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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赫靠在浴缸里,头向后枕着,看着因为热气而变得有些模糊的屏幕,两个男人在沙发上纠缠扭动着,他缓缓地屈起一条腿,手摸了下去,发出了很低地一声叹息。
    冒着热气的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圈的水纹,水纹向四周扩大着,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密集。
    扔在客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安赫懒洋洋地裹着厚厚的浴衣走出去接起电话。
    “大哥,你是不是还没出来?”林若雪的声音冲了出来。
    “洗澡。”安赫看了看时间,十点二十,今天泡的时间有点儿久。
    “洗完没?”
    “我还没吃东西。”
    “过来再吃,赶紧的,今儿光棍节,人多呢,别一会儿打不着车了!”
    “我开车去,不喝酒。”安赫走进卧室打开空调吹着暖风,看着衣柜,琢磨着穿什么衣服出去。
    “别跟我这儿放屁,”林若雪想也没想地说,“你要不喝酒你甭来了,在你家浴缸里继续泡着吧!”
    说完没等安赫出声,电话就挂断了。
    安赫笑了笑,拿了衣服慢吞吞地穿着。
    林若雪这性格他已经习惯了,他俩从高中起就关系特好,到现在都联系密切,一开始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俩在谈恋爱,直到林若雪大学的时候嚣张出柜。
    他还记得老妈听说林若雪出柜时怅然若失的表情。
    安赫十分钟之后出了门,今天特别冷,但街上的人却比平时挺多,双双对对的小情侣满街都是。
    安赫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伸手打车。
    二十分钟过去都没看到一辆空车,他有点儿郁闷。不说是光棍儿的节日么,哪儿来那么多情侣凑热闹,光棍儿都凑成对儿了才好意思出门么……
    挥了半天手他总算上了一辆没空调的黑车。
    说了去沸点之后,司机看着他笑了笑:“哥们儿,真光棍儿?去酒吧找姑娘可不怎么靠谱。”
    “谢谢。”安赫应了声,扭头看着窗外。
    沸点是市里比较火爆的几个酒吧之一,每次有个什么节日的都会有表演。
    安赫对表演没什么兴趣,他出来的目的就是跟朋友聚聚,固定的几个单身朋友。平时上班他都绷着,只有跟这几个朋友在一块儿的时候才能稍微放松一些。
    安赫进了酒吧大厅的时候,表演已经开始有一阵了,台上几个妞扭得挺火爆,上衣都已经脱了,穿着内衣正起劲,安赫扫了几眼,目光停留在一个腿特别长的姑娘屁股上。
    “这就看呆了?一会儿不得流口水啊,带够纸了没。”身后响起林若雪的声音,接着就被她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安赫回过头,他有快俩月没见林若雪了,这爆脾气妞又漂亮不少:“人呢?”
    “那边,”林若雪指了指对面场边,“今儿我特地打了电话给经理,占了近点儿的台。”
    安赫跟着她往对面走过去,刚坐下,面前就放上了三个空杯子。
    “安子,你太不够意思,我们好几个人等你一个!”刘江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喊着说,眼睛还没忘了一直往台上姑娘身上瞟。
    “我自己,”安赫想从他手上拿过酒瓶,“你专心看吧,别一会儿都倒我裤子上了。”
    “你少来!”刘江抓着瓶子不放,“我专心伺候你,你自己倒顶多倒半杯……中间那个腿真漂亮。”
    安赫扭头看了一眼,不仅腿长,皮肤也不错。
    “赶紧的!”林若雪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他转回来拿起杯子,旁边宋志斌叼着烟指着他:“不许停。”
    安赫笑笑,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都喝了下去,三杯都没怎么停顿,全都下了肚,他把杯子往桌上用力一放,皱着眉:“给我点儿吃的,烧死了。”
    刘江拿过一碟小点心放在他面前:“最近总见不着你,是不是现在有人管着了?男的女的?”
    “那我还用跟你们过光棍节?”安赫笑笑,塞了个苹果派到嘴里,靠在椅背上看着台上越脱越少的姑娘们。
    暗而混乱的灯光,舞台上交错的人影,身边的笑声和尖叫声,烟味和香水混杂着的空气。
    安赫静静地拿着杯子感受着这些,让人疲惫却又能时刻挑动神经,在兴奋与疲惫之间来来回回。
    林若雪几个人在玩骰子,她已经输了三把,还是喊得不亦乐乎,跟刘江顶着喊。
    刘江喊出12个6的时候,安赫在林若雪抓着骰子的手上弹了一下:“开,他没有6,一个都没有。”
    “开!”林若雪把骰盅打开砸在桌上,她有个6。
    几个人把骰盅都打开了,刘江那儿果然没有6,桌上的六加一块就7个6,林若雪笑得很大声,指着他:“喝!”
    “安赫你大爷……”刘江拿过一杯酒喝了,“你上,咱俩决一胜负。”
    安赫拉了拉衬衣领口,过去正要拿林若雪的骰盅,突然听到一直很响的音乐声没了,一串吉他声传了出来。
    这声音在被劲爆音乐胸口碎大石一样砸了一晚上的安赫耳朵里如同天籁。
    他转过头,看到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副架子鼓,几个人站在台上,背着吉他的那个时不时拨拉几下琴弦,等他们都站好的时候,四周开始有人尖叫。
    “大家好,我们是鸟人,”站在中间的人对着麦克风说了一句,在一片尖叫和掌声中说,“祝大家光棍儿节快乐,有伴儿的继续,没伴儿的努力。”
    鸟人?安赫觉得自己大概是没听清。
    “今天这么早!还没到12点呢!”林若雪一边拿过自己的包掏着,一边凑到安赫耳边喊,“看他们的鼓手!”
    “鼓手?”安赫往台上看过去,架子鼓后面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只能看到那人很长的头发和遮掉了半张脸的黑色口罩,腿上是紧绷皮裤和黑色皮靴,“女的?看不清。”
    “用这个。”林若雪从包里拿出个东西递到他手上。
    是个小望远镜,安赫有点儿无语,但还是拿起来看了一眼。
    在他把镜筒对准那人的时候,那人正好往前靠了靠,清楚地出现在安赫眼前。
    真是女的?
    平刘海,黑长直。
    没被口罩遮住的漂亮眼睛和直挺的鼻梁。
    随着吉他声再次响起,鼓槌被轻轻抛起,在空中转了两圈之后落回她手里,接着敲出了第一个鼓点。
    帅!
    安赫在心里轻轻喊了一声,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这种被一个姑娘吸引着无法转开视线的感觉。
    第二章 黑长直
    这个乐队叫鸟人,应该不是酒吧的驻唱乐队,安赫以前来沸点从来没见过这个乐队。
    不过看林若雪的反应,她不是第一次看鸟人的演出了。
    乐队没有停顿地唱了两首歌,主唱嗓子很好,嘶吼着喊出高音的时候能让人感觉到身边猛地一下全空了,如同站在一座荒城里。
    安赫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两首歌唱完了之后安赫也不知道主唱长什么样,更不知道旁边的吉他贝斯和键盘什么样,他全部注意力都在鼓手身上。
    黑长直一直盯着鼓,乐队别的成员看着台下尖叫的人群嗨得起劲,她始终眼皮都没抬过。
    鼓槌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无论是在空中划过还是落在鼓面上时,都显得流畅漂亮,加上那种旁若无人宠辱不惊的气场,让好几首歌时间安赫的目光都没离开过架子鼓的范围。
    女鼓手安赫不是没见过,但把鼓玩得这么帅气,让人呼吸和心跳都想跟着节奏走的,安赫还是第一次看到。
    乐队基本不说话,也没什么停顿,一气儿几首歌唱完,安赫连歌词都没听清一句,看到酒吧的工作人员开始把东西往台下搬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拿了自己的外套穿上了,搂过林若雪在她耳边问:“那个鼓手叫什么?”
    “我帮你问问?”林若雪喝了口酒,看着他笑了,“看上了?”
    “还不知道,我自己问吧。”安赫站起来往酒吧后门走,他看到乐队的人都往那边过去了。
    “安子很久没对姑娘主动出击了啊……”宋志斌在后面笑着喊了一句。
    是么?安赫笑了笑,没回头。
    挤过兴奋的人群走到后门时,乐队的人已经没了影子,后门边只有一对正靠着墙热吻的情侣。
    大概是不停地有人从身边经过,热吻一直被打断的那哥们儿有些郁闷地看着安赫。
    “继续。”安赫冲他点点头,推开厚重的后门追了出去。
    一出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深夜里的老北风拍了一掌,安赫拉了拉外套。
    门外人不多,越过几个出来透气的人,路边有人背着吉他站着,应该是乐队的人。
    往那边走了两步,他看到了站在一辆摩托车旁边准备跨上后座的黑长直。
    路灯比酒吧里的灯光亮了不少,安赫盯着黑长直的脸,可惜口罩还捂在脸上,除了更清楚地看到了黑长直的眼睛和目测跟自己差不多的身高,没有更大的收获。
    正琢磨着该怎么上去要个名字电话的时候,一个人从他身后带着风冲了过去。
    安赫看清那人的时候愣了愣,那人手上的一大捧玫瑰很抢眼。
    不过这架式把安赫吓了一跳,乐队的人估计也被吓着了,都看着这哥们儿,半天才有人问了一句:“干嘛?”
    “我每天都来,每天都带着花来,就想着能再碰上你。”那人看上去挺激动,往黑长直身边靠过去。
    黑长直看不出表情,往后退了一步,有人很快伸手按住了那人的肩:“站那儿说。”
    “我们多有缘分啊,光棍节让我等到你了!”那人挥了挥手里的花,两朵玫瑰掉了出来,“我很喜欢你!希望你能收下花!”
    乐队的几个人都笑了,笑容里带着意味深长,安赫没看出他们这样笑是为什么,只看到黑长直一直没什么反应,眼神冷淡得如同面前的这个人是团空气。
    沉默了足有两分钟,安赫感觉自己都被冻得想扭头回酒吧了,黑长直才终于动了动,跨上了摩托车,接着转过头,向那人伸出了手,估计是准备接过他的花。
    那哥们儿一看,顿时像嗑药了似人都有点儿哆嗦了,把手里的花双手捧着递了过去,安赫感觉他一下秒就能跪地上去。
    在黑长直的手碰到花的时候,那哥们儿激动地说了一句:“如果愿意接受我的花,那就做我女朋友吧!”
    黑长直想要拿花的手停在了空中,乐队有两个人没绷住,扭开脸乐出了声,笑得有点儿收不住。
    那哥们儿被笑得有点儿茫然,但锲而不舍又重复了一遍“做我女朋友吧”,安赫在一边听着都替他急了,这人是傻逼么?
    黑长直没出声,用一根手指把挡在那哥们儿脸前面的花束往旁边扒拉了一下,在他抬起脸之后,冲着他的脸竖了竖中指,手上的一个黑色戒指闪着光芒。
    没等那哥们儿反应过来,摩托车发出一阵轰鸣,窜了出去,几秒钟之后就消失在了街口。
    安赫回到酒吧,演出还在继续,有人在台上弹着吉他唱歌,安赫听着没什么感觉,跟鸟人的演出比起来,这就跟学校里元旦晚会上的水平差不多。
    “问着了?”宋志斌看到他就问了一句,递过来一杯酒。
    “没。”安赫接过酒杯喝了一口,想起来刚才那个冷淡的眼神和竖起的中指,要不是献花那哥们儿抢了先,自己不定是什么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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