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脚步声好像是两个人,一个胖子踩到地上发出闷哼,另外一个脚步轻快,只是发出嗤嗤的声音。
古小东刚想喊出声,却听见那两个人先开了口,那个胖子说道:“就埋在这里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古小东这才看出来,原来那个人并不是个胖子,反而有点瘦小,只是他肩膀上扛着一个麻袋,那个麻袋原本是个装一百斤大米的口袋。这不禁让古小东联想起了里面装的是人。趁着月光,只能看清两个人穿着黑衣服,带着一个斗笠,却看不清两个人的模样。
说完话,那个扛着麻袋的人将麻袋“扑通”一声扔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还有一些稀里哗啦的硬物撞击的声音。
莫非里面真的是人?
“喂,赶紧的。”
“着什么急?”
“回去还要剁肉呢,赶紧的,赶紧的。”
“哎呀,我说三哥,你可就别催了,跟个催命鬼一样。”
“老四,你说我们家主子干这种事情,算不算伤天害理?”
“废话,怎么不算?”
“那我们死了之后会不会下地狱?”
“哎呀,我看我们死了之后就跟这堆骸骨一样,埋在地下,过了几十年,变成了一堆烂泥。”
骸骨,原来就是这两个人将骸骨埋在了野外,看来那山洞里面的妖怪跟这起骸骨的案件没有什么关联。现在还不能出去,双拳难敌四手,还是暗中跟随他们的好。
由于古小东躲在了树洞之中,所以两个人根本没有察觉到古小东的存在。两个人继续有一句无一句地闲聊起来。
“老四,我最怕的就是万一哪天事情败露,我们两个当了替罪羊。”
“这件事情我也考虑过,但是现在我们过的日子真是舒坦,天天玩青楼的姑娘,吃香的喝辣的,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让我死也值了。”
“跟我想的一样,那春燕如何?”
“哎呀,那双大奶子,抓起来真是爽……”两个人接下来的话题越来越不堪入耳,古小东在暗中盯着两个人,两个人将骸骨埋到了深坑之中,然后铺上了一些杂草,伪装成没有翻土的迹象,两个人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不过还是不放心,又弄了一些树叶子盖在了上面,弄完才离去。
古小东压低了脚步跟着两个人,这两人中的老三听说话的内容和口气像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而老四则是个阴险狡诈、色厉内荏的角色。两个人每走出一段距离,就要回头看一看,然后加快脚步,不知转了多少个弯弯,隐隐看见了县城的城楼。
这两个人果然是开封县的,只要跟着这两个人,一定能找到他们杀人的地点。
忽然,只听见城西传来尖叫声,大概十几个人,沸沸扬扬地向古小东的方向跑来,古小东躲在树后,没有看见他们,只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刚伸出个脑袋来看,却被迎面跑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仔细一看,竟然是那些衙役。
古小东转头再看那两个人,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古小东狠狠地踹了撞到他的衙役一脚。
“你们瞎跑什么!”
“鬼,鬼啊!”
古小东将衙役推到一边,向后面望去,黑漆漆的一片,哪里有什么鬼,真不知这些人缺了哪根筋,可是眼见着这些衙役跑回了县城,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古小东也急匆匆地向城内跑去。到了城里再也看不见那两个埋尸的家伙,古小东叹了一口气,气愤地回到县衙里面。
离正堂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就听见里面传出七嘴八舌的声音,大部分都是说遇到了鬼怪之类的话语。见到古小东走了进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古小东眉头紧皱,环视了一眼,看着这群不成气候的衙役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就骂:“你们这几个乌龟王八蛋,眼见凶手在我的眼前跑过,你们!你们这群废物!”
那几个衙役一听一个小小的仵作竟然敢张口骂他们,于是一个个喝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一个剖尸的,芝麻大点的仵作!”
“你以为你谁啊!当着县老爷……”
“放肆!本官说过,古仵作的话比我的话还管用,你们胆敢如此放肆!”徐县令开口训斥道。
古小东忍住没有说其实这些衙役捕头早已经不把着徐县令放在眼里了。这几个衙役着实可恨,早晚会吃到苦头。
此刻,古小东只觉得身后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古小东回头一看,身后之人有一米九左右的个头,膀大腰圆,站在那里威风凛凛。
“大哥!”古小东定睛一看正是龙捕头。
“兄弟!”两个人抱作一团,喜极而泣。
“兄弟,我接到了小果子的消息,立即就赶来与你相聚,将你接回谷阳县。”龙捕头说道,“你这两年去了哪里,我们漫山遍野地找你,可是连你的影子也没有找到,赵文墨也去找了你,至今没有下落。”
“辛苦大哥了,现今赵文墨就在驿站,对了,大哥,这是徐县令。”
“徐县令,我们早就认识,呵呵,兄弟,你二哥古银在家伺候病重的老母亲不能前来,二弟虎捕头还在外面寻找小姐未归。”
古小东心里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他咬咬牙说道:“大哥,这些事我知道了,但是我已经答应了徐县令,定要在后天破了这个案子,等结案之后我们就一起回谷阳县。”
“好,兄弟,那这样,我相助你一起破案。”
“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没有帮手呢,有了哥哥,就如虎添翼、如鱼得水了。”
徐县令知道自己手下这几个衙役对自己颇有不满,自己这些年做官清廉,从不徇私枉法。凡是别的县衙当差的都有油水捞,可是在自己的手下当差,不仅吃苦挨累,而且每个月拿到的俸禄也比其他县衙役少了许多,早听说自己的事情之所以让京城方面知道都是自己的人出卖的,今晚看见古小东对着这几个衙役大怒,看来果真如此。
徐县令自然也知道龙虎两位捕头的事迹,很是钦佩,早就有心挖墙脚,可是碍于与万县令的面子,一直不好开口。没想到今日龙捕头能到此帮自己这个大忙,心里自然很是高兴。虽然案子的期限只剩一日,但是徐县令觉得当了三十几年的清官,也问心无愧,无怨无悔。
这几个衙役平时闲聊的时候也经常提起龙虎两个捕头,心中也是钦佩万分,却没想都这个古仵作竟然跟两个捕头是结拜兄弟,每个人心中都有些懊悔刚刚作弄古小东的事情。
“仵作,刚刚真是……”
古小东手一摆,打住了他的话,说道:“我不管你们对任何事、任何人有什么看法,现在我们做的是公事,公事之间就不能包含私情。你们是什么?你们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的衙役,怎么能做出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来?我一个小小的仵作尚且知道‘天理公道’四个字,你们堂堂的衙役难道不知道吗?”古小东一看一个小衙役断了半截头发,心想,一定是他作弄自己。于是走到他的旁边拍了他一下肩膀,说道:“现在开封县出了惊天命案,你们还当成儿戏戏耍在下,回想你们刚刚当衙役的时候,你们可曾心怀一个梦想?古人曾说:虽限山川,常怀梦想。难道你们的梦想不是为民除害吗?”所有衙役听了之后都低下了头。
“久而久之,你们淡忘了你们的梦,每个月领着你们的工资养家糊口,你们忘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忘记了你们的使命。不过我,一个小小的仵作,每天跟着尸体打交道,我的梦想只有一个,让尸体告诉我谁是凶手,为民除害,为民请命,为老百姓踏踏实实地做事情。”古小东觉得这段话有些耳熟,好像是哪个电视剧里听来的,管他呢,反正是将在场的那些衙役说得面红耳赤。
“古仵作,我们知错了,别说了,这样,明天你看我们表现……”
“对了,你们捕头怎么不在?”
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了捕头的事情,又开始喧嚣起来。
“捕头,韩捕头被鬼捉了去!”
“喂,那鬼不是你们装作吓我的吗?”
“真的有鬼,那鬼好大的手,将韩捕头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越说越离谱。”
忽然,外面有人大叫救命,飞快地冲了进来,一看是韩捕头,身上满是泥泞,不知跌了多少个跟头,光溜溜的额头上赫然留着五个黝黑的指印。
“鬼,鬼啊!”
“等一下,你先别鬼叫。”古小东走到捕头的面前仔细观察着他额头上的五个指印,虽然手指头巨大,一根手指堪比平常人的两根手指粗细,但上面也依稀留着指纹。
“喝口水,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看见鬼了,那鬼好大,好大,差点把我掐死,吃了我的肉吐出我的骨头。鬼……鬼……”韩捕头晕了过去,真没想到这堂堂的捕头如此不经吓。
“古仵作,现在怎么办?”
“其实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暗中跟着两个人,那两个人好像拿着一麻袋的尸骨埋在了林子中,我偷偷地跟踪那两个人,到了县城就跟丢了。我想,这十几起命案跟那个鬼的关系不大,人为的几率更大一些。这样,我们先将鬼的事情放一放,先抓到这两个埋骨之人再说,我偷偷在林子的一棵大树上用我的衣服做了记号,你们这几个衙役明天好好去林子里面搜寻一下,看有红布的地方附近,应该有一堆树叶,那树叶下面是新土,挖下去就会看见尸骨。龙大哥,你心思缜密,不如你带他们去,剩下的人明天跟着我盘查所有昨天晚上出城的人,看看有没有可疑的。”
第五章 嫌疑人
那衙役挖到尸骨之时已经接近了中午,龙捕头带人匆匆赶回到县衙,而此刻古小东正在街上挨个盘查晚上出城的人,由于最近连发命案,所以打更和巡城的守卫也增加了不少,大家一一将昨晚出城的人向古小东回报。城中百姓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人,所以大多不敢出城,昨晚出城的人只有十个人,其中八个人的疑点已经撇清。
只剩下阿郎包子铺的两个伙计,可是大家都证明这两个伙计是出城去运送猪并杀掉,为了防止扰民,半夜的时候要将活猪在城外宰杀,杀完之后将猪肉再运回县城进行加工。
看来每个人都有理由出城,这个时候古小东想起了那两个埋尸骨的人曾经说过:回去还要剁肉呢。
古小东心神不定地走在大街上,今天就是破案的期限,现在一筹莫展,根本不可能抓到凶手。一定还有疑点!突然,他看见一个肥胖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这不就是玉面肥龙蒋夫吗?
“哎呀,古大哥,你那天匆忙走了之后,我到处寻你,今日终于在这里碰到了你,你怎么不告而别啊?”
“兄弟,我这里有个要紧的事情要办,实在是脱不开身啊。”
“什么事情?小弟如果能帮上什么忙的话,一定全力以赴。”
古小东心想,这蒋夫虽然不是官宦,但是胜于官宦,在开封县,这蒋夫财大力大,也许让他帮忙比这几个不成气候的衙役来得要快。
“兄弟,那可就真的谢谢你了。”
“哪里的话,古大哥,咱们到茶楼里说话。”
两个人走进旁边的茶楼,点了一壶极品铁观音,茶水还没端上来,古小东心急,开口说道:“兄弟,你可知道开封县最近发生了鬼吃人的命案?”
“知道,小弟虽然不知详情,但是眼线也是遍布开封县,大概的情形还是了解一些。”
“那你是否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蒋夫欠了欠身子,狐疑地看着古小东问道:“大哥的意思是那些人不是鬼杀的?”
“恩,那些人绝对不是鬼杀的。”
“那大哥可知是谁人所杀?”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早晚那些人会露出马脚,昨天夜里,我看见两个人抱着一堆骨骸到林子深处掩埋,我相信这两个人一定跟这起案子有重大的关联。”
“哎呀,原来是这样……”蒋夫吞吞吐吐地左顾右盼,神情有些不自然。
古小东看出这个蒋夫似乎知道点什么事情,于是问道:“怎么了?兄弟,你知道什么?”
蒋夫顿了顿,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哥哥,实不相瞒,小弟在这开封县富甲一方,名下的商铺也有许多,那些下人有的不成气候,难免有作奸犯科之辈。小弟家中的门人有的专门负责监管这些下人。昨日确实发生了家中下人悄悄出城的事情。”
“哦?是谁?”
“就是家中掌管阿郎包子铺的老三和老四。”
老三和老四?古小东想,昨日确实听他们以三哥四弟相称,难道真的是他们?可是刚刚调查过阿郎包子铺,并没有发现昨日看见的那两个身影。
这时,龙捕头飞快地跑上茶楼,看见古小东惊道:“三弟,我们确实在那个林子中发现了人的骸骨,看样子还很新鲜,像是刚死不久。”
“果然……”
蒋夫忐忑地说道:“要不要现在动手去抓他们?”
“等一下,现在还没有证据。我要调查清楚了才能动手。”
蒋夫急道:“或许他们早就已经发现了风吹草动,为了防止他们逃跑,不如先下手抓到他们,再慢慢审讯不迟。如果他们真的跑了,那徐县令就倒霉了,今天就是破案的期限,徐县令该怎么交差呢?”
“蒋兄弟也知道此事?”
蒋夫笑了笑,脸上两块肥肉颤了颤。
“以小弟的耳目,还会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小弟呢。”
古小东一想也对,蒋夫如此聪明的人,倘若不在县衙安插自己的亲信的话,又怎么能做到富甲一方呢。忽然古小东想起了那天在妓院买到手的苏宝宝,关切地问道:“苏宝宝如何了?”
“这个泼妇成天哭着要死要活的,真是难伺候,不如小弟将苏宝宝送到古大哥的住所,古大哥亲自调教一番。”
古小东心想,既然苏宝宝是个贞洁烈女,不如就将她索要来放了吧。
于是他点了点头。
古小东走出茶楼,和龙捕头一起跟着蒋夫来到了阿郎包子铺,只见阿郎包子铺前站满了人,一股浓郁的香味随着那揭开锅盖后的热气扑面而来,肉味十足的鲜美,可谓百里飘香。难道这里面用的真的是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