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如碧姑娘呼唤出来,抚慰她受伤的心灵,如碧姑娘听到她被开除那段还淡定,一听到林隽家里饲养小三,登时暴跳如雷,拍案而起,说什么这老男人怎么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设计逼婚就应该从一而终,坚持到底!温绒一愣,赶紧拉住她,再三跟她说自己从头到尾就不是他碗里的那块肉。如碧姑娘眼冒厉光,反驳道你就是他的肉,还是块好肉,得珍惜。温绒无语。如碧姑娘不知想到什么,忽又一笑,重新坐下,温绒被她笑得毛骨悚然,追问再三,她都闭口不答。
第二天,付苏出现了,开口就是问她饭碗是不是不保。当然,人家付公子没有那么直接,但意思差不多。
温小绒惊讶无比,他怎么会知道的,这消息传得忒快了些,转念一想,如碧姑娘那张大嘴巴真是无比的漏风。温绒不太想让付苏知道,无奈付苏气势强硬,只问她是或不是。温绒一个是字出头,那边就挂了电话。
温绒立即甩电话给段如碧:“你跟付苏说这事干嘛?”
那头,段如碧啃着苹果,咔哧咔哧的声音好清脆:“傻丫头,急什么,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碧碧,你计划什么呢,别瞒着我。”
“都说别急了,你明天就安安心心地去那个什么校董大会吧。”
段如碧出手,从来没好事,温绒抱着一颗忐忑的心等到了开会的点。这两天全校有不少老师签了联名信,希望留下温绒,秦老大更是紧跟校长身后,打算施展磨人战术,但校长大人扮演包大人上瘾了,把联名信退回给小秦老师,又把秦老大臭骂一顿,说他包庇下属,没有管教好他那一组人。
一时间,温绒滚蛋已成定局,丁叮成天拿悲苦感伤的眼神看她,看得她晚上发恶梦。而在联名信上违背心意签了名的白萱萱老师,特意在秦谦也在的场合跑来安慰温绒,拉着温绒的手揉啊揉,恨不得揉下一层皮,最后秦谦一走,她立马甩开温绒的手跟着跑了。
温绒倒是没多大反应,经过最初的震惊,她早就想通了,如果这是这么一个是非不分的学校,她多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她舍不得她家老大,还有她的丁姑娘,哦,小秦老师也是个够义气的朋友。
下午三点,温绒来到学校最高层的会议室,据说里面十二位校董已经全部到齐。
说来奇怪,为了她一个小小的体育老师如此大动干戈,把这么多大忙人都聚集过来,实在令人费解。
然而,当她进入那扇门后,她了然了。
长桌的一头是校长大人,另一头空着,是给温绒留的。长桌两边各坐了六位校董,坐在校长左手位的是……林隽,而校长右手位坐着的是……付苏。
温绒突然想起如碧姑娘的话,有好戏了。
021
时间:下午3点
地点:某阴气、邪气、黑气横生的学校会议室
人物:疑犯一名,法官一名,陪审员十名,一名辩护律师,一名检察官
温绒进门的时候,房间里二十六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她扫射,这其中以付苏和林隽的目光最具代表性。付苏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简单干净得没有其他修饰,无妨,他清俊如竹的气质多少净化了这间邪气弥生的会议室。他看温绒的眼神和平常差不多,眼底没多少情绪,但和那些打酱油来的校董冷漠的一瞥而过不同,他的目光一直追随温绒的身影,直到她坐下后,等她看向他时,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安抚。不可否认,在看到付苏坐镇之后,温绒确实轻松不少。
另一边,林隽靠在椅背上,把这两人暗暗的互动悉数看在眼里,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瞳色偏浅,却透不到底,情绪在目光流连中不露分毫,配上唇边的浅笑,他一如掌控全局的猎人,只等猎物乖乖入网。温绒入座后,林隽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又慢慢放下。这短短的几秒钟,谁都不知道他心里酝酿了什么。
付苏和林隽面对面坐着,但两人的视线没有任何交集。
温绒落座后先是看了看付苏,又把目光调转向林隽,那厮竟还敢跟她笑,看他喝咖啡那副悠闲的样子,是不是吃定她会无所适从?温绒暗暗摇头,大叔,这一局,就由我破给你看。温绒捏紧了手中的辞职信,一会等她豪气地把这个甩出去,不畏卑鄙的欺压,她多想看林禽兽会是怎样一副好看的表情,只是想象一下温绒就跃跃欲试了。
见所有人都到齐了,校长清了清嗓门,开始发言:“鉴于5天前,关于本校二年级生林子豪同学春游期间受伤一事(以下省略2000字)……”
校长不厌其烦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师失职之严重反复再三不断强调后,终于说到了今天的重点:“这件事校方很重视,事发当天立即召开了领导大会,一致认为需要有老师为此事负责。”说到这,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悄悄瞥向林隽。这般谄媚,温绒看了直反胃。
再看林隽,他本就长了张正人君子的脸,现下再刻意装一装,目不斜视,不接受校长暗送的秋波,翩翩君子,比付苏那棵竹子还竹子。
校长马p没拍着,讪讪地收回视线,继续说:“经查实,温绒老师在事发时擅离职守,严重违反校纪校规,教师守则,需对此事负责,所以,今天召集各位校董,就是为此事再做一次表决。温老师。”说了半天,校长终于正视今天的主角,“你有什么为自己辩解的,现在可以说一下。”
温绒很干脆地回道:“我没什么要辩解的。”
说完,正欲上演她脑中预演了十几遍的豪气甩信戏码,付苏突然说:“请等一下。”
温绒的信抽到一半,生生卡住。
林隽抬头,这天第一次看向对面的年轻人:“不好意思,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位校董。”
付苏面不改色地说:“原本出席会议的张校董是我姨夫的表姑妈的侄子的大伯父,他今天身体不好,由我代为参加。”
温绒惊了,付苏扯淡的时候竟是如此淡定自若,一气呵成,扑克脸原来还有这么个好处。
这亲戚可够远的,值不值得推敲也是个问题,但没人纠结这个问题,校长更是不会。付家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家,能把付家拉拢过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不过,校长略有不安地朝林隽看去。
林禽兽百年不变的笑脸迎人,现在也是,他惋惜道:“我前天还跟他吃了个饭,没想到今天就病了。”
付苏面瘫,若无其事地说:“年纪大了,毛病说来就来。”
其他几位校董望天的望天,玩手机的玩手机,喝茶的喝茶。
温绒再次感到惊讶,付苏竟然不输林隽。
校长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那么……”他左看看,右看看,拿不定主意。
“校长,我……”
温绒长时间透明状终于忍不住自己现身,但她还没把“要辞职”两个字说完,这回换林隽抢先一步:“校长,这件事,确实要好好讨论。”
那封辞职信再次憋屈地卡在温绒的手中。
付苏立马接道:“我有些看法,不知可不可以先说?”
“不如还是我先说吧。”林隽往前靠了靠,目光轻轻扫向校长,“作为校董委员会主席,我有这个权利吧,校长?”
温绒明显感到秃头校长身形一抖,他刚要点头,那边付苏又说了:“既然召集所有校董,那就是大家都能自由讨论,我认为……”
“我认为温老师不必负责。”
“我要辞职!”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会议室猛然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在场的其他十位校董终于结束打酱油状态,抬起头在林隽和温绒之间来回打量,付苏紧盯着林隽的脸,眉峰慢慢聚拢。
一秒前,温绒实在忍无可忍,与其被林隽砍一刀,不如她给自己一刀来得痛快,辞职信终于被她以完美的姿势甩到林隽面前。而一秒后,林隽接到她的辞职信,他用两根手指夹着信封,只是略一挑眉,淡笑道:“温老师,冲动是魔鬼。”然后,随手把信退回给温绒。
温绒站在长桌的另一头,半天没回过神来,她刚刚没听错吧,林禽兽竟然帮她开脱?今天是有人cosplay他吗,还是他在来的途中被人洗脑了,或者他良心发现……这个可以pass。
林隽回过头对同样处于痴呆状的校长诚恳道:“子豪的事如果算在温老师头上,有失公正。我虽然是子豪的父亲,但这件事我不希望校方为了顾及我的心情而做出遭人非议的决定,校长,明白我的意思吗?”
短短几句话,扭转乾坤。
校长痴呆不是没有道理的,先说之前大林先生下了通牒要他彻查此事,然后飞去法国了,他不敢怠慢,保险起见他又知会了小林先生,如果林隽不追究,大林先生那边可以先放一放。林隽当时无甚反应,让他该怎么办怎么办,只是需要他给温绒透露点口风,如果要找人求救,就找他。于是校长大胆地联合杨小宇父亲,以不处分杨小宇为利诱,二人一起逼温绒不得不接受解雇的现实。在开会前一刻他还悄悄探过林隽的口风,没发现他打算赦免温绒,所以他现在瞪着绿豆眼,不太确定地问:“林先生,不打算追究责任?”
林隽笑了笑:“小孩子玩闹不小心摔伤了,只是件小事。温老师是好老师,我听说有好多老师联名上书,校长,留住好老师是你的职责。”
温绒看到秃头校长表情很扭曲,想到开场他饱含深情地批判她批判她,现在要他改变说辞,无疑是让他当众给自己耳刮子。然而,林隽就坐在他左手边,端着咖啡杯,一脸温和地等待他做出最后的陈述,校长无力地撑起他胖胖的身躯,说:“这个,都说有赏有罚,本校向来注重人才的培养,温老师虽然这次小小过失,但之前也为学校增添不少荣誉,现在家长也不追究了,那么,在座的各位还有没有其他意见?哦,付先生,你一直表示有话要说,现在可以说了。”
“……”付苏冷淡地看着校长的秃头,“我没话可说。”说罢朝林隽看去,林隽向他举杯,宛若胜利者。
“那好,其他人呢?”
打酱油的表示都无异议,校长拍板定案:“那么,我宣布,温老师可以继续留任。温老师,还不赶快谢谢林先生大人大量,既往不咎。”
温绒的辞职信算是彻底被人无视了,只那么闪耀地登场了一下下,现在躲在温绒的口袋里默默流泪。温绒狠狠揪着辞职信的一角,望着林隽美好的笑脸,抽了抽嘴角说:“多,谢。”
“不客气。”林禽兽笑得那叫个动人。
散会后,惊天逆转的好消息立即传遍学校,跟温绒交好的老师都为她能够化险为夷感到高兴。丁老师更是情不自禁地喜极而泣,一个劲地感谢林隽,林隽厚颜无耻地坦然受之。
付苏的脸一直沉着,温绒走到他身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还是说谢谢。
付苏淡淡地说:“我没帮上什么忙。”
“我知道你今天是来帮我的,”温绒是真的没想到付苏会费劲办法找到门路打入校董委员会,她忽然觉得那个从小玩到大的付苏又回来了,“其实我今天打算不行就辞职,没想到林隽突然抽风……”
“温老师。”
身边冷不丁冒出个人来,温绒浑身一僵,立即转头,林隽从车上下来,看看她,又看看付苏,他跟付苏一般高,两个人对视了会,付苏冷冷地先移开视线。
林隽偏过头笑着对温绒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
“温老师,于情于理你那一句多谢是不够的。来,不用跟我客气。”
温绒没来得及拒绝,林隽忽然拉过她的手,温绒愣了下。这时候,付苏在另一边拉住温绒的胳膊,场面突然僵持不下。
“我和温绒有约了。”
林隽眸光冷下几分,但依旧笑道:“没听说。”
说罢,他猛地发力把温绒拉到身后,在温绒还没来得及反抗之前,打开车门,二话不说把她塞了进去,这一系列动作快赶上劫匪现场劫人的标准动作。
付苏终于有了点恼意:“林隽你不要太过分。”
林隽挡在他身前,也挡住了身后不断拍车窗的温绒,他轻笑道:“我怎么了?”
“强迫不喜欢你的女人,有意思吗?”
“付苏是吧。”林隽掏出一支烟点上,不紧不慢地说,“年轻人,脾气不要那么冲,叔叔告诉你,喜欢不喜欢是其次,抢到手了,就是你的。”
“人不是货物,她也有自己的感情,做男人的就要懂得尊重对方的感情。”
林隽轻轻喷了口烟:“成为我的女人后,她自然会喜欢我。”
“是吗。”
“当然。”
林隽把烟踩在脚下,抬眼看向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真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年轻干净的味道和成熟稳重的气息奇妙地交融在一起,无声地吸引人的注目,也无形地给他带来了压迫感。
年轻真好,这个词正在离他远去,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认输。
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输这个字。
林隽上了车,加大油门离开学校。
温绒坐在一旁斜视着他,满脸鄙夷:“大叔,你强抢民女啊。”
“你是我未婚妻,算是强抢吗?”林隽又点燃一支烟。
“……”她懒得回了。
温绒皱起眉头,伸手欲夺去他的烟,谁知他侧过脸来,微微一笑,唇线带过一个性感的弧度,温绒突然愣在那里,过了会,讪讪收回手。
温绒嘀咕了一句:“难闻。”
“闻香是女人。”林隽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闻烟识男人。”
“我不想认识你。”温绒趴在窗边懒懒地说。
林隽听闻只是笑笑。
这时候温绒想不到以后的某一天,即使她有多么不愿意,她已是忘不掉这个味道,哪怕蒙着眼睛,也能辨认出她面前的男人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