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觉得好玩又新奇,一直跑过去学机器人的样子,似模似样地,连表情都很严肃。
“我以前带球球来过,北北的观察能力和动手能力都很强,所以我猜他会喜欢这里。”唐启森解释着,目光却始终追随在孩子身上。
看得出来北北对这些的确很感兴趣,平时石晓静工作太忙,极少会花这么多心思来研究孩子的喜好,而钟嘉铭情况特殊自不必说,自己也一样。反倒是唐启森居然这么细心……
晚好承认,唐启森是有些不一样了,可这些转变太过突然,突然得让她内心不安。她忍不住又想到周子尧,只觉得脑子里越发乱糟糟的,像是自己陷入了某个泥潭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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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北玩累了总算跑回她身边坐好,歪着头看了看姜晚好,又看向唐启森,然后捂着嘴巴偷笑:“好阿姨,你在和叔叔谈恋爱吗?”
晚好马上愣了下,随即否认:“当然没有。”
“可你昨晚都没回来,今天又和叔叔一起来接我放学。”
五岁的孩子,逻辑好的让她惊讶。晚好笑了笑,往小家伙碟子里放吃的试图转移他注意力:“尝尝这个,很好吃。”
北北却一点儿也没被糊弄到,又看向唐启森,冲对方微微挑了挑眉:“叔叔,你喜欢我好阿姨么?”
唐启森看他那副小大人的模样,眼底含着笑:“是。”
晚好皱眉看向他。
北北也跟着皱眉头,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可叔叔你脾气不好,年纪也有些大。”
唐启森喉间一阵发堵,这小子是在暗示说他配不上姜晚好吗?
北北见他脸色一沉,马上又摇头:“看,我刚说了两句你就不高兴。虽然我现在有那么点喜欢你了,可我好阿姨很麻烦的,还是周叔叔更适合她。你别浪费时间了。”
唐启森对自己的儿子很无语,这确定是亲生的吗?怎么胳膊肘总往外拐呢。
晚好听他一口一个“周叔叔”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主动招呼孩子吃东西。北北却不放弃地又追问她:“可是很久不见周叔叔了,你们吵架了?”
晚好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瞎操心,大人的事小孩子——”
“别人的事我还不操心呢,谁让你是我好阿姨。”北北撑着下巴,正在用叉子和一根面条奋斗,末了又砸吧下嘴,“我是怕你被坏人骗了。”
唐启森额角狠狠一抽,面色不虞地瞪着对面两个人。晚好也总算被孩子的童言无忌给逗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放心,阿姨最喜欢和坏人斗了。”
北北握着小拳头和她碰了碰:“我给你力量。”
看着那母子俩相视而笑的模样,唐启森也忍不住勾起唇,好像和他们在一起,再不开心的事也能转眼即忘。即使被嫌弃也依旧是高兴的,难道他变成了抖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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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晚好和北北送到楼下,唐启森并没有跟着上路,等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拿着手机拨了个号。那边许久才接起来,却没有说话。
唐启森注视着前方路况,声线微沉:“我有话跟你说。”
那边静默良久,传来嘶哑的男声:“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老地方见。”唐启森摘了耳机,黑色车身很快融进了暗夜里。
唐启森到了约好的酒吧,周子尧早就等在以前两人喝酒的卡座处,面前已经空了好几个杯子。唐启森径直过去,在他身旁落座。
“要向我示威么?”周子尧苦笑着抬起头,看了眼唐启森,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潦倒气息。
唐启森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里忽明忽灭,开口却说:“我没那么差劲。”
周子尧讽刺地笑了一声:“你以为自己比我好多少?”
唐启森并不继续这个话题,只沉声说了声:“谢谢。”
周子尧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这才红着眼看向他:“不必,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她那么爱姜远山,我宁可她永远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好人。”
唐启森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他一直以为周子尧对姜晚好并没有感情,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周子尧忽然沉沉地靠近椅背间,一言不发地打量起他来。唐启森被他看着,微微蹙眉表示不悦:“怎么?”
“你不也在背后替她做了不少事,怕我将姜远山的丑事抖出来,让eric将所有证据都清了。唐启森,看来看不清楚自己内心的,并不止我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男人都在背后为晚好做了一些事,下章就会写o(n_n)o~
☆、第三十一章
对于周子尧的这番说辞,唐启森不置可否。他的确让eric做了不少事,其实在姜晚好面前狠狠拆穿对方的真面目,对他百利无一害,可在最后关头,他竟然有些不忍心。
看着那丫头傻乎乎地信任周子尧,看她对姜远山的盲目崇拜,像他这么冷血的人,居然也会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样子……
他太清楚姜晚好这个人了,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对感情比什么都介意。她连一个认识七年的周子尧都如此看重,更何况是从小相依为命的父亲
或许真是认识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周子尧一眼便识破了他心思:“你对她上心了”
唐启森只看了他一眼,他不喜欢对谁解释自己的内心,更何况是周子尧。
周子尧呵呵笑了笑,竟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可你一辈子都追不回她了,晚好已经和以前不一样。”
“不试试怎么知道。”唐启森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目光印着里面的殷红液体,透着危险的光。
周子尧嘲弄地望着他:“还真是唐启森一惯的自信。”
唐启森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说:“当年的一切,你比我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解释,是因为的确觉得亏欠她。不代表心虚。”
周子尧也停了下来,抱着胳膊同他对视:“是么,可如果你当初立场坚定,哪有我插手的余地或许在你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将她伤的遍体鳞伤了。”
唐启森微微一怔,又听周子尧说:“唐启森,对路琳如此,对晚好也一样,你都是个糟糕的男人。”
唐启森并不否认,他在感情上的确糟糕至极,就像当初仲骁取笑他的——他害了两个女人。当初和路琳分手,那时他对感情不抱任何期待,所以两年后再遇上姜晚好,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那场婚事。
既然是他自己答应的,自然也是抱着认真的态度和姜晚好结婚,可婚后太多的事和他计划的都有偏差。人算来算去,总是会漏算自己的心。
周子尧也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多说什么,摇摇晃晃地扶着沙发站起身。唐启森微微抬起头,见他也正好望着自己。
“你为什么觉得,不是我,就一定是你或许是别人呢。”周子尧说了这一句,又皱了皱眉头,“还真是不公平,明明我比你还要爱她,却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你对她连一半真心都没,却有和她牵绊的无数理由。”
唐启森注视着此刻的周子尧,这才发现,原来他动情这么深。那一刻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类似于后怕的情绪,多庆幸,姜晚好从来都不知道这一切——
“即使是为了北北,也请你对她好一点,她吃了很多苦,别再伤她。”周子尧要走,想了想又回过头告诫他,“好好珍惜,等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到时候你才知道,无论你有多少手段,面对她都会无计可施。”
唐启森认真思考着对方这句话,虽然他承认现在接近姜晚好目的也不单纯,但绝对不会伤害她!他现在觉得能有个家的感觉非常棒,北北是他的孩子,没理由在别人家里长大,更没理由一直喊别人“爸爸”。
正好姜晚好他也并不讨厌,和他们组成一个家庭,对他来说是个并不抗拒的念头。
和北北在一起,不也是姜晚好的心愿吗又能补偿她,何乐而不为这么好的事情,又能伤害到谁呢
唐启森觉得自己一点儿也没做错。
***
第二天午餐的时候,晚好居然破天荒地端着餐盘跑去和刘芬一桌,小曹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简直怀疑她脑子坏掉了,对着老妖婆吃饭会消化不良吧
刘芬显然也很吃惊,微微皱眉瞪着她:“干嘛”
晚好笑嘻嘻地把自己带来的酱鸭放在她面前:“这是我自己做的,经理你尝尝。”
刘芬看她的眼神更古怪了,就跟她在策划什么惊天大阴谋一样。
“哎,那个……”晚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经理你别误会,我就是想麻烦您个事。”
“我就知道。”刘芬低头吃自己的,“先说说看,无功不受禄,万一我帮不上忙呢。你有事也应该去找唐总才对。”
晚好无端被讽刺了一句,也压根没往心里去,只是继续眉开眼笑的样子:“你在规划局有朋友,我就是想打听下,城东那边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商品城的提案呀”
昨晚回去她想了很久,依旧觉得周子尧那些话漏洞百出,比如说几十万的损失……当初他帮她那么多,甚至还提出过让她去住自己的房子,那房子的市价就不比这几十万少!
刘芬的动作顿了顿,再看她时带了些审视的意味:“怎么忽然关心这个”
晚好微微一笑道:“我家在那边有个铺面,担心会不会被拆迁啊,我还想知道能有多少拆迁补偿款呢。”
刘芬也知道姜晚好这人是出了名的钱罐子,便没怎么怀疑:“别想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了,还拆迁补偿款呢,那计划黄了。”
所以说周子尧说的是真的晚好心里一阵难受,忽然又听刘芬说:“那个投资商这次亏大了,还为这事得罪了不少人呢。”
晚好愣了愣:“不是说……赔了几十万吗”
刘芬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干脆放下手里的筷子比了个数:“得有这么多。”
晚好惊愕地看着刘芬,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所以周子尧只说了一半的实话可既然是要和她摊牌,干嘛还要说谎呢她觉得心里有些异样,可又说不好,只觉得有些东西像是比之前还要复杂了。
“你怎么啦?一直神不守舍的。”等刘芬走了,小曹才坐过来轻声问她。
晚好摇了摇头,低头吃东西时早就没了胃口。小曹民了抿唇,这才歪着头说:“是不是和周先生吵架啦?”
以前周子尧三天两头就来报道,这么久没见,难怪连小曹也这么说。晚好只得实话实说道:“我们俩分手了。”
小曹瞪大眼,嘴巴也张成了“o”型,大概在她眼里周子尧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和晚好分手的。
晚好没再说什么,反而是小曹试探性地凑过来问:“那你会考虑唐总吗?我觉得他还挺好的。”
这话多少让晚好有些意外,要知道小曹前阵子可非常不待见这人。小曹大抵也觉得自己反常,于是咳了一声,说:“他平时虽然嘴巴毒了点,但我看到关键时刻,还是挺关心你的。”
晚好没再接这话,小曹又说了几句,见她始终没反应就怏怏地闭嘴了。
本来这事晚好很快就忘了,倒是下午去茶水间的时候,忽然又听到小曹在神神秘秘地打电话,她本来也没在意,可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晚好留了个心眼,下意识就躲在了门口。
结果还真让她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小曹居然是和唐启森在打电话?
“她今天心情很不好,沐水东郡的房子?我都没敢提……”
晚好失神地注视着前方洁白的墙壁,忽然有些明白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了。她脑子乱极了,当下决定亲自查查这些事,她心里有无数的困扰,就好像毛线团越扯越乱了,可眼下该从哪里开始呢
她跟了周子尧两天,结果也没什么头绪,他除了正常的上下班连其他活动也没有。倒是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差了很多,只几天而已,就像是瘦了一大圈似的。
而唐启森则除了没事就约她吃饭散心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越是稀松平常,晚好越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
隔天她回了趟祖宅,房子买回来她还没机会回去。一进那条街道就看到不少熟人,大家都很热情,拉着她聊这聊那的。
晚好也觉得高兴,看着这些老街坊们慈祥的模样,就忍不住会想起童年,想起父亲。
等回到宅子天都快黑了,里边空荡荡的并不剩下些什么,之前被陈老板重新装修过,所以已经很难找到曾经生活的痕迹。晚好打了水简单打扫了下屋子,然后把随身带过来的东西都一一摆放出来。
父亲虽然走了,可当年留下来的东西她还全都保存的很好,这会儿摩挲着那张和姜远山的唯一合照,她觉得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心酸。
爸爸当年实在太苦了,几乎没怎么过过好日子,两人的照片更是少的可怜,这么多年下来,合照居然只有一张。剩下的就全是晚好自己的了,家里穷的时候,姜远山也一定会每年带她去拍一张新照片,说这是她成长的印记,一定要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