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被余点到名字的都上台来,舞自明、关宝慎、杜虎、谭安、奚和……”一众童子面面相觑,不知道郑克臧在搞什么名堂,但在教习和领队的催促下,被点到名的十个少年还相继登上了阅兵台:“尔等大约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把他们十个叫上台来,原因很简单,他们十个是平日里操训最好的,因此余要当众表彰他们。”
童子们哗然了,然而更他们眼红的一幕出现了,郑克臧示意这十名童子单膝跪地,随后他从红漆箱子里掏出一块块铜牌分别挂在这些童子的脖颈上,挂完之后,他让这几个人站起来面向台下众人展示自己的所得。
“这是铜制勤勉嘉章,以后根据教习的考评,每一季授发一次,只有平日操训最刻苦表现最好的十人可得,累计三枚可换一枚大嘉章,三枚大嘉章可以换一枚银奖章!”
说到这,郑克臧冲着他们摆摆手:“尔等自可以先下去吧。”
带着绶带嘉章的童子们兴奋异常的跑了下去,才回到队伍里,就发现四周都是羡慕的眼神,于是乎一个个挺起胸膛作出趾高气扬的架势来,若不是边上还有教习看着,一准那些眼馋的家伙会马上扑上来抢夺。
“别羡慕他人,尔等只要努力自然有机会也得到嘉奖,不过要记住了,任何奖章、嘉章都有底案,若冒名僭越佩戴,自有军纪重罚。”郑克臧这声招呼总算刹住了某些不好的倾向。“好了,接下来点到的也上台来,蔡荪、谢吉平、高岩、唐乔、曾虎。”
这五个都是冲锋官,其中蔡荪是郑军宿将蔡政幼子,谢吉平是郑军日籍将领谢吉原之孙,等他们上了台子后,郑克臧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照本宣科的让他们按照之前舞自明等人一样冲着自己单腿跪下。
“尔等五人统率的各组或执行军纪最好或全组上下同心、操训得力、屡获教习好评或文科学业长进最快,故授予尔等冲锋官以铜制忠勤嘉章作为鼓励。”
“多谢营官嘉赏!”毕竟这批领赏的冲锋官中有权贵家子弟,耳闻目睹了父辈们做派的蔡荪等人就是比刚刚几名寒门出身的小童知机,一待郑克臧把嘉章挂在自己脖子上,忙不迭的表露忠心。“余愿誓死追随营官左右!”
蔡荪这么一开头,接下来照猫画虎,剩下的四个冲锋官也跟着向郑克臧效忠着。
“誓死?尔等知道什么是誓死吗?”所谓马屁拍在马脚上,郑克臧却在他们几人的额头上各是一个暴栗。“好好跟着教习学本事才是真的,满口的阿谀,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笑骂之后,郑克臧忽然加重了语气。“等尔等学到真本事了,再来说这番大话吧!”
把还有些半知不解的滑头小子们赶下台,郑克臧又唤道:“林康、王瑛、李顺,上台!”
这三人都是班长,这次也获得了忠勤嘉章,不过,这次授章结束后,郑克臧遣走了林、王两人却留下了李顺,正当下面又有些看不懂的时候,郑克臧又从红漆木箱里拿出一面旗帜,顺手套在孙有劳递过来的旗杆上。
“李班长所在的这个班,无论在操训上还是习文练武方面都是位列各班之首,因此余特意授锦旗一面,以作嘉赏,此面旗帜可在操训时由李班长亲执。”
最初听郑克臧讲说的时候,洪辉等人还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亲眼看到一面书写着“童子营第一班”的三角旗在李顺手中左右挥舞的时候,被嫉妒和羡慕激的嗷嗷叫的他们还是情不自禁的捏紧了拳头。
仿佛是听到了这些班长的心声,郑克臧大声宣布道:“这童子营第一班的班旗,七班可以保留三个月,但若是下次考评时落在它班之后,这班旗就要移交给新的优胜者,李班长还有七班上下,尔等可有信心继续保留这份荣耀?”
“有!”台上台下的十几名童子有志一心的齐声高呼着,激荡的情绪几乎直冲云霄。
郑克臧趁热打铁的继续问道:“那其余各班想不想把这面锦旗从第七班手中夺过来!”
“有!”这次声音更响了,被撩拨起竞争意识的其余各班此刻也声嘶力竭的大吼着。
“好!好样的,余拭目以待。”郑克臧得意的发出一阵大笑,笑罢,他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弹。“马上就要过年了,所以在离营之前给尔等几天休整的时间,不过休整不是让尔等睡觉,余决议举行一次蹴鞠大赛,各班轮番对阵,得胜最多的一班,则授予冠军锦旗一面……”
“不得了,了不得啊,”何乾冲着孙有劳摇头晃脑着。“大公子这手可是真高明,以童子们好胜之心,促全营上下人与人,组与组,班与班各自攀比,如此你争我夺之下,童子营未来不可限量啊,余不得不佩服,佩服啊。”
“是啊,余也一直在想,若是这个童子营能一直持续下去,五年后、十年后又该是怎么样的光景。”孙有劳闻言立刻联想起郑克臧曾经提及过的扩军之意,也情不自禁的感叹着。“说不定这日后台海第一强军就是从余等手中创立起来,不能不使人心驰神往啊。”
“大公子那是本藩元子,即不可能永久带兵,也不出征经验,如此说来这未来第一强军会是由谁统领?”何乾用探问的眼光看向孙有劳。“孙大人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孙有劳心中警觉,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干笑两声:“未必,未必啊,童子营真的要成军,还至少要五六年的光景不可,王上在大陆鏖兵,余和何兄未必能在此处拘束这么久啊,说不得还要为人作嫁啊。”
“这倒也是。”何乾点了点头,但口中却不放弃。“孙大人怎么想下官不知道,但若是能得蒙大公子首肯,余倒想一直留下来,只不过上心难测,说来说去,此事由不得余等做主,还要大公子点头才是。”
这算什么,挑拨离间吗?不过做的也太过明显了吧。
为此,孙有劳不动声色的看来对方一眼,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球踢到了朱锦脚下:“怕是大公子也未必能做得了主,要想侍卫元子左右,恐怕还要王上亲自点头才行呢。”
何乾仿佛忽然才明白过来一样,连声说着:“这倒也是啊……”
第014章 种甘蔗呀
永历二十九年正月初一,天还没有大亮,陈永华已经率着东宁留守的官员来到延平郡王府的银銮殿上,由于朱锦不在,陈永华便遣人到陈昭娘居住的荷院敦请郑克臧出面接受百官礼拜,面对群臣的好意,郑克臧却有些避之不及。
“夫人说了,大公子年幼,不宜接见陈总制使及百官朝拜,若是大人们有心,可自去拜谒国太及唐夫人。”随着礼部官来到银銮殿上的小内侍绘声绘色的将郑克臧的交代重复了一遍。“若是国太老祖宗和嫡母大人不愿出面,百官也可以对着思明方向遥拜。”
小内侍说完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了,被海风吹的脸色发黑的工官杨贤随即凑到陈永华的面前:“总制使大人,一元会始,本该由乾阳主持,然元子不愿僭越出宫,此事当如何是好,总不见得真的让百官遥拜思明吧。”
“元子守礼自谦,乃是好事,不过杨大人所言极是,遥参思明的确有些不妥。”陈永华想了想。“至于一元会始,是由乾阳还是坤阴来主持,也怪仆事先未曾请旨,如今事急从权,还是先派人去请国太及唐夫人吧。”
杨贤瞪起了双眼直视陈永华,心中坦荡的陈永华毫不畏惧的回视着,好半天之后,在对视中败下阵来的杨贤才悻悻的说道:“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儿子们参见阿母,祝阿母菩萨庇佑,万事如意……”
“媳妇们参见婆婆,祝婆婆新年大吉,万事顺心……”
“孙儿等给祖母大人磕头了,祝祖母大人福寿安康,长生不老……”
“好了,好了,吉利话每年都是一样,说多有什么意思,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穿着四喜如意云纹锦锻,外罩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的董国太端坐在辇榻上,冲着跪满一地的子孙们摆摆手,尽管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不是她生的,也有几个是她看着就厌恶的,但新年头上,她自是不会说什么触霉头的扫兴话。
一地的郑氏子孙及其配偶们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各自找自己的位子坐下。由于今年朱锦征战大陆不在东宁,因此左首这边排第一的尊位就是由延平王妃唐夫人和六岁的郑克爽坐在,而身为长子的郑克臧因为母亲身份较低,反而坐到了后排。
看到这象征性很强烈的一幕,董国太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对于郑克臧这个孙子,她固然不是很欢喜,但也明白东宁上下其实已经把其视为了朱锦的继承人。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今日的座次传出去,少不得会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为了消弭内乱的可能性,董国太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秦舍,到祖母边上来坐。”
“诺!”还有些奶声奶气的郑克爽高兴的应了一声,还不懂事的他飞快跑到董国太身边坐下,看着抚摸着郑克爽脸蛋、一脸慈爱的董国太,一众暗自揣摩的郑氏子弟及其配偶们纷纷从不同的出发点试着解读,其中不少人眼中闪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阖家团聚的酒宴开始了,开始还比较拘礼,等到常年茹素的董国太吃了几口,牵着郑克爽离席后,情况就变得迥然不同了,刚才一直压抑着的郑明等人突然冲着郑聪开火了。
“小弟听说二哥今年可是大有收益啊,不过,这吃独食可不是一件好事情,还请二哥高抬贵手,从中漏一点给几个兄弟分润才好,二哥你说呢?”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余耳朵没有听错吧。”郑聪撇了几个兄弟一眼,先冲着唐夫人一礼。“王嫂,这里有些腌臜的话儿,听了怕污了王嫂的耳朵,还是请王嫂跟其他几位弟妹一起先离席为好。”女人们一听,纷纷站起来准备离开,郑克臧也准备跟着溜之大吉,然而郑聪却一眼看穿了他的企图,决议将他拉下水。“钦舍,你不能走,你父王不在,你还得留下来替几个叔叔评理。”
郑克臧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但郑聪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好视若罔闻的一走了之。不过,郑克臧也注意到郑聪那句话出口后,唐夫人脸上闪过的那一丝不自然以及母亲陈昭娘脸上那份忧色。
为了不使母亲担心,郑克臧不得不试图把自己摘出来:“二叔、三叔、五叔,还有六叔、七叔、八叔、九叔,你们是长辈,长辈在上,哪有晚辈给长辈评理的道理,这与礼法不合啊,侄儿还是先行告退为好。”
“不,你留下,”郑聪却打定了主意不放过他,为此不惜在众人面前把双方的合作关系给挑明了。“你也有糖寮两成的权益,你不留下来,那余也省得跟他们呱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