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我一时猜测不出,但,总觉得此人形容熟悉,约莫在哪见过。
“乔儿。”孔明如此唤他,将他叫到身前,同众人见礼。
指着不弃,孔明介绍,“此乃果儿,小字不弃,是你的幺妹。”
依言,男子便就笑着对不弃唤道:“小妹。”
不弃怔愣,不明所以,瞠目半晌却是未出只字。
而后,挪步向我,孔明浅笑,但,不见亲昵,“此乃黄氏,便是你的母亲,儿时,你初会言语就是唤得她,还恰是唤得娘亲。”
男子笑笑,恭敬而疏离,对着我作揖,唤,“母……”
可是,不等他说完,我便抬手阻止,淡淡说道:“你还是唤我叔母吧。”
接着,兀自离去。
诸葛乔,字仲慎,过继后改字伯宗,乃是诸葛瑾与王氏的二子,后,过继给孔明,为长子。
这便是那时孔明想要同我言说的事情?不是要娶妾,而是要认子。
可,即便如此,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就像是被钝器刺穿,既折磨又疼痛。
我无法生子,所以,兄长赠我一子?但,这与提醒有何区别?
回眸,我望着那人的言笑自若,听着他说道:“你母亲自傲,一时无法接受,还请见谅。”颇为愤恨。
母亲,母亲,我才不是他母亲!
而后,孔明回房,我直接将他拦在外面,愤愤不平地言语:“你好意思吗?抢人家儿子?”
他笑,不气也不恼,答非所问:“你确信不让我入内?”
“嗯。”我中气十足,狠狠点头,平展双臂挡他,“有本事你就越过我进去。”
他默然,转身,就欲离开。
他生气了?我撇撇嘴,留他也不是,不留他也不是,最后,索性坐在门栏之上,细碎道:“我无理取闹是不是?不信任你,不体谅你,还同你闹脾气,实在惹人讨厌是不是?其实,我也这般觉着,可,我就是害怕,害怕自己会被你嫌弃,害怕自己真的无法产子……怎么办?你这么好,我这么差,不仅容貌般配不上,就连子嗣都无法产出……”
“我想把最好的自己给你,可是,我没有……”
“阿硕。”闻言,他回首,蹲身在我面前,笑道:“若是以往我还想要拥有子嗣,此时,我便不想了,因为,我忆起自己说过的话,比于孩子,你更重要。”
“所以,不用害怕,不用担忧,诸葛孔明此生独有你一妻,如此诺言至死方休。”
我抬眸,眼眶湿红,别扭而不满地纠正,“至死不休!”
“好,至死不休。”他改言,轻缓拭去我眼角的泪水,忍俊不禁,“都这般年纪了,怎么还同少时一般?”
因为,少时,我未敢奢望你会思慕上我,所以,收敛起了颇多少女姿态。
可,如今不同了。破涕为笑,我往他怀中一扑,环住他的颈脖,自然而然地耍赖,“你抱我进屋吧。”
闻言,他停顿片刻,然后,一边将我抱起,一边笑问:“阿硕,你这是恃宠而骄吧?”
我嗯哼。
父父子子思相异
元日,祭祖扫墓,辞旧迎新。
一早,董厥便就携着其妻李氏前来拜见。李氏知礼,见面遂是屈身,敬唤:“姑氏。”
我对她颇为喜欢,便未有刁难,反而,离座上前亲自将她扶起,笑道:“你身子重,这些虚礼便就免了吧。”
李氏称诺,而后,在董厥地搀扶之下缓缓入座。她怀胎五月,肚子却是大得厉害,好似将要临盆的样子。
见状,我笑容可掬,戏言:“珚儿,你的肚子这般大,可是怀的双生子?”
她眨眨眼,扇睫扑动,低眸汇聚在自己的小腹之上,羞赧一笑,“不知。不过,家母也曾如此思量。”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我挪了挪身子,到她身旁,轻抚着那高高隆起的小腹,询问,“这孩子可动了?”
“昨夜动过。”她坦言,说着,忽然失笑,眉眼愉悦地望向董厥,亲昵地挽住我,笑语:“姑氏,你不知晓,昨夜胎动可把龚袭吓坏了,险些闹得要去寻大夫,说是胎象不稳。”
龚袭,乃是董厥弱冠之后所取的表字。
闻言,我转眸,亦是望向董厥,嗔怪,“你这孩子,怎的连这都不懂?”
董厥搔首,颇为不好意思,脸颊都羞红了,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转瞬,便是顾左右而言他,“咦?叔父呢?”
“你姨父?”我重复,然后面色冷了冷,不悦道:“又给你天子阿弟唤入宫中理政了,说是日暮再归。”
“最近宫里很忙?”董厥不解,作为相府令史,对政事尚为了解,“据我所知,近来,政事并不紧要。”
南蛮平定,北伐未启,的确无什么紧要之事。
暗自附和,我无奈叹息,“约莫是你天子阿弟举目无亲,佳节伤怀,借此为由,将你叔父唤入宫中饮酒作乐去了。”
说来,刘禅才是这佳节之中的可怜人,明明享受着无尽的富贵荣华却内心孤寂到极致。
若是可以,孔明将他带回家中同我们一同过节倒也不错。
正想着,堂外的侍婢倏地入内通报,“夫人,公子求见。”
公子,指的乃是诸葛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