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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谈话给阿明带来了近乎毁灭性的冲击,阿明哪怕不想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何瑜的做法,但是理智告诉自己,哪怕生母对自己的确有疼爱之心,但是到了如今,生母的眼中,自己的身份已经不仅仅是儿子,而是皇太孙。
    阿明恹恹地回去了,将何瑜送过来的东西都叫人收了起来,压到了箱笼的最里面,然后就开始发呆,而适时的,徒景年就过来了。
    徒景年过来自然是得到了承庆帝的首肯,承庆帝先是劈头盖脸将徒景年骂了一通,说他怎么连自己后院女人的事情都没早点发觉到,在听到徒景年将阿阳抱到了自己身边抚养之后,先是皱皱眉,最后才点了点头,然后才道:“朕知道你记得当年朕与你母后之前琴瑟和谐的事情,因此,如今对你的太子妃也非常尊重,但是,你母后是什么样的人,你的太子妃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得看清楚了!”
    徒景年自然赶紧请罪,然后叹道:“儿臣年轻识浅,哪里想到这么多的事情,若不是发现她竟是冷落了阿阳,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亏得父皇疼儿子,帮儿子收拾了首尾,劝导了阿明一通,否则的话,儿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阿明说了!”
    承庆帝被徒景年不着痕迹吹捧了一番,心情好了一些,这才道:“明白就好,记得,永远别小看那些女人!罢了,你先去陪陪阿明吧,别让他转不过弯来!”
    徒景年也没跟阿明多说什么,该说的,承庆帝也说了,徒景年完全没有给何瑜洗白的意思,徒景年只是跟阿明小时候一样,搂着阿明,跟他讲了几个简单的睡前故事,然后抱着儿子睡了一晚上。
    阿明大概天生就该是皇家的人,睡前还郁郁不乐,醒过来之后,看表面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徒景年也不多说,伸手握住了阿明的小手,轻声道:“各人都有各人的立场,你母妃不仅仅是你的生母,爹爹的妻子,还是太子妃、皇太孙之母,何家之女,若是咱们是寻常人家,那么,你母妃的做法自然无甚要紧,毕竟,两家结亲本就是通家之好,互相扶持乃是必然,但是天家又是不同,你回头慢慢揣摩便是!”
    阿明点了点头,懂事地说道:“儿子明白!”
    “去吧,你还是个孩子,不要想太多了!”徒景年弯腰亲了亲阿明的脸颊,笑道,“好好替爹爹孝顺你祖父便是了,其他的事情,自然有爹爹帮你做主!”
    何瑜那边,从太子寝殿的人到她那边将阿阳的日常用的东西都搬走了之后就开始惊慌失措,她这才反应过来,自个好久没有好好陪一陪小儿子了,哪知道,竟是让徒景年干脆釜底抽薪,将儿子抱走了呢?
    何瑜进宫以来其实一直顺风顺水,徒景年在她之前没有什么侧妃之流的女人,甚至连宫女也没有收用一二,即便后来多了两个昭训,也根本影响不到她的地位,皇后想要为难她,但是皇后是继母,又一向不得人心,还是个蠢货,以何瑜的本事自然能全身而退,后来又接连有孕,皇家拿她当功臣,还封了她父亲爵位,这才叫何瑜有些得意忘形起来,如今才发现,没有太子的支持,一个太子妃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何瑜想要去找徒景年解释,亲自带了人,端着一盅据说是她亲自熬的汤到了徒景年的书房,结果高振弓着腰拦在了她面前,满脸堆着她习惯的那种卑微的笑,但是行动上却半点没有妥协的意思:“殿下正在与詹事府的几位詹事商议国事,娘娘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就等等再来吧!”
    何瑜被高振拦着,连汤都没能留下,怏怏地回去了,不光是在宫人面前丢了脸面,心中却是更加不安了。
    何瑜后来又来了几次,都被拦住了,徒景年完全没有听她解释的意思,这一晚,何瑜辗转反侧,彻底失眠了,第二天还得努力用脂粉遮掩脸上的黑眼圈,打起精神去给皇后请安。
    徒景年想要哄好一个孩子还是很简单的,何况,还有乳母带着,承庆帝缘何对甄家另眼相看,不就是甄家老太太当年给承庆帝做乳母的时候,对他关怀备至,比当年的太后更加周到吗?徒景年并不在意用一个乳母的角色取代太子妃这个母亲的职能,反正阿阳是次子,将来封个亲王,即便是对乳母有些感情,让乳兄做个王府长史了不得了,不会出现另外一个甄家的奉圣夫人,何况,徒景年需要的仅仅是两三年的时间,等到阿阳开始读书了,自然可以逐渐用别人取代那些乳母的位置,毕竟皇子读书之后,本来就要单独居住在兴安宫,偶尔才能去给生母请安,那点时间又能如何呢?
    小孩子的记忆力总是非常短暂的,虽说显得比较残忍,但是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徒景年觉得,两个儿子都跟何瑜不亲近,才是对何瑜最大的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何瑜走到这一步,也是必然的,本文名字既然是孤家寡人,自然不会出一个跟主角心心相印,琴瑟和鸣的妻子,日后两人还会有更多的不谐,最终渐行渐远,难以挽回。本文最初设定便是这样,不喜莫拍,顶着锅盖逃走!
    ☆、 第92章
    而经过此事之后,徒景年也不打算让何瑜再生一个孩子了。一个男人若是不想让一个女人怀孕,方法就多了去了,何况在这个三妻四妾合法的年代,女性本身就处于弱势,有的是叫人有苦说不出的办法。
    徒景年倒不至于如此无情,但是,在之后的日子里面,却不像从前一般,对何瑜温柔体贴,给她足够的脸面啊,而是学着承庆帝对皇后一样,总之就是冷暴力,何瑜该有的还是有,初一十五,徒景年也会过去,但是过去之后,滚不滚床单,自然是徒景年说了算。
    何瑜如今算是陷入了困境,徒景年不教训她,不跟她吵架,太子妃应有的份例从来不缺,新鲜的东西也少不了何瑜的那一份,交给何瑜的产业依旧是她在管着,东宫的宫人对她依旧恭敬,但是,她送给阿明的东西简直像是泥牛入海,阿明一个都没用过,送给徒景年的羹汤补品,徒景年也不是不收,但是转手就赏赐给了下面伺候的人,眼看着徒景年那边伺候的小太监一个个被滋补得油光水滑,何瑜简直要疯了。她说要见阿阳,结果阿阳在徒景年的指示下,被乳母养得对她这个生母疏远了很多,而且她如今这个心态,哪有耐心哄孩子。
    何瑜被憋在东宫里面不痛快,原本不乐意的请安活动,如今竟让她变得期待起来,在长阳宫跟那些后妃勾心斗角,反而能让她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了。
    徒景年对太子妃如今是相敬如宾,差点就没如冰了,但是两个昭训也没占到什么好处,王昭训本来看出了风向,想要趁机邀宠,却被徒景年发作了一番,拘在自个的屋子里面抄写宫规。何况,何瑜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也坐不住了,干脆重新在东宫立了规矩,每日里摆着太子妃的款,叫两个昭训过来伺候自己的生活起居。
    当一个人发现自个变成弱势之后,自然希望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要从更弱势的人那里寻找存在感。何瑜的意思就是,哪怕我现在不得宠,但是我是正妻,你们哪怕有品级,但是还是小妾,小妾伺候正妻是正理。以前不乐意你们过来,是怕你们在我这里勾搭太子,现在太子也不来了,你们正好过来伺候,省得你们找理由跟太子偶遇一把什么的。何瑜手段还算不错,她也不克扣她们的份例,只是叫她们白天过来伺候,又说什么自个缺了绣屏,缺了鞋袜之类的理由,叫两个昭训回去做针线,这个手段很有效,起码白天累上一天,晚上还得回去做针线,哪里还有精力想办法勾搭徒景年。
    何瑜的战斗力全冲两个昭训去了,徒景年对此也没什么想法,承庆帝那里同样对何瑜不满,他的做法更加简单粗暴,何瑜这边还在折腾两个昭训,承庆帝回头就挑了几个生得美貌,性格柔顺温婉的宫女,送到了东宫,虽说没说有什么明确说有什么位份,但是这样更难办,她们以后就是伺候徒景年的宫女,何瑜轻易也奈何不了她们。
    徒景年对那几个宫女兴趣也不是很大,将人收下之后,虽说也是放在自己身边伺候,却没有收用她们,饶是如此,何瑜也异常紧张了一段时间。
    徒景年对后院这些女人的事情并无太多关注,他上辈子出身一个相对传统的家庭,信奉男主外女主内,颇有些大男子主义思想,虽说比起这个年代的人强很多,但是还没到什么妇女之友的地步。何况,到了他这个地位,弄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的事情与笑话无异。
    明朝弘治皇帝倒是死扛着,只跟张皇后过日子,结果只生了一个荒唐的正德皇帝,又舍不得好好教育,最终正德皇帝不管是自己作死,还是有什么阴谋,总之最后连个子嗣都没有就挂掉了,过继过来的嘉靖皇帝还硬是搞出了个大礼议,只肯认自个的亲爹。弘治皇帝和正德皇帝活着的时候能护着张家,张家一直肆意妄为,什么都敢干,到了嘉靖的时候,直接被清算了,便是张皇后,晚年的生活也非常凄凉。
    而徒景年这边,最重要的是,他并不爱何瑜,何瑜也没有三千宠爱在一身的魅丽和手段,甚至何瑜被砸到自个脑袋上的馅饼冲昏了头脑,阿明还在承庆帝那里,小儿子才会牙牙学语呢,就开始幻想着皇太后的生活,亟不可待地在阿明身上刷好感度了,结果手段太过急躁,包括阿明在内的几个boss直接黑化了,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给她下了定论,直接让何瑜从天堂跌入了人间,当然,她自以为是跌进了地狱。
    徒景年做好了打算之后,也不再在何瑜的事情上纠缠,他如今的业余时间算是被阿阳给占满了。阿明那里天天去承庆帝那里都能见到,回到东宫之后,阿阳就会拖着他的小车子跑过来,在阿阳看来,爹爹是他最亲近的人了,因此,只要有机会,就跑过来找徒景年,对自个的儿子,哪有不疼爱的道理,而且徒景年在外面一直紧绷着一根神经,有个软萌可爱的小儿子说着一些童言稚语,足以让徒景年一天的疲劳消失殆尽,这让徒景年对阿阳更加疼爱起来。
    当然,作为一个被父亲偏爱的儿子,徒景年却也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阿明如今回东宫,相处更多的已经是徒景年跟阿阳,徒景年有意增加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阿阳天生是个热情的性子,看到阿明就甜甜地叫“哥哥”,阿明也正处于感情缺失的时候,再想想这个弟弟之前遭受的一切,自然也将一腔怜爱之心给投入到了阿阳身上。
    徒景年又笑着引导:“阿阳见到哥哥,就不要爹爹了,以后阿阳就交给阿明你了!”
    阿明郑重的点点头,阿阳在一边一只手牵着阿明的手,一只手拉着徒景年的衣角:“要哥哥,也要爹爹!”
    徒景年跟阿明不由都笑了起来,阿明有些笨拙吃力地抱起了阿阳,笑眯眯道:“哥哥也要你!”
    父子三人笑闹了一场,晚上干脆都跟徒景年同榻而眠,好在两个孩子睡姿都很规矩,徒景年一晚上睡得还算香甜,不过一大早就被早醒的两个儿子压在身上的精力也让他打消了经常进行这种父子交流的念头。
    东宫这边父慈子孝,外面显郡王府也传来了好消息,韩氏生下了一个千金,不过在孙辈里面,这还是第一个孙女,也比较金贵,因此,承庆帝破例,孙女刚刚出生,就颁下圣旨,封孙女做了郡主,封号灵犀。亲王之嫡女才能封郡主,如今却破格封了这个长孙女,显然是对徒景平的恩典,徒景平也没有因此表现得感激涕零,皇帝的恩典不是那么容易得的,一个郡主,也算不了什么,在皇家,女儿很大程度上并不值钱,顶多就是出嫁的时候内务府多备相应的一份嫁妆而已,公主尚且如此,何况郡主。
    徒景年却也亲自参加了灵犀郡主的洗三礼,何瑜作为太子妃自然也得跟随,在外人面前,徒景年还是给足了何瑜脸面的,何瑜自然也不敢在这种场合下给徒景年拆台,早早打扮妥当,盛装出席,倒是让不少人感慨了一番,太子殿下果然对兄弟非常关爱。
    承庆帝虽说对孙女还算稀罕,但是却并没有出面,倒是让徒景平松了口气,女儿得封郡主,已经叫一些有心人浮想联翩,若是承庆帝再出现,那就是拉得足足的仇恨,徒景平明白自个的轻重,能够太太平平地做个王爷,已经是自己的福气,要是妄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没有那样的才能,也没有足够的势力,到时候只怕死得比谁都快!
    因此,徒景年出席之后,徒景平十分殷勤,恨不得拍着胸脯,对天发誓,自己这辈子只跟着太子大哥你后面,若是有了异心,那就天打雷劈!
    韩氏生了个女儿,还是挺有压力的,好在民间有话叫做先开花后结果,韩氏也年轻,徒景平虽然有几个侍妾,但是对韩氏还是挺不错的,韩氏也不担心自个生不出儿子来,何况,承庆帝的旨意也给了韩氏足够的底气,自个女儿是郡主,还是出生就封的,自然别有不同,将来也会有个好前程。
    宫里面的事情,哪怕不是刻意打听,但是韩氏也知道,太子如今对太子妃已经不如从前了,而且还是太子妃自己作死,她自然不会没事去同情一把何瑜,何瑜运气已经足够好了,却在心里面好好地告诫了自己一番,太子妃好歹还有个太子妃的名分,有个皇太孙的儿子,自个可没什么保险,因此,还是得继续好好奉承自己的丈夫,早点生出儿子来,才是正理。
    这回见何瑜撑着笑脸过来,韩氏也不可能去戳何瑜的痛处,何瑜自个心情不好,但是也明白,若是在这里还搞砸了,回头只怕连出宫的机会都没有了,因此,摆着一副笑脸说了几句场面话,韩氏也非常捧场地恭维了何瑜一番,让她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添盆的时候格外爽快,倒是叫主持洗三的婆子兴奋不已。
    洗三礼过后,何瑜跟徒景年同车回宫,路上,何瑜很想跟徒景年认错,偏偏碍着还有人在一边伺候,外面又有车夫,怎么都开不了口,徒景年见何瑜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就等着何瑜开口,结果辇车都进宫门了,何瑜最终还是没说出来,让徒景年不免又失望起来,因此,到得东宫之后,他先下了车,开口道:“太子妃今天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孤今天还在前面休息!”说着,直接转身离去,只留下何瑜一脸羞愤。
    ☆、第93章
    一晃已经到了承庆三十年,徒景年已经二十五岁,连阿明虚岁都已经八岁了。这几年里,几个大一点的公主都嫁了出去,徒景睿,徒景清,徒景逸也都纷纷成了婚,徒景睿的妻子矮子里面拔高个,硬是选了浙江巡抚陆裕家的女儿,陆裕虽说跟甄家有些默契,可没有真的上了甄家的贼船,接到赐婚的消息之后,饶是以陆裕的城府,还是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陆裕是江西陆氏出身,陆氏改朝换代的时候因为站错了队,虽说没有遭受重创,但是陆家那位老太爷居然是个铁杆的前朝死忠,虽说没有在前朝国破之后殉国,却也逼着子孙发誓,不得在大晋出仕。
    结果,陆氏原本是江西那边数一数二的人家,刚开始还算是虎死余威在,在当地即便是不能数一数二,也差不了太多,但是一代代无人出仕,无人科考,士族也变成了普通的当地豪强了,在这个破家县令,灭门太守的大环境下,陆家的状况每况愈下,哪怕在当地还有着不错的名声,但是影响力越来越低,为了维护陆家跟官府的关系,付出了太多的成本,渐渐开始一路下滑。
    族长不得不开了祠堂,对那位老太爷请罪,不管您老人家死后如何,陆家却是不能在我们这一辈人手底下没落下去,陆家还是得参加科考出仕。
    但是多年不科考,族中的子嗣已经有许多不乐意读书,这年头读书可不是义务,大家都是奔着好处去的,当年宋真宗赤裸裸地直接作了劝学诗,所谓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说白了,这年头,才叫真正的知识改变命运。读书识字的人,跟愚民可是一点都不一样的,只要认识一些字,哪怕是那些屡试不第的老童生,只要肯拉得下脸去,给人家写信,写春联,做账房……怎么都饿不死。但是不识字的人呢,真的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只能在土里刨食,一场天灾人祸,足以毁灭几代人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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