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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清华忍不住点评道:“其实,还是那位冯氏夫人不够信任崔国公。”她抿了口茶,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也说不准。按你的说法,她当时本就是心神俱疲,孕期又是极为敏感动气的时候,她一听之下被吓到也是有的。”
    崔成远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手指在石桌的案上轻轻的敲了敲,骨节处如同青玉一般的精雕细琢,他慢慢说道:“若是我,绝不会放心把怀孕的妻子放在家里,尤其是在有那么些隐患的时候。要么不出征,要么就带着妻子走。”
    “呵呵,您想得真长远。”周清华利索的搁下杯子,拍了个马屁。心里面却顿觉崔成远这思想有些偏激,做他的妻子实在有点危险。什么叫带人走?战场那种地方是女人可以随便去的吗?
    崔成远含笑应了周清华马屁,然后才慢悠悠的把今天埋好的炸弹挖出来:“东都好几封密报都表明:东都局势不稳,湘国方面则是蠢蠢欲动。所以,年初我就要去东都了。你我既然已经定了婚事,要么年初成婚之后你与我一起去东都,要么就只能等我回来再成婚。”
    周清华实在没有特别高大上的情怀,她很是认真诚恳的看着崔成远:“你就安心去吧,我会在寒山寺给你求个平安符的。保佑你旗开得胜,平平安安。”
    晚结婚就晚结婚,她又不是结婚狂。再说,就像是周涵华说的“世上又不是只有崔成远一个男人”。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最重要的是,周清华对崔成远还没有所谓的爱情呢,实在犯不着舍命陪君赴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__^*)
    第92章 湘皇
    “不行,”周涵华忽然站起身来,冷着脸和容启对视,“既然东都如你所说的那样局势危急,我们就更不能让清华跟着崔成远去那里。”
    容启神色不变的按着周涵华的肩让她重新坐下来,用一种非常温柔并且坚定的力道:“别激动,放松些。”他安抚似的给她揉揉肩,温声道,“我知道你疼她,恨不得护着她一辈子,让她都无忧无虑,喜乐安康。只是,涵华,清华也长大了,她的事也该她自己做决定。”
    “哈......”周涵华抿着唇笑了笑,眼神在这一刻看上去含了一丝少见的冷怒,她轻轻地瞥了眼容启,似笑非笑,“那么,清华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我倒觉得,清华年纪还小,倒不如让崔成远再等几年再成婚。”
    容启叹了口气,他帮着周涵华揉了揉肩膀,然后也坐了下来:“涵华,别说气话。”他顿了顿,“崔成远的为人,你我都很清楚。说实话,他会寻我求那赐婚旨意,我都吃了一惊。但是这也正说明了他的用心。这般的妹婿,也算是难得,错过就可惜了。”
    周涵华板着脸不理人,一脸冰雪几乎可以抖出冰粒子来。可容启却依着她坐在一边,一忽儿拉拉她的手指、一忽儿摸摸她的头发,像是小孩想要逗大人发笑一般的无事也要生非:“再说,以她的身份去东都又能有什么大危险?反倒是留在京中,上头有慈安太后在,若是出了事就更是悔之晚矣。”
    “慈安太后何必算计清华?”周涵华咬咬牙,还是问出口。
    容启静静地看着周涵华,语气里带着轻微的叹气:“太医已经断定楚王那位侍妾怀着的是男胎,父皇那边就等着那孩子落地,然后过继到太子妃和太子的名下。这样一来,未来几年的朝局之上,我们之间定然是不得安生的。”
    周涵华低着头不再说话。容启却揽着她,声音轻轻的,清晰明白的就像是梳张台上的铜镜:“清华她是你的妹妹,你有多疼她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时候,她若是留在京中,以慈安太后之尊,利用她实在再简单不过。涵华,东都山水秀美,也许清华也喜欢那里呢?”
    好一会儿,周涵华才僵硬的开口说道:“那么,你必须首先保证她的安全。”
    “自然。”容启淡淡的笑了笑,温声细语的说道,“她是你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
    “陛下此言实在是太过客气了,你我都知道,您只有两位姐妹,一位宫中备嫁,一位仍在积云观。我代清华多谢陛下抬举。”周涵华转头对着容启扯着嘴角笑了笑,眉梢处带着说不出的讥诮和冰冷,“说一千道一百,现在对您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为方、文两家翻案吧?你让清华跟着崔成远一起去,不过也是为了让东都那些豪门有所顾忌。”
    虽然崔成远本是就是世家出身,可是崔家到底离东都远了一些,崔成远本身又只是崔家不承爵的次子,东都当地的豪门一向自尊自傲惯了,肯定是不怎么看得上崔成远。但周清华却是当今皇后唯一的妹妹,容启这样举重若轻的行为,从某一方面来说是向东都示意:崔成远乃是新帝心腹,寄予厚望,不可慢待。
    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皇后负气离开,容启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看样子,这几天他又要过没有妻子的光棍夜了。他很是痛苦的用手指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就在这时,被皇后打发近来伺候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给容启‘添了个堵’:“陛下,刚刚淑妃宫里来了人,说是淑妃亲自下厨给您炖了......”
    “倒了。”容启冷冷的打断对方的话,他轻描淡写的掀了掀眼皮,用锋锐的眼刀刮过眼前身体都有些抖了、直接就跪倒在地上的小太监,仿佛一瞬间就能用眼神把人剥皮拆骨一般,“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你自己去寻你师父领板子吧,也不必在朕跟前伺候了。”
    “陛下恕罪。奴才,奴才知道了......”那小太监竭力用平稳的声音回话。
    容启却看也懒得看,索然无趣的冷哼了一声,然后面无表情的甩袖离开了。他所过之处,皆有人伏跪于地,口称“万岁”。
    周清华同学全然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害得自家姐夫姐姐闹起家庭冷战。她此刻正悠哉悠哉的听着崔成远开扒“湘国皇帝那些不得不说的事”。
    周清华托着腮,很是好奇的研究道,“你说那湘国皇帝年过而立却只有一个儿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问题啊?”
    崔成远斜睨了周清华一眼,见她兴致勃勃的连眼睛都亮了,便只得轻声道:“我说过,湘国乃是神权与皇权并重的。因为湘国先帝是在战场上仓促战死,所以湘国皇帝登基时候不仅孤立无援还要时刻小心教宗的脸色。就连这唯一的儿子据说也是他‘酒后荒唐’和一个宫女生下的,听说当时他‘吓’的向教宗请罪,下令去母留子,然后亲自迎娶了教宗的私生女。”
    周清华恍惚间仿佛是又听到了一个类似于越王勾践的故事。她怀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问道:“然后呢,皇后无孕,他就把儿子过继到皇后膝下?”
    崔成远放下杯子,杯子在石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用一种冷冷淡淡的口气说道:“然后,他独宠了皇后三年。等到皇后怀孕,教宗只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时候,他亲手杀了皇后,废了教宗,立了太子。”
    “......”周清华被噎住了,她只能抬起头,艰难的用眼神发了几个问号给崔成远。
    崔成远唇角勾出一丝温和笑容,他很有耐心的认真解释道:“这世间有一种鸟,‘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给了那位湘国皇帝极高的评价,“那位皇帝陛下就是这样的人。”
    周清华用冷掉的茶水清醒了一下自己的脑子,然后拨开崔成远搅乱的丝线还原自己原本的问题:“等等,我问的是他为什么只有一个儿子?他的皇后死了,难道就不能再找一个?”
    “他没有后宫。”崔成远静静地看着周清华,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如他这样骄傲的人,整整三年对着一个令他厌恶至极点的女人演深情戏,大约会对女人产生本能上的厌恶吧。”
    “听你这语气,似乎很感同身受啊?”周清华眨眨眼,缓和了一下氛围。
    崔成远却握着杯子低头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感情是很神奇的存在。有白首如新,也有倾盖如故。”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周清华,温温的笑道,“你看,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说起话来,也很有快活不是么?”
    他的声音很好听,周清华忍不住想起冬日里,雪地上那一抹红梅上空被残雪冷凝过,静静散开的香气。非常的冷,也非常的温柔,一脉脉,一段段。她忍不住低下了头。
    崔成远看了眼周清华微微有些红的耳尖,笑容越发温和:“我和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湘国皇帝他对大越怀着的是何等的仇恨。”说着这样的话,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是谈论风花雪月的世家公子一样,“是方从廷在战场上一箭射杀了湘国先帝,使得他战战兢兢,忍辱负重,以帝王之尊承受了那些永远都不可忘却的屈辱。那种仇恨,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只会像是刀剑一样越磨越锋利,只能以血洗净、以人命偿还。”
    周清华也端正了脸色,她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然后呢......?”
    “湘国皇帝他是个罕见的天才。他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虽然幼年即位但是因为教宗的缘故并没有得到系统的教育。可是,无论是权谋争斗还是征伐军法他都了然于心,自他挂剑起,便是百战不殆,战无不胜。湘国边境的那些小部落要么是早早就被他收复了,要么就是被他屠杀的一干二净。整个湘国上下,皆是被他握在手上的剑,剑锋所指,人心所向。”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周清华咬着牙问道。
    崔成远认真的看着周清华,微微笑了笑,仿佛满树的枫叶都掉了红色的叶子:“所以,此去我也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他的睫毛纤细浓黑,仿佛可以一根一根的数清楚,眼睛又黑又亮,一眼望过去,就好像是深夜里看着黑黑的井水,深不见底,“从理智上,我也希望你可以安安全全的在京中等我。可是感情上,我却希望你可以与我同去。”
    “呵呵......”周清华从喉咙里面挤出了敷衍的笑意,毫无诚意。
    崔成远却十分安之若素的接受了她的讥嘲:“清华,我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他顿了顿,很是认真的说道,“我说过我想和我的妻子‘一起看遍这人世所有的美和丑’。”
    “抱歉啊......”周清华站起身来,无情、残酷、无理取闹的像是言情剧里面刻薄恶毒的女二,“我还没有伟大到要和你同生共死。”
    崔成远冷静的看着对方走人,只是轻轻的在她背后问道:“清华,你为自己选择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吗?还是说,你连打破你身上保护壳的勇气都没有?”
    周清华站住了脚,她转头认真的看着崔成远:“找死的勇气,没有更好。更何况,如我这般的弱女子,还是安分守己一些比较好。”
    崔成远的眼眸在这一刻,看上去有些深远,他脸上还带着笑,语气却是坚定果决的就像是刀刃:“清华,人永远都不该为了前路可能的危险为停步不行。你能做的,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挺喜欢写皇帝这个角色的,但是我又不喜欢把皇帝当做男主角,感觉好矛盾......其实姐夫这种有点像是最早期台言里面的男主角——只爱你一个,别人都是草芥。从某种角度来说,其实是很残忍很冷酷的人。当然,因为是女主角度,更多的都是他温情的一面。
    湘国皇帝这个角色也构思很久了,终于写出来了(^o^)/~他是第四卷里面的重要角色。
    最后,大家晚安,么么哒~~~谢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妹子哦(*^__^*)
    第93章 低头
    等坐在回家的马车上的时候,周雅华忍不住依偎过来来和周清华说些悄悄话。
    “五姐姐,那个崔二公子长得真好看。”周雅华到底还算是个小女孩儿,多少也有些以貌取人的小毛病。她见过几次崔成远,今日再见后再也憋不住心里的好奇心了,“他比四姐夫还好看呢。五姐姐你一定见过他很多次吧,他人怎么样?”
    周清华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还行吧......”她挑着眉头,认真想了想,“其实和他说话也挺尽兴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每次我一见他就忍不住想要骂人,可他好像也挺喜欢被人骂的,越骂越开心的样子......”
    周雅华呆呆的抬头看着自家姐姐,感觉像是被砸了一下似的,樱桃似的嘴像是小花儿似的展开,吃惊极了。
    周清华总算反应过来,为了不给还未及笄的妹妹灌输什么坏想法,她只好打了个哈哈似的接着道:“当然,最后他也会骂回来。这么说起来,还挺公平的,呵呵......”最后两个呵呵,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周雅华承受力很好的接受了周清华的说法,只是小声问道:“那五姐姐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啊?”
    “不知道。”周清华干脆利落的摇摇头,索性转开话题问道,“说起来,今天你见到四姐姐了吗?我远远的好像听到她的声音了。”
    “嗯,四姐姐就来了一下。”提起这个,周雅华看上去也有点闷闷的,“她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听说是她婆婆在家里闹事,不安宁呢。”
    周清华怔了怔,忍不住道:“四姐姐和她婆婆关系不好?那四姐夫呢?”在周清华看来,男人这种东西就该做婆媳间的双面胶,当然四姐夫略有点瘦弱可能撑不住彪悍的两方,但也不该由着这两人这样闹开。
    周雅华坐在毯子上,灯光照在她白玉似的面颊上,有一点儿毛茸茸的感觉,看上去很温软:“不知道。不过,我听人说四姐姐和四姐夫也吵翻了。四姐姐这段日子大约很难过呢——她今天穿着的也是以前穿过的旧衣裳。”她说着这话,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
    周清华神色微微变了变,许久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她的日子,我们谁也不能帮她去过。”
    周雅华咬咬唇:“五姐姐,你说以后我们要是也碰上那样一个讨厌的婆婆怎么办?”她一双眼眸就像是秋水似的,水润润的,“我听着四姐姐的事,很怕呢。”
    “怕什么?”周清华拍拍她的肩头,想了想又道,“你看崔夫人就很和蔼。说不准以后你的婆婆比崔夫人还要和蔼可亲呢。”
    周雅华被逗得脸红,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靠过来:“嗯,大不了我就忍一忍。”她认真想了想,有些孩子气的说道,“反正,我又不是和婆婆一起过日子。”
    周清华笑了笑,淡淡的:“是了,忍上几年就好了。”这样的说法虽然很可惜,但也很无奈、很正确。古代社会,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人——似周芳华那样明目张胆的和婆婆斗气的媳妇在舆论上肯定是占不到好名声的。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明明自己熬过来的时候很艰难,可等到自己站在欺压者立场的时候又会全然代入其中,忘记了自己当初的苦楚。周清华脑补过度,忍不住拐了一个弯——这怎么有点像是古代造反啊,起义君打倒了权贵阶级,然后自己又成了新权贵。这么一想,婆媳战争就被她脑补成了革命战争,一下子就高大上起来了。
    “等会儿把事情和夫人说一说吧。”周清华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再如何,四姐姐她也是咱们周家的女儿,若真是有了什么事,怕是要连累家里的名声。虽然我已经订了亲,但下面还有你和八妹妹呢,到底是人言可畏。”
    小李氏一向不喜欢周芳华,说不准下面的人也因为这个就懒得说这些事了。可她们既然知道了,少不得要提上几句。
    周雅华心知肚明的点点头,眼睛还是水润润的,像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周清华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
    又过了些日子,树上的叶子都快掉光了,天边干净的就像是被湖水洗过,发白发蓝。崔家那边的彩礼就到了。
    周清华一个人呆在自家院子里埋头编写育人书院那些女学生的教材书,但边上有个嘴快的拂绿,多少也知道清楚了——崔成远这人摆出来大约算是土豪排场,一桩桩一件件,可算是既周道又豪气。据说单单是金银首饰都摆了好几个箱子,满室珠光。
    周老夫人也瞧了几眼,深深怀疑崔成远这家伙抄了不少世家的家底。好些古董都是有来头的东西,简直叫那些知道底细的人流连忘返。
    周清华虽然自觉是个资产颇丰的白富美,撒钱撒的也是毫不手软,可是在崔成远这大手笔攻势面前也忍不住有些心动——嫁个有钱的老公总是比没钱要好一点吧。阿弥陀佛,原谅她的嫌贫爱富吧......她这么能花钱,非得找个能赚钱的才好啊~~
    小李氏算是见过世面的,干脆就让人把东西点一点,到时候直接加到周清华的嫁妆里头——她是继母,既然已经开了个好头,就老老实实的把结尾给好好结了。为了小李氏自己的名声也为了她小女儿的名声。
    唯一有点不巧的是周芳华。她恰好跑来娘家诉苦(这是她近期常有的活动),看到这么一副排场,当场就忍不住要把那一嘴的银牙给咬碎了。所以,她和周正声诉完苦之后就直接去了周清华的院子。
    “真是难得,居然赶上了五妹妹的好日子。”周芳华穿着一身湖水蓝的长袄,下面是镶蓝边的月花裙,看上去依旧是清丽明媚,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便是脂粉都掩不住,“还是五妹妹的运气好。上头有大姐姐护着,再如何,也比我这些没出息的人要强出几倍。”语声尽头是淡淡的不甘。
    周清华令人去泡茶,然后才温声答道:“四姐姐何必这样说话,你我都是一家姐妹。且不说父亲,便是大姐姐,心里也是有你的。”
    周芳华面色微变,冷淡的扯着嘴笑了一声:“你倒是素来会说好话。”她扬着头,下颚看上去尖尖的,就像是初夏冒出来的小荷尖角,秀美而水润,“说到底,这一家姐妹,也就只有我最命苦。一个个都说疼我,可我如今有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们都不过都是说说而已。”
    周清华沉默了一下,然后把茶盏推过去:“四姐姐这话错了,”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父亲疼你,所以才会几次三番厚着脸、讨着人情替四姐夫寻好差事。大姐姐疼你,所以才会借着召见命妇的时候替你向你大伯母说话。即便是我,也是耐下心来几次三番的和你说话。在你心里,我们所做的就只是说说而已?”
    周芳华脸色有点发白,但还是硬撑着一张惨白的脸:“那又怎么样?当初父亲说起这门亲事的时候,口里只有一千个好、一万个好。可到了我这里,婆母刁钻,相公愚孝,便是大伯、大伯母也只会和稀泥。再和那一家子过下去,我都快要疯了!”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漏出一丝哭腔来,曾经的骄傲几乎不堪一击,如同被大雨打过的花叶一般破碎残败,“你自然是万事皆好的。嫁过去就自己当家做主,婆母是出了名的不管事,便是夫婿也是出了名的能干英俊。你,你一定在心里看我笑话吧......”
    “先喝口热茶吧,润润喉咙。”周清华将手上雨过天青的茶盏递到她手里,想了想还是说了,“四姐姐何必说这样的话,再难,只要用了心,日子也是能过好的。当初你和柳公子书信相传的时候不是也很欢喜吗?我还记得,当初柳公子还给你送了团扇,你高兴了一整日呢。就当是为了他,或是你自己以后的日子,你且忍一忍。你那婆母是乡下来的,想必知道的也有限,你敬着她,哄着她,再不然就挑几个嘴上伶俐的丫鬟跟着伺候,让她没工夫寻你差错。抓紧生个孩子,站稳了脚跟便是了。”周清华全然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么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一日——居然还宣传起封建旧思想。
    周芳华接过茶盏喝了几口,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你倒是想的明白。”她合上眼,似乎是想起往日里闺中无忧无虑的日子,神色有些淡淡的,“若是要打发,自然也是容易的。我只是觉得恶心罢了,那么一个乡下来的......”她到底知道轻重,忽的收住口,不再言语。她自幼被周正声捧在手心里哄着长大,很多事只要掉一掉眼泪就能办成,以她的骄傲是绝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要向乡下婆子低头的这么一日。
    可是,人生往往便是如此,总有些事情叫你不得不低头。婚姻本就是世上最大的坟墓,要是不低头,岂不是顶到棺材盖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火柴许妄念。的手榴弹,非常感谢、非常高兴哦,23333
    虽然订阅比越来越低,不过收藏好像也没降多少,嗯,应该说还是有很多人没抛弃我的。o(n_n)o谢谢啊
    最后,明天有一点事,不知道有没有更新啊(v?v)
    第94章 新婚(上)
    是啊,哪里能够不低头?这话是说给周芳华听,也是说给周清华自己听。
    那日和崔成远不欢而散之后,周清华就想清楚了——既然已经下了决心,那就只能咬着牙往下走。就算是没有路了,也要走出一条路来。从某一角度来说,去东都,未尝不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机遇。
    在这里,很多女人穷其一生都不曾离开过京城,而崔成远却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那扇大门,将更加宽广的世界展现在她面前。大概,对于崔成远来说,他需要的妻子也不仅仅只会相夫教子,他要的是一个可以与他站在一起的人,与他一起分享他所看到的的世界。
    周清华暗暗地给自己打了下气——去东都也不错,听说东都风景秀美,人杰地灵,很多人这辈子想去也去不了呢。再者,她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姐姐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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