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mdash;mdash;没有改装过的车窗只比一般车窗质量好些,但依旧没能挨住谢力的重拳。
元宵心跳猛地跳了下,也顾不得其他,当下将已经被圣蝎麻痹,除了眼珠外其他部位皆没法动的司机提到了一旁。
几乎在这一瞬,他看到谢力掷出了手中匕首,元宵下意识找掩体,而这掩体,是司机无疑。
元宵听到刀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心脏更是怦怦跳得厉害,但由不得他无措惊慌,短暂的呼吸停顿后,他立刻跨到驾驶坐,脑袋撞到车顶整个人歪撞上车门也顾不得,点火挂挡摸上方向盘凭着本能去踩油门。
大吉普歪歪扭扭向前行驶,元宵没来得及放下心,后视镜里看到的一幕让他陡然生出危机,全身汗毛直立,脑中有了瞬间的空白。
mdash;mdash;谢力从后车窗钻进了车里并朝他举起枪。
砰mdash;mdash;
刺耳的枪声伴随着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响起,元宵自己都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竟然在那一瞬间飞快的一打方向盘,使得谢力没在如此近的距离命中他的脑袋。
你该死mdash;mdash;谢力咆哮着,双眸赤红再次朝他开枪。
砰mdash;mdash;
这一枪依然没有命中元宵,而是因为突然落到他手背上的小青蛇,出于对危险的敏感,谢力在小青蛇落到他手背的瞬间就用力一甩,将小青蛇甩开的同时枪口也发生了偏移,击中了前车窗。
谢力的速度非常快,而对于此刻想要求生的元宵来说也只有竭尽全力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元宵眼看小青蛇干扰到谢力,尚未调整过来,当即一脚刹车踩下,他虽也没来得及系安全带,但至少有了准备,他在等一个空档,一个能让他下车并甩掉甚至是给谢力出其不意一击的空档。
来了!
元宵看着谢力因为刹车惯性使然整个人身形不稳,当下拉开车门就要跳下,可他没料到的是,他动作快,谢力反应也不慢,甚至仿佛洞悉了他的意图,竟然借助惯性身体前冲时一把牢牢抓住了他胳膊。
元宵心中一惊,想也没想一拳抡过去,角度关系,他这一拳砸到谢力胸口,却如砸在健身房的皮沙袋上。
谢力一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看起来竟像是他自投罗网。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涌上心头,下一秒,谢力的光头快速在他视野中放大,他只来得及身体后仰,下半张脸却仍然被撞个正着,从鼻子到下巴,仿佛错了位,疼的他眼冒金星。
紧随而来的是胃部一阵巨痛,赫然是谢力短暂松开钳制他的手,给他脆弱的位置来了一个胳膊肘,待他一时软了身体,粗糙的手掌紧紧扣住了他的脖子。
元宵虽然和步天学了一些,可和血海里淌过的谢力仍然差了一截,谢力的一招一式,都是奔着要人命而去,加上空间狭小又失了先机缘故,他反而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可让他就这么认命,他做不到!
哪怕还有一线生机,他也要撑下去,起码撑到步天找到他。
或许是人在生命的最后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本就力气不小的元宵硬是一咬牙,用出毕生力气,一拳击中谢力胸口。
拳与肉的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谢力目露惊愕,手更是不受控制松开了元宵。
元宵看准时机,抬腿又给了他一脚。
咚一声,谢力撞在副驾车门上,元宵宛若一只捕食的猎豹猛地窜出,按着谢力的脸重重磕向车窗。
哐啷mdash;mdash;车窗被砸得粉碎,谢力脑袋整个出了车窗。
**!谢力暴喝,显然是被元宵彻底激怒。
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动手,谁也没能占到上风,元宵身手不如谢力,但胜在他有一把不下于谢力的力气,而且同样的空间中,他的身板比谢力小了将近一倍,活动更自如。但要说他能讨到好也不尽然,暴怒中的谢力就如游戏中暴走的boss,速度、力量、防御都有了明显的提升,且因为空间小,他甚至无需挪动,就能对元宵进行密集而沉重的攻击。
灵蛇和圣蝎完全找不到机会下嘴尾,谢力却时刻警惕着,当他视野中出现那抹翠绿时,他肌肉一绷,他没有阻挡元宵的下一次攻击,转而一拳朝着小青蛇砸去。
糟了!
元宵心道不好,赶忙转变攻击角度去救小青蛇,可就在他改变方向的瞬间,他看到谢力的唇角弯起。
一阵风袭来,接接着脖子一痛,元宵瞳孔骤缩,他能清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注入了他的动脉,那一瞬,他的眼中看到了死亡。
小青蛇脑袋旁的大背鳞彻底炸开,小小的毒牙似乎变得更为锋利尖锐,它差不多是以飞的姿态到了元宵身上并朝着握着注射器的手袭去。
谢力闪避动作极快,灵蛇虽毒,可体长也着实是短,袭击人要么是出其不意,要么是主动往它们嘴边凑,不然攻击距离着实有限。
谢力还想把小青蛇给宰了,但动手前圣蝎也从车顶落到他手背上,出于畏惧,他同样第一时间就将圣蝎甩掉,圣蝎在半空中转了个身,稳稳落到元宵胸口,蝎尾呈攻击姿态,大有谢力敢靠近,绝对要他的命。
呵。谢力冷笑,他也就忌惮这些毒物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现在自己跑出来,他不介意一并解决。
滴~呜~~滴~呜~~滴~呜~~此起彼伏的警笛声远远传来。
谢力眼神一沉,迅速环顾四周,红蓝色的车灯在白天也能清晰可见。但最显眼的并非警车的红蓝灯,而是一辆距离大吉普不到三十米的私家车,不是他手下的车,并且他亲眼看着他的一个手下被车撞飞。
在私家车距离他不到十米时,他看清了驾驶位上的人mdash;mdash;步天。
谢力想亲手弄死步天,可他记忆里清晰记着当初自己是如何栽在步天手上,一对一的情况下,他完全没有胜算。
来者不善!
谢力立刻得出这个结论,他走过太多次生死关头,嗅觉敏锐,察觉危险宁可壁虎断尾,也势必要留下一条命。
便宜你了。谢力不再犹豫,赶在步天未靠近前打开车门,将已经失去意识的元宵连同他身上护主的两只一同推下车去。
关上车门,谢力打火挂挡,一脚油门踩下。
步天同样踩下油门,推开车门奔向元宵,因太过着急,他的脚步甚至带着几分踉跄。
当他抱起元宵,却几乎摸不到元宵脉时,脸上血色尽褪。
赤红的双眸望向疾驰而去的大吉普,大吉普的车窗落下,一只手臂伸出,由一个竖大拇指的姿势旋转一百八十度,拇指朝下。
**,福格恩你给我回来!红发的博伦大概是唯二的幸存者之一,可此时他显然成了被放弃的一个。
可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吉普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博伦暴怒,却在下一刻拔枪指向步天,他被谢力扔下,但他不想死,以寡敌众他没那个本事,那么,他就要为自己找一个能让他活命的人质。
第144章 对不起
元宵在救护车上时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在步天的坚持下,他还是被推进了抢救室。
对不起, 我们已经尽力了。
病患家属最怕听到的一句话。
元宵动脉中被注射了过量的高浓度毒品,本身毒品吸食和静脉注射过量就有性命之忧,更何况还是动脉?
步天站在冷冰冰的抢救室, 看着闭目躺在抢救台上的元宵,胸腔中的那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挖去,血液也停止了流动, 手脚一片冰凉。
他只是把元宵弄丢了半小时, 为什么再见会是天人永隔?
我不信,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hellip;hellip;他低声喃喃, 一个箭步冲出抢救室,随手抓住一名路过护士, 急切而又清晰道:给我一套针, 中医用针,快!
小护士被吓一跳,不过在抢救室和手术室外,他们遇到这类情况并不少,因此很快平静下来, 小心问道:请问hellip;hellip;
我是中医,我要救人。严格来说, 他是苗医, 可现在没时间让他解释。原本他身上也带了一套针, 只是之前找元宵时因为人流过大被小偷摸走了。
先生,我知道hellip;hellip;小护士刚好是之前救护车上的那名,知道元宵的情况,去了抢救室还是同样的结果,这时想到的自然也是劝慰家属。
步天无心听她废话,转头就要直奔中医科。
却在此时,一只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手臂的主人是一位戴着老花镜头发几乎全白的老医生,他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木盒,木盒表面的花纹已经看不清,应是常年使用。
我是中医科的大夫,针借给你。老医生语气和蔼。
步天只愣了一秒,随后接过,转身回去抢救室,空气中只余一道郑重的多谢。
古医生,您怎么就将您的针借给一个陌生人呢?老医生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都是年轻的面孔,别人不清楚,他们还能不知道古医生的针有多宝贵?古医生是他们滇省乃至全国都有名的中医,其一手金针回春术不知治愈过多少人,而他的金针,则是祖上传下,本身价值就极高。
老医生摆摆手,看着抢救室的方向,不置一词。
抢救室内,步天竭力克制自己不稳的手,将元宵的上衣脱下,眼睛被他身上的淤青刺痛,他用力的眨眨眼,将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收回去,死死咬住后牙槽,努力让自己冷静。
他不能分心,他要救元宵,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从阎王手里把元宵抢回来。
步天,冷静,步天,你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摒弃了周遭一切的步天专注的开始下针。
一针、两针、三针hellip;hellip;
一百零八根针全部用上,几乎将元宵变成了一只人形刺猬。
可是,他没醒。
心电仪上依旧是宣誓心脏停跳的直线,无影吊灯下,元宵的皮肤逐渐呈现出一种褪去血色的青白。
步天再也无法克制身体的颤栗,原本被他压制住的惶恐惊惧不安如潮水般激流涌上,瞬间将他吞没在那黑色的漩涡中。
元宵,醒一醒hellip;hellip;
元宵,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hellip;hellip;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和渴求过,这一刻,他的生命中仿佛只剩下病床上双眸紧闭的青年。
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双腿失去支撑跪倒在旁,他握住元宵的手,无法抑制的悲伤涌出。
元宵,你不要我了吗?他沙哑着嗓音问。
我们约好了八十年,你还没听到我跟你说那三个字,你舍得就这么走吗?
回来吧,求求你,元宵,求求你,回来,回来,好不好?
元宵hellip;hellip;
我还没带你去环游世界,妈送你的新房还没装修hellip;hellip;
我还这么年轻,你走了就不担心有小妖精抢你的位置吗?
你舍得抛下我吗?
一字一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剜心,痛到人无法呼吸,甚至当年他意外被杀时,也不如此刻痛。
步天心底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他额头抵在紧握元宵手的手背,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如决堤的洪水。
醒来啊,我们回家啊hellip;hellip;
求你了,元宵hellip;hellip;
灵蛇、圣蝎、风蜈、天蛛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和渴望,在元宵身上来来回回,似乎想将他折腾醒。
滴。一声的极为轻缓的电子音响了一下。
步天猛地抬头,盯着被自己紧握的那只手,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元宵的手指动了。
下一刻,他的视线被手腕上的手链转移,所有待在他身边的蛊虫齐齐活跃,像是受到了召唤,能够自己离开银盒的夺命蛊第一个冲出了它的窝,飞进元宵的唇上,转瞬没了影。
剩下的蛊虫们更加活跃,步天能够察觉它们的意图,它们想要出来,想和夺命蛊一样。
步天心脏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起来,动作快于大脑,将平时决不能放同一空间中的蛊虫全部放出,它们似乎约好了,皆如夺命蛊一般,飞到元宵唇边,扒开他的唇瓣挤进他口中。
步天似想到了什么,待最后一只蛊也没了影,他起身去拿元宵的左手,左手腕上手链还在,银盒也在,唯独没了蛊。
凤凰蛊!
凤凰蛊!
凤凰蛊!
步天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期望传说中的凤凰蛊能起作用,浴火涅盘,刹那生灭。
在他的注视中,元宵身上扎了针的地方隐隐透出一丝血色,再细看,是几个活物在他的血管中快速穿梭,白皙的身体上隐隐浮现几条红色经络,转瞬即逝,又转至他处。
滴。又是一声电子音,这一次步天听清了,他猛地看向心电监测仪,看到了一处明显的波动。
步天心脏的几乎停跳,他死死盯着监测仪,不相信刚刚那一瞥是他的幻觉。
或许是他的愿望太过强烈,一分钟后,他再次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起伏。
步天又望向元宵,此刻元宵全身上下几乎被红色经络覆盖,如果这间急救室有别人,恐怕早已被吓到失声。
元宵,我在等你,等你醒来。步天蹲下身看着他,等你好了,我们去潜水,去坐热气球,你不是想跟我在海底、热气球上接吻吗?
我们约好八十年后两个白发苍苍牙齿掉光的老头一起饭后散步,你走不动了我要背你回家,也不知道两个老头会不会一起摔,不过即使摔了我应该会抢着给你当垫背的hellip;hellip;
不过你不喜欢保养,我很担心你老了会变成了满脸皱纹的丑老头,你说,到时候 我们走在一起,别人会不会以为你比我年纪大,还觉得你配不上我?
步天看了眼从一分钟跳动一下的心电监测与到半分钟跳一下,再到现在十秒钟就有反应的仪器,心底生出了强烈的期待。
元宵能听到他说话,元宵在渴望回归。
步天继续说:你才二十一岁,谈恋爱才半年,还没听到你男朋友说你最想听的三个字,你们还没有结婚hellip;hellip;你不想和他一起穿着西装,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吗?
这句话落下,心电监测仪上的数据继续缓步上升。
与此同时,元宵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很快钻出了一个小小身影,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hellip;hellip;蛊虫们排着队回窝,没有任何摩擦和吞噬,步天亦无法感受到它们的情绪思想,就好像所有蛊都被掏空了身体,疲乏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