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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已经猜到了幕后真相,曲元荣心里便有了计较。他一边借机用言语安抚着陈贵妃母子,一边联系了老爹曲善水。
    “陈贵妃母子不足与谋,就算此时真能扶燕王继位,以燕王性情以及今日留下的隐患,这皇位怕也是坐不稳。”李世民要是没几分手段,单单是他弑兄逼父的事都已经足够被人骂死,哪里还能开创什么盛世,道什么明君?对曲元荣来说,陈贵妃和燕王那种智商简直给他添脚都不稀罕,和蠢人合作,简直是被拉到坑底坑死的节奏。
    曲善水倒是依旧有些犹豫——事已至此,燕王虽然蠢了些但到底也还是孙女婿,也好控制得多。
    曲元荣冷哼了一声,淡淡开口道:“爹,你别忘了,当今除了燕王之外还有两位皇子,城外也还有三大营在虎视眈眈。”他顿了顿,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当初我之所以提出这个计划,是因为齐王本来就算是深孚众望的储君人选,朝中根基已深,很多人近些日子也已经逐渐接受他可能代替太子继位的事实,废太子立齐王也算是说得过去。到时候只要控制住了朝中重臣的舆论,三大营也不好无故寻事,自然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燕王,说出去,爹你相信吗?”
    曲善水沉默了一下,他年纪渐长,也犯起来老年人心软犹豫的毛病。好在他到底久经世事,一下子就看透了内情:“那现在该如何是好?此时咱们家已经半只脚落在这里头,抽身怕是不易。更别提还是燕王妃......”燕王妃可是他的亲孙女,怎么也说不清啊。
    曲元荣笑了笑,拂了拂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他站起身,老老实实的低头给老爹倒了杯茶水,动作优雅而从容,语气不急不缓的道:“爹,你别忘了,东宫那边传来的消息,太子也死了。”他拖长声音,像是含了点模糊的笑意,“皇后失了亲子,正是需要有人扶助的时候呢。”
    曲善水何等人物,一下子就明白了儿子话中的含义:王皇后对权力有多么的热爱渴求,他也是心知肚明。失去了太子就是失去了名正言顺接触前朝的事情,现在的皇后正需要有人能够在前朝与她结盟,互相扶助。只要现在和皇后那边达成一线,他们这个“叛臣贼子”便可以成为“忍辱负重、大义灭亲的忠臣”。最重要的是,皇后也有一个天然的优势——她是所有皇子的嫡母,只要活下去,总是能够在后宫占据到最高的话语权,更何况现在最有可能继位的荆王生母早已过世。
    曲善水把事情在心里头过了一遍,暗暗觉得可行,但还是随口道:“你怎么知道皇后一定会和我们合作?”
    曲元荣笑了笑,带着一种奇特的笑意:“想必咱们的皇后娘娘也正想着如何策反我们呢。她到底也算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合作,总是很方便的。”他把“聪明人”三个字咬地有些重,带着点曲元荣专有的傲慢和不屑。
    曲善水沉默着表示同意,然后端起茶杯慢慢的缀了一口,轻声交代道:“你做事小心些,如今宫里都是陈贵妃和齐王的人,他们成事很难,坏事却是很简单。”
    曲元荣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对他来说,世界上的蠢货多得叫人心烦,根本不必太费心就可以随手料理了。就算他当着陈贵妃母子的面做什么事情,难不成对方还真能看出什么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是人心思变。皇后和曲家父子,好吧,只能说他们是王八绿豆看对眼了,人渣之间自有吸引力。曲元荣稍微参照了一下严世藩,此人设定上是真正的绝顶聪明,如果你们没看出来,那就是作者智商太低,没办法...
    比较难的一部分过去了,下章皇帝醒来,宫变结束。
    至于男主,你们可以猜一猜他是不是亲自护送姐夫上京......
    第62章 骤雨
    以曲元荣的身份,去见皇后显然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未皇后准备了一份大礼。
    入了内殿,曲元荣抬眼看了看那端坐在上首的皇后,拂开袍角,轻声道:“臣曲元荣,给娘娘请安。”
    皇后纤细并且描绘的极其优美的长眉轻轻地动了一动,就像是细雪落在枯枝上,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冰凉。她自嘲似的笑了笑:“没想到,这宫里居然还有人记得本宫。”她凤眼微微挑高,露出波光潋滟的内在,“怎么,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曲元荣垂下眼,他看上去谦恭而不失温和,只是用双手将那一尺长的大匣子举了起来:“此物乃是太子所遗,臣专门替娘娘送来。”
    皇后从他的动作里面忽然感觉到了某种冰凉而不详的含义,她缓缓地起身,上前接过匣子。
    当她揭开匣子的时候,那一向镇定的细指忽然颤了颤。
    这件衣裳上面用特殊的金线绣了五条栩栩如生的龙——这是太子才能穿的衣服。展开在她面前的衣服的衣襟处有着像是忽然开来的绮丽的、巨大的黑色花朵,一团一团,红的几乎就像是鸠鸟羽毛最上端的黑色。那是死亡的绝望。
    皇后几乎可以想象的出,穿着这件衣服的太子是如何一口一口的吐着毒血,然后慢慢死去。
    对于太子,她无数次失望过,无数次怨恨过,她甚至还隐晦的想过若是自己能够再有一个儿子就好了,就不必事事都依靠这样不成器的儿子。可是,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的血中血、肉中肉、骨中骨。她九死一生,拼了性命才生下这个儿子。那时候的她也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人,也曾满怀憧憬,如同寻常母亲一般渴望着怀中的孩子能够一生无忧,长命百岁。
    皇后紧紧的抓住那衣裳,那种力道,几乎要让看得人都替她觉得疼。她的面色雪白,许久许久才抬起头来,看向曲元荣:“他是怎么死的?”
    曲元荣认真的端详着皇后每一个表情,语调却是一种天然带着悲伤的柔和:“是齐王假借圣旨之名,送的毒酒。”他顿了顿,柔声安慰道,“娘娘不必太过忧心,太子殿下去的十分安详。”
    皇后咬了咬唇,细齿在苍白的唇上留下淡淡的齿印,显出异样的红色,接着她居然缓缓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灯光下面,她雪白的脸上隐隐透着青色,那笑容苍白之中带着一种奇特的魅力,几乎叫人目眩。她轻声问道:“那么,曲公子来寻本宫又是为了什么呢?”她松开那抓着衣服的手,慢条斯理的将那件衣服理平,“既然太子已死,本宫又有什么值得你们利用的?”
    曲元荣闻言却立刻跪了下来:“娘娘,您乃是陛下嫡妻,皇子的嫡母,一国之母,身份尊贵。臣等岂敢有‘利用’之意?”他将头伏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字一句地道,“如今陈贵妃一党欲谋害陛下,逼宫篡权。臣虽不才,但曲家却屡受皇恩,不敢有负。还请娘娘能够体谅曲家一片忠心,助臣一臂之力。”
    皇后一直低着头看着那件衣服,过了很久才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她忽然抬头,眼中不易察觉的掠过一丝暗色,“太子死了,那太子妃呢?”
    曲元荣沉默了一下,还是答道:“太子妃伤心之下伤了身子,被谢家接回去了。”
    皇后神色微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但还是很快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找墨院首吧,他现在日夜守在陛下的乾元殿,想必是能帮上你。”她随手解下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丢了过去,“把这个当做信物就好了。”
    那玉佩上面雕着一只凤凰,羽翼收拢在身上,头部轻轻抬起,仿佛在抬眼打量着人似的。在这精美的雕工之下,玉佩的质地材料反倒成了陪衬。
    曲元荣再次拜谢,然后才缓缓起身出了殿门。
    他一出殿门,就被等在外面的小太监叫住了。
    “曲公子,贵妃娘娘有请。”那小太监堆起满脸的笑,伸手作出邀请的动作。
    曲元荣并不意外——就算陈贵妃再蠢,自己来见皇后她定然也是要担心的。
    曲元荣和善回之一笑,跟着那小太监往陈贵妃暂居的乾元殿正殿(为了更好的守住皇帝,陈贵妃本人已经住在那里了)走去。
    陈贵妃已经准备歇息了,正对着案上的梳妆镜梳发卸妆。她长发铺洒而下,如同华美的锦缎一般,一张绝色的脸蛋在镜子里面显得更加柔媚动人。
    曲元荣瞧了一眼,就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的笑了——到底是宫里的女人,就连陈贵妃,这么短的时间里都已经彻底摆脱了丧子的悲痛。看她如今的样子,怕是早已把齐王忘在脑后了吧?想归想,曲元荣还是很识大体的给人行礼:“臣曲元荣,给娘娘请安。”
    陈贵妃仿佛这时候才发现对方,连忙起身扶起他,柔柔的笑了笑:“唉,可别多礼。”说完这话,又让人赐座。
    等到曲元荣坐下喝茶了,陈贵妃才悠悠然的问了一句:“你今日怎么想到要去见皇后了?”
    曲元荣放下茶盏,圆白的脸上带着一种温和的笑意:“臣这次给皇后娘娘带了太子的衣服。大事将成,总是要让那位安静一些才好。”他看着陈贵妃,缓缓解释道,“想必皇后看了这衣服,就该知道自己生死由人的处境,也不会再做一些让我们头疼的事了。”
    听了这话,陈贵妃的面上果然带了点真切的轻松。她笑着低头喝了口茶,然后才道:“还是曲公子知事,那些奴才各个都蠢的很,不会做事,倒是叫我们母子整日的头疼。”茶水在她舌尖划过,她的声音温软而清透,“不知接下来的事,曲公子有什么想法?”
    曲元荣放下茶盏,恭恭敬敬的答话道:“既然陛下今日就可苏醒,不如就请齐王殿下侍奉左右。等到陛下醒来再把王家谋反的事情说出来。陛下想必自有圣裁。”他迟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臣听说谢国公那边已经联络了城外的三大营,娘娘若是有心不如也派人去游说一二。以如今的局面,他们想必也不想蹚浑水,只要娘娘摆出礼贤下士的架势,他们想必也会投桃报李。”
    陈贵妃犹豫了一下:“这,你说要派谁去?”曲元荣的话听上去总是很有道理的,陈贵妃一下子就听了进去。
    曲元荣摸了摸自己的扳指,说道:“陈指挥使乃是娘娘您的兄长,在身份上自然可以代表娘娘,若是他去更加能显出娘娘您的诚意。与人结盟,不过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想来,他们也会明白如今京城之中,除了娘娘还有谁能给他们更多的利益?”
    陈贵妃一下子就被说动了,她点点头,拍案道:“很是,除了我,他们还能帮谁?”太子都死了,现在京中就只剩下燕王,他们难不成还敢谋反不成?
    曲元荣无趣的叹了口气:这种蠢货,真是几句话就能交代了。挖个坑,就能乖乖跳下去。就连陈崎,也不过是个空有武艺的武夫罢了。
    等陈崎被三大营那边被扣住,宫中这里清理起来就更加方便了。有几位太医里应外合,乾元宫里面的皇帝估计也能保证安危。如此一来,则是万事皆定。
    第二日,陈指挥使陈崎一出宫,就被以谢国公、崔国公为首的人马给扣下了。曲元荣那边则很是干脆的叫马千里动手,清理起宫禁,打开门把三大营的人给放进来。
    陈贵妃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血,她几乎吓得来不及再想些什么,只能带着残存的理智让身边的护卫送她去燕王那边。
    她平日里是那般的养尊处优,穿绫罗配珠玉,焚香抚琴,起卧吟诗,几乎可算是一点儿的苦都没吃过、没见过。别说是死人,路上看见虫子,她都要觉得不喜。当贴身宫女的鲜血流到她的鞋底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了绣鞋底部的湿漉漉,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这一刻,她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甚至已经没心思去考虑她那个不知去向的儿子燕王。
    她看着不远处曲元荣毕恭毕敬的站在王皇后的身边,这两人的行止分明就是互有默契的合作者。怨恨如同毒舌的毒液一般的在她心底喷涌而出,她忍不住挺直腰杆,破口大骂:“王氏狡诈,翻覆至此!我后为猫,使王氏为鼠,吾当扼其喉以报。”
    话声还未落下,那贴近的刀光便直直而来。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忽然听见不远处太医喜极而泣的声音。
    “皇后娘娘,陛下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王氏狡诈,翻覆至此!我后为猫,使王氏为鼠,吾当扼其喉以报。这话改编自萧淑妃骂武则天。感觉陈贵妃的水准也就这样吧......
    宫变终于结束,下章姐姐姐夫回京。然后就可以结束第二卷了。
    下章会晚点,但一定会更的
    第63章 回京
    皇帝真正清醒的时候,床边已经围满了人。
    有眼角微红的皇后,掩面而泣的方淑妃,哭的一脸泪水的安乐公主,还有身着戎装、跪了一地的臣子和太医。
    听完皇后断断续续的哭诉声,知道了太子、齐王等人的死讯,皇帝几乎要重新再昏一次。他抬起昏昏的眼打量着满屋子的人,看着老当益壮的谢国公等人和自己身边的这群老弱妇孺,忽然悲从中来,忍不住也落了泪。
    人生四大悲:早年丧母、青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皇帝这一辈子勉强也算是都凑上了,他子嗣虽然比起先帝来说也还行,但也不过五子二女。死了最看重的两个儿子,逃了一个逆贼儿子,剩下的也就只有楚王和荆王了。
    安乐公主见到此景,心中酸楚难言,亦是跪着上前痛哭起来:“父皇,父皇......你别难过。这种时候,你要好好保重自身,如今朝中宫里,都需您来掌啊。”她语声哀哀,面上更是泪痕道道。
    皇帝竭力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这种时候,唯一留在身边的女儿反倒显得尤为可贵了。他怜惜的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枯乱的头发和一侧并不吭声只是垂首落泪的方淑妃,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你这样子,也是很久没休息了?先和你母妃回去休息吧。晚上再来陪朕用膳。”
    安乐公主本是还要再说几句话,但见皇帝疲累的脸色便也乖巧的擦了擦眼泪,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才起身扶着方淑妃往外走去。
    眼见着安乐公主离开,皇帝眼中掠过一丝沉沉的哀色转而面色端肃,沉声开口道:“来人,替朕拟旨,召荆王入京。”楚王那般德行,就算是皇帝自己也不能放心托以家国。如今,也只剩下一个荆王了,偏偏还是恭妃所出......
    皇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苦涩,就好像是吞了一大口的黄莲:“另外,闭城搜捕叛逃的三皇子容尧,若有包庇者,其罪当诛。”说话的时候,因为太过激动,有涎水难以自制的从他嘴角滑落,现在的皇帝与那些民间的病弱老人一般无异。
    坐在一旁的皇后温温柔柔的弯下腰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轻声问道:“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处置三皇子?”她柔声细语,动作轻柔小心,如同一个关心丈夫的贤惠妻子。
    皇帝转动了一下昏黄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皇后,似乎在打量着皇后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贬为庶民,全家一起流放东都。”
    皇后心中嗤笑了一声——这种时候,皇帝倒是心软了。太子和齐王都已经死了,偏偏如燕王这般倒是得了一条性命。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命这种事哪里是一句话就能定的?她垂下眼,掩住心中喷涌而出的冷怒,压低声音问道:“那齐王妃呢?她怀着孕,现在又不知去向,就怕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给利用了。若是日后作乱,岂不是......”
    皇帝此时却闭上眼并不理会皇后的话——于他而言,齐王妃能够保住一命也算是运气,他如今膝下空空,也不忍心再对其下手。
    过了一会儿,皇帝才转头朝着身边伺候的黄庸吩咐道:“把那边跪着的几位大人都扶起来吧。先让他们回去,若有事,朕自会召见。”顿了顿,他又温声说了一句,“让礼部准备一下太子的丧仪,追封太子为纯孝太子。另外,让工部把成陵休整休整,过不了多久,朕大约也要去那了......”
    黄庸伺候皇帝多年,此时听到皇帝交代后事一般的说着这话,忍不住跪了下去,涕泣道:“陛下勿要多想,好好保重身子才是要紧事。奴才还想多伺候陛下几年呢。”
    皇帝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黄庸的肩膀:“行了,到时候你若有心,就到成陵来给朕扫地把......”
    坐在一旁的皇后此时却是慢慢的皱起了长眉,神态冷淡——成陵乃是当初那位方皇后的陵墓,既然皇帝下定决心要和那位合葬。那么她呢?难不成还要另择陵墓?
    不过,对于皇帝的态度,她倒是早有了准备。想当初皇帝多宠陈贵妃,说一句后宫独宠也不为过。可如今呢,陈贵妃的事他连问也懒得一问。多情与无情,皇帝总是能够演绎的清清楚楚,毫不矛盾。
    想到这里,皇后的唇角缓缓流淌出淡淡的笑容,伸手为皇帝揉了揉被角,轻声而细语:“陛下既然累了,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迟些再来。”
    皇帝点点头,终于抬眼看了皇后一样:“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语声里面还是带了点真切的情意。
    皇后握住皇帝的手,温声笑道:“都是为了陛下,哪里会有辛苦。”
    他们相对言笑,仿佛执手相望,可眼底深处却没有一丝夫妻该有的情意。
    宫中诸事已定,因为皇帝身体渐安,朝中也渐渐安定下来。因为陈贵妃一党杀了几个部级官员,一时间朝中上下那些本来还有些上进心的官员都开始上下活动。三位阁老府上一时间都是人来人往,倒是原先清闲周府也开始多了客人——托了即将入京的荆王的福,周正声这位“未来太子的岳父”一下子就成了朝中新贵。
    此事忽如一夜春风来,整个周家都被洋洋的喜气笼罩了。原本深居简出的周老夫人一下子就活泛了起来,看起来精神不少,对着家中上下都有了笑脸。就连养胎的小李氏也不得挺身而出,抽些时间和那些重量级客人互相应酬。周清华跟在她身边也学到了不少言语交谈的讥诮。
    周家几位小姐的身价在婚嫁市场一下子就涨了好几倍,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原本已经订亲的周芳华不由得在心里自然是暗暗后悔,只觉得自己原先不该向周正声屈服,如今嫁到柳家就更是吃了大亏。就是周雅华都悄悄松了口气——至少她应该不用嫁给原先的那些人了,哪怕是为了荆王的颜面,周家都会好好挑选她的夫婿。
    只是一闲下来,周清华就开始掰着指头数周涵华回京的日子。她本以为此生大约都不太可能会再见到这位长姐,没想到世事无常,兜兜转转,周涵华终于还是以这样一种众望所归的方式回到了京城。
    荆王回京的那日,满城盛况一如宁国公主和亲出嫁。周清华早早就寻了家仆在城门处给自家马车寻了个好位置——虽然知道既然周涵华既然回京,她自然很快就能见到人,但是她总是忍不住想要早点、再早点见到人。
    等到看到马上上面的周涵华掀开车窗上面的帘子,周清华只觉得眼睛一热,心上忽然有了一种极为柔软的喜悦,欢喜至极。
    周涵华穿着王妃仪制的服饰,头上梳了一个弯月髻,上面的是一支梅花簪,低调的吐出一小挂串着珠玉的流苏。远远瞧着依旧是眉目如画,一颦一笑,温柔恬静,如同流水潺潺而过,叫人心中安宁。
    周清华不觉看得有些愣住了,许久才发现周涵华正抬眼朝她这边看来。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一点暖意,宛如当初。
    周清华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正好瞧见了不远处护着马车的年轻将领。
    那将领年纪尚轻,腰间配着长剑,左右待他甚是恭敬,显然身份不低,一身戎装更显得身材挺拔。且那人长眉若剑,鼻若悬胆,爽朗清举,虽然眉目间带着几许笑意,甚是温和的样子,但那一双眼眸宛若幽潭,叫人一眼看不到底。
    周清华呆了呆,感觉这人不应该是无名之辈,只得转头问身边伺候的仆人:“这人是谁?是荆王府上的人吗?”
    那仆人也不清楚,出去打探了一回,然后才转回来回话:“小姐,那是崔将军。据说崔将军本是在北地追击一队流匪,正好遇上荆王遇险,救了荆王一回。他担心荆王路上再有危险,便干脆禀报了上峰得了许可,亲自带人护送荆王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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