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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面如开了锅一样翻腾着,受伤的鲸鱼拼命的挣扎着,但听话死死抓住绳线的童子军们又怎么可能放手,折腾了半天,染红了整片海水后,这条可怜的鲸鱼终于慢慢的失去了力气。
    这时两条扮演勇敢者的小船一起拖动,很快就把催死的鲸鱼带到已经停下来的海神号旁。海神号的一侧已经备好了几根更长更粗的鱼叉,一声令下,几名少年水兵将鱼叉次第掷下,已经无力动弹的鲸鱼只是微微的扑腾了一下便彻底失去了生命。
    “快,把鲸鱼拉上来。”鉴于东亚海面上鲨鱼不少,为了确保猎物不备闻着血腥味赶来的海洋杀手抢食了,卡尔船长如是命令着,很快在吊杆的帮助下,足足有2~3吨重的海中巨无霸被吊上了船。“今天就再教你们一手怎么当场提炼鲸油。”
    在欧洲世界鲸油是一项极其重要的油脂,不但可以用来照明而且广泛适用于制革业,同时也用于炼钢回火和充当润滑剂,并可以作为食用油和制造著名的烛光晚餐中的鲸油蜡烛,可以说是石油广泛应用前,欧洲世界最重要的油脂产品,同样也是郑克臧在白糖、冰糖以外为台湾苦心琢磨出来的另一条重要的财源。
    血腥的一幕很快出现了,庞大身躯的鲸鱼被当场剖腹扒皮。白色的脂肪被直接取下准备精炼;鲜红的鱼肉除最好的一部分准备当场食用外,其余将腌成咸肉储存,还带有部分脂肪的鲸皮被小心收藏起来,日后要用来制作皮革;鲸骨也被保留准备带回去碾碎成为上好的磷肥;至于鲸牙和鲸须也可以用来制作马鞭及紧身衣;只有需要大费周章几次精炼的内脏被没时间处理的卡尔船长下令抛入海中供那些嗜血而来的恶鲨饱食……
    用海水冲干净了甲板,吃完了比小牛肉还要嫩上几分的鲸肉,水兵队的少年们正兴奋的叽叽喳喳着,这个时候已经追上远去的鲸群的卡尔船长命令道:“下午,本舰还要再捕捉两条鲸鱼,这一次换候补生来抓捕……”
    明郑军队在漳州的一连串胜利让紫禁城里的康熙皇帝异常的恼怒,作为历朝历代中最爱“名”的皇帝,康熙容不得在史书上留下半点污迹,为此他顾不得郎氏父子为大清朝立下的汗马功劳,在得到祖山头惨败后的当天便下旨抓拿郎廷相入京候审并勒令巡抚杨熙致仕。在将福建最高行政官员一起扫地出门之后,康熙任命原福建布政使姚启圣、按察使吴兴祚暂代郎、杨二人的官位,重新组织大军救援海澄。
    北京刮起的旋风不但给福建上下带来了沉重的压力,而且让广东方面也感受到了彻骨的凉意。承袭平南亲王爵的尚之信在渡海南侵琼州失败后,转而致力于击败侵入高、雷、廉三府的吴军及叛将,为此一度致使镇南将军莽依图部孤军陷于广西苦战而遭到清廷责问,正在惶恐之中,此时物伤其类,才不得不派遣总兵王国栋率兵赴湖南宜章助战,而其本人则率部西征,试图先击败占据电白的叛将祖泽清部,进而或可以南下琼崖,或可以西进广西。
    “监国世孙的意思是让老夫派兵北上雷州增援祖泽清?”有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郑克臧还不是人君且又远在东宁,却把一支手跨海伸到琼州,要是换了别人即便不当场翻脸也未必能接受他的意见,但杨贤可不一样,他早就认识到郑克臧的某些天分了。
    “杨大人,其实世孙并不太清楚粤西的事情,只不过想让杨大人把水搅得浑一些而已,至于是直接出兵雷州,亦或是出兵鼍城,一切还由杨老大人自觉。”随着水兵队船队而来的一名使者如是对杨贤复述着郑克臧交代的内容。“吴三桂报聘王上在衡州称了周帝改元昭武,王上大怒,本藩与吴军之间显然已经貌合神离了,但不管怎么样,当前大敌是清军,若是被鞑子各个击破,于本藩大业绝无益处。”
    杨贤点点头,还没有说什么,就听使者继续着:“请杨老大人出兵是一桩事,另一桩是王上在海澄围了清军大队,但兵粮上多有不足,琼海一年三熟,所以世孙请杨大人务必多筹军粮,琼海多筹一分,台湾就多保一份元气。”
    郑克臧的话很隐晦,但杨贤又怎么听不出,他皱了皱眉头,原本想反问什么但又生生的忍住了。杨贤知道对方不过是个传话的人,根本不清楚郑克臧的本意,既然郑克臧已经对战局的走势不敢乐观了,他能做的也只有配合了。
    “粮食、出兵,这都没有问题,但输运的船呢?”杨贤摸摸了颌下花白的胡子,考虑的半天提了一个问题。“若是只靠当初仆带来的这些船,以及童子军水兵队的这几条小船,恐怕就算仆准备了几万石军粮也未必能及时运走。”
    “监国请杨大人立刻上书王上,调南澳方面的朱天贵部水师入琼州效命。”
    “调南澳的水师?”杨贤大惊失色的重复了一句。“这,这是谁唆使监国的!”
    也别怪杨贤大惊小怪,南澳岛雄踞粤、闽、台三省交界海面,素有“潮汕屏障,闽粤咽喉”、“中国东南海防门户”之称,从万历年间就设有海防副总兵。清顺治三年十二月(1647年1月),当时的朱成功与降清的父亲郑芝龙决裂后,就曾移兵南澳,将其作为自己最后的基地。此后在反清和准备收复台湾历时十余年的频繁征战中,朱成功又多次登临南澳岛,部署作战事宜,训练兵马,操演水师,其中两次护送鲁王朱以海来岛,先后驻跸四年多,实在是郑军心目中的圣地。虽然之前朱锦因为金厦弃守而跟着放弃了南澳岛,但自打郑军重返大陆后,就一直有一支精锐的水师部队驻扎在此,而郑克臧正是在这支部队上动起了脑筋。
    “还请杨大人稍安勿躁,”使者没有被杨贤给吓住,反而娓娓道来。“水师第二十八镇等部扼守南澳和铜山(漳州东山岛)确实重任在肩,然此刻清军广东水师全毁、福建水师被牵制在定海一线,本藩命脉在海澄一战,当此时,如此战力却空置一隅是何道理?”见到杨贤面色稍缓,使者进一步说道。“且监国的意思是调出其中的民船、货船,当然还有少量的战船护航,并不动摇其根本。”
    “不对,”杨贤突然摇头,他直觉郑克臧调动南澳驻军的用意并不像使者说的那么简单,于是追问道。“不对,若只是调用民船、货船,元子大可以自行向王上建言,为何非要转个弯子让老夫出面。”杨贤忽然猜到了什么,瞠目结舌的看着使者。“监国的意思是?不可能,不可能,朱天贵也是本藩老臣。”
    “杨老大人想多了,”使者轻笑了一声。“监国什么都没有说。”
    “是这样吗?”杨贤陷入了深思,好半天才抬起头。“也罢,仆马上拜折,所谓一事不烦二主,这份奏章就烦劳你替我呈给王上吧。”
    “诺!”
    第050章 杨捷、朱寅
    康熙除了以姚启圣、吴兴祚代替郎廷相和杨熙外还调用江苏绿营进闽。江南提督杨捷率二万之众迤逦南下,等到汇合了浙江、福建、江西各路兵马后,这支援军更是进一步膨胀到了五万。不过清军兵力虽众,但面对战力不俗的刘国轩等部却不敢轻举妄动。
    “上谕:江南提督杨捷,称贤能,善知兵,有大将之才,除福建陆师提督,勿负朕望。”传达完圣喻,一身绿貂朝衣外批黄马褂的二等御前侍卫索隆格笑着搀起刚刚捣头如泥的杨捷。“杨大人,恭喜了。”
    “都是圣上的恩典。”尽管二等侍卫不过是正四品,但身为一品大员的杨捷却不敢在这些大清皇帝的鹰犬面前露出得意忘形的样子,从地上爬去的他对着北方再一拱手。“请索大人回去一定奏明皇上,臣杨捷定不负万岁爷的厚望,必率兵击破郑逆刘国轩部。”
    “如此甚好。”索隆格却没有被杨捷这番空洞之极的话给打动,反而单刀直入的问道。“不过杨大人准备什么时候进军呢?海澄城小兵多,粮秣不齐,万一等里面的人全饿死了,大人再行进兵的话,也晚了不是。”
    杨捷吃不准这话到底是索隆格本人的意思还是康熙借他的口向自己表达不满,于是不敢怠慢的他立刻肃然的回答道:“之前是要等三省援兵,如今大军兵强马壮,事权统一,杨某自然不敢拖延,还请索大人放心,几日内必然一举攻破郑逆大营。”
    “是嘛?”索隆格看似还有些疑问。“圣上可是对此甚为牵挂呀!”
    “杨某省得的。”说到这,杨捷给身边的幕僚施了眼色,不一会一张礼单已经悄然的塞到了索隆格的手里。“索大人,杨某这里有些土仪想托大人送往京师几位大人府上,还请索大人顺道帮忙这个才好。”
    索隆格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一个数字首当其冲鄂跃入眼帘:“三千两!”
    这个数字虽然不小,但若是送给某位朝中大佬的话,份量还是太轻了,应该只是给自己和部下的花差,他算了算,觉得这趟差事很是有赚头的,便满意的揣进袖子里。
    见索隆格收了礼单,杨捷脸上笑开了花,双手一引:“索大人,酒宴已经备好了……”
    在康熙的督促下,杨捷率部挺进了笔架山。鉴于笔架山南的灯火寨下临大溪,顺流可直通海澄,刘国轩便令副将吴淑领兵据守。吴淑连夜进兵占据灯火寨,此时清军发现郑军的动向便发炮轰击,吴淑对此早有防备,一进寨就命人挖掘了防炮的地穴,清军炮击时,郑军悉数躲入地穴,居然毫发无损。
    不过杨捷不愧有知兵的美誉,他在派兵炮击灯火寨的同时做出了偷袭郑军大营的决定。于是在炮击声的掩护下,万余清军对祖山头岳岭一线的明郑军队发动了猛攻。清军攻势如潮,再加上使用了声东击西的战术,一时间郑军猝不及防,守军林彪、张凤二营相继被击破,而张凤甚至战死当场。
    正当气势如虹的清军继续攻击林升营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的刘国轩亲自领兵反击,郑军大炮不辨敌我,随意轰击,清军受此一击,气势大沮。刘国轩遂顺势掩杀,忙不择路的旗兵再度发威,一举冲溃了己方大营,杨捷无奈只好率军远遁,刘国轩得势不饶人,一路掩杀,清军“死者无数,满骑多填于堑;遂退走,海澄援绝。”
    杨捷的战败使得清军在福建继续进行野战的能力一时丧失,不得已,新任闽省总督姚启圣一方面上书清廷要求重新执行封界令以断绝郑军的补给,另一方面又派出使者赴厦门试图与明郑方面恢复和谈。
    “从姚启圣这个人的过往来看,是死心塌地的要做鞑子走狗的,所以此番议和还是缓兵之计。”冯锡范对朱锦进言着。“无非是为了海澄那几万清军的生死,臣以为即便是要议和,也不能纵归了这几万清军。”
    “卿说的不差,能战方能和。”朱锦点点头,随着局部形势的好转和大环境的恶化,他已经失去了进取的动力,每日里俨酒美人,之所以强撑着继续打下去,不过是基于对刘国轩的信任而已。“这事就交给观光(刘国轩)吧。”冯锡范刚想退下去,朱锦突然问道。“杨贤的那份折子,卿怎么看?”
    冯锡范蹇着眉头想了想,这才回答道:“尚可喜的兵马并不足惧,杨大人要想出兵高廉,对本藩而言并非什么坏事,只是崖州、儋州还在清军之手,万一大军北上被其抄了后路可就不妙了,不若让杨大人先平定了后方再说。”
    “不是问卿这个,思明隔着那么老远,琼州那边怎么打,谁还能比杨贤自己更清楚的。”朱锦示意边上的美人给自己和冯锡范各倒了一杯酒,冯锡范受宠若惊的要谢恩,朱锦摆摆手。“孤问的是杨贤欲从南澳、铜山调船之事。”
    “眼下军粮却是有些不足,琼州一年三熟,杨大人这个建议臣以为可行。”冯锡范之前只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朱锦直截了当的问过来,他也只好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只是粮船需兵船护航,若是抽调太多的话,会不会让清军钻了空隙,而且朱天贵是本藩老人,王上从他手中调兵,会不会让他心中不满?”
    “朱天贵应该识大体的。”说实在的,杨贤的建议确实让朱锦眼前一亮,要知道为了筹集几万郑军的人吃马嚼,东宁和思明已经加过一次税了,再要涸泽而渔焚林而猎,恐怕这仗也不要打了。“这样吧,铜山和南澳的水师调一半给杨贤,不过要跟杨卿说清楚,兵给了、船给了,粮食一定要确保无虞。”
    “臣明白,臣这就让人去传令。”说到这,冯锡范悄悄的抬起头。“王上,臣听说陈绳武离开东宁了。”朱锦目光一凝,挥手让正在替自己锤着腿的美女退了下去,冯锡范见引起了朱锦的注意,便继续说到。“据说陈绳武是听了陈总制使的建议,要到安南、巴达维亚、吕宋这一路,走一走看一看。”
    朱锦的目光注视着冯锡范,无言的压力让这位掌握近卫要职的权臣也有些坐立不宁:“只是走一走,看一看,散散心吗?之前憋屈了他,他能想得开,这未必不是好事啊!”
    “是,王上说的是。”冯锡范附和了两声,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的铺垫已经做足了,此刻就退缩不得,于是一咬牙,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只是陈绳武过了琼州,杨大人就冒出出兵和求兵船的主意,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朱锦的目光陡然收缩了一下,但随即便以若无其事的态度回应道:“卿是说,陈绳武和杨贤有勾结,欲趁本藩陷于大陆苦战之际出逃到南洋去自立门户?这不可能,杨贤又怎么会跟陈绳武勾结在一起,若要说陈绳武建议杨贤以琼粮补思明不足,孤还相信,若要说两人会叛主自立,这不可能,决不可能。”
    冯锡范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揣测其实漏洞很大,要知道杨贤已经一把岁数了,家人又在东宁的在东宁,在军前的在军前,断没有反叛的可能,不过他的本意并非是把杨贤跟陈绳武联系起来,而是另有目的。
    “王上,臣的意思是,如今七郡沦丧,原来置于各地的盐运使、粮秣使已经无处安置,与其让他们在思明无所事事,不如派往琼州或可以帮杨大人分挑些重任,也好互相制衡,以免真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
    朱锦沉吟了片刻,若是杨贤不调南澳的水师入琼的话,他断不可能同意冯锡范的建议,但百十条大船的份量加上去,他心中的天平开始动摇了:“可以调各科都事至琼州为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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