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照之前,卫桓一定要好好逗一逗她,但现在身份不同,没立场了,他也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看向扬昇,没关系,比赛总归有胜负,受点伤也是常事。你别因为我是人类就这么担心,我很强的。
扬昇连连摇头,一改刚才还有些轻松的表情,正色道,不,这不是受伤与否的事。
她作为毕方鸟,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也很清楚作为对手的你所可以承受的范围,但她并没有加以克制,差一点闹出人命,这都是因为她的胜负心和不成熟,现在还只是一个犯规的处罚,并没有付出太大代价。如果不加以管束,她未来会酿成大错。
果然是扬昇,不管平日里怎么跟他插科打诨,到了关键时候比谁都拎的清,还固执得很,一如既往坚持自我。
扬灵瘪着嘴,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满脸的不服气,卫桓看了就想笑。
哎等等。
犯规?卫桓反应慢半拍,转过脸看向坐在床边的景云,景云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说到这个扬灵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你还好意思问,都是你害得,明明赢得是我,先掉下对弈台的人是你,可云教官非得判我犯规。
云永昼?卫桓更诧异了。
对啊,云永昼是裁判。卫桓抬头看向扬昇,心里忍不住期待起来,所以比赛的结果是hellip;hellip;
因为扬灵没有遵守实战赛公平安全的原则,而且在最后她操纵火莲的时候也失控了,在裁判和老师的商议下,决定判她犯规。但你的确是先出局的那一个hellip;hellip;
啊hellip;hellip;这样的话还是没戏。卫桓低下头。
所以最终结果是扬灵晋级,但你可以因为她的犯规获得补偿分15分。
扬灵挪着步子一点点站到哥哥的背后,像只小幽灵一样,眼睛别到一边小声碎碎念,我还觉得不公平呢,明明感觉有人在帮他hellip;hellip;
补偿分十五分。卫桓眼睛一亮,所以呢?现在实战赛全部结束了吗?
景云笑得像朵小太阳花,一把抓住卫桓的胳膊,你通过山海的入学考试啦!以后我们就是同学啦!
他刚说完,又好像觉得自己的情绪太过于激动,咳嗽了两声平复心情,松开卫桓的胳膊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小口小口地喝,边喝便往他们这边瞄。
躲在亲哥背后的扬灵探出头,哼了一声,垫底的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有那十五分的加分,你就被刷了。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卫桓握紧双拳,太好了。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扬昇忽然转过头对自家妹妹说道,你不是说还有事?扬灵看了一眼哥哥,委屈地瘪了下嘴,然后又凶狠无比地瞪了瞪卫桓,嘁,谁想留在这里啊?说完一溜烟跑出病房。
见妹妹离开,扬昇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于是转身对景云开口,小同学,你可以帮我看看我妹妹去哪儿了吗?
他温和有礼地笑着,看得景云涨红了脸,连连点头,二话不说就把水杯放在桌上,同手同脚走出了病房。
这孩子是不是生病了?卫桓在心里摇摇头。
怪里怪气的。
第14章 难言之隐
小重明刚走,卫桓就大大方方冲着扬昇扬了扬下巴,坐啊。说完他从床头柜上拿了根香蕉,麻利扒完皮咬了一大口,含含糊糊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从哪儿来,为什么非要考山海?
扬昇表情一变,原本是他想主动会一会这个人类,没成想反被看穿。
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卫桓光是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说也是穿开裆裤就开始的交情。
既然你这么开门见山,我也就不藏着了。扬昇坐了下来,我虽然没有看过你之前的比赛,但多少也听到了一些传闻。你和小灵的对战hellip;hellip;说实话,我其实并不认为你们的实力有大家想象的那么悬殊。
卫桓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扬昇虽然是笑着的,可他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眼底的试探。
他比赛的时候有意隐藏攻击套路,照理说扬昇没那么容易发现,何况妖还魂到人身上简直闻所未闻,扬昇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怀疑到他身上。
见他不说话,扬昇又道,你的近战功底不错。虽然前半场一直在防守,可我看得出你完全有能力进攻,只是你不想。
毕方一族的瞳孔里都透着些许紫光,这光平时看并不明显,但每次扬昇盯着他看得时候,卫桓总能看到里面淡薄的紫色妖光。
我没有不想,我的确做不到。卫桓镇定自若,表情几乎找不出破绽,我的对手是毕方家的小女儿,近战功夫一流,以我的能力只能勉强抵抗,最后能扛住前半场也是侥幸而已。
如果我的近战底子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我一个毫无妖力的人类何苦撑到后半场找死呢,直接速战速决,既能赢,她又无法施展妖力,两全其美。卫桓耸耸肩,不知道你有没有看之前的比赛,我前几场就是这么做的啊,不让妖怪有运灵的机会。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扬昇找不到一丝反驳之处。
见扬昇不继续说下去了,卫桓松了口气。谁知下一秒他就听见扬昇发问,你是在哪里训练的近战格斗,方便告诉我老师的姓名吗?
果然不死心。
卫桓见招拆招,还真不太方便,我老师也别低调,不愿意我向别人透露自己的信息,否则回去又要收拾我了。
虽说卫桓一副坦然轻松的表情,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情绪多少有些波动。他上辈子只跟两人学过近战,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另一个就是扬昇的父亲扬铮,也就是当年扶摇学院的实战总教官。
可以说,入学前的卫桓受影响最大的就是自己的父母,来到山海以后,他就成为扬铮的得意门生。扬教官对卫桓的严苛要求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儿子,一度遭人议论,但两人依旧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除了父母,扬教官就是卫桓最敬重的人。
扬昇再一次陷入沉默,卫桓心里很清楚。
他这人从小就这样,特别较真,有什么事想不明白就放不下,非得弄明白了才行,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也是为什么卫桓不愿意这么早就让扬昇知道他重生的原因。
现在事情扑朔迷离,卫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害死的,又是怎么重生的,还被一个用活人做实验的研究所追杀,这么麻烦的局面,他宁可扬昇不掺和进来。
其实我一开始怀疑你是妖,会不会是半妖,妖气很弱,但治疗的时候校医确认你是人类。扬昇双眼微微眯起,像是在思考。
你说这些话之前,应该已经调查过我了吧。卫桓对扬昇再了解不过,他是一个做事缜密的人,一旦他怀疑什么,一定会去取证。
听见卫桓这么说,扬昇抬起头,对,我的确调查过。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妖族调查人类身份需要跨政府,虽然不那么难但是需要时间,不过我现在所掌握的信息只有两个,第一,你是人类,第二,你没有人类户籍。
卫桓的反应力更快,毫不犹豫道,当然,因为我是暗区的人。
扬昇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道,我其实并不关心这所学校是否会多出一个人类学生,无论是什么种族,在我看来都不妨碍进入山海求学。
你关心的是我的目的是否单纯。卫桓直接道破扬昇的深意。
扬昇是个坦荡正直的人,见卫桓自己说出来,便也坦白,是。我实在是理解不了为什么一个人类要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山海,明明你有你可以选择的安全区。这样说很直接,说真的我根本不相信你目的单纯,但我希望你最好是目的单纯,否则你的后果不会太好。
不知道为什么,卫桓觉得扬昇对于人类的敌意比过去多了许多。
我没得选。他看着扬昇的眼睛,一脸真诚,还把自己的病号服袖子卷起来给他看自己手臂上紫黑色的毒痕。
医生没有告诉你我中了钩吻的妖毒吗?我没几天可活了,反正怎么都是死,我想着不如来山海试一试,万一能搞到反魂果,我就能活下来了。谁还没有点求生欲,这个理由总是可以说服你的吧。
扬昇不语。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下半场的时候这个人类少年无法动弹了,原来他身上带有剧毒。
卫桓笑道,身为一个普通人类,想活下来,很难理解吗?他望着他的挚友,微笑道,我应该有这个权利吧。
这句话算是戳中了扬昇的软肋,卫桓知道扬昇过去一直是妖族的和平派,和许多妖怪都不同,他一向不认可那些因为人类弱小就肆意欺凌甚至圈养为奴的做法,人类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能力有别的另一种族罢了。
可扬昇的回答还是让卫桓有些讶异。
不难理解,但只有好人才配活下来。
他真的变了,自己死去的这七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卫桓抬眼,我说我是好人你大概不会相信,不过你总有验证我是不是说谎的机会。
今天距离我中毒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也就是说,我还剩六七天可以活。他笑着耸了耸肩,你可以看看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快死了,如果是,说明我没骗你,也用不着你动手了。如果不是,再想办法把我赶出山海也不迟。
他的话永远都是毫无破绽,让扬昇无法反驳。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扬昇看向他的时候不自觉眯起眼睛。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向卫桓传达出他的猜疑。
你在看什么?
扬昇低头捏了捏自己的睛明穴,摇头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听见这句话,卫桓的一颗心沉了下去,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hellip;hellip;算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兀自站了起来,我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
感觉到扬昇暂时放下对自己的怀疑,卫桓松了口气。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卫桓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你救我。
不,你误会了。扬昇转身,救你的人是永昼,就是你们这一局的裁判,也是他把你送过来救治的。
什么?
卫桓完全不敢相信,云永昼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我也很奇怪,云永昼一向奉行事不关己的处事原则,没理由帮你。
扬昇耸了耸肩,关门的时候留下一句话,感觉他对你很关心,让人惊讶。
别说你了,我才是最惊讶的那个人吧。卫桓想到某种可能,浑身一抖,摸了摸自己的脸。
妈呀,云永昼该不会是看上这副人类皮囊了吧?!
不是吧hellip;hellip;卫桓在心里嫌弃地摇摇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就这小身板,这脸蛋,充其量算得上清秀,哪有他小九凤的原身帅啊,当初他都不带搭理自己的,怎么现在换了张皮就这么热心肠了。
床头柜上搁着一部手机,卫桓拿起来用漆黑的屏幕照了照自己如今的脸,左看一下,右看一下。然后把手机扔回桌子上,扯过被子往头上一蒙。
景云一推门,还没开口喊他,就听见鼓鼓囊囊的被子里传来瓮声瓮气的抱怨。
嘁,没眼光,真是没眼光。
作者有话要说: 景云:喵喵喵?我觉得hellip;hellip;我很有眼光啊hellip;hellip;【小声bb
卫桓:我的马甲没那么容易掉。再说最后一次,云永昼没眼光!
第15章 择院仪式
自打卫桓醒过来那天起,就再也没看见过他的救命恩人。一开始他还觉得云永昼是真的好这口才频频帮他,后来一看人也没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估计也不是真的看上了。
没准儿就是同情心。
蹲在临时宿舍楼花园里的卫桓轻轻摸着一只受伤的小花雀,摸着摸着就指着它的小脑瓜,模仿起云永昼说话时冷冰冰的样子,你跟着我干什么?
小花雀张开自己嫩黄色的喙,刚叫了一声,就被卫桓呵住,闭嘴。
吵死了。
卫桓越演越起劲,骂着骂着又摸了摸小花雀的头顶,哎哟小可怜,你说你,飞也不能飞了,打也打不过别人。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hellip;hellip;
你在做什么?
景云的声音一下子出现,吓得卫桓一抖,那个毛茸茸的小家伙也吓得躲进了草丛里。卫桓收回手,不自然地甩了甩,站起来的时候跟公园里锻炼的妖怪大爷似的,抡着俩胳膊来回走动,没干嘛啊,我锻炼身体呢。说着他捂了捂胸口,一副虚弱的样子,重伤初愈,得好好调养。你怎么样,来找我吃早饭?
景云摇摇头,今天上午是山海的择院仪式。我记得发通告的那个上午你还在昏迷,所以我赶紧过来通知你。
择院仪式?卫桓忽然惊醒,都怪这几天他一直在琢磨云永昼转性的事,倒是把这一茬忘得干干净净了。
那棵老不死的树精这次又有得玩了。
一般的妖怪大学大多都是采用志愿制,新生在考试时将会得到一个志愿表,校方根据考生的分数和志愿将其分到不同的学院。而山海却不同,分院的工作非常简单粗暴。
你说的hellip;hellip;景云小小声说出后三个字,老不死hellip;hellip;的树精,就是这个?
卫桓仰头,远远望着那棵被众人包围着的大树,没错,就是他。
他们来到了一个种满巨大的奇花异草的玻璃温室,正中间是块散发萤光的草坪,上面只种了一棵大树,足有二十米高。
这棵树长得好奇怪,那么高大,却像柳树一样垂着枝条,可叶子又不是柳树那种细细的叶子。景云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就是这棵树给咱们分院吗?
对。新生队伍被身穿白色制服的老师们分开,组织成回字形队列,卫桓站到了景云的背后,轻声提点他,你去了,一定要先叫他的名字。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