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却是靖元宗送上的一柄灵剑,冷光四射,离得近一些都能感受到无数细微的剑气在其上震荡。墨沉舟一眼望去,便只觉目中生疼,却是被剑气所伤。
靖元宗向来与凌云宗极为和睦,凡事守望互助,如今多少也有些真心实意。特别是这次带队前来的还是一位化神期修士,更显得对凌云宗的重视。
沈谦心中感念,便对着那位化神期修士微微一笑,却不多说,看上去二人极为熟稔。
待到诸宗献礼已毕,就见凌云宗自一位金丹期真人开始,也向沈谦献礼。因有外人在看,众人献礼的东西都很不错。特别是到了元婴期时,几乎都是七品以上的法宝材料,引得众人齐齐观看。
墨沉舟见到墨九天进上的是一块八品水元晶,也是极好的炼器材料,便松了一口气。几番之后,便轮到了端木锦,就见端木锦微微侧头示意,墨沉舟便托着换天丹的玉盒敛息行至沈谦面前,将玉盒奉于沈谦眼前。
眼见是她,沈谦眼中浮过一丝笑意,不着痕迹地瞥向端木锦的方向,竟破天荒开口温声问道,“这其中是什么?”
一时之间,竟是人人侧目。
32 演武
便是这么多高阶修士面前,墨沉舟也很能沉住气。虽不愿在这种场合出风头,然而微有些了解沈谦的心思,只能在心中一叹。淡淡思忖了片刻,便伸手打开了玉盒,就见灵光一闪,一道灵影自盒中穿天而起,光华无限,带着冲天灵气向着远处就想遁去。众人惊讶地吸了一口气,便见沈谦广袖一起,就将那道灵光摄到眼前,众人凝目一看,却是一枚灵气逼人的灵丹,联想到这灵丹方才想要逃跑的情景,心知这灵丹必然是有了灵性,便俱都倒吸了一口气。
却听那台上的红衣女童敛目轻声道,“鼎天峰进献九品换天丹一枚,愿长老早证长生。”
果然是九品灵丹!
诸宗修士都相顾骇然。这九品灵丹修真界一共也没有几颗,如今竟有幸在此见到,心中却也为这凌云宗的兴盛势大感到惊惧。
却听墨沉舟道,“自长老进阶化神,首座真人便开始收集这换天丹的材料,日夜炼制,终于炼制成功,却不负长老与真人的一师之谊。”
沈谦果然含笑看了看脸色别扭的端木锦,眼神微暖,道,“端木首座与我同出一师,相交数百年情谊深厚,非是常人可比,如此倒是生分了,莫非没有这灵丹,我便不知他的心意不成?”
墨沉舟微微低头,恭声道,“到底是真人一番心意。”
沈谦便一笑,将换天丹收下,见到墨沉舟想要退下,沉思了片刻便温声唤住她,自袖中取出一个储物袋递到墨沉舟手中,温声道,“你是师弟的弟子,便与我的徒儿一般,日后若有不平之事,便来寻我,我与你做主便是。”
墨沉舟心知这是沈谦在为端木锦与自己立威,大概就是说“这两人是我罩着的,招惹他们别怪我翻脸”的意思,心下感激,便也不推迟,道了一声谢后将这储物袋收入袖中便返回端木锦身后垂首而立。
却不知这二人的一番表演下来,在座的几位首座真人都在肚子里默默问候了一遍端木锦全家。心说这端木锦看似傻了吧唧只知道和诸人结怨,却没想到这见风使舵的本领竟也是常人不及。前些天还和沈长老势不两立,这厢沈长老进阶化神,好嘛,他倒是转的快,不知是何时又与沈长老勾搭上了,便是连门下弟子也跟着受惠。
这些人只敢在心里发发牢骚,却是不敢说出来,却有一名坐在端木锦对面的女修冷笑了一声。墨沉舟侧眼看去,见那女修束发纤腰,气度高华无比,正是柔云峰首座真人云柳。
贺清平却是心神一动,复又见到身后爱徒韩白衣望着那女童的目光极为温和关切,心中闪过了无数的弯绕,脸上更露出十二分的笑意来。
这一段插曲后,未用多久便献礼完毕。沈谦先向着诸宗修士所在的位置一揖,含笑谢道,“沈某的些许小事,却累得各位远路而来,实在是心中有愧。不过各宗皆与我凌云宗万年交好,这份情谊,便记在沈某心中,日后若有差遣,便来寻我,沈某必竭尽所能,不负诸位之托。”
这却是客气话了,谁敢来差遣一位化神期修士呢?敢摆这种谱,不要命了不成?!
诸宗前来观礼之人面上含笑颔首,一副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模样,实则内心苦逼到了极点,然而这满肚子的苦水却是吐也吐不出来。这凌云宗再出一位化神修士已经很要人命了,偏偏这沈谦还是一名剑修。剑修战力强横是众所周知,越阶相斗更是平常,更何况这一位刚刚进阶化神就单枪匹马前去天目山斩杀了一名九阶妖修,说不是要震慑诸宗都没人肯信!
就这样,还得屁颠屁颠地来恭维呢。
见诸宗无话,贺清平在台上慢慢地撸了撸颚下的长须,对今日起到的震慑分外满意。这几年颇有几个二等门派因出了化神修士而有了几分不逊之意,偏偏簌玉阁又在此时添乱,竟是腾出手收拾他们的时间都没有,身为一宗掌教,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只是不好随意发作罢了。
如今凌云宗四位化神修士,远远超过其余宗门,果然这几天这些家伙都老实了许多。
心中喜悦,贺清平的面色便红润了许多,殷殷邀请道,“今日大典将毕,诸位道友不若观赏演武如何?”
这演武是修真界各个宗门邀请他宗时必有的节目。却是以自身宗门中的金丹以下弟子与他宗弟子交手,一为丰富低阶弟子的眼界,也是为了向其他宗门炫耀自家的弟子的素质。须知这些低阶弟子便是宗门未来高阶修士的基础,若是几代低阶弟子都不堪,那么及到高阶修士必然青黄不接,是各大宗门都为之戒惧之事。
诸宗这次倒也带来不少得意弟子,闻言便一口同意。这演武并不许伤及人命,违者必要重罚,因此他们也不怕凌云宗在这上面下黑手,毁了诸宗的根基所在。
墨沉舟却是从来没见过演武。上一世墨引凰除了韩白衣,对这些是全然不感兴趣的,因此倒也有些兴致勃勃。那些演武的弟子都是贺清平事先挑选好的,不论练气期还是筑基期,都是宗门内的顶尖精英弟子,一时间广场上各色宝光翻飞,格外精彩。
凌云宗不愧是一等大宗门,其下弟子果然都有些门道。墨沉舟便看见一位筑基大圆满的青年修士只是在场中轻轻一个口哨,就见不知从何处奔来了十数只妖兽来,虽都只是些二阶三阶的妖兽,可是数目实在太多,竟将对手看得面色苍白,才一动手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几只妖兽咬腿的咬腿,啃胳膊的啃胳膊,凄惨无比,不过一息便低头认输。
转头见那青年得胜之后并不轻狂,只是拱了拱手便退出场外,墨沉舟感兴趣地看了一眼那些跟在他的身后摇摇摆摆而走的妖兽,收回目光,却突地感觉到有一束目光牢牢地钉在自己的身上,疑惑了一下,墨沉舟转头向身后看去,却见一位她并不认识的老者身后,正站着一名眼带桃花的青年,正是那几日前落荒而逃的杜晨。
墨沉舟一怔,见那老者高坐上首,双目开合间威势凛凛,便猜到那位老者便是凌云宗的另一位化神期修士,杜家的老祖宗。见这种场合杜晨还能伴在其左右,心里为他的受宠暗暗惊讶了一下,却因为那家伙还不收敛的目光一阵不耐,趁着诸人不注意,便隐蔽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果见他打了个寒战,方收回了目光。
墨沉舟这才满意地将视线又转回场中,却不见那位看似未留意她二人互动的老者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瞬,又瞥了一眼身旁爱孙复又偷偷摸摸看向墨沉舟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一丝疼爱的笑意。
却见场中已是打得风生水起,这一次上场的却是唐天风。俊秀绝伦的青年执着一只长笛含笑立于场中,风华无限,引来无数的女修屡屡侧目。这可是自家师兄,墨沉舟也有些得意。就见唐天风将长笛抵到唇旁,眼角流溢出无限温柔,仿佛他的面前正有一位他的心上人一般。那笛声一响,宛转悠扬,在场的低阶修士俱是神魂一荡,他对面的对手也是眼前一片迷蒙,恍惚片刻竟自己朝着场外走去,然而还未行几步,就见腰间一枚玉佩光芒一闪,那人神情一醒,目中露出几分懊恼,转身就是一记法宝向着唐天风打去。
唐天风却是不理,只径自吹奏,就见那法宝冲进唐天风半丈之处便动弹不得,那修士脸色一青,复又向那法宝中注入灵力,那法宝还未再动,却听得笛声一厉,一股看不见的音波冲到那法宝上,竟使得法宝周身出现了微小的裂痕。及到此时,唐天风却是停下笛声,对着那修士微微颔首。法宝有损,那修士心疼的无以复加,却心知方才唐天风已然手下留情,不然便是法宝被毁他也是无话可说,这修士倒也干脆,直接认输跳出场外。
唐天风又是微微一笑,对着台上的高阶修士恭谨地施了一礼,方才退下。
墨沉舟转头去看自家父亲,果然见墨九天的眼中露出一丝满意。
就听她身前的端木锦看了半天,小声问道,“那是不是你爹的弟子?叫什么唐天风的那个?”
墨沉舟含笑应了一声是,却听端木锦赞道,“倒是个好孩子,心性也不错,既然和你关系不错,若是修炼时缺什么丹药,你便从咱们那里取出些给他。”
墨沉舟低声应了一声,二人便继续观看,就见上场了十多组,竟是凌云宗得胜的居多。那些他宗的高阶修士倒是面上看不出什么,却有几名年轻气盛的低阶弟子面露愤愤之色。
终于在又一位凌云宗弟子还算轻松地解决了对手后,还未等这弟子退下,就见一旁簌玉阁所在的位置跃出一名红衣少年,红衣猎猎,秀美仿若女子的脸上一股锐气。那双杏核圆眼使劲睁着,大声道。
“簌玉阁弟子百里晗前来请教!”
33 下场
“胡闹!还不下来!”还未等凌云宗诸人说些什么,就见簌玉阁一名元婴修士含怒而起,呵斥了那少年一声,方才转向凌云宗的方向,抱了抱拳,歉意道,“各位莫怪,我这弟子年纪还小,又被我惯坏了,向来任性,便是我也管不住他。”
“这却无妨,”贺清平觑了身后几人几眼,见那几人都是面带微笑不以为仵,便笑着说道,“还是孩子呢,谁没有肆意的时候呢?我却是羡慕道友有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弟子承欢膝下。”
那位元婴修士也是朗笑一声,就扬了扬手命百里晗下来。却见那红衣少年却是不肯,还转向贺清平的方向,大声道,“掌教真人莫不是瞧不起我么?凭什么别人上场就能比武,我却不行?!”
贺清平一介泱泱大宗的掌教真人,向来是人见人怕的,便是偶有争端,与他交涉的也无一不是修真界的顶阶修士。何尝被个低阶弟子如此指问到眼前,心中就有些不快,却因这是个小小的后辈与他计较反倒失了身份而不语,眉目间却多少带出些冷色。
“你给我住口!”那元婴修士又是一声厉喝,向着贺清平就是一揖,“道友莫怪,我这弟子说错了话,我便代他向道友赔个不是。”他顿了顿,“既然他执意要受些教训,道友便替我好好教训与他,也让他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只是……”他迟疑了片刻,眉间却多了几分得意之色,“这逆徒也才十七岁,还请道友寻个合适的人选。”
他这样一说,却是满场皆惊。
这百里晗一介筑基修士,诸人观他气血旺盛,面上带着稚嫩之色,便知他应该极为年幼,却没有想到竟然只有十七岁。这放在整个修真界,也算得上绝顶之资了,若是能平安长成,八成又是一个化神修士啊。怪不得那簌玉阁的元婴修士如此得意。
贺清平听到这弟子年龄,一时之间却是有些为难。
他早就观望过这少年的气息,也不过是刚刚进阶的筑基初期而已,凌云宗筑基初期弟子也有不少,然而却都比他年长许多,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招人诟病。可若说比他年纪轻的,修为却不如他,便是上场也是一个输字,到时恐怕更被诸宗嘲笑。反复忖度了也没有想到什么好人选,贺清平便一咬牙,便张口想命自己弟子韩白衣上场。
他的弟子也不过二十五岁,比不得百里晗,却也是人中俊彦,看上去倒是好些。
正当他想要出声,就听身侧传来一声冷笑,“掌教真人何须为难,眼前不是正有个合适的人选么?”就见柔云峰首座云柳端坐一旁,一双眼带着冷意看向端木锦身后,“前些日子不是还有人教训了我柔云峰弟子,那也是个筑基。如今这个,想是也能不费吹灰之力!”
那柔云峰的废物弟子如何她并不关心,只是她向来与端木锦不和,连带便也厌恶他的弟子墨沉舟。听云这弟子近日在宗门内竟也有一些声名,早就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如今正是天赐良机,如百里晗这般的精英弟子怎么是那么一个她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废物弟子所能比拟的,这么一个还是练气期的弟子下了场,必然会丢个大丑,倒也好挫挫鼎天峰的气势。
她这般想,却未见贺清平脸上显出一抹怒意。
贺清平早就知晓门中并不是铁板一块,然而这是每个大宗门都会存在的问题,算得了什么呢?因此只要在对外之时同心协力,素日里偶有争端他也不甚在意。然而如今云柳赤/裸裸地将这份不和显在外人之前,便是他的涵养再高,也忍不住肝火上升,在心里反复地问候了几遍云柳的祖先。
眼见端木锦脸色一黑正要拍案而起,墨沉舟却在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了一声蠢货。暗地里扯了扯他的衣袖请他不要轻举妄动。她当然也看到了贺清平的脸色,便知晓这位掌教真人必不愿门内的高阶修士在外人面前争执。而因云柳之话微微皱眉的沈谦留意到她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再看云柳时,眼中就有几分冷意。
他刚刚才表态给这师徒二人撑腰,转脸就被人一个耳光抽到脸上。怎么,化神修士的面子就这么不值钱?沈谦不由在心中冷笑,暗暗在心中记了云柳一笔。
从前他因对云柳多少有些亏欠,行事间便多少有些忍让,却不想这份忍让竟使得这女人得寸进尺起来。
至于墨九天,虽说身为父亲不好说些什么,可是他等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血脉,捧到手心上的宝贝,却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咄咄逼人。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却使得他暗怒渐生。
沈谦见场面僵持,却想起当日在天目山他亲眼所见的场景,微微一笑,对着强忍怒气正要说话的贺清平道,“罢了,既然云首座张了口,便叫沉舟下场一试好了。”
他唤墨沉舟唤的极为亲近,贺清平听得心中一跳,心中暗暗忖度这两人间的关系,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嘴上便也笑道,“既然沈长老如此说,那就让墨师侄下场好了。”
墨沉舟瞥了沈谦一眼,见他微微颔首,心中有数,便自端木锦身后走出,向诸人一揖,行至百里晗的身前,抽出剑漠然不动。
那百里晗初时也因墨沉舟眉宇间的冷煞之气微微一怔,待再一细看她竟仅仅是练气期,便不由得微微涨红了脸,恼道,“怎么,你们凌云宗莫不是看不起我不成,怎地派了个练气期上来!”
墨沉舟抬起眼看了看他,便有些不耐道,“师兄师姐修为太高不屑下场,也怕伤到你。我修为弱,手也轻,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因此才特命我下场。若是你能败了我,掌教真人才好放心让别人上场呢。”
一听到这话,百里晗还没有什么反应,站在自家老祖之后的杜晨却是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心说你若是还手轻,这世上可还真的没有心狠手辣的人了!这般一想,他便感觉浑身都在发疼,心里默默诅咒了几遍这个小煞星。
感觉到杜晨的不自在,那位杜家老祖微微转头,果见自己最疼爱的后辈又在看那个红衣服的小姑娘了,心中感叹了一下时光飞逝,一眨眼这孩子原来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再看那小丫头,虽是年幼,却美艳无比,是个美人坯子,有心成全,便开口问道,“你认识她?”
杜晨一怔,便恭恭敬敬地回道,“打过几次交道,还好。”他从未想过告状。第一次虽看似被打得极惨,可都是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而之后的伤药不仅治疗了他的伤,便连之前累积的几处暗伤也悉数痊愈,他便知道必定是墨沉舟特意给他服了什么高阶的灵丹。而第二次再去,与其说是找麻烦,还不如说是去看看那个有趣的小丫头片子。那一把粉末看似令他吃了大苦头,却打通了他一直以来有些闭塞的一条经脉,使得他在这几日修炼时灵气的运转畅通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晦涩。因此虽然嘴上还骂她,心里却还是感她的情的。
见一向看不起同辈的爱孙在自己面前对那小姑娘印象大好,杜家老祖慢慢点了点头,再看向场中时,便见因墨沉舟的一句话激得满面怒意的红衣少年向空中抛出一根青色发簪,当空一划,就见一道青光向着墨沉舟划去。墨沉舟抬头,扬手一道璀璨剑气劈出,迎面击到那青光上,便听轰的一声,青光碎成无数片消失不见,而那道剑光却是气势不减,当头劈向百里晗。
眼见如此,杜家老祖便满意地点点头,道,“一个练气期,能和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斗成这样,也算是颇有天赋了。不过倒是有些古怪,这丫头是鼎天峰的吧,怎地竟看上去是个剑修?”
这死丫头本事大着呢,一群筑基期捆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回想起那道令人心生恐惧的剑意,和自己这群师兄弟的凄惨,杜晨暗自想道,却听得老祖又说道,“这次你的眼光倒是不错!”
懵懵懂懂地对上了老祖略有些深意的眼睛,杜晨虽说不知这话从何而起,却也感觉到这其中一定发生了极其可怕的误会,不由呆呆地“啊?”了一声。
见自己的爱孙如此呆傻,那位杜家老祖的目光又不经意地滑过正一脸关切地望向场中的韩白衣,见他一身白衣风姿绝世,端的是风流出众,再一见爱孙呆头呆脑的样子,心下多少也升起一丝危机来,心里想着自家爱孙的心上人可不能被别人截了胡,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低声数落道,“你这孩子,怎地这么呆!再如此,你的小媳妇就要被人抢跑了!”
“小,媳,妇?”杜晨脸色木然地重复了一遍,只觉得老祖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够听懂,可是合起来怎么就理解不了呢?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强,双腿发软,不由急声问道,“那,那是谁?”
话说,他什么时候有了媳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杜家老祖却是以为自己爱孙是脸皮薄呢,便不由嗔道,“跟老祖我还不说实话,那不就是!”遥遥向着场中一指,杜晨一偏头就见满场宝光浮动中,正一脸冷然和百里晗乒乒乓乓战成一团的墨沉舟,惊恐转过头,就瞠目结舌地见自家老祖满意地笑着,“这个小丫头倒是极合老祖我的眼缘,性子是个爽利的,一点儿也不扭捏,你既然喜欢,我们回去就和她师尊提亲,以免夜长梦多。”
若不是在场的人太多,杜晨一定会给自家老祖跪下!
谁,谁要娶一个把自己揍成个猪头的煞星啊!
34 骇然
不说杜家老祖被自家爱孙脸上的悲愤惊住了。就是场中也起了惊人的变化。墨沉舟一边和百里晗相斗,心中却也暗暗诧异,这百里晗看来是刚刚筑基,却境界极为稳固,法力也较一般的筑基初期修士强了许多,可见在簌玉阁也是备受关注的精英弟子了。
心里一边想着,墨沉舟表现出来的水准,也不过和百里晗旗鼓相当罢了。不过是演武,她和百里晗无冤无仇,就算下场也和这人没什么关系,做什么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抹了这人的面子呢?墨沉舟是睚眦必报不假,可也不是搅屎棍,无缘无故就四处拉仇恨的。
就在两人相斗了十息还分不出高下的时候,百里晗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懊恼之色,收了法力跳到一旁,对着墨沉舟认真说道,“能和我相斗这么久,你这小丫头也算是不错了,不若你现在就认输罢!不然一会儿伤到你,倒也不好是不是?”
墨沉舟就微笑了一下,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漫不经心道,“有什么手段,百里道友就尽管使出来便是,便是我受了伤,却也与人无尤。”
百里晗哼了一声,迟疑了一下,将手中的法宝收起,又从储物戒中抽出一把长刀来。这把刀一人多高,通体红色,散发着逼人的火灵之气。被有些瘦小的百里晗持在手中,竟有种极度不协调的感觉。将长刀高举过头顶,百里晗面上又迟疑了一下,又对着墨沉舟道,“这一下连我都收不住,你若是害怕,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墨沉舟见他屡次劝说,倒显得心性良善,她却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心里倒对他生出些好感,也觉得这百里晗竟是用这般大的刀有些好笑,想着试试他的水准,便也将剑柄紧紧握住,倒提长剑轻轻摇了摇头。
见她拒绝,百里晗也不多劝,口中厉喝一声,就见刀锋之上一道红芒一闪而过,一股强横之意,其势磅礴,讯若奔雷,当空向着墨沉舟而来。那百里晗使出这一式后脸色一阵苍白,身形踉跄了一下,撑着长刀一阵喘息。
那道刀光沉重中带着说不出的灵动,不仅墨沉舟面上一肃,就连诸宗也有不少人霍地站起,口中惊道,“刀意!”
俱都将目光转向那簌玉阁元婴修士的位置,就见那修士面上先是有些得意,过了一会儿却现出一丝懊恼来。
一个小小年纪的筑基初期并不能被人看在眼内,在座的高阶修士那个不是天资卓绝呢?不然也不可能修炼到今日的地步。然而一个领略了刀意的筑基期就不能不让人忌惮了,特别是这个弟子日后有极大的可能成为高阶修士。
想到日后这簌玉阁还要出一个领略了刀意的高阶修士,诸宗之人脸上都微微发青。
眼见那道刀意将那红衣女童完全笼罩,还有几名心中不忍的修士暗暗可惜的时候,就见那女童目中现出一抹厉色,豁然一道暴戾剑光斩出,剑光乍起之时,竟是光芒夺目,瞬息之间破空迎向那道刀意。众人就听轰然一声巨响,那道刀意竟与剑光抗衡片刻,双双在空中炸裂。
一时间广场的空气中到处都是破碎了的灵力碎片震荡不休,暴戾的气息将在场中的修士的衣袖发梢吹起,运气不好的低阶弟子身上被散碎的刀光剑光划出了细小的伤口,刚刚还未及座下的诸人又齐声惊声道,“剑意!”
这一次,这些修士脸色古怪,纷纷以眼神四顾目光交流。心中说不出的骇然。
这年头,莫非天才都能批发了不成?!
刚刚一个领略了刀意的筑基修士还好,这后一个,小小年纪,还只是个练气期,竟然也领略了剑意!
诸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正捋须而笑,一副成竹在胸的贺清平,心中暗暗骂道这凌云宗的掌教真是越来越狡猾了,刚刚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倒像是簌玉阁咄咄逼人。没想到转身一变,好么,竟是扮猪吃老虎,简直不要太无耻!却不知贺清平面上微笑,心中也在骂娘,他心中真是恨死了添乱的云柳!宗门内出了一个绝顶天才他自然高兴,可是还未长成就暴露在诸宗眼前就不好了!这弟子总不能一辈子被藏在宗门内罢,这若是在外行走的时候被暗了算,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