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五点钟会到这来。”如果你想见她的话,靳怀理显然看懂叶南笙的心思,不过他倒是不生气,抬手看看表,“还有十五分钟,我们可以谈谈这个东西。”
他指指重新回到龚克手里的凶器复制版。“如果没看错,那该是我读初三时候随手做的一个小玩意,不过它的本来用途该是用在治疗患者气胸时的肺叶气体提取的。”
“嗯。”他自己点了下头,“这个人该是有着不薄的医学基础,改造的四孔直径刚好足够刺穿动脉,却不至于割破,他还有些物理底子,具体表现在把手的长度设计,即便是个女人,拿它来取人性命,力气也是足够。他该是有一定经济基础,制造这种凶器的器材价格不菲。他……”正说着,靳怀理一皱眉,他说句“稍等”后就起立离开。
隔着层加厚的玻璃窗,脚步匆匆的靳怀理的背影渐渐被融成一个细小椭圆。椭圆很快在约三十米外的位置站住。
靳怀理遇到个人,一个女人。
距离远的关系,那女人的面目看不清楚,叶南笙只能根据轮廓判断那是个比自己还矮些的年轻女人,随着距离的拉近,叶南笙的注意力逐渐被女人微微凸起的小腹吸引。
呦呵!叶南笙发出感叹,还真有这么具有勇气的女人自甘坠入地狱。
“真是场灾难。”龚克说。叶南笙点头表示赞同,“你也觉得吧。我很同情那女人。”
龚克却摇头,“不,我说的是靳怀理。”
“孩子对他来说,就好像灾难。他怕极了孩子。”龚克补充说明,他还记得也是有次靳怀理去龚克家,当时疼疼还小。
本来疼疼极少哭,可那天不知怎么的,见到靳怀理后,小孩子就是哭个不停,怎么哄也不见好。结果可想而知,本来就不喜欢小孩的靳怀理黑着张脸,穿上才脱了的鞋子转身离开了龚克家,自此再没登门。
“靳怀理觉得孩子哭像地狱魔音。”龚克又说。可眼前的画面总是哪里不对。
靳怀理拉着女人的手,脚步也不是惯常那么快,看得出他是在迁就女人。女人手里除了一个提包外还有一个白色塑料袋,随着逐渐拉近的距离,里面的保温桶隐约可以辨识出形状。靳怀理才和女人碰面,就顺手拿了她手里的东西,合并一起,提在左手,右手则是牢牢的抓着女人。
在离大门有十米远时,远处刮来一阵旋风,卷集着各种生活垃圾的风打着旋朝那对男女靠拢。
似乎连考虑都没有,靳怀理步子一横,站到那女人面前,用外套把女人整个护在衣服里。
风很快过去,女人安然无恙,靳怀理却头发散乱。
似乎是刚刚的经历让女人害羞,她低头在口袋里翻了一阵,然后拿出张纸给靳怀理擦脸上的灰。
为了照顾身高差距,靳怀理弓着腰,脸凑到女人面前,弯腰驼背的靳怀理像个虾米,可就是这只滑稽的虾米却突然让叶南笙羡慕。
她瞧了龚克一眼,想说什么,却被下一刻进门的靳怀理打断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似乎直到进门才想起屋里还有两个外人,靳怀理用一张刻板的脸迅速取代刚刚的温情。
也许他自己都是在不好意思。
随着靳怀理的话音,他身后出现了那女人的脸,是个长相很干净的女人,眉毛细细的,眉宇间却残留着忧郁的气质,看得出,这女人之前生活并不顺遂。看到有客人在,她也很意外,扯扯靳怀理的衣角,女人说,“怀理,是你朋友吗?”
她声音也是细细小小的,没什么底气。
靳怀理明显想否认,可想想又不妥,于是只得勉强点头。
那女人似乎很高兴,“第一次见怀理有朋友,我煲了点汤,不介意我手艺不好,一起喝点吧。”
靳怀理的眼神分明在说,快走快走。叶南笙偏听龚克说句:好。
在刀光剑影般眼神中喝完的一碗乌骨汤倒是异常美味。过程中叶南笙得知了靳怀理的妻子名叫阮立冬,很男性化的名字。她似乎之前过的很愁苦,不过现在不会了。
靳怀理再三的眼神暗示下,龚克和叶南笙起身告辞。
“你们有空可以多来找找怀理,和他聊得来的朋友少。”阮立冬如是说。
“那件东西的买家我查好电话告诉你。”这是靳怀理的台词,潜台词是,下次再来和我抢汤……
坐在归程的车上,叶南笙问龚克,“902,我们以后会结婚吗?”
龚克把调频广播的声音调低两格,这个间隙像是在沉思,然后他说,“如果你不会遇到比我好的人,我会娶你,叶南笙。”
似乎连擅长逻辑思维的龚克也解释不清,只爱与公式数字为伍的靳怀理为什么会有那么温柔的一面,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叶南笙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
叶南笙兴奋的从座位弹起来,却磕了头,龚克咧着嘴,边分出只手给她揉脑门。
他想想后说,“至少要等你做出和刚刚那碗一样味道的乌骨汤的时候吧。”
叶南笙摩拳擦掌,龚克心里突然一凉,貌似这样的话,他要试过许多种滋味不同的乌骨汤吧……
回到家,墙上的钟表刚好指在八的位置,桌上的座机电话似乎响了很久,在房间里有气无力的。
叶南笙换了鞋,走过去接起。
来电的是个让她意外的人,竟是在乐县合作过的,她的师兄——乔意,乔法医。
【明天上午去电视台给新文取材,下午回来码字,要晚些更新,有屁放里补一发小剧晨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能在作者有屁放里抒发下自己对靳怀理的喜爱了,不过我要克制啊克制,先把龚克这对搞定再说!文文好看不啊!凡是长的好看的都出来吱一声撒,不好看的可以霸王我!米女们,留言板在和乃棉招手呢~~
小剧场10
10.《不孕不育》
龚筱藤八岁那年,找到了新的人生乐趣。
一日,放学归来,疼疼握紧手里的东西鬼鬼祟祟进门,不巧被龚克撞见。
龚先森:手里拿的什么?
疼疼摇头:没什么。
龚先森:……
疼疼低头:好吧,爸爸,我告诉你,你也要帮我,我想要个小宝宝。
龚先森:!
几日后,出差归来的叶南笙发现父女俩挤在阳台上给红毛和龙龙喂食,边喂疼疼还不忘指挥:爸爸,刘教授说要三分药七分水,你那好像是四六。
龚克:哦。
疼疼:哎呀,又二七了。
叶南笙上前:干嘛呢?
疼疼回头:红毛和龙龙住在一起这么久都没生小宝宝,我和爸爸在给他们治病。
哦。叶南笙脱外套,不用治了,治不好。
为什么!疼疼心痛的大叫。
叶南笙:你见过俩公蜥蜴下的出个鸟来?
!
疼疼失望的喃喃:可红毛和龙龙从来睡觉都是骑着睡的啊……
叶南笙转身默。看来自己读书时候买的那些bl漫画都被红毛和龙龙扯吃了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
第三十三章 记忆里的破碎时光
乔意是向叶南笙发出聚会邀请的。
大年初三,金华酒店。
“哦……”叶南笙解开围在脖颈间的格子羊绒巾,随手丢在灰色布艺沙发的一侧把手上,然后她坐下,拿了桌上摆的一听蓝罐饮料,两腿夹住罐身,右手食指再一勾。
呲一声……
她单手拿了饮料放在唇边喝了一口,这才继续问乔意,“那师兄,都谁去啊?”
本来叶南笙半天没说话,乔意已经在思忖自己是否哪里唐突了,叶南笙这么一答,他眉头顿时一松,“当初带咱们的大师姐,就是之后不做法医嫁去美国的那个。她回来了,听说她那对双胞胎儿子也会去。”
叶南笙当然记得大师姐,大师姐和她同性,也姓叶。记得那时候他们法医班一共十几个本科生,老师没那么多时间管他们,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读研究生的大师姐在带他们。
大师姐为人严厉,却独独偏疼性格乖张的叶南笙。每次叶南笙犯了什么错,大师姐都第一个站出来帮她开脱。
“师姐妈也回来了!”叶南笙发自内心的惊讶和惊喜,她一直叫叶师姐师姐妈。
听出叶南笙的喜悦,乔意又松一口气,他趁热打铁,“还不止大师姐呢,分去彬市的大猴这次也回来。”
叶南笙脑子随之浮现起大猴的形象,个子并不十分高的男生,却动作灵敏机警,观察力超群。乔意说大猴年纪轻轻已经是彬市法医圈的大师级了。
也就是在不久前,叶南笙在老穆拿回来的内刊上还看到彬市才破获的一起大案,那起最初毫无头绪的灭门惨案就是在法医的抽丝剥茧下,渐渐浮出水面。而当时的主法医,正是大猴。
回忆好像罐装饮料里的气泡,拉环一旦被拉开,那些过往的记忆就争先恐后往外喷薄,一直到嘴唇,结成一片白胡子似的泡沫,贴着皮肤,凉凉的舒服。
叶南笙不自主的愉快,到乔意说起另一位同学的糗事时,她甚至还咯咯笑出了声。
乔意也心情愉快,他再次发出了邀请,“小师妹,大年初三,金华酒店,晚五点,到时候见啊。”
“呵呵……”叶南笙还没止住笑,她像呛住一样,咳嗽一声,然后放下已经喝了一半的汽水,“啊?师兄,你说什么?”
“我在和你确认聚会的时间地点啊,大年初三,金华酒店,晚五点……”
“我没说我去啊。”叶南笙语气轻松,她盯着自己露在拖鞋外面的十根脚趾,房里开着地暖,所以就算到了冬天,她还是穿着夏天时的拖鞋,塑料版的米奇图案。
左右两只的黑老鼠耳朵早被磨牙的龙龙和红毛吃个干净。
有时候叶南笙就想,塑料不是有毒吗,怎么就毒不死这俩败家孩子呢……
也许是太过讶异,乔意半天才回过神,“可是小师妹,和你要好的几个同学都来,你不是也想见他们吗?”
知道乔意看不见,但叶南笙依旧耸了下肩,“师兄,你似乎忘了和我说,欧子行也去吧。”
她又拿起桌上一个苹果,嘎嘣嘎嘣的咀嚼声清晰传到话筒那边。乔意语塞,说实话,他和叶南笙并算不上熟,之所以今天这个电话是由他打,也完全是为了帮那个人。
既然被拆穿,乔意也不再隐瞒,他轻咳一声,“子行的确回来,不过你不知道,他已经离婚了,都半年多了,这次的局也的确是他攒的,他就是想见见你。当然,小师妹,你要是有顾虑,怕人误会,也可以把龚先生一起带来吗?也让同学们看看小师妹的幸福。”
“师兄,我也和你说两句话。我和欧子行就算有什么,那也是过去。我不是日记,想缅怀过去时就拿出来翻翻,他有那个心情,也要看我有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奉陪。第二,我不是明星,压根就不想秀幸福,就算想秀,我也不会在那么个男人面前秀。我可没琼瑶女主角那种自怨自艾的体质。我的意思表达的够清楚了?清楚了那再见,我要吃苹果了。老穆知道我说话时候吃苹果,会杀我灭口。”
叶南笙挂了电话。
吃完苹果,她在客厅又坐了会儿,两只脚放在沙发沿,摆个不停,其间,睡迷糊的龙龙翻个身到她脚边,被叶南笙毫不客气的在它肚皮上踹了一脚。
受惊的龙龙惊慌失措的在客厅里乱窜碰壁着,撞的柜子砰砰响,最终被不耐烦睁开眼的红毛一爪子按住,随后压在了身下,世界自此清静。
叶南笙突然对陪了她这些年的这两只宠物来了兴趣,手肘支在膝盖上,弓起来的背刚好让手掌够得及托住下巴。她就那么看了它们一会儿,这才起身去柜子里拿包东西,然后走去阳台。
依旧是那个露天阳台,隔着双层玻璃门,外面的温度骤然成了凛冽的。叶南笙开了手里的包装,拿出一根叼在唇边。那纸是绿色的包装,隔着被撕去顶部是塑封包装,下面是金色的飞鹰图案。
那是好多年前,老穆给她的“寿百年”,薄荷口味的。“sobranie”是英国皇室的常年用烟,薄荷味道的吸起来清清凉凉的,有保护嗓子功效。老穆当年就说,女人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她不介意自己的女儿靠香烟来宣泄自己心里的郁结,但前提条件是不要成为烟民。
老穆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母亲,儿时记忆里,叶南笙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寥寥。但她是个好母亲,从不苛责,也不要求叶南笙完美,甚至允许女儿滋生诸如吸烟这类的“不良嗜好”。
也许正是由于此,少了好奇,叶南笙也没染上烟瘾,抽了不到半根,她就决定把那段处于懵懂还未成熟的感情忘掉。
可今天不知怎么,她还是摸出了那包烟。
穹窿于顶,漆黑黑的,星星不多,仅有几颗却出奇明亮。
叶南笙叼着烟,穿着单薄睡衣,在风中哼着小调,“……你若不肯说,我就不问,只是你现在不得不承认,爱情有时候是一种沈沦。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