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慕青被温柔的话吓住了,他停顿了一下脚,扬起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问:“你没事吧?都已经吓得发烧了,难道你这回不害怕了?”
温柔摸了摸滚烫的额头,身体确实有些承受不住了,刚才的恐慌依然还在心中回荡,可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至少要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才对!
她死盯盯地看着蓝慕青,用眼神足以把他杀死。
“如果你不愿意,现在你就走!如果你想要帮我,那么就陪我一起去!”温柔的话根本不是在征求意见,那明明就是在宣告着,如果不和我去,明天就搬家滚蛋!
蓝慕青只好认输,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温柔的身上,和刘大爷借了一件军大衣,三个人一起向操作间走去。
门外的风一直呼啸着,吹过荒无一人的操场,蓝慕青觉得背后有一双诡异的眼睛盯着他。他不断地回头张望,却看不到任何人。温柔躲在蓝慕青的胳膊下,刘大爷拿着一把铁锹跟随在他们的身后。
停尸房里灯火通明,这是刚才温柔进来的时候打开的,气温和刚才没有任何的差别,依然很冷。
温柔现在有些发烧,对室内的温度更加敏感,她蜷缩着膀子向前走着,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身边蹿出一个鬼魅把她吞噬。
“没事!你还有我!”蓝慕青说得好听,可他心里比温柔还要害怕。
自从他爷爷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进过这种地方。他对火葬场里的味道多少有些过敏,就连听到这个词全身都会不舒坦,更加不要说让他如此近距离地和尸体相对。蓝慕青的腿有些颤抖,他不敢向前迈步,这所有的一切都被温柔察觉到了。
温柔停下脚步,顿了一下,转过身看了一眼刘大爷,想了想对蓝慕青说:“你出去吧!我怕一会儿吓到你,操作间里还有一具没有化妆的尸体!”
蓝慕青一听是尸体,吓得差点儿尿裤子。可转念一想,身边的这个女人都不害怕,他一个大男人未免太懦弱了。他自我催眠了一下,一咧嘴说道:“没事,走吧!我就不信一个尸体还能把我吓死?”
温柔瞥了他一眼,她内心这么强大的姑娘都被吓破了胆,不要说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不过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那也没什么顾忌的了。
温柔轻轻地推开了操作间的小门,沉重的铁门“咣当咣当”直响,要不是身边还有两个男人的话,温柔现在就想要逃离。
反而是蓝慕青一直拉着温柔的手臂,唯恐会跳出一个僵尸什么的怪物来,他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沾湿了温柔的手心。温柔甩开他黏糊糊的手,探着头向房间内看了看,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了才迈开步子。
刘大爷走进房间查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他急忙问:“姑娘,你是被什么吓到了?这儿没有什么啊!”
“怎么会呢?”温柔向着刚才她发现字迹的地方走了过去,可墙壁上根本没有她看到的血字,更加没有血迹,“这不可能的!我明明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
蓝慕青把手搭在温柔的肩头,长出了一口气,“真是被你吓到了,以为这个房间有鬼呢!你究竟是看到什么东西了?怎么会令你如此恐惧呢?”
温柔指着她对面雪白的墙,郑重地说道:“我刚才在这个墙上明明看到了一排血字,上面赫然地写着‘我用我的画笔,画出了你的华丽;你用你的歌曲,谱出了我的爱情’,可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什么?你把刚才的那句话再说一遍!”刘大爷拉住了温柔的胳膊,情绪激动地大声说着。
“‘我用我的画笔,画出了你的华丽;你用你的歌曲,谱出了我的爱情。’我真的看到这排字了,就在这里!应当是人用手指沾着血写出来的,字体扭扭曲曲的,我辨认了半天才看明白!可那些字就仿佛有魔法一般,让我觉得恐慌!”
刘大爷听了这番话,向后退了两步,他转过身对着躺在白布下的尸体叹气,语气缓缓地说道:“女儿啊,你怎么还不安心呢?这是你写给陈安青的情诗,他还没有看,就死了,你也跟着……”
温柔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刚刚她看到的竟然是一首情诗,并且是刘木槿写给她爱人的情诗……
“可……不可能的!她已经死了!这绝对不可能!”温柔再次歇斯底里地呐喊着,“我绝对不相信,我不会相信这是她写在墙上的,她已经死了!”
温柔用双手捂着开始疼痛的头,用力地向墙上撞着,她几乎要把自己的心都掏了出来。她突然回头,盯着躺在床上的尸体,奇怪地说道:“这真的不可能!我走的时候明明已经把白布揭掉,准备给她化妆的,可白布又是怎么被盖上去的?”
蓝慕青已经被温柔刺激得头皮发麻,尤其是当温柔说了令他更加畏惧的话,他拉着温柔的手,转身就跑。
任凭刘大爷在他们的背后凄惨地哭着,蓝慕青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反而温柔觉得这个老人真的很可怜。可她也没有办法停止前进的脚步,她真的被这里的一切吓得恐慌不安……
第四章死者的背景
火辣辣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可是躺在床上的温柔却一点都感受不到暖意,她依然还被停尸房中的那种冰冷的温度包围着,似乎那就是她厄运的开始。
温柔回到家之后高烧不下,蓝慕青为了照顾可怜的女人请假在家。温柔烧得头脑都不清不楚的,总是不断地胡乱说话。蓝慕青搞不清楚她究竟是为什么,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儿。
蓝慕青一直都不信命,直到他遇见了一个人之后,他彻底地输给了命运。那个人也就是刘大爷女儿刘木槿的男朋友——陈安青。
自从他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他之后,他才明白生活的真谛,才懂得了什么才是世间的真爱,可这个男人却始终没有接受他。他一直都不愿意正视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的事实,可他却因为对陈安青的这种爱,扭曲了人格。他怀疑自己心里有疾病,怀疑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可这所有的怀疑都是不成立的,他就是爱上了这个男人,没有道理地爱上了他。
陈安青的死讯他也是刚刚知道,这也就是昨天晚上他为什么醉醺醺地喝了那么多的酒,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女朋友竟然会和陈安青的女朋友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这,是一种讽刺。
而蓝慕青对刘木槿这个女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他也从来都不关注陈安青身边的女人,他只想让这个男人接受他的爱,只可惜他一直都没有等到这一天。
而身边的这个女人——温柔,只不过是用来掩饰他是一个同性恋的事实。他只把温柔当做一个朋友,一个超越了正常男女关系的朋友。虽然他这么做很违背做人的原则,可只要想到温柔从来都没想过要和他结婚,他也就没有了负罪感。
温柔不愿意被婚姻束缚,更加不愿意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也不愿意选择一个为了婚姻而结婚的人。与其选择那种有名无实的婚姻,不如现在过得轻松,虽然父母总是催促着她这个大龄女青年结婚,但这些对于她来说根本毫无用处。在温柔的眼中,蓝慕青或者只是她的一个依靠,一个休息的港湾……
温柔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嘴里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蓝慕青用尽全身的力量把她从床上拖了起来,然后架起来直接拖到医院。她如果再这样烧下去,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还没有等蓝慕青把温柔的病情稳定下来,温柔的手机就响了。
他对着这个陌生的号码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您好!”
“请问这是温柔女士的电话吗?我是她单位的领导,想问一下她的身体状况怎么样?”电话另一端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让蓝慕青心里一震,这个声音很像陈安青。
“您好!我是她的朋友,她一直在发烧,烧得有些糊涂了!就连说话都是乱七八糟的,这不刚到医院,您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蓝慕青急忙解释,虽然他对火葬场这种单位依然有些忌讳,但看在领导关切温柔的份上,也就不那么避讳了。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下,他似乎是在考虑应当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然后说道:“你告诉我在什么医院,我现在过去慰问一下!”
“啊?这……这不好吧?”蓝慕青还真没想到,火葬场的领导竟然能够如此体恤下属,就连上班第一天遇到灵异事件的同事都如此关心,本想发火的他,也把火气都压了下来,“等温柔病好了,我让她主动给您打电话好了!”
“别!既然是在单位生病的,那么我们当领导的一定关心,快告诉我什么医院,我马上就到!”说话间电话另一端响起急刹车的声音。
“我们在市中心医院,二楼。”说完蓝慕青挂断了电话。
他握紧了温柔的电话,走进病房,看到阳光下依然惨白的那张脸,他脸颊上的笑容顿时收了回来。想起温柔的领导,他的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挂上点滴之后的温柔已经好了很多,烧也退了,整个人的脸色也没有之前的那么惨白,至少现在看着还算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可在蓝慕青的眼中,她不能算做一个完全的女人!
温柔只是有了一个女人的躯壳,却拥有了一个男人般坚强的心。她缺少了女人应当有的温柔和矜持,却把男性刚强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这让站在她身旁的蓝慕青很是没有面子。
半小时之后,温柔逐渐地恢复了意识,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刺眼的阳光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透过金色的光晕她看到了蓝慕青那张清秀的脸,她笑了。幸好睁开眼睛还能看到熟悉的面孔,幸好不是对着那具恐怖的尸体,她的心里也舒坦了很多。温柔甩了一下头,用力地想要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全部忘记,却发现记忆竟然如此清晰,越是想忘记的东西越是熟记。
“我怎么了?”温柔的嗓子有些沙哑,她的喉咙已经开始发炎,“咳咳……好难受……”
蓝慕青急忙把矿泉水递给她,说道:“你发烧了,烧了一夜!我是今天早上才把你送到医院来的,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温柔半睁着眼睛看着他,抿了一下嘴,一口气喝掉半瓶水,很认真地点点头,小声说:“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蓝慕青的确没有看到墙上的字,但他也没有理由不相信温柔。他和温柔已经相处了几个月,从来都没有发现她有撒谎的癖好,她现在更加没有理由和他开这么大的玩笑。可他又不愿意去相信这是事实,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怎么能够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淡淡一笑,说:“我信……”可这句话,他却说得如此没有底气。
温柔不断地回忆着昨天她和刘大叔的对话,这个老头也很是奇怪,总是把鬼啊、神啊挂在嘴边,好像他真的见过什么东西一样。
“唉!你一定不会相信!”温柔黯然神伤了一会儿,再次抬起头时,蓝慕青的身旁站了另外的一个男人,“谢场长,您怎么来了?”
温柔想要起来和他握手,却被谢子墨按在了床上,他也坐了下来。蓝慕青盯着谢子墨的脸,这张充满了笑意的脸,竟然让他觉得如此阴险。
温柔拉着蓝慕青的手和他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蓝慕青,这是我们领导,也就是通过他我才找到这份工作的!”
蓝慕青一咧嘴笑了,却笑得那么牵强。恐怕这种工作没有人愿意做,只有像温柔这种神经大条的女人才会答应!或者谢子墨就是看中了温柔傻乎乎的样子,不然他怎么会把她留在那种鬼地方?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如果觉得还是难受的话,就多休息几天好了!反正现在单位的工作也不是很忙,不行我就找别人帮你先代劳着!”谢子墨说得很委婉,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让温柔长期去上班。
温柔哽咽了一下,她见四周的人并不是很多,小声地和谢子墨说:“谢场长,工作间不干净!昨天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难道刘大爷没有和您说?”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谢子墨怎么会不知道?他一早上班这件事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要不是为了抚平大家内心的恐惧,他能这么积极地来看温柔的病情?他大小也是一个领导,能够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谢子墨轻轻地拍了拍温柔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昨天晚上你一定看错了,怎么可能发生那种奇怪的事情呢?昨天你上班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生病了,一定是你的男朋友没有照顾好你,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他!”
“不是、不是……”温柔想要把事情说清楚,但谢子墨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没有什么不是!一定是你看错了,我今天早上也去检查过,墙壁上根本什么都没有!年轻人,不要那么迷信,现在已经是科技发达的时代了,什么都要讲求科学!”谢子墨说得头头是道,就是不说关于那行字迹的问题。
“可、可是刘大爷还说那段话是他女儿写给她男朋友的情诗呢!那这个怎么解释?我和她又不认识,我怎么能够那么准确地背出那首诗呢?”
“这……”谢子墨一下子被她噎住了,“这一定是刘老头在胡说!你也知道,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为了个男人这么早就死了!他一定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才会口无遮拦地说出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再加上昨天你一定是烧糊涂了,没准是眼花口快,自己胡乱说出的一段话来!然后刘老头顺杆爬,随便说出来的!”
温柔无话可说,他就是仗着自己是场长,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就算是歪曲事实也没有人敢抱怨一句。可温柔的心里并不好受,上班第一天就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她哪儿还有心思干下去?
“场长,真是不好意思!恐怕这个工作,我不想……”
“哎……年轻人!说话不要这么武断啊,难道你忘记我们已经签了协议了?那协议可不是白签的,如果不在这里做到协议期满的话,那么违约金你支付得起吗?”谢子墨竟然会用这么一招来对付她,他可真够狠的!
温柔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看来在火葬场工作的员工恐怕都是被他这招吓怕的吧?难道她就为了一个月那么几千块钱的工资在这么恐怖的环境下继续工作?她真的有些不甘心……
谢子墨看出温柔的不情愿,安抚着她的情绪,说:“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我用我的人格保证!”
用人格保证?温柔听着都很想笑,如果他的人格可以代表鬼的鬼格,那么恐怕她早已经成为国家领导人了!
“可我真的……”
“我私人给你放假三天,三天之后等你病痊愈了再来上班,并且以后不用你值夜班,这样总可以了吧?”谢子墨要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化妆师,他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而且这三天的病假不会扣你的工资!”
如果是往常的温柔一定会雀跃地抱着蓝慕青狂吻,今天的她却如此的淡定,因为她觉得她的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
温柔目送谢子墨走出病房,看着一脸无辜的蓝慕青发呆,幽幽地说了一句:“这次我死定了!”
第五章丢失的尸体
三天后当温柔来到单位的时候,同事们的表情都非常凝重,尤其是看到温柔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令她心焦。
她早就知道这就是她上班后要面对的,索性更加不放在心上。温柔避开周遭人异样的目光,悄悄地溜到了门卫室想要问问刘大爷那天真实的情况。
等她到门卫室的时候,竟然发现刘大爷不在里面,反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我想问一下,刘大叔呢?”温柔小声说。
那个男人抬起头,邪魅的嘴角抽搐着笑了一下,笑容略有些恐怖地说:“他已经走了……”
“什么?”温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他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