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柏抬头,喜道:“姐……”看她戏谑眼神,又尴尬笑笑:“秋雁这丫头,还把我当小孩子呢,拿了一堆甜点心来给我吃,我哪儿吃的下!”说着品了口茶。
如筝笑到:“你总不来我这里,她们怎么知道你的口味,看样子是还没吃饭呢?我让她们给你下碗银丝面去?”
被她一说,如柏也觉得有点饿了,便应了一声,如筝扬声唤入秋雁,吩咐了一番,又让她撤了点心,才上下打量了如柏一番,到:“今日怎么有空一大早来我这里?”
如柏笑着揉了揉空空的胃,放下茶碗:“本来今日父亲休沐,叫了杉弟和我去晨读,没想到一篇文章还没背完,前头便传话儿说是国公府世子爷带着二公子来访,父亲就带我们去拜见了,看世子爷似有话说,又让我们先退下,我觉得奇怪,特意走的慢了些,听到他们似乎在说‘太子爷’‘恭王殿下’什么的,也没敢多听,就出来了。”
此时,秋雁端了一大海碗热腾腾的银丝鲜虾青笋面进来,把面放在如柏面前,又递上乌木筷子,如柏笑着接了,赶紧吃了两口,叹了一声又到:“杉弟自回了荷香小筑用早饭,我想着大厨房这时候恐怕已经收了,便到你这里来寻吃的,现在看来,果然是来对了!”说着又挑起一大箸面,自吃的津津有味。
如筝爱怜的看着他,心疼他攻书不易,也为他的用功而骄傲,仔细想了想他刚刚说过的话,心里突然一沉,问到:“柏儿,你刚刚说,苏世伯是带着二世兄一起来的?”
如柏点了点头,咽下嘴里的面才说道:“是啊,是带着百川世兄一起来的。”
听了他的话,如筝心里七上八下,前世便是差不多此时,苏府来人提了亲,她本以为今生自己对苏百川冷淡,便能推迟或者避过这门亲事……
她不敢再往下想,勉强压下心思,看着如柏吃完面,姐弟俩又聊了几句,如柏便回了西书房读书,如筝则暗劝自己不要多想,走到琴案前,心不在焉地练着那曲《梅花》。
刚刚过了辰时,浣纱快步走到她身边,略带紧张地叫了一声“小姐”,如筝刚刚沉下心练到佳处,手下没停,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浣纱离近了几分:“小姐,前面来传信,说是侯爷让您到东书房议事。”
她一言出口,如筝心头巨震,手一抖,琴弦便“铮”地应声而断,把浣纱也吓了一大跳。
如筝站起身,勉强笑笑:“来人有没有说,父亲召我所为何事?”
浣纱摇摇头,如筝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看着浣纱不解的眼神,她强自笑了一下:“罢了,给我梳妆吧。”
如筝简单地梳了装,带了帏帽,缓缓向东书房走去。
一路上,她暗自思忖:没想到自己对苏百川的冷淡并没有改变前世命运的走向,自己的策略是不是错了?她本以为像苏百川那样高傲的人,不会对一个屡次对自己表示出冷淡和回避的女子感兴趣,自己也尽量做到少在他面前露面,不过想想两家的关系,此事的确不是她们这些小儿女自己的心思能够左右的。
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总之是绝不能再嫁入国公府!
她这样对自己斩钉截铁地说着,迈步走入了东书房大门。
一进东书房,便见定远侯林承恩端坐在书案后,手上拿着一本公文在看,如筝不由得暗叹:虽然自己这位父亲对儿女亲情狠心凉薄,于公务上到的确是位能臣,不然也不会青云直上,四十出头便坐到吏部尚书的位子。
这样想着,她忙摘下帷帽,小步走上前,恭恭敬敬地福□:“女儿见过父亲大人,父亲万福。”
林承恩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公文:“嗯,近日可好。”
如筝知道他不过是随口一说,何曾真正关心自己冷暖,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恭顺喜悦:“是,一切都好,多谢父亲关心。”
林承恩打量了她几眼,沉声道:“听你母亲说,小库房已经交给你了?”
如筝心里一顿,他这一句话含着多层意思,却无疑是在敲打自己,她略思忖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是,是祖母和母亲说,想要让女儿也历练一二,故将小库房交给女儿打理了。”
她说的谦恭又滴水不漏,林侯却似乎并不满意,皱眉道:“既是你母亲属意交予你打理,你便用心管好把,不过切不可任意妄为。”
如筝知道他这是在提点自己不能私自动用崔氏的嫁妆,想想他居然不顾世家大族约定俗成的规矩,还在打自己母亲嫁妆的主意,心里又冷了几分,脸上却一片诚惶诚恐之色:“女儿谨遵父亲训示,女儿如今也只是开了库房打扫除虫,不敢妄动里面的东西,请父亲放心。”
林侯这才点点头哼了一声,又到:“只是洒扫,没有细细登记造册么?”
如筝心里一紧,知道这才是他真正想要说的,无非是薛氏又吹了什么枕边风,怕自己趁机讹诈她之类,当下福身说到:“是,女儿并未对小库房之物登记造册,女儿想着,母亲是最公正细致不过的,既然女儿是从母亲手里接过小库房,便也不必担心物品散失之类,只好好管理门禁,谨防走水便可,至于登记造册……不知父亲大人的意思是不是年深日久,怕下人们手脚不净,还是清点一下为好?”她几句撇清了自己,又将话头扔回给了林侯,抬头恭敬地看着他,果然见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林承恩咳了一声,肃容到:“那倒不必,你自管好就是。”
如筝笑着应了,便垂首立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标准大家闺秀的样子。
林承恩打量了自家嫡长女几眼,仍是觉得她不如如婳美貌,那沉静端庄,胸有成竹的样子像极了自己的亡妻崔氏,便又添了几分不顺眼,当下心里叹了一声,还是开口道:
“刚刚国公府苏世子来访,对我说有意为他家嫡长子苏百川求娶你为妻,问我意下如何,我觉得这门亲事门当户对,甚为合宜,如今告诉你一声,你心里也有个数,不日,恐怕媒人便要上门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了他的话,如筝心里还是如同被冷箭刺中,不由得在袖里攥紧了双手,她施施然下拜,抬头直视着林侯:“不知此事,父亲与母亲商议了没有?”
林侯见她这样问,先是愣了一下,才到:“婚姻大事,我之后自然会同她商量,现下只是问问你的意思。”
如筝看着林侯十分端正,官威十足的脸庞,完全无法将他和“爹爹”一词联系起来,想想自己自儿时起,也的确没有叫过他爹爹,每每只是恭敬地行礼,恭敬地称他“父亲”。
她知道,若他真的将自己视为掌上明珠,按照大盛朝世家的惯例,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字,他虽然失望却也必然会为自己推了这门亲事,至少也要好言相劝,但自己,又何尝会有这样的好命呢,他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只要于他仕途有利,莫说是国公府,就是远嫁边关,自己也不会有权利说一个“不”字的。
但能不能放在一边,如筝此时却不想继续逆来顺受,她福□,沉稳却坚定地说到:“这门亲事,女儿不愿,求父亲向苏府说明,请世子爷另谋高门闺秀。”说完,她起身,抬头看着林承恩,默然不语。
林承恩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怀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这个一向顺从的长女居然会在这样的大事上拂逆自己的意思,继而似乎明白了她是真真切切地说出了“不愿”二字,当即双眉一挑,拍案喝到:“放肆,婚姻大事也是你姑娘家可以自专的么?”
如筝心里冷笑,面色却是一片平静:“婚姻大事,女儿不敢自专,女儿只是回答父亲刚刚的问话,请父亲体恤女儿心情,代女儿向苏府推辞,女儿是恳求父亲成全,父亲为何以为女儿是自作主张?”
林侯听她言辞犀利,内心怒火更盛:“还说不是自作主张,你这样拂逆亲长,还妄逞口舌狡辩,便是不孝!”
如筝见他随便就将不孝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心中既愤怒又凄凉,当下双膝跪地:“女儿惶恐,女儿不敢拂逆父亲,只是女儿实在不愿嫁入国公府,不愿嫁给苏世兄,求父亲念在女儿一向恭敬柔顺,念在我死去的娘亲份上,成全女儿的心意。”
听她提到了崔氏,林侯心中先是升起一丝愧疚,继而却是更深的愤怒,他伸手一拂,一个汉白玉貔貅的镇纸便落在地上,摔做两半:“大胆,还说你不是忤逆,你这是言语威逼亲长么?”
如筝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不会令他回心转意,只能徒增罪过,便附身将额头抵在手背上,给林承恩扣了三个头,伏在地上不再出声。
林侯好容易压下想要动用家法的念头,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门外候着的小厮马上应声走进书房。
林承恩沉吟了一下,说道:“二小姐林如筝冒犯亲长,不尊父命,即刻送回沁园闭门思过,你亲自带人送她和她的丫鬟回去,也去禀了夫人,从今日起,无大事二小姐不必再出门了,也无需到各处请安!”
小厮见情势不对,也不敢多言,只答了“是”便来请如筝。
如筝听他出言将自己禁足,心里冷笑着也哀伤着,却不愿再露出脆弱之态,只恭敬的叩头,起身,随着小厮出了书房,一路腰身挺得直直的,不疾不徐地回了沁园。
38却婚(二)
随着如筝转回,林承恩的命令也传到了府邸各处。
如婳听到如筝被禁足,不由得喜上心头,只是顾忌着还有旁人在,不然恐怕要跳起来才痛快,薛氏却略微思忖了一下,对来报信的小厮问到:“你可知老爷为何要禁足二小姐?”
小厮低眉顺眼的行礼到:“回夫人,小的不知。”
薛氏知道林侯身边的人一向嘴紧,便也没有为难他,打了赏便放他走了。
如婳笑着品了一口茶,喜道:“娘亲,反正如筝被禁足是好事,你还要问的那么详细干什么,咱们不如好好谋划一下,看怎么趁此机会将她彻底打倒!”
薛氏看了她一眼,摇头笑到:“你啊,什么时候才能细致些?你不想想,消息是从东书房传过来的,你父亲一向不爱与如筝说话,若无大事怎会特特将她召到外院去?”看如婳似有所悟,她也不再多说,只找人叫了虞妈妈来,细细吩咐了几句。
走入沁园前,如筝抬头看了看外院的方向,想着自己那位几年如一日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父亲,没想到他第一次正视自己,便是将自己禁足的这天……
漆黑的院门在她身后被关上,如筝回头,看着满园丫鬟们惊恐担忧的目光,微笑着走到崔妈妈身前:“奶娘,今后要累的您和大家陪我受罪了……”
崔妈妈拉着她冰冷的双手,叹道:“我多灾多难的小姐,这到底是……”
如筝拍拍她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慢慢走近了自己的闺房,躺在床上,她觉得好累,只想好好睡一觉。
慈园里,老太君屏退了来传信的小厮,对着韩嬷嬷和张嬷嬷叹道:“我可怜的筝儿,怎么就能这么倔强呢,我早看出她对苏家那个孩子不太上心,可没想到她竟是这么个有主意的,如今连我这里都不让来了,可见承恩是动了真怒,你们说,此事如何转圜才好?”
韩嬷嬷一时无法,叹道:“如筝小姐还真是像小姐您年轻的时候,只可惜当年老侯爷事事依着小姐,如今咱们侯爷,怕是要逼二小姐就范呢……”想起了当年事,她对凌氏太君的称呼也从“老夫人”变成了当年的“小姐”,让三人都依稀记起了几十年前那轰动侯府的抗婚。
老太君叹了口气:“承恩那孩子生性凉薄,如何能和父亲相比,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保下筝儿,不然……”她抬头看了看张嬷嬷:“雨兰,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你说说如今要怎么办?”
张嬷嬷略沉吟了一下,说道:“依奴婢之见,如今最关键的还是要先见到二小姐,问清情形,可侯爷此次动怒,即使是您恐怕也不好太拂了他的意思,此事还要先找个由头才好。”
老太君点点头:“此事要快办,我要赶紧去劝劝那丫头,苏百川那孩子究竟有什么不好,能让她对别人趋之若鹜的亲事避之唯恐不及……”
听了虞妈妈回禀了早间东书房之事,如婳也隐隐升起不祥之兆,她回头看看薛氏难看的脸色,想问又不敢问。
薛氏长叹一声:“这便对上了,早间苏家父子走后,侯爷定是招了那丫头问国公府的亲事,只是不知她为何不愿,还触怒了侯爷……”
如婳一听,泪都要下来了,她不相信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会把国公府的亲事问都不问就给了自己的死对头,不由得站起身急到:“娘亲,您不要妄加揣度,说不定父亲是告诉她不要再惦记国公府的亲事了呢?”
薛氏回头看着泫然欲泣的女儿,摇摇头:“婳儿,你这是关心则乱,若你父亲要把这亲事给你,直接招你去问便是,何必先问过她?”她略一沉吟,又到:“再说……这门亲事是老侯爷在世的时候,两家就心照不宣定下了的,加上你之前说苏百川上心如筝的事……八成还是他自己赶着来求的呢!”
听了她的话,如婳颓然坐在圆凳上:“这便完了么?”
薛氏瞟了她一眼:“若是林如筝一口答应下来,那才是真完了,亏她不知那根弦搭错,居然拒绝这门亲事,此事,便还有转圜余地……”说着,她也不看如婳又亮起来的眼睛,自招了虞妈妈过来细细吩咐了一番。
入夜了,虽是盛夏的风,吹进沁园都好似是凉透了一般,让人身上起栗,如筝披衣坐在床上,两眼直直的看着窗口,禁足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如今她的路只剩下两条,不是答应婚事,如前世一般认命嫁入国公府,便是以身染宿疾为名,这样被禁足一生,直到孤零零地死在这院子里,一如前世,那个冷凄的雪夜……
门帘轻挑,崔妈妈端着托盘进来,看到如筝的表情,她叹了口气,拿了托盘上的青花瓷碗,坐在如筝身边:“小姐,晚膳一口没用,喝碗莲子粥吧。”
如筝看着崔妈妈,摇了摇头:“我不饿,连累你们了,奶娘……对不起。”说着她杏眼一眨,两滴泪落在腮边:“是我太自私,太执拗了,可我真的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崔妈妈摇摇头:“奴婢和她们早就都已经决定,要忠于小姐,一切唯小姐马首是瞻,小姐便是让奴婢们上刀山火海,奴婢们也是不会怕的,只是奴婢真的不懂,小姐为何会拒了国公府的亲事?全京师人都知道……”
如筝笑笑,接过她手中的碗,慢慢搅着:“不错,全京师的人都知道,国公府是一门好亲,苏百川是所有世家女子的梦中良人……”她挑起一颗莲子,又丢回碗里:“但我,就是不喜欢他!奶娘,你们都道他才华横溢,温润端方,可你们都没有看过他的眼睛,那里面满满都是倨傲和凉薄,就像……”她回忆起日间的事,唇角带上了一个嘲讽的微笑:“就像我父亲一样,一模一样……”
听了她的话,崔妈妈也似周身拢起寒意,不由得想到当年崔氏临终之时拉着自己的手,喃喃说着:“芝儿……我好恨,我好悔啊……识人不清……还要连累孩子们……”她摇摇头,定下心:“既如此,小姐是万不肯嫁入国公府了?”
如筝点点头:“是,此生即使是孑然一身,自梳度日,我也绝不嫁入国公府!”
崔妈妈长叹一声,勉强笑了笑:“小姐,如此奴婢等人也不再劝您,只是以后切不可再说什么自梳度日这样的话了,即使是为了死去的夫人,您也不能作践自己,而且即使是要争,也要先养好身子才行。”她指指她手里的粥。
如筝点点头,一口一口喝完了碗里的粥,粥似乎比平日里甜了些,想必是秋雁为了让她多吃点,刻意多放了蜜糖,可在如筝看来,这一碗却比黄连还要苦……
一夜无眠,直到凌晨她才朦胧睡去,却又很快被噩梦惊醒,她使劲儿闭上眼睛,又睁开,努力忘掉梦里那双鄙夷愤恨的眼睛,今生她即使要过比前世更苦的日子,也再不要看到那个眼神,那个击碎她所有自尊的眼神。
耳边隐隐传来丫鬟们的争执声,如筝披衣起身,慢慢走到堂屋,突然她脚下一阵虚浮,身体摇晃了一下,赶忙扶住门框,不由得暗笑自己没用:不过是少吃两顿,一夜没睡而已,就虚弱成这样……
不远处浣纱听到声音,回头看是她,赶紧跑过来扶住:“小姐,怎么不多睡会儿,是……被大家吵醒了吧?”
如筝看看门外守着的婆子和门内闹哄哄的一干丫鬟婆子,皱眉到:“这是怎么回事?”
浣纱咬着下唇,眼中隐现泪光:“是今晨夫人派了静园的妈妈们来传话,说小姐禁足,沁园众人也不得外出,咱们院里的丫鬟婆子们正在和她们理论。”
如筝冷笑道:“你去告诉她们,不必和静园来人理论,咱们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遵命便是!”
浣纱看了她一眼,应了自下去传话,如筝慢慢踱进堂屋,坐在冰冷的大理石面圆凳上,看着门外喧嚣渐渐散去,心里升起一阵强烈的恨意和不甘,她不甘心今生还要这样被人摆布,被人践踏,她握紧了双手,压下心头的凄楚和自怜,想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可想来想去,她纵有千般计谋,这样被禁锢在院子里,无法和外界沟通,也是枉然。
几日之后,不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被完全禁了足,渐渐地连送进来的东西也会被克扣大半,如筝知道,这些应该并不是薛氏下令的,但林府里的下人们一向最会看主子眉眼高低,若不是薛氏默许,她们也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进了六月底,日子更加炎热了,渐渐送进沁园的冰也断了顿,如筝还好,每日忙的进进出出的丫鬟们就倒了霉,只能尽量捡早晚凉爽的时候干些重活,好在院子后面还有一口深井,此时,平日里无人在意的沁凉井水,竟成了唯一的解暑之源。
无数次听浣纱斥责埋怨的小丫头之后,如筝也渐渐升起了一丝愧疚,好在几个大丫头里,除了待月偶尔露出绝望之态,其他三人都还是神采奕奕地忙来忙去,还要说笑话逗如筝开心。
入夜,如筝毫无睡意,瞪眼看着面前桌上的烛火想着心事,旁边陪夜的浣纱默默地看着自家小姐日渐消瘦的脸颊,恨不得以身相代,她不明白,明明那么好,那么善良的小姐,为什么要被自己的家人一步一步逼成这样,转念一想,以前听小姐念叨过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概说的就是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喜迎端午,今日双更,此乃更新一,稍后还有更新二……
某奚拜上
39却婚(三)
主仆二人正在对坐无言,突然听到院里一阵喧哗,又马上压下,如筝心里一惊:如果薛氏在这个节骨眼上使出什么肮脏手段栽害自己,自己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她冲浣纱使了个颜色,浣纱马上紧张的出去,如筝自己则紧闭房门,惴惴不安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