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夫人不怒反笑,就算在暴怒之中,依旧保持优雅的仪态,“那么粗的皮鞭不是真打?那你想怎么着?把他打死吗?张云我告诉你,子鹏姓方,不姓张,还轮不到你们张家来教训!”
张云听了这话心痛难当,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难道就连教养的权利都没有?子鹏虽然姓方,可他们方家又何时尽过教养之责?自己的父亲本是好心,却被方老夫人这般曲解,一向也是养尊处优的张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当场就不管不顾地发作起来。
“老夫人这话倒是说得好听!子鹏是姓方,可你们何时尽过教养之责?方建霖成日在外头花天酒地,这个家他过问过一句吗?子萱出车祸躺在医院,他这个做父亲的去看过一眼吗?你们这些爷爷奶奶过问过一声吗?两个孩子住在这里,恐怕除了给他们一口饭吃,你们还真就是不管不顾了吧!”张云连“妈”都不叫了,彻底撕破了脸皮。
“你竟然敢顶撞我!”方老夫人震惊了,张云素来和她不对盘,可是这样不顾上下尊卑地当面顶撞,还是头一遭,气得浑身发抖,“既然你这么维护你们张家,对我们方家不满,我们家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还是回张家做你的大小姐吧!”
“求之不得!”张云尖声笑了起来,面目竟有些狰狞,“老夫人既然看不上我,我也不会自讨没趣,我走之后,您尽可以把方建霖那几个外室往家里抬啊,夜总会的小姐、杂货店的老板娘、兄弟坐了牢的女学生……哦,还有那个青梅竹马的沈琴嘛,个个都比我强啊,子萱子鹏我是要带走的,反正您老人家应该也不稀罕,那些个女人给方建霖生的野种可有五六个呢,围在您身边个个喊‘奶奶’,还真是一家团圆,共享天伦……”
“闹够了没有!”一声大喝传了过来,正是方家如今的掌门人,方老太爷的长子方建平,而他身边正站着脸色铁青,一脸怒意的方老爷子。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竟出了你这样的逆媳……”一见有丈夫儿子给自己撑腰,方老夫人就来劲了。
张云却丝毫不惧,只是一脸讥诮地看着公公和大伯,这样的日子她也不想过了,不如大家一拍两散。
“够了!”方老爷子狠狠地瞪了方老夫人一眼,“子鹏的事我是知道的,亲家教训外孙轮不到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指手画脚。”
方老夫人气结,知道方老爷子在身后已经听了一会儿,心里便愈加不满他对张家的屡次妥协,饶是如此,还是记得要在人前给丈夫留面子,当下悻悻然地闭口不言。
“老三媳妇,你不该顶撞婆母。”方老爷子严厉地盯着张云,“你和老三既已结为夫妇,就是要好好过一辈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你以后也不准再说了,老三在外头那些荒唐事,你不必担心,那些女人和孩子我们方家是断不会认的……”
方子萱在一旁静静听着,虽然面容沉静,可心底还是隐隐有些莫名的情绪,当年她也是他们口中的“野种”,也是一个永远不被承认的孩子,既然方老爷子已经作了如此保证,当初张云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找上门去呢?
张云对这个公公一向敬重,他说话虽然严厉,可到底还是给了她台阶下,又在方老夫人面前做了如此保证,她自觉扳回一城,心里也没真想和方建霖离婚,脸色也好看多了,当即恭敬地应下。
“张老想看外孙也在情理之中,两个孩子收拾好了就过去吧,别让人等急了。”方老爷子撂下这一句话便带着方建平上了楼。
方老夫人脸色难看,可到底方老爷子发话了,她便也不好再难为张云,便冷冷哼了一声,也一甩手上了楼。
方子鹏见给自己撑腰的人一个个都没了影,闹了这么一场,终究还是难逃去张家这么一劫,自然大失所望,又不依不饶地闹开了。
张云被他刚才折腾得几乎心力交瘁,如今看到他如此不省心,气急攻心也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方子鹏一向娇气,张云几时对他动过手,这一巴掌简直像捅了马蜂窝,打得方子鹏愈加不依不饶了,满地打滚撒泼,那声音尖锐得差点把房顶给撑破了。
一家之主方才发了话,一屋子人只得对方子鹏的行为视而不见,张云铁了心要带他们走,喊了两个保镖过来将方子鹏扛上车,又让方子萱上楼把两人的行李收拾好,大摇大摆地离开方家。
总算是送走了这个混世魔王,方家老宅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今年还算好了,过去还要再算上方子萱这个魔星,那场面才叫惨不忍睹,今年的方子萱倒是一反常态,安静得没有任何存在感。
方子鹏在车上抽抽噎噎哭得好不伤心,把张云的心都给哭碎了,看到儿子脸上的巴掌印,心疼得更加厉害,她也搂着儿子跟着掉眼泪,她这么一哭,方子鹏哭得更大声了,大有要和孟姜女一较高下的气魄。
方子萱坐在车上,翻着从书店刚买回来的书,神情专注,对眼前这幅慈母多败儿的画面视若无睹。
张云哭了一阵,自己也反应过来,擦干了眼泪,红着眼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方子萱,而她这个女儿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平静地翻过一页页书,时不时闭上眼似乎在思考什么,仿佛旁人都不存在一般,无论他们母子怎么哭怎么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好冷漠的心肠,真是半点不懂得体恤母亲的,怔怔地看着方子萱,张云不由得又心酸起来,真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摊上方建霖这样的男人,生下这样一对让人不省心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