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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瑜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忍不住好奇地慢慢转过头。
    却见沈若兰咬了咬唇,双颊浮现出浅浅红霞,神色大为窘迫,看得陈瑜心中生出一丝不忍,正想说话,大门虚掩的卧室中却忽然传出一声响动,沈若兰神色一变,转身匆匆进屋,喜悦的声音立即响起:“师父!你醒了!”
    “去拿一瓶玉清灵心丹、一瓶金风玉露丸、一瓶和合归元散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虽有几分气虚,却不失严肃。
    “是。”沈若兰应声,随即又是一阵抽屉开合的细微响声。
    沈若兰在里面一直忙活,陈瑜与楚云霄便在外面等着。
    沉默了一会,陈瑜忍不住看向楚云霄,小声道:“我们不正是来求医的吗?你刚才怎么不回话?万一惹怒了她,她不帮你治疗了怎么办?”
    “我身上伤势已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可。”楚云霄依旧神色平静无波。“穆兄不妨等神医痊愈后,再请神医诊断。”
    “等等……”陈瑜纳闷了。“我没伤啊,不是给你看的吗?”
    楚云霄一默,似乎沉吟了一下,方道:“穆兄这几日,内力是否运转自如?”
    “啊?”陈瑜惊讶道。“我的内力出问题了?”
    “上次为穆兄诊脉,经脉中内力似乎所剩无几。”楚云霄剑眉微微一皱。
    陈瑜终于掩不住震惊之色。
    ……所以楚云霄根本是陪他来求医的吗?他还以为是他陪楚云霄来求医,还想着可以卖楚云霄一个人情呢!
    ……不过,在五岳真形图跟无妄秘籍的双重作用下,也难怪楚云霄伤势虽然比原剧情里更重,却也愈合得够快。毕竟在原剧情里,楚云霄连无妄秘籍都还未入手,更别说接触到五岳真形图了。
    再说,他们在悬崖底下养伤的时间,也比原剧情多了好几天。
    陈瑜转念一想,便觉得释然。
    耳畔却响起了楚云霄低沉的话声,隐含一丝宽慰:“神医医术盖世,穆兄内伤应可不日痊愈。”
    陈瑜怔了下,才道:“哦。知道了。”心道:老子根本不是在担忧这个好不好!
    这时,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乃是沈若兰从里屋中走出,对着陈楚二人欠身道:“师父有请二位公子进屋叙谈。”
    ☆、十四、魔尊驾临
    卧室里,神医段百草倚榻而坐,苍白虚弱的双颊透出一丝生气,见到陈瑜与楚云霄进来后,侧身道:“请坐。恕老朽重伤在身,无法亲自起身拜谢二位。兰儿,代我向恩人拜谢。”
    沈若兰应声,盈然屈膝便要下跪。
    “呃,神医前辈不必如此客气。”陈瑜不觉有些惶然,无措地往后一退,却撞进了一个坚挺温暖的胸膛。
    楚云霄伸手轻轻扶住陈瑜,同时右手微微一扬,沈若兰便感到膝下生出一阵柔软的无形压力,逼着她站直了身体。
    她看了楚云霄一眼,又回头看了段神医一眼,神色颇是无措。
    段神医见二人不愿受此大礼,只得道:“兰儿,去给恩人倒茶来。”
    “是。”沈若兰垂头悄步离开。
    这厢陈瑜已在暗暗打量着段神医,见其人风骨脱俗,鹤发童颜,飘然有出世之姿,倒确实有那么几分世外隐士高人的气质。
    “楚少侠,穆少侠,请坐。”段神医再次恳请道。陈瑜便不再客气,与楚云霄双双落坐。
    陈瑜坐下后,也很诚恳很认真地看着段神医,道:“神医若觉不便,尽管躺下说话,我与他都不是拘泥俗礼之人。”
    “今日遭遇不幸,本是老朽门下私事,却不慎叫二位牵扯进了老朽门下的恩怨。”段神医换成了半躺半坐的姿势,开口道,“我这逆徒,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为人又阴狠不择手段,今日为楚少侠所阻,必会蓄谋报复楚少侠。”
    陈瑜扭头看向楚云霄。
    楚云霄破天荒的答了一句:“他并非我的对手。”
    陈瑜听着,忍不住斜睨了楚云霄一眼,心里吐糟:这话说得真是颇有王八之气啊!
    心里胡想,陈瑜面上却跟着露出一抹微笑,道:“神医勿忧。楚少侠武功高强,一招便击败了王重晖,而王重晖的毒针也无用武之地。只是——我观其武功招数,远在沈姑娘之上,似乎并非神医一脉。”
    段神医听陈瑜这么一问,马上便打开了话匣子:“唉,此事说来话长。十五年前,这逆徒还是名孤儿,冻昏于大雪天街道上,老朽救他活命,见他于医道上资质出众,实乃可遇不可求的良材。老朽当时一心想要寻得一名弟子传承衣钵,虽然见他行事颇有邪道,却还是将他收为弟子。老朽只希望能教化他与人为善,可惜他每次口里应下,心却未服。”
    这时,沈若兰端着茶盘走进屋里,段神医便稍作停歇,接过沈若兰奉上的热茶,慢饮数口。
    说实话,王重晖在楚云霄面前,只是个战斗力为负值的渣渣,陈瑜一点也不担心王重晖会怎么恨楚云霄,不论背后扎小人啊、跳大神诅咒啊,反正楚云霄秒杀王重晖毫无压力。
    不过,陈瑜耐着性子跟段神医周旋,却也是有目的。
    这不,段神医喝了几口茶后,继续道:“……后来他行事愈发阴毒乖僻,又迷恋上施毒之道,老朽实在无法忍受,便将他逐出师门。不料他贪心不足,竟反过来要老朽把珍藏的武功秘籍给他。”
    陈瑜精神一振:果然提到了秘籍!
    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陈瑜让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担忧,道:“那秘籍……”
    段神医立即解疑:“穆少侠不必担心,当时他不过学会些粗浅拳脚功夫,老朽又非如今这般苟延残喘之躯,念及数年师徒之情,只将他打伤,赶出门去。”
    段神医叹了口气,复道:“之后老朽迁居他处,便不曾再见过他,又于五年前收了兰儿为弟子,更不想理会这些陈年旧事。不想他心仍未死,如今邪功大成,便上门来向老朽索要秘籍。老朽不肯答应,他便出手伤人,兰儿也不好武道,只学了几日秘籍,敌不过他,幸亏有二位少侠出手相助。”
    陈瑜心道:沈姑娘才学了几天就能抵御王重晖,拖到楚云霄来救人,所以神医这里的《素心秘籍》其实也很不差了,不过还是比不上剧情中是后来才被发掘的《无妄秘籍》。
    可是……纵使现在的楚云霄不需要这本秘籍了,但是他很想要来看看啊!
    ——老子还真不信这里的武功秘籍都是天书了!
    陈瑜内心泪流愤吼。
    在小说剧情里,神医见楚云霄要帮他解决王重晖,就把秘籍送给了楚云霄。
    而楚云霄一开始很正直地推辞不受,神医说“老朽不会武功,这本秘籍留在老朽这里,未免浪费了作者一番心血”,楚云霄这才收下。
    而几日后,其实才是楚云霄首次见到前来报复的王重晖。学过秘籍后的楚云霄伤势几乎愈合,而且武功大进,毫无困难地打败王重晖。王重晖想伪装求饶悔过,趁机毒害楚云霄,却反而自食其果,死了。沈姑娘也因此而倾心于楚云霄。不过楚云霄还想查探师父的死,所以依旧不识美人恩,告辞离开。
    陈瑜正自沉浸于回忆剧情中,沈若兰柔和清甜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师父,弟子愚钝不才,只是粗通医术,哪里及得上楚公子的武艺高强。”又对楚云霄盈盈一福,“多谢楚公子救命之恩。”
    陈瑜回过神,见楚云霄面对沈若兰柔声细语的含羞情态,依旧是一脸不为所动的淡漠,侧身避开,薄唇中只吐出两个字:“不必。”
    语气冷淡得足以冻死一头牛。
    陈瑜听着,忍不住为沈若兰感到默哀,心里吐糟道:妹子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要看上这么个冰块脸呢!
    沈若兰垂头,默默退回段神医身侧。
    段神医对于他们之间的互动毫无反应,只是眉头一皱,叹道:“这逆徒今日虽逃遁,却不会善罢甘休,必会复返。可叹老朽武功不济,兰儿也只略懂几招功夫……”
    段神医话声一顿,陈瑜便接口道:“在下愿意留在这里守株待兔,为神医彻底消除隐患。”唇角甚至如穆boss习惯的那样,凝了一抹温煦如春风的笑意。
    陈瑜嘴里答应得飞快,立马却转头望向楚云霄:“你呢?”心里暗暗道:楚云霄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要是真不答应老子岂不下不了台!
    而楚云霄也果然没让陈瑜失望,毫不迟疑地道:“我与你一起。”
    他一双瞳仁黑漆凝墨,如毫无瑕疵的宝石一般光华流转,其中神采仿佛能吸人魂魄似的,看得陈瑜呼吸一顿,呆怔无言,直到一弹指后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个仿佛已凝固住的瞬间——
    “二位少侠宅心仁厚、侠义心肠,老朽感激不尽。”陈瑜回过神来,立刻扭头,却见段神医严肃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兰儿,去将密室里那本白封秘籍取来。”
    陈瑜看着沈若兰离开的身影,心头暗喜:不枉老子费了这么多的口水,老神医总算肯给任务奖励了!
    然而表面上却还是要装一装的,陈瑜起身,故作惊讶道:“什么秘籍?神医前辈何必如此?我与他并非挟恩图报之人。”
    之后陈瑜与段神医来回推让了半天,眼见段神医好话说尽,已有些气喘吁吁的,陈瑜才露出一副很诚恳很无奈的样子,收下了秘籍。
    收好秘籍后,陈瑜暗暗呼了口气。
    ……所以说,老子最讨厌唧唧歪歪的人了啊!可惜穆boss就是这种爱装b的人,而且神医也就喜欢这种谦虚有礼、不贪婪的少年,害得老子必须跟着演戏了。
    ……说起来,还不如在悬崖底下跟楚云霄两个人相处时,自在得多了。
    陈瑜有点郁闷地心想。
    神医居处有不少空闲的屋子,沈若兰又是个极细心的姑娘,所以当晚回屋时,陈瑜一点也不意外地发现卧室里的陈设素雅大方,独具匠心,光线也十分敞亮,羊脂玉瓶中的洁白水仙散发出淡淡香气,甜而不腻。
    陈瑜往床上一躺,深呼吸了好几次,只觉得浑身骨头仿佛要散架了似的,累得不行。
    想起楚云霄说他内力没了,陈瑜忽然觉得,就算他不懂剑法招式,基本上就是个被人保护的废柴,但有内力也总比没有好啊!起码不会这么累了!
    ……不过明明平时这个时候,楚云霄会来给他运功治疗内伤的……
    哼,果然一看到妹子后,这小子就不记得了。
    陈瑜愤愤心想。
    ——老子一个人也可以看秘籍治疗内伤的!
    脑中虽有如此念头,但陈瑜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实在没力气去翻阅新得的素心秘籍。
    不过,他也怕看到秘籍内容后会再次幻灭,宁可拖一天再说。
    正自昏昏沉沉,面颊上仿佛有一阵微风拂过,却冷得陈瑜立刻神思清明,什么困意都飞散了。
    陈瑜揉了揉眼,缓缓坐起身来。
    此时,虚掩的屋门随风慢慢启开,外面的世界依然黑暗如泼墨,然而陈瑜却不由自主地走下床,直朝外面走去。
    他心中恍恍惚惚,脚下不由自主地一直往前走,周围的世界也似乎被糊了一层薄纱似的朦胧起来,直到一抹无比清晰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陈瑜才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夜凉如水,皓白的月光照在那人身上,纯黑的长袍仿佛能与夜色溶为一体,地上拖曳出修长挺拔的影子。
    那人虽只是随随便便的负手而立,姿势也似乎十分闲适,然而陈瑜只是看了他一眼,心中却不由生出莫大的惧意,浑身战栗,需要咬紧牙关才能忍住双腿不软倒。
    耳畔忽然传入一声轻笑,低沉磁性,说不出的悦耳动听,其中蕴含的震慑之意却又让人无法敢生出任何遐思。那人慢慢转过身来,一张被天公精心雕琢出来的脸倨傲而威严,在皎莹月光映照之下宛若神袛。
    “你来了。”
    男人嘴角仿佛轻轻一勾,缓缓敛起浑身震赫迫人的气势。
    陈瑜这才敢凝目望去,仔细打量着对方。面前这男人面貌英伟雄俊,脸若刀削般线条硬朗,棱角分明,虽不及楚云霄的秀逸俊美,然而那股君临天下、睥睨一切的气魄,却足以掩盖过任何不足,风采迥然不群,夺人眼目。
    陈瑜不禁被那股熏灼气势震得失了神,怔怔望着男人。
    男人忽然唇角一勾,露出一个饱含兴味、又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你这般情态,倒比平日可爱了几分。”
    听到“可爱”二字,陈瑜心中立马不淡定了,狠狠咆哮道:你妹的可爱!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这么雷的台词你也敢对老子说!
    他心有所思,双眼不由微微瞪大,脸上也浮现出怒色。
    男人眉梢却在瞬间微微一挑,陈瑜不由震惊地看着男人一双黑色的瞳仁慢慢转变为赤红如火焰之色,那抹鲜红可媲美烈日,仿佛能燎伤人的眼睛一般——
    陈瑜浑身微微战栗,在强大的无形威压中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而他心里,却已满是惊涛骇浪,比身体上所受到的压力更要难受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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