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这次要入宝月迷境的虽有一些金丹修者,但他们大多不是早有道侣,便也多是为寻宝而来,志不在招亲。旁的人便是有道长的修为,又哪有道长的身份可堪匹配飘渺少宗!”不少人舔着笑附和,仿佛眼前的马真道长不仅成了首宗少宗之夫,更成了首宗宗主之夫。
马真道长虽笑容满面,但却没有志在必得,他道:“这次四大宗都有使者来,又不独我抱朴,昆仑来的可是少宗吕明净,我听师尊说,丹紫仙子的道侣,碧波宗主属意的是他呢。”
“听说昆仑少宗是圣兽之体,攻无不克,是真的么!”
“圣兽之体就是传说里必然能得道飞升的体质?”
“真的假的?世上哪有这种体质?”
“当然是真的!三千年前不就有一个朱雀之体飞升的老祖么?不过这体质也只有大荒州吕族有,这吕族不是早被抱朴大宗灭族了么……”
马真捻了捻胡须,道:“那少宗是否攻无不克我是不清楚,不过吕族如此容易就被我抱朴灭族,想来那圣兽之体也未必名副其实。”
到底是云集了来自九州各地修者的缘故,这小小的拍卖行亦三教九流,竟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修者,其中有人插口质疑:“是么?怎么我却听说这吕明净才是筑基的时候就一招杀掉了飘渺以前的宗主与少宗主呢?别说那宗主是元婴真人,就连丹青仙子当时也是金丹呢!”
“一招杀了元婴与金丹!?”此话一出,闻言者顿时唏嘘一片,有不信的,有惊震的,大多认为这人胡扯。但也禁不住几个人顺着这话,将当时飘渺的许多事你言我语的还原了大半,说得活灵活现,仿佛真的亲眼所见。众人终于将信将疑,对圣兽之体也大为敬畏。
“但他身为昆仑少宗,怎随意就杀了飘渺的宗主与少宗?”
“你知道什么,那宗主与少宗都修了魔呢!他们四大宗最忌魔了,肯定不能留她们!”
马真见状,哼声道:“无知!世上哪有这种事!当时在昆仑虚无峰,若非是昆仑的大能辖制碧蜀宗主在先,那吕明净的师叔用魔招偷袭丹青仙子在后,哪轮到吕明净捡便宜,其他书友正在看:!”
听到“魔招”二字,封绍心中一沉,他魔修身份败露也只在昆仑中,何时传得抱朴都知晓了?连马真这种不入流的弟子都能宣之于口?
封绍注意力在“魔招”二字上,其他众人更甚,莫不七嘴八舌的打听,“用魔招?难道他师叔是魔修?”“昆仑可是剑道圣地,九州魁首,难道还有弟子是魔修不成!”“不会罢,又不是我们散修,他们四大宗不是最对魔修赶尽杀绝么?”
“这有什么稀奇?”马真嗤笑,道:“四宗一早有盟约,同气连枝对魔修杀无赦,如今昆仑不仅违背盟约窝藏包庇魔修弟子,当初杀了飘渺宗主与少宗,还反污蔑对方是魔修……剑道圣地?呸!”
他神色充满嘲讽,道:“也就你们俗世里消息不灵通,现在我们四宗谁不知道这吕明净还要与他魔修师叔合籍呢,未来的宗主和魔修合籍,啧啧……”
在座的这些人虽知道世外大宗,但平素里哪有机会窥得真颜。此时一听这等秘辛,不禁十分投入,待得马真人走了,拍卖行中尚且议论不绝。
昆仑身为九州最强,辖地最广的宗门,所出剑修素来是实力的象征,所修剑法更是九州所有剑修的梦想。昆仑更是剑修的朝圣地,也是普通修者羡慕嫉妒恨的地方,原本所听的都是昆仑如何如何古板冷傲,忠于剑道,骤然听了昆仑还有表里不一,背信弃义的一面,顿时成了众人的谈资。
流言长脚,话题的走向、迟早会人尽皆知、甚至自己的名声这些都不是封绍现在所担心的,他担心的是造成这些言论背后的推手。
飘渺不仅打封白的主意,还想动摇昆仑,当然不是靠着这些俗世里的修者,而是马真嘴里那句“我们四宗谁不知道……”,看来其他三宗是想抓昆仑的痛脚来谋取什么。当年虚无峰时就演过一出,虽没达成所愿,但顾淮后来也因封绍的建议,再没有安排人收集残卷。无疑给了其他三宗收集残卷的空间,这一次,说不准还是为着山河社稷图。
这个猜想的确不错,此时身在飘渺玉虚观的封白就正面对着来自飘渺、抱朴、菩提三宗的要求——四宗当共享山河社稷图,昆仑不该藏私。
至于他们为何突然敢如此大胆提出这种要求,理由则是,昆仑违背了万年以来的四宗关于除魔的盟约。据说万年前九州初成,并不分俗世和世外,那时候俗世也和世外一样灵气丰裕,灵材珍宝随处可见,全九州都是修仙者。本是大好景象,但自从有了魔修,九州修者便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为争夺灵气宝地混战不断。
这时候便有四位修者带领众人通过多年奋战,终于将魔修击败并驱赶到化外之地,使修者获得了整块九州大陆。这四位修者后来各据一面,割裂出四处几乎独立与九州外的福地,收进了一些资质好,实力强的人,这便是昆仑、菩提、抱朴、飘渺四大世外宗门的由来。
不管是为了维护整个九州的修者,还是为了维护四宗地位,总之从那时起,四宗便立下除魔的盟约。也是从那时起,四宗就奠定了对魔修的态度,哪怕之后因为太久的安定导致四宗的态度有所松动,但两千年前魔修逆袭血洗四大宗,又叫四大宗重新坚定了立场。
其实飘渺、抱朴、菩提并不怕昆仑违约。这次请其他三宗观礼,虽然对方的宗主未至,碧波身为东道主也是唯一的宗主,此时友好的提醒封白道:“这道盟约,可是万年前开宗老祖以各宗的宗脉为誓立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封小绍:小白,该起床了……
※封小白:叔叔,再睡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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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宗前来观礼的正是长老复阳子,他本就是碧波的道侣,此时也帮腔道:“少宗年轻有为,但毕竟年轻,想必不知道违背盟约对昆仑的宗脉会有怎样的损害吧?”
封白当然比在座的这几个老妖道年轻,但即使岁不逾百,他身为昆仑少宗,也不至于对宗脉的利害一无所知。对方的言下之意,不过是如果不达成他们的要求,那就将封绍交出来给大家除魔卫道。若不交,那背约的后果就由昆仑的宗脉承担。
要挟之意如此直白,但比封白还沉不住气的却是四宗中的另一人,代表菩提寺前来观礼的慈觉。他嗤笑一声:“既然盟约要除魔卫道,何以尔等竟然能以此为柄,谋求好处了?用这等心机手段,就为着山河社稷图,竟完全不要脸面了?我看此物实乃妖邪,与其九九归一,倒不如毁之殆尽!”
最后一句带着返虚期大能的威压,层层逼近在座的另外三人,碧波的脸色尤为难看,但顾忌对方修为高深,只得忍怒道:“慈觉长老有所不知,那封绍若是平常昆仑弟子也罢了,偏偏不仅是亲传弟子,还是明净少宗的师叔,更是他的道侣,既如此,我等岂能随意打杀了事呢,惹发少宗伤心不说只怕也要成就心魔,少宗如此绝伦资质,他日若止步飞升,岂不是我三宗之谬?”
“正是此理。”复阳子收到眼风,点头附和:“而山河社稷图集我四宗之力来搜寻残卷岂不是能更快九九合一?何况,既然是绝世之宝,我四宗万年前便同气连枝,如今更当有福同享才是,他日四宗飞升之人大增,地位更是屹立不倒。”
慈觉一脸嘲讽,正欲开口却被封白领先一步,他的语气不辨喜怒:“几位如此为我着想,但是我如今不过是少宗,事关山河社稷图这等要事,又如何是我能做主的。再者,今日所来的除了碧波宗主,复阳子与慈觉都是长老,如何立约?”
“你师尊一心向剑,不理外事,你做少宗的又是圣兽之体,资质千年少有,少宗若有意,哪有达不成的?至于我们三宗,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飘渺、菩提、抱朴的宗主早有合议。”碧波打断,见封白望向慈觉,她也向慈觉问道:“原本今日所请之人乃是菩提首徒惠寥,何以由长老纡尊前来?”
慈觉看了一眼复阳子,似笑非笑的道:“日前我寺异宝遭盗,惠寥被贼人的丹雷突袭重伤。”
复阳子目光闪烁不语,碧波脸色不变,只问:“听闻菩提慈惠主持只得两名弟子,其一折损南华灵境,余人又在贼人手中重伤,主持元寿将近,不知下任主持……”
慈觉不悦道:“宗主倒是眼观八方,你不必猜了,师兄百年圆寂之后,我当主持菩提。我师兄老迈,行事难免昏聩,不管他怎么被宗主说服的,反正我是不会应承这种卑劣之约。”说时他起身一杵法杖,道:“你们二宗意欲何为我理会不得,不过他日我若见得山河社稷图残卷,必将毁掉它。至于其他,你们好自为之,招亲一事我已无兴致,不奉陪了。”
腾云一起,这返虚期的禅修转瞬就从玉虚观消失了踪迹。
碧波脸色铁青,复阳子则是松了口气,又看向座中的白衣剑修,挂着笑道:“慈觉真君脾性还是这么……不过,如今主持菩提的仍是慈惠上师,少宗考虑得如何了?”
封白不答,只取出一柄断剑来,问:“你们将我叔叔那徒儿怎么了?”
“少宗这是什么话!”碧波忙道,“莫要误会,是那小丫头与她的同伴冒失闯入了还为启境的宝月迷境,我飘渺弟子拦阻不及,只拾到这柄断剑……”
封白道:“她在宝月迷境里?”
碧波眼珠一转,答道:“不错,虽然我已派弟子入内寻她,但还不曾有消息,这才递讯给少宗。毕竟宝月迷境未启之时十分不稳定,很容易去到三界缝隙之中,少宗若不放心,不妨亲自入内寻她……”
封白点头:“我会去寻她。”
碧波:“那有关山河社稷图一事……”
“不急。”封白神色从容,就像在叙述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待我寻回人,自与宗主结契。”
碧波听到“结契”二字,不由喜上眉梢,然而听他要入宝月迷境,她呼出一句传音,不多时便有一美貌女修走进玉虚观中,向碧波、复阳子各一拜首。碧波这便将女子引见给封白,道:“这是我的大弟子,名叫丹紫,便由她带少宗去那宝月迷境罢,也省却闯境所遇之凶险。毕竟正式启境招亲还得一旬之后,只怕少宗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