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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绍皱起眉:“怎么会,那剑明明才三尺,何况湛卢剑乃仁义之剑……可没有这般煞气。”
    封白思索着答道:“自从我入了那南华灵境后,这剑便成了这样,或许是见多了血的缘故。”
    封绍虽不知内情,却也知晓有山河社稷图残卷的地方必然要引起争夺,光是残卷迸发的灵气,就足以让灵境中所有人趋之若鹜。那难免是有些死伤的。
    蓬丘闻言却是啧啧几声,怪笑道:“那一定见了不少血,这等神兵利器的剑下亡魂若不逾万,岂能生此异变?”
    封绍抬眼望向封白,目光有些复杂。
    封白垂下眼帘思索片刻,末了道:“寻常的或许如此,但我这把是仁义之剑,或许格外受不得杀戮。”说着,见封绍不语,他又道:“叔叔觉得呢?”
    封绍低头想了想,再次抬起头来,却是道:“我在你锦囊袋里看到许多内丹。”
    封白转向他一点头:“是,我之前说过,青阳在南华灵境里设了迷阵,使得境内几百修者全部中招。因我侥幸脱逃,又见这些人的精血元魄被阵法抽走,便顺手收集了他们的内丹,反正人都死了,留着也浪费,不如给叔叔滋补。”
    封绍笑道:“是,不过青阳也是魔修,这内丹也能用来滋补呢。”
    封白也笑:“谁叫他忙着在阵心布阵,不如我手脚快呢。”
    “是么?”
    “是。叔叔不信?”
    “信。”
    封绍凝视着他,嘴角翘起笑了一下,似是随意的道:“便是真杀了人也不妨,修界艰难险阻,有些厮杀在所难免。不过,我们修道是为飞升,若因杀孽过重而平添心魔,至雷劫深重,也就不值当了。”
    “叔叔说的对。”
    封白面无波澜,蓬丘则嗤笑道:“雷劫重又怎么了,这把剑本就不是凡物,此时还有幸变异,再重的雷劫,只怕都杀得开!你们这些个正道修士真是古板呆笨,若我们魔修谁杀出这么一件兵器,惊喜还来不及!照我看,大可继续杀下去,待得此剑完全变异,杀破天劫也不在话下……”
    “那不成了以杀证道?”封绍不悦的打断他,道:“小白,以你的资质何必走那等旁门左道?那样再快再强,若天劫不过,也是得不偿失。”
    封白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难怪之前两次丹劫他都化险为夷,原来也有湛卢剑的功劳。看来这剑的变异倒也未尝是坏事。
    封绍心中已有所感,但却没敢深想,暂且揭过不提,只把心放在了当前的事上。且说他们一行人攻杀出十余剑洞后,便行入了思过峰的秘境。
    第一层对他们而言当然不算什么,在此锻炼了近十年,这一层的剑意攻击他们手到擒来,倒是蓬丘杀到了这里,他能吸收挥出的剑意似乎有所突破。
    因是秘境,此地虽然是剑洞中的秘境,却是另一方天地,破除剑意之余,里面不乏奇珍异草。封绍本来就抱着求财的心思,这会儿有了小民这寻宝导航,自不会错过。
    修仙讲究法侣财地,缺一不可,而封绍自从穿成昆仑亲传弟子,还没因钱发过愁。所以,他在这一层搜罗了许多日,凡属小民入眼的,他尽管搜罗了,只想着出去了卖到俗世里头换些灵石。
    第二层则以剑阵居多,幸而封绍、封白两人配合默契,蓬丘又多了一个杀招,虽有些惊险,倒也化险为夷,顺利破除。
    前两层都有惊无险,封白不免多看了第三层的入口几眼。
    封绍见状,道:“日后自有机会,不必急于一时,该你的机缘总是你的。”
    封白眸中光色一闪,收回了目光,这便与封绍一起采集起值钱的东西来,灵材地宝一概不放过。
    因是昆仑境内,又在思过峰中,寻常来此地的不是受罚就是纯粹为了磨砺剑意,没有几个人会专心来寻这处秘境,更别说和封绍似的穷疯了来这里发财了。昆仑虽不是四宗首富,但宗中弟子可不缺钱。所以此地许多稀有的灵植、灵矿都无人采摘挖掘。
    这可高兴坏了封绍,这第二层的物事比起第一层来,又值钱许多,听得小民叽叽咕咕的叫声此起彼伏,封绍暗自琢磨着,等出去卖了钱,说不准又能养活一只小白了。不过也只是瞎想想,虽然血萝喂饱了的确极大的提升修为,但给封白的损害也太大了。
    若非封白体质逆天,只怕寻常人不是死了也早就修为全废了。哪怕钱再多,封绍也舍不得叫他受那份罪了。当然,连着一年对着只畜生严肃的撸管也不是人干的事。
    虽然第二层财宝丰富,但却是有时限的,每一层的甬道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而那些灵草灵矿但凡越稀有,便有等阶的妖兽守护,封绍幸而有帮手,应付起来倒也不算太吃力,只是也颇耗时。以至于这十二个时辰眨眼便快要过完了。
    封绍正预备要走,却听得身后小民传来一声格外嘹亮的叽咕声,比之从前那些,这声起码高出几十个分贝,霎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声音越响,东西越值钱。
    小民所在的地方正是一方浅滩,碎石泥水中散落着些许蚌壳,透着一股清甜香味。其中一只格外硕大,足有巴掌大小。此时这只大蚌自然呈开,露出一只红色润泽的珍珠。
    凭这灵气的纯粹丰裕程度,封绍便知绝非凡品,足抵得之前所收集的全部。但他并没直接拿取,而是在四周略一识扫,居然没有妖兽的痕迹!
    封绍面露狐疑之色,封白似乎也识扫完毕,看向那蚌壳轻声道:“妖兽就在蚌壳下的泥中,是二阶泥履虫,睡时死,醒时生,识扫不到,眼视为泥。”
    “那你怎么……”封绍刚开口便止住话头,哪有真识扫不到的东西,只是识扫的难度罢了,他的神识控制当然不能和封白相比。
    封绍正要问这泥履虫是否好对付,便见盯住那珍珠望了许久的蓬丘一拍大腿,惊笑道:“这是赤香蚌!”他转身冲封绍道:“你先前不是问怎么滋补血气么,这就是了!便是伤及血气之根本也大有助益,实乃疗伤圣物啊。”
    封绍目光一亮,估算着剩余关闭甬道的时间只余一刻钟,此时也顾不得多问,横竖二阶的虫子罢了……于是他直接劈了一剑到那浅滩上,权作试探。
    果不其然,那浅滩下的死泥真的活了起来!
    随着层层活泥荡开,封绍倏地摇晃起来,立时御剑而飞,封白亦然,挥剑斩向足下那密密麻麻的泥履虫。
    整个浅滩上霎时泥沙漫天,说不清是真虫尸还是假泥沙,总之很有杀之不尽的意味。封绍因记挂时间,难免运剑匆匆,数不尽的符篆也挨个打出去,就是为着尽快尽快。
    若是大个头的妖兽,哪怕高阶些也好把握时间,毕竟能瞄准目标,不至于散乱无章。但这泥履虫虽然活了,却也与泥沙看似相仿,又数量庞大,一剑剑杀过去,死了一片似乎马上又涌上新的。
    封绍出剑越来越急,幸而有封白、蓬丘助力,总算将浅滩上的泥履虫杀得风平浪静。他轻吁口气,这才发觉先前那一番下来,丹田所剩灵炁已不多,幸亏幸亏!
    “只要修者能飞天,这些泥履虫就只能被动挨打,未免太弱了,也称得上二阶?”封绍嗤笑一声,落地之后便抬手一挥,那赤香蚌“哧哧”的就飞到手中。
    蓬丘哼声道:“你懂什么,这泥履虫虽然攻击力不行,但是它……”
    封绍并没有细听,一心都在这蚌壳上,他捏起那颗血色的珍珠,正欲细看,却觑到上面粘了一丝泥,随手便要拂去。
    “别碰!叔叔,那是虫!”
    127
    封绍感觉手上痛,就见道金色剑光袭来,转目望去,大雾沉沉,那铺天盖地金色剑光中,手持巨剑白衣男子不是封白是谁。
    分明是封白,但这样封白却是封绍十分陌生,虽然雾气深浓使得他视野模糊,但他却可以清晰感觉到那波波向外扩散,被团团包裹住冰冷杀意,令人不由自主地从身体内部感到颤栗。
    而这虚空之下,土地显得尤为遥远,仿佛整个九州都在足下。往日生机勃勃九州,此时死寂片,唯有无数死态各异尸体错落排列,眼望不到尽头。河流便在这些散落尸体之间蜿蜒流动,整个世界静默得恐怖。
    封绍越是看不清楚,越是没由来心慌,这种死寂无端令他心惊肉跳。他努力去识扫,试图走近,终于雾气似乎逐渐散开去时,他还没来得及惊喜,便看到九天之上,道天雷紫中带红,股充满霸道和毁灭危险气息,是九重雷劫中死劫!
    但封白似乎毫不惊惧,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他声音却是清晰而冰冷:“劈不死。劈不死,还会杀下去。”
    封绍不明白他在对谁说话,但虚无之中却传来声苍茫之音:“只有上善若水之人方可启用山河社稷图。为己之私,已不配。”
    “那便让九州给他陪葬。”封白沉默后道,巨剑指天,突然升腾起丝金光,而在剑身之顶,乌黑开始蔓延。
    “何苦冥顽不灵。”这声语气冷漠而慈悲,然话音未落,雷劫如同飓风,轰然劈向虚踏在半空中白色身影。突然火山暴发般喷涌而出,直冲而来!
    如山威压,铺天盖地,泰山压顶。
    封绍只觉喉咙紧,好像有绳索突然套在他脖子,哪怕喘不过气来却也疯狂运起全身灵力扑过去,神识透支到极致……
    “小白!”
    ……
    “叔叔!”
    突然耳边听到声熟悉呼喊,接着觉得脑中轰鸣,神识被震碎那种剧痛突然间传来,封绍顿时只觉得身体颤,眼前沉雾突然飞快散去,切如换了个环境。而头上正传来阵阵赤鴖焦急鸣叫声,刺耳至极。
    听到封白声音时,他立即心下松,待看清周围时,不由惊出层冷汗——他此时居然身在泥沼之中,那蕴含诡异妖力泥沼已经淹没到他下颚,仍不断吸引攀扯他。
    若再迟数息,封绍非得在不知不觉中窒息而死!
    而这幕在封白、蓬丘、甚至是小民眼里,不过是转瞬间事。封绍取走赤香蚌,摘那枚血色珍珠时,封白便识扫出那点泥不是泥,而是虫。但他提醒已是迟了,封绍在毫无防备情况下被泥履虫蛰中。
    然后,封白便眼睁睁看着封绍怪异起来,忽然朝浅滩边泥沼走去,任封白怎么询问都仿若未闻,转眼就如入了魔般走到了泥沼边,马上就要脚踩入泥沼时,封白察觉到不妙,立时拦阻。
    但根本拦阻不能,封绍猛然使出全力反抗,急切迈入泥沼……幸而封白运用神识之力击溃了对方心防,这才转危为安,使其清醒。
    “叔叔方才是怎么了?”封白将封绍从泥沼中救出后,边为其探识,边问。
    先前恐怖画面历历在目,此时封绍仍觉心有余悸,道:“只是些幻觉罢了。”
    “幻觉?”蓬丘哼声,道:“真是小儿无知,以为凭什么这种轻而易举能碾死小虫子能是二阶妖兽?乃是因为凡是被泥履虫蛰中,半人都会陷入恍惚,还有极少数人能窥得命数!”
    命数!?
    那他所见,竟是将要发生不成?
    封绍猛地望向封白,身冷汗也被秘境中寒风吹得森凉无比。
    蓬丘看到封绍脸色极为难看,猜想他是看到了什么可怕预言,忍不住补救道:“不过也别急,这泥履虫毕竟只是二阶妖兽,若它展现命数是十拿九稳,它不早就升阶为高级妖兽了?再说了,咱们修行之人,本就是逆天改命之道,命由不由天嘛。”
    封绍目光如此,封白思及先前他迈入沼泽时唤出声“小白”,心中动,问道:“叔叔陷入恍惚里,见到了?”
    封绍只觉得头嗡嗡,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封白却是松了口气,如果是什么可怕预象,是他就没关系。
    他并不怕什么。只要叔叔完好无损待在他身边就行。
    经历这场虚惊,封绍虽勉强缓神过来,却也发现耽误了时间,导致第二层甬道此时已经完全关闭了。要想出去秘境,只能更上层楼了。
    第三层秘境确艰险得多,甫入内便是荒芜戈壁滩,碎石林立,天空灰暗,风沙漫天。恶劣环境对修者而言并非难关,但与厄境相辅相成剑阵,则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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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封绍虽剑法与魔功齐出,亦紧咬着嘴唇,竭力维持心境,但余光掠到封白那柄异化湛卢剑时,先前预象中画面便在心中缠绕不去。最后甚至化作那道可怖九重雷劫!
    九重雷劫已是万恶之人才会有天劫,上古以来,遭遇此劫数也不过寥寥几个魔修。至于九重雷劫中死劫,更是传说之中,从未有过其他记载。那种紫中带红诡异杀意……正如典籍所载——遇劫即死。
    以封白体质,他既不可能成为魔修,心性如他更不可能造下万恶,岂会面对死劫?那么,面对死劫封白,那时候他到底挺过去了么?
    还有,如此紧要关头,他封绍在哪里?
    “叔叔,小心!”
    封绍臂膀处袭来击,被推得后退数丈,只见云层里突然钻出几道白光,朝他们扑来!这白光并非普通剑意,居然凝结成道虚影,剑意从虚影中喷涌而出!
    那锐利剑意凝聚在每道剑芒尖端,带起长长虚影摇曳,忽明忽暗,毫不放过封绍、封白、蓬丘中任意个,封绍此时庆幸早将小民收进驭兽袋,但也在感受到剑意还有终于看到那道虚影所幻化形象时,认出来——立刻传音给小白,用昆仑玉符,是夏禹剑器灵!
    在进第三层前,封绍自知逃避不得,便将他从原剧中知道那部分完全告诉了封白与蓬丘。
    原剧中,吕明净在此攻坚破难,终于杀尽全部敌手后,遭遇了最强劲道剑意。这道剑意就是他们现在所遇这道,其实并非是剑意,而是器灵,甚至不是普通器灵,而是昆仑宗开宗祖师飞剑夏禹器灵。
    夏禹剑传承万年,最后任主人乃是两千年前昆仑宗主凌霄,凌霄任宗主时不过元婴修为,却遭遇魔修侵袭大难。凌霄身为宗之主,与三千弟子同保卫昆仑,不幸陨落。
    这是明面说法,而事实上,封绍从电影里看到是,凌霄并没死。他将自己炼成了夏禹剑剑魂,机缘巧合下凝结成器灵。至于其色身与剑身则在当时形成道剑堑,将剩余魔修逼出昆仑。九州第剑被毁,昆仑宗主殉道,上千弟子陨落,终于换回安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话说回来,当时吕明净无法未卜先知,自然与器灵斗得难舍难分,但他虽是元婴,但哪里是万年名剑器灵对手,自吃下大苦头。幸而他最后使出昆仑玉符,器灵才手下留情。
    同理,封绍也叫封白如法炮制,甚至免去无用对战,因为哪怕他们有三个人,也不可能是夏禹剑器灵对手。
    果不其然,昆仑玉符那道荧光闪烁庞大标识出,光芒尚未散去,那器灵便已停止了攻势,那道虚无白影飘飘浮浮停在封白跟前,声音却十分幽远:“是下任昆仑宗主?”
    封绍早有所交代,封白虽不擅做戏,却因面无表情而毫无破绽,“是,不知前辈是?既在昆仑秘境中,想来也是昆仑之人?”
    白影闻言,微微颤,影子跟着抖动起来,似乎凝实了几分,却也远不如蓬丘那种能凝实化成真形,此时器灵也不过使得影子更像人形罢了。看上去是个道袍男子,五官不甚分明,然而气质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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