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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知道心如止水,不曾想,还是乱了分寸,失了态。
    歌细黛侧目,回首瞧了一眼被拉住不放的手,就在一暼间,她看到了他神色淡然,看到了他眼眸里点尘不惊的清冷、平静的常态。
    歌细黛自嘲的轻叹了口气,他说过没有爱上,也没有一见钟情,就连是否暗恋他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她警告自己,不可自我陷入,要清醒,要清醒,要清醒,要清醒……
    手,还是被拉住不放。
    既然向前走不了,歌细黛便回身,平和的一笑,“我的山水扇面呢?”
    真是善变的女子呢,方才还像火一般的燃烧,此时如一池静水。景玄默黑眸一闪,光芒暗动,松开了手,清冷的道:“下不为例。”
    歌细黛一怔,他是在为她刚才的投怀亲吻而不悦?是啊,他不喜欢近女色的,她凛然道:“男女授受不亲,太子若再授,我必亲。”
    谁让他有事没事就搂她进怀,准他搂,也要准得她亲。
    景玄默被呛了一下,不想她误会,清声道:“你的愧疚与感动,不必再有第二次。”
    他说的下不为例,是不准她再带着愧疚与感动待他。他终是能看穿她的。
    歌细黛笑了笑,似不懂他的意思,却要把理讲清了,“我没有爱上太子,也没有对太子一见钟情,更无暗恋之意。我不喜欢占便宜,也不喜欢吃亏。我不计较太子带着何种心态授,太子何必计较我以何种心态亲?”
    “我是何种心态?”景玄默眯起双眸,口吻中隐着难明的笑意。
    “是报救命之恩吧。”歌细黛的视线扫向墙壁上的画像,要有自知之明,不可自作多情。
    “你可以这样认为。”景玄默眸色一凉,不与她争,折身走向了案旁,铺开一张扇形贡纸,后改变主意,便换了一张金笺纸质,挽袖提笔沽墨,皓腕凌悬,凝神在笔端,清声问:“雨中,浅绛山水?”
    “是。”歌细黛诧异他竟然知道,景世开是尤其喜欢雨中山水图,画法风格唯独着迷浅绛山水。
    出乎她的意料,是他亲自作画。墙壁上的那些画像足以证明他的功底。以金笺作画纸,必是十分自信。浅绛山水画的特点,又是很讲究墨色轻重。
    真是个有趣的男子呢,在他清冷的外表下,却有着一份浓淡相宜的挥墨雅兴。他还有什么,是深藏未露的呢?
    歌细黛坐在了案旁,瞧着他在轻巧恣意的描绘雨中山水,十分的胸有成竹。
    空朦山色层层,深浅远近分明;林木葱蔚苍秀,泉涧潺潺叠流,细雨直泻尽显灵动。境界幽旷清远,画面很有延伸性,超然绝尘,潇洒风流。
    不足半个时辰,一副咫尺千里的山水图便赫然呈现在眼前,一气呵成。
    歌细黛仔细的品味,笔力刚柔强弱虚实有致,笔风大气浩然明快空灵。当她看到落款为单字‘泉’时。不禁愕然,上一世里,景世开当了皇帝后,广集山水图,最受珍贵的几幅,便是落款‘泉’。可见,景玄默的笔墨造诣极深,却鲜有人知,景世开更是不知。
    景玄默搁笔,清声问:“可还满意。”
    “名品中的名品。”歌细黛丝毫没有夸张。
    “不知可入得了景世开的眼。”
    “一幅画换他五年的俸禄,他也是肯的。”歌细黛深知景世开对扇面浅绛山水画的痴迷,是非常的痴迷。
    “景世开若是向你索要这幅扇面,你给否?”
    “给,他若喜欢,我便送给他,得个人情。”歌细黛笑着,伸手便要将画纸拿在手中。她的手刚伸出,便被他捉了去,轻握在掌中。
    “他若再要,你还给否?”景玄默凝视着她。
    歌细黛抽出手,沉吟道:“给,多给多得人情。”
    “继续要?”
    “继续给。”
    景玄默指向书柜一摞,示给她看,一双透澈黑亮的眸子里蕴着笑意,“我备了这些多的画纸与墨汁,不知可够?”
    他在暗示什么?
    歌细黛的手指捏了捏,与他对视时神色不变,心里在暗忖:纸与墨都有毒?慢性剧毒?
    她牵动了一下唇角,浑然不知的笑道:“够,以后可要有得麻烦太子了。”
    “你明白了,对不对?”景玄默清声道:“纸与墨都有……”
    不等他说完,歌细黛笑着接道:“都有的够多?那我就明白了。”
    她懂了。
    有些话,她不希望他说透。
    他们也不需要将话说透。
    纸与墨虽然是会风干,而手指在温热时触碰,便能沾染上毒。手指四处触碰,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会等到毒进入口中时。
    他要利用她,不声不息的除去景世开。
    想必,在闲清王府的何园里,他留意到景世开拿着她准备的折扇后暗自欣喜的样子,就在一念间,决定利用她?
    抑或,他利用的并不是她,而是利用景世开深藏不露的痴迷扇面浅绛山水画。
    “扇面已好,该制扇了。”歌细黛的神色沉潜了几分。
    “顾伯,”景玄默唤人,一位老者立刻闻声进来,“制扇。”
    老者以紫檀木为扇骨,手法娴熟的制作折扇。
    他倒真是运筹帷幄,将所需的都已准备好,只等她先开口提出要扇面。若不是他有意的暗示,她竟没想太多。
    真是个危险的男子呢。
    歌细黛微笑道:“如此精品,我恐怕会舍不得将折扇送人。”
    景玄默似不在意,从柜中取出几片树叶,“触碰后,两个时辰内用叶汁净手。”
    “你认为我肯定会将折扇给他?”歌细黛随手接过树叶,置放在袖中。
    “我什么也不认为。”景玄默轻笑了笑。
    歌细黛负手而立,手指在暗暗的捏了捏,在他的笑意里,尽是随意自然,仿佛日月旋转、斗转星移都在他的掌中一目了然。
    “我们去换衣,半个时辰后,去恭王府。”景玄默的神态闲适清雅,声音悦耳好听,如此的优雅风华,不易使人联想到他有莫测的手段。
    歌细黛微笑着走在他身后侧,他步伐沉稳,紫衣漫然拂风,不经意间的卓然凤姿似俯视苍生的神只。他的心可是永远的冰冷、宁静、清醒?不愿被牵挂,亦不愿牵挂别人?
    这尊贵的太子之位,晃得人心抖,耀得人情凉,被诸多野心家虎视眈眈的觊觎,只有活到最后,才尊贵无限,否则,无比轻贱。
    权欲诡谲,风口浪尖,想安稳过活,大不易。
    换好衣裳后,两人乘上了马车。
    歌细黛望着已等在马车里斜卧的熙华,不禁想到了藏书阁的一幕,双颊便又是一红。
    熙华神色安然,妖艳的气息平和极了,好像什么也不知道,见他们上来,坐好后闭起了眼睛,一副你们随意爱干嘛就干嘛的样子。
    景玄默与歌细黛坐在一侧,形影不离的最受宠的熙华在另一侧。
    马车向前,路不平,景玄默伸手轻覆在歌细黛的腿伤处,以免颠簸使她的伤疼加俱。
    歌细黛沉住气的目视前方,不声不响的抓起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了熙华的腿上。男宠在前,她可不能争了宠。
    “调皮。”景玄默拧眉,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歌细黛眨了眨眼睛。
    景玄默清声道:“熙华,明晚将你的女人带来府中聚一聚。”
    熙华问:“哪个?”
    “甩你耳光的那个。”
    熙华“唔”了一声,依然闭着眼睛假寐状。人家两人在打情骂俏的,睁开眼睛欣赏实属不合适。
    歌细黛心中在笑,顿时懂了,他好男风是假,找些武功了得的护卫伴在左右是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疼不疼?”景玄默抚摸着她的腿伤处。
    “可以承受的疼。”歌细黛不再不认疼。
    真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呢。景玄默看了她一眼,幽深清冷的目光里,暗含深意。
    那日,安泽王派人于竹林行刺,该清算了。
    安泽王,皖国的大皇子,母妃是当朝贵妃。依照太子立长的惯例,太子之位就该是他的。他隐藏锋芒,本该是封两字王,自甘降位为三字王。处心积虑的表露善良憨厚,暗中培植亲信,就为了将景玄默置于死地后不被怀疑,从不放过任何机会。安泽王掌管礼部,朝中诸多人才由他挑拨而出。
    没多久,马车便停稳了,到了恭王府。
    恭王,皖国的二皇子景齐天,母后是当朝皇后。他掌管全国财政的户部。
    恭王妃,是刑部尚书许大人的长女。
    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统称六部,主管中央行政事务。景齐天的权利遮了户部与刑部。
    恭王府当真是很有气派,不似太子府清冷,不似闲清王府的奢侈,尽显低调的奢华。
    七位皇子齐聚,五位公主来了三位,还有四位皇叔辈的,王公贵族也合时宜的攀附。为景齐天祝贺生辰的人倒是不少,景齐天的面子本就非比寻常,朝野上下总有人私下议论,道是景玄默若是丢了太子之位,必是二皇子景齐天被册封。
    事实上,在上一世,景玄默病故后,的确是景齐天为太子。
    “太子殿下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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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荣华无量》0035
    景玄默一袭紫衣,傲然而立,清淡华凉,不经意中如俊秀山河般大气磅礴,高高在上的使人不敢逼视。于他右侧的是风姿楚楚的歌细黛,左侧是红衣妖艳的熙华。
    行礼客套后,除了景荣,众人的目光不由得望向歌细黛,充满了好奇和臆断,成包围之势。
    这就是太子许的准太子妃,倒是个如花美眷,似雪中梅,似崖顶松,她一袭抹茶色裙纱,与景玄默站在一起,真是般配极了。敢情太子是男女通吃?还是因为太子到了该立妃的年龄,为稳住朝堂的风言风语,找了个活木偶?
    歌细黛面带着微笑扫视着众人,将各异的目光收进眼底,平心静气,不动声色的。
    已近晚宴时辰,宴席设在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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