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绒晃神,她竟然已经想到以后那么远。可是,她已经和温家划清界限,和付家不添关联,那么,她以后的家人就是林隽了,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自己都不清楚是有多喜欢,才能有勇气再回到他身边。可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什么跌宕起伏的爱情,断气回肠的绝恋,都比不上点滴间的温柔,只要有一个人在你饿的时候愿意为你做饭,在你冷的时候愿意为你暖手,足以让平淡的生活充满幸福。
温绒喝了口茶,清香扑鼻,齿间留香,她就是一个俗人,当众告白不是她的萌点,这种小场面却能令她怦然心动。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不知何时,他已经坐在她的身侧,“是不是觉得我的手艺媲美大厨?”
大叔,你能不能谦虚一点,刚培养起来的一点情绪一下子没了。
“我在想下午的事。”
“有什么可想的。”林隽顿了下,眼神微动,“你是在担心你父亲的事?”
“没有,我只是觉得连家人都不理解自己,很可悲。”
林隽从后面靠近了点,试着伸手环住温绒,他没有抱实,如果温绒要避,立刻就能摆脱。
温绒僵了下,一动不动,片刻后,看温绒没有抵触,林隽放下心来,他稍微用了点力,温绒顺势靠进他的怀里。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两个人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绒绒。”林隽轻轻贴近她的侧脸,低声说,“你还有我,还有孩子。”
就如同,我还有你,还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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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绒没出声,但她发红的耳朵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情。林隽看着喜欢,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许久后,温绒轻声唤道:“大叔……”
林隽被这一声唤得很舒服:“嗯?”
“我想问你件事。”
“你说。”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没料到温绒如此直白,加上问得突然,林隽倒是一愣,镇定过后,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彭锐说,你十年前就看上我了。”
彭锐,对不住,是你叫我有话就问的,温绒在心里默默saysorry。
又是彭锐,他这个兄弟今年好像特别爱找他麻烦,林隽眉头皱起:“彭锐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不过那天一天晚上,你跟彭锐在河边闲聊,然后我碰巧也在,就顺便听到了一些。”
温绒说得有点心虚,好在林隽的心思不在这里,他先是沉默,后是沉吟,温绒甚至在他脸上察觉一抹难堪。
林隽终是开口:“既然都听到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温绒义正言辞,他既然说最初偶遇时并未将她放在心上,那么也就是说他们十年后再次相遇他才看上她?
林隽很快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悠悠地抚着温绒的短发,语调平常地说:“绒绒,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不肯说?
“那算了。”
温绒颇为不满地瞥向身后,起身欲摆脱林隽,林隽哪肯放手,硬是又将她拉入怀中:“为何想知道这个?”
温绒闷声说:“有人说我只是碰巧长了一张和她相似的脸,才入得了你的法眼。”
转瞬间林隽便明白了,也在转瞬之间心情豁然开朗。
“绒绒这是在吃醋?”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眼光,”温绒义正言辞地指指自己,“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不想和某人相提并论。”
吃醋?她温小绒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怎会为了一个闻蓝斤斤计较,步步紧逼。不过嘛,不吃醋,不代表不在乎,想她一个坦荡荡的好姑娘被一个暗藏心机的女人害得差点家破人亡,即便是圣母也会生气,更何况她本就不是圣母。
关于闻蓝这个女人,温绒一直保留态度,这次回来之后,她惊讶地发现闻蓝不见了,本想从林鉴非那下手探查,可那小子口风很紧,不做卖主求荣之事,如此一来,她只有直接拿林隽开刀。
林隽言简意赅地说:“闻蓝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然后?”
“我留她在身边这些年是有用意的。”
“然后?”
“她本就是林岩安插在我身旁的眼线。”
“然后?”
“不过她后来为我所用。”
讲了半天没讲到重点,温绒不甚耐烦地鼓起腮帮子,加重语气:“然后?”
林隽侧过脸,难得显露不自然的神态:“我看她长得挺顺眼,才留用她。”
温绒总算抓住一个重点:“挺顺眼?”
“看她的脸就会觉得心情不错。”
温绒抿了抿嘴唇,继而声音略低几度:“心情不错?”
点到为止,林隽见好就收,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少有的温存亲昵:“嗯,让我时不时会想起一个人。”
温绒怔怔地看着他:“可是她说……”
他最喜欢她这副小小茫然的表情,让人忍不住逗弄她,可是,这也是她对他放下戒备的表现,他不可太过得寸进尺。
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盛满温柔,似有旖旎光辉,又似事不关己地说:“她唯一有用的也就是一张脸了,要不是那张脸,我也不会明知故犯,将她这个眼线放在自己身边。”
听起来好残忍,闻蓝处心积虑那么多年,将女人最好的时光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林隽,到头来人家还把她说得一无是处……虽然想含蓄一些,但温小绒不厚道地爽了。
林隽眯起桃花眼,温绒刚才还皱着的脸已然舒展,勾起的唇角泄露出小小的得意,看来这一招很有效。林隽这回是做足了功课,既然他家绒绒不喜欢强势的,那么他就不强势,不喜欢大庭广众,他就不明目张胆,加上他敏锐地观察,发现当他略显窘迫的时候,温绒的小眼神会猛地放光,狡黠不已,然后兴奋点提升,甚至主动靠近他。
那么,装点弱,投其所好是必要的。
温绒自然不知道林大叔肚子里的谋略,她只觉得今晚的气氛大好,貌似可以引蛇出洞,追根究底。
“言归正传,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温绒对这个问题紧追不舍,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既然学生时代的她并没有令他动心,那么就应该是相亲之后的事,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是相亲初始,还是相亲之后,是在初吻之前,还是初吻之后?
温绒一直觉得自己平凡无奇,何以吸引林隽这般城府心计,集各种复杂纠结于一身的男人。
“绒绒,不要为难我,难道你说得出你什么时候喜欢我吗?”林隽这一招叫反客为主。
谁知温绒耸耸肩,说:“我没说过我喜欢你啊,都是你们在说。”
林隽眼神微动,神色不明,笑容不减,就是有些凉飕飕的:“真的不喜欢我?”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然后再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的,那么我有可能会考虑喜欢你一下。”
她跟他纠缠那么久,练级练多了,好歹也学会几招。
“好吧。”林隽面露无奈,俊眉收拢,难以启齿一般,犹豫了半天,吊足了温绒的胃口,才说,“大概是你受伤的时候开始的吧。”
温绒呆愣,笑意渐收,受伤的时候,是那一晚之后?
林隽从她隐有惧意的眼神中猜出她心中所想,他放缓语调,慢慢道:“不过你应该是不记得了。”
“啊?”温绒狠狠地又一愣。
林隽干脆再放一颗炸弹:“亏我还救了你一命。”
温绒再也坐不住了,死命地想啊想,脑中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莫非她真有健忘症,怎么林隽的事一个都没记住?
温绒小心地望了一眼林隽,不太想打击他,可事实就是事实,她只好说:“抱歉,我没印象了,大概你以前的存在感比较稀薄。”
“……”
有时候太简单太坦率太直接也是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林隽内心抽搐,表面平静,淡定地说:“也没什么,那时候你昏迷了,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昏迷……?”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温绒的眼睛陡然睁大,“难道是那个时候?”
林隽见她想起,只是笑笑,桃花眼精光闪闪。
温绒活到现在,昏迷只有一次,也是她的人生跌入谷底的时候,全运会赛场上受的伤简直令她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好不容易练出的成绩,一下子化为泡影。当时的情形温绒怎样都不愿回忆,只是一瞬间的事,天地颠倒,世界黑白,痛楚遍布全身,然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觉得有很多人围在她身边,有很多只手抬着她上担架。
一路颠簸,混乱匆忙中,好像有人不停地抚着她的额头,对她说,别怕,没事。
事后很长一短时间,温绒一想到这个声音就想哭。
可她不知道是谁,不是教练,也不是队医。
而今,温绒不可思议地望着林隽,心底的谜题浮出水面。她这样震惊又惊喜的眼神稍微挽回了点林隽的自尊心。
温绒抓了抓头发,眉色焦虑:“我还是有点乱。”
林隽挑眉:“不信?”
温绒语无伦次:“不是……是……额,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怎么会在那?”
“我嘛,那个体育馆的建设我也参与不少,所以有赛事的时候,有人送了我几张门票,就去了,但没想到正好有你的比赛,我被熟人邀去内场观看。”说到这,林隽停了下来。
温绒听得兴起,不解地问:“怎么了?”
林隽低下头,目光触及她干净的脸庞,还有那双清透无暇的眸子,这个女孩看起来很普通,但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的坚持与固执。
“我只是在想,你跳高的时候,很漂亮。”
这么好看的姿势他过目难忘,再次看到还是惊艳,只是赛场上的她更加沉稳,越发流畅,他本不想来,来了后也打算走个过场就离开,却在离开前意外地发现她的身影。起跑,发力,过杆,她终于跳出了梦想的一步。
只是,她的梦也在这一步断送。
她如同折翼之蝶跌落在地上,来不及呼痛便已痛得无法出声。
他眼看着她被人抬出场外,不自觉地跟在后面,当时场面很乱,她成为众人焦点,但他始终只看到她蜷着身体,紧闭双眸,痛到满脸通红,大颗的汗珠自额间滑落。
外面还有人堵在门口看热闹,几名志愿者和安保人员根本无力招架,他忍无可忍吼了一句:看什么看,全都让开!
旁人不知道他是谁,却都下意识让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