,一道简单的沙拉。
方剂问这道菜叫什么,陆小时看着黄瓜的色泽和塔的形状,感觉应该取名“绿帽子”,但她及时刹住了车,随口诹了个:“蛋塔。”
前菜上完了,陆小时迅速把盘子收走,又端上来两盘正餐:酱油炒饭配白米饭配煎猪排。猪排被切成圆形在盘子中央,外面堆了一圈白米饭,然后又堆了一圈黑黑的酱油炒饭。
方剂问:“这是不是叫黑白无常?”
陆小时点头:“我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就叫这个吧。”
他有点想笑,但也感觉得到陆小时在给他过生日的仪式感,还挺感动的,之前被关在卫生间的不爽慢慢消散。
最后是饭后甜品,一个芝士蛋糕和一盘小小的枇杷。
先是枇杷,陆小时硬要给这个闺蜜无意抢到的水果赋予特殊的含义:“你学过那篇课文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方剂点头,然后不解:“所以这个枇杷?”
陆小时握拳捶了捶自己的左胸口:“所以这个枇杷代表的是情谊深厚。”
方剂捂嘴,假装信了。
芝士蛋糕原本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纯色蛋糕,但是在陆小时的巧手下,上面用番茄酱写了“热烈庆贺方剂二八大寿”。
方剂觉得很可爱,他拿着水果刀要切蛋糕,被陆小时拦住:“等等,还没有吹蜡烛许愿呢!”
于是,方剂眼看着陆小时关了大灯,掏出来一根白色的柱体,一头是小指粗,一头是尖尖的。她把粗的那头插进蛋糕中间,按下柱体中间的按钮,那个尖尖的头就发出耀眼的亮光。
“许愿吧。”
方剂双手合十,许了个简单的愿望。
“好了。”他睁眼,跟她说。
陆小时形式感十足让他“吹蜡烛”,然后配合他吹气的动作又按了一次开关,亮光熄灭了。
陆小时把大灯打开方便切分蛋糕,方剂抽出那根白色的柱体,边看边问:“这是什么?”
等他差不多看清楚那个头的时候,陆小时的答案也给出来了:“发光挖耳勺。”
“……”
陆小时怕他嫌弃,补充道:“洗过了!酒精湿巾消的毒。”
方剂的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
分吃蛋糕的过程里,陆小时的小节目搞起来了。
首先是纸牌魔术。
陆小时拿着那副不怎么正经的扑克牌让方剂切牌:“你随便分成两摞。”
方剂配合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