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郡主抿嘴笑:“你们家大爷不是有个弟弟有爵位的么?听说就是她了。”
郑明珠拧她的脸:“你也学点好,胡扯些什么,连我也不知道有这事儿,你到哪里听人胡沁的?人家姑娘的名声要紧,说出去可了得?”
宁馨郡主一边笑一边躲:“我哪里出去说了,不过是你们家的事,我才顺嘴提一提罢了,我知道这事儿还没定,可是不是成了八分了么,跟你提一提有什么要紧的,你打量我是你们家太夫人么,什么都敢往外说。”
没错,太夫人显然已经是帝都的一个笑柄了。
知道的人,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收拾儿媳妇,反被儿媳妇收拾了,不知道的人,笑她眼皮子浅,攀了一门贵亲就迫不及待往外炫耀,倒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郑明珠说:“这事儿我可是真不知道,你知道的,上个月初,我们家大姑娘出阁,没多久我又生宝哥儿,如今才出月子,哪有空管别的?我婆婆倒是在替三弟相看着,只咱们家的事儿你多少知道些,我婆婆怎么肯给他说杨家的女孩儿?这不是胡扯是什么。”
宁馨郡主笑道:“可不是,我也纳闷儿,你婆婆替你们家三爷说杨家的姑娘?可不是疯魔了么,还嫌不够烦呢,可这是跟着我到这边府里来的大丫头跟我说的,那日她去厨房给我传点心,碰到婶娘的丫鬟,两人聊起来,我那丫头可会忽悠人了,多少家生子儿跟她好的一个人似的,那丫头就噼里啪啦跟她说了一堆事儿,后来就说到婶娘这阵子总回娘家去,因着大侄女儿相看人家呢,如今已经是准定了是你们家,我虽是不信,后来想着,到底是一品大员的嫡长孙女,其实是配得过的。”
嫡长孙女?嫁谁家嫁不得,怎么就看上他们家了,郑明珠笑道:“你客气了吧,哪里是配的过,是配的过有余才对呢。”
宁馨郡主笑道:“多少人家嫡子争爵位呢,你们家三爷如今爵位在自己头上,谁也争不去,不比谁差呢,且又是庶子,亲婆婆是姨娘,没那么大的规矩,你婆婆也不好为难庶子媳妇,真是又有面子又有里子的亲事,你可别小看了去。”
郑明珠就笑,那个亲婆婆虽是姨娘,心却比世人都大呢,可没那么简单。
不过倒也不用担心,陈夫人绝对不会去杨家提亲的。
想到这里,郑明珠笑容一凝,陈夫人不会,可太夫人呢?按规矩陈颐鸿的亲事,当然是嫡母做主,可是太夫人又并不是规矩人,大约多年来,她在帝都也没什么名声了。如今为着收拾陈夫人,更是连名声规矩都不要了,只顾在外头说陈颐雅的事,如今可别又来一招,她以祖母的身份替陈颐鸿说亲呢。
到时候她在外头一传播,杨家真要把女儿嫁过来,陈家是认账好呢,还是不认账好呢?
郑明珠倒是不敢怠慢了,对宁馨郡主笑道:“你说的倒也是,我回头给我婆婆提一句好了,这回要多谢你,回头我闲了,再上门谢你。”
宁馨郡主笑道:“这值得什么谢,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呢。”
晚间郑明珠回家换了衣服,就抱着宝哥儿去荣安堂给陈夫人请安。
自从出了月子之后,郑明珠知道陈夫人疼孙儿,总想见着,便早晚都会来一趟,此时陈夫人见宝哥儿来了,果然笑开了,伸手接过来,见他睡着,也不由的看了又看,又对郑明珠说:“今儿在外头累了一天了,你也该歇着,明儿再过来也使得。”
郑明珠笑道:“倒不累,走一走也疏散。”
陈夫人笑道:“说起来,今儿在三皇子府,里头垂花门咱们碰到的那个女孩儿你可还记得?”
早上郑明珠是与陈夫人一起去的三皇子府,见的人也不少,这个时候回想起来,在那里的时候,陈夫人与那位夫人十分亲热,给小姐的见面礼也很丰厚,是今儿刚上头的一只白玉蝴蝶簪子,像是旧识,郑明珠记得,那应该是两广总督的夫人和小姐,那个女孩儿娇小秀气,感觉颇为安静。
于是点头道:“媳妇记得,是徐氏夫人和小姐。”
因各方总督都有兵权,是以家眷都须留在帝都,不能出京,这位小姐,应该是在帝都长大的。
陈夫人笑道:“徐氏夫人也是江南人,当年我们在闺中的时候就很要好,她的性子我是极知道的,大方稳重,她教出来的女孩儿也应是不错的,这位小姐是她的老来女,前头有一个同胞的姐姐,两个哥哥,姐姐嫁到了徐夫人的娘家,亲表兄妹做的亲,两个哥哥都很有出息,大哥随徐都督在两广,前程是有的,小的那个从文,如今已经考了举人在身上了,也是在沈大人跟前读书,正与老三是同窗,说不得老三还认得呢。”
这话里的意思,是替陈颐鸿相的了?
倒真是赶巧了,郑明珠也不急着接这话,倒把今儿宁馨郡主的话说了出来。作者有话要说:问一句,晋江规矩,番外这个东西是必要的还是不必要的?
☆、182、大爷出行 ...
陈夫人听了,想了一想:“这只是宁馨郡主的丫鬟说的,只怕还作不得准,若说太夫人想要插手老三的亲事,我自是信的,只是太夫人虽是祖母,这换庚帖、下定这样的事,倒也作不得主,终究还得侯爷做主的。”
郑明珠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媳妇想着,虽说太夫人作不得主,只是若是像雅姐儿的亲事一样,不管不顾的在外头说起来什么话来,就不像了,且到底是咱们侯府的太夫人,只怕别人家原是有意的,也担心咱们家这样子,竟就不愿了呢。”
陈夫人道:“你说的很是,如今且先打听着再说,老三虽说出息,到底是庶子,便是有爵位,也是姨娘养的,若说杨家为着太夫人,竟要许嫡长女,我倒觉得有些蹊跷。”
若说一品大员的嫡长孙女,做皇子正妃也是够资格的,且还有不少亲王府,郡王府并公侯人家的嫡子,陈颐鸿虽说有个爵位,到底非嫡非长,出身低了,是以郑明珠当时听宁馨郡主说到这个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配的过有余吧?’
当然,宁馨郡主的说法也是有道理的,有些人家疼女儿,想着低嫁,给女儿找一门实惠的亲事,也是有的。
可是自己家的事自己清楚,太夫人真要给侄孙女儿找一门实惠的亲事,必然就不会想到陈熙华的儿子,杨家的姑娘真要嫁进来,满是敌意的公公婆婆兄弟姐妹,要如何自处? 而杨家,为了帮一个出嫁女,并不确定陈颐鸿能不能夺爵,就肯许出嫡长女来?这也太舍得,也太有把握了。
是以,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
郑明珠觉得,怎么解释都很勉强,除非就是宁馨郡主的丫鬟说错了。
陈夫人说打听着,倒是正理。
陈颐安也这样说:“太夫人想要拉拢三弟的意图已经很清楚了,可是若说是为了太夫人,到底只是一个出嫁女,若说是看好三弟,到底是庶子,就算有心争,有几分胜算也难说的很,杨家大舅老爷断不会做这样的事来,依我看来,因三弟有爵位有出息,许一个嫡女来是有的,至少就算三弟不能承爵武安侯,今后分了家出去,有家产有爵位有前程,封妻萌子是有望的,这才是最稳妥的打算,但不应该是嫡长孙女。”
也就是说,陈颐鸿现在的条件,做姑爷已经是不错的人选了,若是还能在妻族的支持下承爵武安侯,那自然就更好,只是在还没看到结果前,杨家不至于许嫡长孙女这样冒险。
陈颐安说的想必是对的,郑明珠点头称是,再说此事她已经跟陈夫人说了,更没她什么事了,越发揭过不提,只跟陈颐安说起宝哥儿来,如今宝哥儿依然是睡的多醒的少,醒的时候自然都围着他转。
郑明珠笑道:“在母亲那里,正预备走呢,宝哥儿就醒了,见母亲抱着他,越发整个头都挨过去,母亲欢喜的很。”
陈夫人对这个嫡长孙自然是爱的眼珠子一般,宝哥儿虽说爱闹腾,可不大爱哭,只要醒了抱着他,就爱把头歪过去挨着,软软香香的,谁不爱呢。
陈颐安就探头看他,宝哥儿被放在床里头,正睡的香,小拳头搁在腮边,胖脸红红的。
陈颐安看了一会儿,摸了摸他的手,又搂了郑明珠的腰,轻轻摩挲着,一边轻声对郑明珠笑道:“叫人把他抱出去,咱们也该接着给他生个弟弟才是。”
郑明珠飞红了脸,自从生了儿子,倒不像以前那样害羞了,只是笑:“叫人服侍你梳洗罢。”
自己自去吩咐奶妈子抱了儿子出去。
郑明珠觉得,有了儿子,这日子就越发过的快了,看着宝哥儿几乎一天一个样儿,不知不觉就进了五月,天气就热起来,这一日陈颐安中午就回了府,走到自己屋子门口,就见翡翠坐在门槛上打瞌睡,见了陈颐安,忙站起来,小声道:“大爷回来了!少夫人和哥儿都在歇晌午呢。”
陈颐安点点头,放轻了脚步进去,郑明珠和宝哥儿睡在一张床上,郑明珠倒是睡的规矩,盖着薄 纱被,倒是宝哥儿因天热了,并没有总给他裹着襁褓,如今只给他盖着一床小小的百子被,他穿了一套细葛布的小衣服,扎手扎脚的睡着,小袜子也蹬掉了,一只白嫩嫩的小肉脚露在外头。
这一大一小倒是睡的香甜,陈颐安无声的笑一笑,坐到床边,把被子给他拉一拉,郑明珠就睁开了眼睛,见到陈颐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露出笑容来。
似乎只要见到他,只要他在身边,纵是人还是迷糊的,还没有清醒,已经会不知不觉的露出笑容来了。
陈颐安笑道:“吵醒你了。”
郑明珠动一动,靠坐起来,声音中还带着难得一见的慵懒:“宝哥儿在这床上,我哪里睡的沉。”
她眼睛倒闭不闭,似乎还想睡,又似乎舍不得睡,倒是不知不觉的就拉住了陈颐安的手,笑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外头日头正毒呢,可晒着了不成?后头湃着有新熬的酸梅汤,叫人送一碗进来吧。”
她声音小,又慵懒,又是这样体贴殷勤的话儿,叫人听着骨头都酥了半边,且此时衣襟本来散乱,头发又散着披了半边,乌黑的头发掩映着凝脂般的肌肤,陈颐安不由自主的一只手就伸进她的衣服里头去了。
郑明珠出了月子后开始慢慢的瘦了,不过比起生育之前自然还是不一样的,肌肤丰盈,绵软滑嫩,又是另一种韵致。
摸起来真叫人爱不释手,简直比以前更有韵味。
郑明珠捉住他的手:“大白天的,你别这样……”
自从出了月子,小苏太医来诊了两回脉,说郑明珠怀孕生子,着实养的好了,如今身子更胜往日,陈颐安自然欢喜,郑明珠又一向温顺可人,晚上总由着他闹,两人鱼水之欢,倒更胜往昔。
只是郑明珠到底脸皮薄,这大白日的,她实在不好意思的很。
陈颐安又摸了两把,才肯把手拿出来,对她说:“我告了假回来的。”
“告假做什么?”两人因怕吵着了宝哥儿,说话都很小声,宝哥儿倒是睡的极安稳,动也不动一下。
陈颐安道:“今儿一早,南京打发人送了信来,说是外祖母不大好了,想母亲的紧,母亲便想着回娘家看一看,自从母亲出了阁,二十多年也就回去过两回,自然是想回去的。父亲允了,又与我商议,议定了我伺候着母亲回去。”
这也是应该的,只是郑明珠舍不得,说:“其实该我伺候母亲回外祖府的,只是宝哥儿还小,竟是为难的很。”
陈颐安笑笑:“母亲也是这样说,说宝哥儿要紧,你就留下来看着他,还有家里这一摊子,也要交给你理起来才是。”
郑明珠叹口气:“哪一天走?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急的很,预备明儿一早就走,是以我这才回来的。回来倒是不知道,且看看外祖母的景况罢,不过八月二弟的大喜,母亲必是要赶在之前回来的。”陈颐安摸摸儿子的小脸,也是有些舍不得。
宝哥儿出生后,哪一天不是摸摸抱抱的,如今去南京,没有一两个月回不来,自然是舍不得的。
郑明珠现在清醒了,轻手轻脚的下床来:“我叫丫鬟先替你收拾着一应东西,这会子我们该过去伺候着母亲那边收拾才是,罢了,我过去吧,你歇一歇,陪陪你儿子。”
这话说的陈颐安不无熨帖,果然从善如流,宽了外头衣服,上床去陪着宝哥儿歇着。
郑明珠在床前站了一会儿,看着陈颐安一只手笼着宝哥儿小小的身子,合上眼假寐,才转身出去了,心中却是叹气,这人还没走呢,就这样满心不舍了。
荣安堂自然比往日里忙乱的多,郑明珠走进去,见洪妈妈调派着丫头收拾东西,见了她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走上来,笑道:“少夫人来了,夫人在里头歇着呢。”
郑明珠忙道:“我不过是来帮着收拾东西的,待母亲醒了再进去请安一样。”
话刚说完,桑柔就笑嘻嘻的走出来道:“少夫人来了,夫人请您进去说话儿。”
里间是陈夫人常起居的地方,郑明珠走进去,见陈夫人坐在炕上,眼睛微肿,显是刚哭过。
陈夫人见了郑明珠就招手叫她在身边坐下,她笑着请了安,才坐到炕下的椅子上,对陈夫人道:“刚才大爷回来,都跟我说了,原该媳妇伺候母亲去的,如今倒这样儿了。”
陈夫人道:“你在家里,把事情都掌起来,看好宝哥儿,就是你的孝心了。”
这个时候自是推辞不得,郑明珠道:“媳妇也只有学着办罢了。”
陈夫人道:“家里的事,原都是有定规的,我把桑柔和紫香都留给你,家里头东西搁在什么地方,哪一样谁管着,她们也还清楚些,便再有不知道的,只管传了管事媳妇们来问,就是家里来了人或是走礼见客,也都是有例的,找了档子来查也就是了。侯爷的外书房,我暂交予兰姨娘看着两个月,那边横竖都走自己的帐,你竟不必管。”
郑明珠一一应了,陈夫人又嘱咐了些别的,后来又说:“太夫人那边,崔妈妈常打发人来回我事儿,如今就回你知道,你只管裁度着办,我瞧着你也是个能干的,倒也不用我担心。”
这话陈夫人倒是说的真心实意,这几回见太夫人试图拿捏郑明珠,她都在一边旁观,并不第一时间维护她,也不过是想瞧一瞧她的应对,几回瞧下来,倒也都颇为满意。
立场稳,无丝毫迟疑,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又有急智,噎的太夫人说不出话来。
是以陈夫人这个时候才能放心。
若是换成以前那等糊涂绵软的性子,只怕陈夫人出去一两个月,回来这府里就换人当家了。
婆媳两个说了半日话儿,陈夫人把想得到的都一一叮嘱了,郑明珠只笑着答应,并无丝毫的不耐烦,一时又领着丫鬟们收拾要带走的东西,陈夫人的衣服用品,家里要带去南京送的礼,各色药材,衣料,首饰,特产等,直忙到晚饭后。
回去又要细细查看给陈颐安收拾的东西,想着需要些什么。且作为陈夫人的儿子回外祖家,陈颐安自然也是要预备许多礼物的,郑明珠又拿了五千两银票叫陈颐安收着:“在外头可比不得家里,手里有银子才活泛。”
还唯恐有事,想一想又说:“唐家在南京有江南总商行,你若是缺银子使就去那边调。”
太子的一半干股是陈颐安拿着,就在外书房由郑明珠总管,拿陈颐安的印鉴自是有用。郑明珠知道陈颐安不谙细务,生怕他忘了。
陈颐安好笑:“我不过是回外家,又不是出去做什么,值得这样子么?哪有什么用钱的去处。”
郑明珠道:“出去外头,谁料得到呢,有备无患罢了。”
想着还十分不放心:“我叫墨烟和翡翠伺候你去吧,翡翠心细些,一应都便宜点。”
陈颐安道:“翡翠也罢了,墨烟还是留下的好,我在外头用不着什么人,倒是你在家里,反是难些。带一个丫鬟房里伺候也就是了,小子们还四五个呢。”
郑明珠想一想:“也是。”
一直忙乱到深夜。
☆、183、掌家 ...
郑明珠一晚上都睡不安生,总想着会不会漏带了什么,有什么没收拾好,一时又看着陈颐安的睡颜,只觉得舍不得,到后来总算迷糊了一下,到五更天又醒了,瞧着宝哥儿醒过来吃了奶,她抱着宝哥儿拍他睡觉,一边低声的说:“你爹要出门了,就剩咱们娘俩了,你可要乖乖的听娘的话才是。”
陈颐安听得好笑,一本正经的说:“我不在家,你可别欺负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