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难道说的是老掌柜?”赵昊启问道。
翠晴道:“对,三案里头不是只有他全部名列嫌疑名单前三吗?”
元宝持反对意见,“他可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我想不可能是他。”
翠晴道:“五十多岁又怎么了?我爷爷六十岁还把二十多岁的壮汉给打趴下!”
元宝一翻白眼,怪声怪气地道:“那是你爷爷,女侠!那老掌柜连公子那么弱的人都可以把他打趴。”
“这么说,是公子的推断错误,只能是流匪或是买来的凶徒干的了?”
元宝定定望着赵昊启的眼睛,“公子,您有什么说的呢?”
赵昊启轻轻拍了两下掌,“分析得不错,可惜你们都被那人的奸诈诡计给骗了。”
“还有谁?”
赵昊启笑了笑,“别急,时候到了你们自然知道。”
一名家仆拿着一封信走进来。赵昊启接过展开一看,原来是京兆尹派人捎来的。
赵昊启看完信,淡淡地一笑,随手将信笺塞进一直伸长脖子想偷看的元宝怀中,元宝连忙展开细看,翠晴也凑头过去一起瞧。看完信后,元宝感叹道:“公子,您真神!”
京兆尹在信上告知赵昊启,日前已依照他的指示,把徐姓富户家人接到京城,经辨认确定无首女尸乃是随陶商人私奔的女儿。京兆尹已马上派人到陶商人家乡去缉捕陶商人。同时,还查出七夕当日,行刑处斩的死囚中有一名年方十八的少女,而该少女被处斩前,有名白发白须的男子找到负责收尸的人,自称少女是其失散多年的侄女,被养父母牵连而被诛,用银子向收尸人买下尸身,说是带回家乡安葬。当日,收尸人按照约定将尸身放入男子事先送来的大箱子里,然后交给男子预先雇请的四名挑夫送到幸运阁客栈。那个大箱子随后在下午六时被挑到附近的码头放上了船,箱子与男子乘船离开之后就不见踪迹了。
收起京兆尹的信,赵昊启喊来两名小童研墨铺纸,提笔在纸上疾笔而书。信件写就,他一边将手中叠好的纸片装入信封交给元宝,一边叮嘱道:“这信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京兆尹,里面有我对他的指示。”元宝接过信封,他又一脸认真地对元宝道:“我不能亲自到外面查探案情,证据就只能靠你和京兆尹替我找出来了。”
元宝用力地点点头,“我会替您办好这事的。不过,不需要派人暗中监视他吗?要是他继续杀人呢?”
“现在,只剩下找出邵老板藏起的东西这件事,以那家伙谨慎又狡猾的性子,估计不会随便冒风险再次杀害无关的人,监视这种打草惊蛇的举动就不必了。”赵昊启脸色一端,说话的语气严肃了许多,“虽说如此,你要多加小心,发现什么只能告诉我,绝对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无论是谁!明白了?”
元宝猛点头答应。
之后,赵昊启仔细叮嘱了元宝一番。
布置停当,赵昊启笃定对方的尾巴已被自己揪住,凶手马上就落入罗网之中。但他没想到,自己很快就因过于轻视对方,轻率地做出错误判断而悔恨不已。
元宝出门送信后,赵昊启问翠晴:“今天我母亲出门参拜观音去了吗?”
翠晴回道:“今天是十六,应该是在府里。”
赵昊启吩咐她替自己更衣,说是要去拜见母亲做场戏。
翠晴上前快手快脚地替他换上绣金绫罗襕衣,外罩镶缀了珠玉的半臂,插上白玉发簪,整理好衣摆,再在腰间系上玉佩。翠晴替他装扮好后,多嘴问道:“公子,您是要出绝招求老夫人放您出门?”
“没错,我要去把琴音姑娘找回家。唐三娘的尸体差不多也该找到了。”
第八章 荒庙血案
第二天(七月十七日)一早,衙役就到幸运阁客栈把瓶儿给带走了。公堂上,瓶儿被惊堂木一吓,就把什么都说了出来。接着,京兆尹又传唤了郑童生和方秀才询问玉镯的事,郑童生招供道,当日不明白瓶儿为何要踩踏玉镯,看瓶儿慌张的态度,他认为是瓶儿有了相好,玉镯是那人赠送的。他一时起了玩心,想要跟瓶儿开个玩笑,于是就把镯子放在袖子里拿走,好让瓶儿找不到着急。之后,邵老板被杀,郑童生也就忘了此事,第二天见瓶儿急匆匆往庭院跑才又想起,在瓶儿离去后又把镯子放回原处。后遇到方秀才问起镯子的事,因早些时候方秀才看上了瓶儿,想讨瓶儿欢喜,曾拜托他帮忙买镯子送给瓶儿,郑童生把那银子花掉了却没买到镯子,于是就顺水推舟说瓶儿拿到镯子后扔到庭院里去了。方秀才在花树下捡到了郑童生提到过的镯子,满心酸涩,又联想起手帕事件,以为瓶儿已暗中有了相好,才产生了误会。这会儿澄清了误会,方秀才表示不向郑童生追讨那些银子,并当堂把玉镯交了出来。
可是当玉镯被呈上堂,童师爷当场大声叫了起来,说镯子是汤康荥的,他曾亲眼看见汤康荥在商铺里买下的。瓶儿也说,那个镯子不是她从陶徐氏处拿走的那个。
这时,郑童生才又想起一事,那天中午饭宴后,他赫然发现镯子不知何时掉了,四处找了一下,刚好瞧见地上有个镯子,他本就没留意那镯子是什么样子,就当作是自己掉的那个收起了。
京兆尹又请来汤康荥。谁料汤康荥一口否认那是自己的镯子。京兆尹糊涂了,只得把玉镯的事放一边。依照赵昊启的指示,京兆尹口头斥责了瓶儿,就把他们放了回去。
同时,赵府两顶八人轿子在一群家丁的前呼后拥之下,向着靖安侯府而去。这回,陪着赵昊启前往靖安侯府拜会陆祁安的是赵家的五公子。早在前一天傍晚收到赵府送来的信,陆祁安特意在府中等候。赵家两位公子被恭迎到大厅,宾主双方坐定,未及喝一口奉上的香茗,赵昊启便开口道:“陆大人,能否让我见见琴音姑娘?”
陆祁安一听脸色骤变,目光凌厉地直射赵昊启,“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昊启眼望门外淡淡地道:“化装成商人,冒认蒲姓,将尸体从刑场搬到潆香楼的不正是你家的三管家吗?”
“你怎么知道?”陆祁安大吃一惊下脱口而出,随后马上醒悟过来,口气一转改口否认,“怎么可能?!”
赵昊启把目光移到他脸上,感受到他眼神里的威慑力,陆祁安心虚地移开视线,“我是说,那天三管家不是一直跟着我在潆香楼吗?他又不是有分身术,怎么可能是搬运尸体到潆香楼吓唬人的人?”
“怎么不会是他呢?”赵昊启弯起唇角,挂上一抹淡笑,双眸牢牢锁在陆祁安脸上,不放过他一丝表情的变化,缓缓地道,“潆香楼守门的龟奴说,你家三管家下午五时之前就离开了潆香楼,一直到后来都不曾再出现。而幸运阁客栈里的假蒲商人却是五时到的,六时就退房离去,时间不是刚刚好吗?”
陆祁安露出僵硬的笑容,“可是,九公子凭什么认定那人是我家的三管家?不是任何人都能化装成那商人吗?”
“陆大人,你的长兄——刑部主事大人特意将今年的行刑日子提早了数天,定在七夕。同时,处斩的犯人中恰好有名年轻女子,这名女子的尸身恰好被蒲商人冒充为她的亲戚给领走了。这么多巧合……”
陆祁安似乎已从震惊中冷静下来,不紧不慢地回道:“那也不能说明是我家三管家。”
“我是没证据。”赵昊启小声嘟囔了一句,接着提高音量又说,“事到如今,那人是不是陆三管家不重要,重要的是,请你把琴音姑娘送回去,为人子女总不能不替母亲守孝。”
陆祁安再次变了脸色,“你说什么?三娘死了?怎么回事?”
这时,赵五公子惊讶地插嘴发问:“陆大人你不知道吗?前天夜里贼人闯进了幸运阁,被官差追着逃到潆香楼里,劫持了唐三娘,最后两人一同跳入河中逃遁了。这事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陆大人怎么会没收到消息呢?”
“我、我真的不知道。”陆祁安神色张皇,结巴着解释道,“我是接到贵府的拜帖,今早才从郊外别院赶回家中,压根不清楚竟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赵昊启站起来,对陆祁安行了一礼,神情严肃地道:“陆大人,无论你否认也好承认也罢,请转告琴音姑娘这事。”
陆祁安点了点头,含糊地应道:“我要知道她在哪的话,一定会告知。”
看到他答应了下来,赵昊启和哥哥告辞离去。陆祁安送他们兄弟俩出门,走着走着,赵五公子放缓了脚步,瞧着陆祁安缓缓说道:“陆大人,我好像听说唐三娘一直不喜欢你去找琴音姑娘。她曾极力反对琴音姑娘接待你,两母女还为此争吵过好几次,是有这事吧?”
陆祁安猛地停下脚步,双眼冒出火一般盯着赵五公子,“赵大人,你是怀疑祁安吗?祁安纵然不满三娘所为,亦断然不会因此而伤害琴音的娘亲。”
赵昊启上前劝说道:“陆大人请勿急躁,我兄长并非怀疑大人。”
陆祁安把目光转到赵昊启脸上,语气染上些许暴戾,质问道:“那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