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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狼藉一片,断枝烂叶混着泥浆碎石残肢断骸,凌乱地铺在被成片掀开的泥土上。许多大大小小的树木横七竖八地倒伏着,或撕裂或崩开的断茬处参差不齐,白森森地讲述着之前发生的恐怖情景。
    密林深处,枪声和野兽地嘶吼声、打斗声不绝于耳,间或有手雷、火箭弹爆炸的巨响传出,
    剧烈的爆炸声让余文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想要看看时间,却发现搁在脸前的左手腕上那块多功能通讯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砸烂了。他心有余悸——万幸有这块手表挡住了未知地一击,不然自己的手腕恐怕已经交代了。
    可是,没有了通讯手表,怎么和人联系?怎么呼救?连信号都没了,负责搜救的军警们又怎么找到他这个倒霉蛋?
    天可怜见!
    余文生心有戚戚,泪眼朦胧。
    贫道今年十八岁,正值大好青春年华,身为世界上仅存的道术继承人,苦苦修行多年,将来必定是道法大成,天上地下无敌般的存在,怎么就狼狈流落到这种十有八九会让人蛋疼至碎裂完蛋的地方来?待在基地市里多好,好吃好喝好玩儿着,学校里还有那么多美女,社会上有那么多御姐,护士教师ol寂寞少妇、制服丝袜sm……
    都是因为人生诱惑太多,为达成修行目标才步入了眼下这般很可能没了归路的险地危境之中。
    还好他天性胆小怕死,此次离开基地市的时候背了一堆的符箓以备用,还有从农产站逃出来时顺了几包压缩食品,不然早就挂了。
    现在看来,一切美好都是空,只求活着才是真。
    “冲动,真他妈是魔鬼啊!”
    内心里近乎绝望地哀嚎一声,早已经悔青了肠子的余文生差点儿没当场泪如雨下。
    他赶紧抑制住悲恸之情防止搞出动静来,一边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下四周的动静,然后把攥在手里那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箓缓缓展开,轻轻吐口唾沫在上面,念叨了两句术咒,贴在肮脏不堪的额头上,籍此掩蔽自己活生生的气息。
    事实上,他目前全身贴有十几张“掩灯符”,包括裤裆里的小弟弟都被符箓卷裹着。
    干完这活儿,余文生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看向远处那片刚刚安静下来,却依然充斥着无限杀机的密林地带。
    他知道,燕尾山脉边缘和灵关基地市直线距离达八十多公里远。
    距离郊外最近的八号农场站所在地有多远?余文生心里面实在是没底,仓皇逃窜了三天,他已经基本失去了距离感。好在是抵达这里后,东南西北总算分清楚了,可以确定自己还在燕尾山脉东侧,没窜过去,不然的话干脆自杀算了……
    就在这时,一只足有脸盆大小的暗黄色癞蛤蟆,拖着近两尺长且带有倒钩刺的尾巴,背着一身饱含剧毒的疙瘩,慢腾腾的从两米多远的烂泥草丛中钻出来,翻过一棵横卧在地的粗大树干,神态傲慢地往余文生这边一步步爬来。
    蝎尾毒蛙!
    余文生瞬间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娘咧,这玩意儿咋都让俺遇上了!
    蝎尾毒蛙不仅仅会在自卫时以尾刺伤敌,体表也会在遇到危险情况时自动分泌毒素,剧毒强烈的腐蚀性和侵透性会迅速灼伤动物皮肤进入毛细血管内,可谓沾之必中。而一旦中毒,普通人三分钟之内必死无疑,绝对见血封喉。更别提余文生这号非普通人身体资质却绝对弱到掉渣的主儿了。
    目前,人类还没有研制出针对此类毒素的抗毒血清,而且即便是有了,时间上也很难来得及救治。
    余文生心惊胆颤却又不敢动弹。
    虽然额头上贴着皱巴巴的黄色“掩灯符”,可他还是吓得想闭眼又不敢闭眼,只能眯缝着眼睛死死盯住那只丑陋到极点的蝎尾毒蛙越来越近,内心里默念着大众化的术咒:“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近了!
    又近了!
    又他妈的近了!
    余文生已经准备使出最后一张“疾风符”了。
    蝎尾毒蛙速度极慢,即便余文生现在筋疲力尽,处在最低迷的状态中,但也能靠“疾风符”瞬移出去二十多米远的距离,绝对可以确保不被这玩意儿毒毙。但那样的话,很有可能引来森林中其它躲在暗处的变异凶兽——鬼知道哪棵树上的繁茂枝桠中正盘踞着一条变异毒蛇,或者蹲伏着一只鳞甲猴什么的。
    要知道,“掩灯符”也只是在身体不动弹的情况下起作用,你要是活蹦乱跳的,不被猛兽追着啃才怪。
    似乎大众化的术咒管用了,蝎尾毒蛙在爬到距离余文生不足半米远的地方时,停了下来,一双凸出的大眼睛转动着,好像在考虑什么。
    “一边玩儿去,一边玩儿去……”余文生暗暗祈祷。
    蝎尾毒蛙看了看余文生隐藏在枝叶间的眼睛,踌躇半天,转身,要走了!
    耶!
    余文生悬在嗓子眼儿里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然而他的心刚刚放下,远处激战正酣的密林中,忽然传来了咚咚咚急促的闷响声,数棵参天的巨树似乎受到了猛烈地撞击开始摇晃起来,刷刷刷枝桠摩擦的声响打破了这片小范围内的平静。
    两头成年的暗红色巨型独角野猪怒气冲冲地从密林中冲出,看块头都得超过了八千斤,全力突击下就像是两台推土机般,嗷嗷叫着直奔余文生藏身地方向碾来,巨蹄踏过处泥浆翻飞。
    后面,十几名手持锋利战刀,身穿丛林迷彩作战服的军人气势汹汹地追击着。
    刚刚准备掉头离开的蝎尾毒蛙受到惊吓,咕呱一声叫,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后腿一蹬就往余文生藏身的枝叶丛中蹦来。
    “你大爷!”
    余文生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攥在手里的最后一张“疾风符”瞬间燃烧。
    唰!
    哗啦啦!
    断枝烂叶泥浆四散,余文生瘦弱的小身板冲天而起,直扑早已瞄好的一棵直径约有五十多公分的大树上。
    他倾尽了残留的全部本元,堪堪突破了三十多米远的距离,一下子瞬移到离地十多米高的树杈上,身体重重地撞在树干上疼得他差点儿没一头栽下来。他慌忙抱住树干停稳,瘦小的身板不停打着哆嗦,泪水不受控制地滂沱而下。
    死了,死了,贫道要死了……
    下面,原先他藏身的地方。
    那只蝎尾毒蛙刚刚跳到烂叶丛中不到两秒钟,两头巨型独角野猪已经蛮横地一头撞了进去,把交叉倒伏在上方的几棵粗大树干撞开,把随即翻滚而下的两块巨石撞飞,然后像是被粗铁棍戳中了菊花似的,凄厉地嚎叫起来,在原地疯狂打滚,硕大的身躯立刻把树干枝叶碎石全都碾进了泥浆中,一时间泥水飞溅四射。
    附近没有倒下的大树也被撞击得来回摇晃,有地倾斜有地干脆折断甚至连根拔起轰然倒下。
    余文生都快吓傻了。
    刚才他瞬移上树后就往回看了个清楚,两头独角野猪的巨蹄将蝎尾毒蛙践踏成了烂泥巴,那一瞬间毒液如雾般喷洒开来。虽然独角野猪皮厚如盔甲,寻常重机枪子弹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但张开的嘴巴、露在外面的眼睛、薄弱的眼皮、耳孔处,皮肉还是很细嫩的,根本无法抗住剧毒的腐蚀和侵入。
    所以,这俩蠢畜生中毒了!
    ……
    ……
    006章 被抛弃
    追杀而来的十几名战士看到眼前发生的情况,当即有些困惑,但他们也只是在三十多米开外稍稍停顿了下,便迅速勇悍地挥着战刀包抄过来。
    “得救了!”
    余文生骑在树杈上泪流满面,这次是激动的。
    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朝着下面大喊道:“停下,不要靠近!”
    十几名战士当即止步,纷纷抬起涂抹着防护油彩的脸庞循声望去。却见一棵直径约有五十多公分粗的高大树木上,一个身材瘦小,衣衫褴褛脏乱不堪得都看不出人样来的年轻人,正骑着树杈朝他们挥手大喊。
    若非是他喊出来的是人话,这些战士很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一只新的变异物种。
    更为奇怪的是,那小子额头上还贴着一张约五公分宽、十公分长的黄色纸条,随着他地喊叫和喘息,纸条一飘一飘的,格外滑稽。
    余文生可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形象有多差,见到下方战士全都停了下来,还有两名战士举枪瞄准了他,便赶紧解释道:“那两头独角野猪踩烂一只蝎尾毒蛙,全都中毒了,附近还有迸溅的毒液!”
    战士们立刻悚然。
    “哎,小子,你怎么跑到上面去了?哦,不对,你怎么在这里?”
    余文生哭丧着脸,心里暗骂这不是废话嘛,贫道又没病,谁他妈好端端吃饱撑地跑这里来爬树玩儿?
    “谢天谢地,你们总算来了。”
    说话间,余文生搂紧树干,扭着身子撅着腚开始往下爬。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离开基地市了!
    此时两头独角野猪已经不再翻腾,躺在地上抽搐着身子奄奄一息。
    十几名战士纷纷庆幸着有这个年轻人即时提醒了他们,不然冲过去斩杀那两头独角野猪的时候,难免会有人沾上剧毒,那就死的太冤了。
    突然,附近的密林中传出密集的嚎叫声,紧接着树木乱晃,地表震颤。
    一名外围警戒的战士惊呼道:“兽群,快撤!”
    他们只有不到半个排的战士,追杀两头独角野猪没问题,但哪里能抵挡住兽群的攻击?而且听动静,规模绝对不小。
    训练有素的十几名战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向北面逃遁而去。
    “排长,那小子怎么办?”
    “为他祷告!”
    嗖嗖嗖……
    强悍的战士们转瞬间消失在了幽暗的密林中。
    离开树杈往下爬了还不到一米的余文生撅着腚紧紧抱着树干,他目光呆滞泪如雨下,神情楚楚可怜地望着那些战士们消失的方向,内心里哀嚎:“你们他妈的倒是把贫道带上啊!”
    轰隆隆!
    大地震颤着,一群独角野猪拖家带口有老有少有大有小地从密林中冲出来,看样子至少超过了一百头。它们如同一股暗褐色的洪流,朝着那些战士们逃遁地方向奔涌而去,沿途将许多脆弱的树木撞翻,把枯枝烂叶覆盖的地表踩踏成泥浆。
    此等威势绝对令人观之胆寒。
    幸亏余文生早就选好的这棵大树够粗够壮,不然非得被这群暴戾凶狠又没脑子只知道横冲直撞的独角野猪直接掀翻倒地。即便如此,大树也被撞的剧烈颤动,且倾斜了足有三十度。
    简直太可怕了!
    余文生死死抱着大树的胳膊腿和扣着树皮裂纹的手指,都被震得酸痛发麻,但他不敢有丝毫松动——他实在不敢想象掉下去后,被一百多头独角野猪从身上践踏而过,会留下一副何等凄惨的景象。
    眼见着独角野猪大军蜂拥而过,余文生终于松了口气,艰难地趴回到树杈上,骑着树杈远眺。
    “兄弟们,冲啊!”
    “追上去,干掉他们!”
    余文生恶狠狠地在心里诅咒那十几名战士,并为那些独角野猪加油,丝毫不觉得和独角野猪称兄道弟有何不妥。若非是担心暴露自己,他还想扯着喉咙为独角野猪的大军摇旗呐喊。
    然后,他睡着了。
    确切地说,是气昏过去了。
    连日来亡命逃窜,挣扎在生死一线间,偶尔睡一觉都心惊胆颤得没有超过一个小时。所以本已经疲累不堪的他,再经历了这般连番命悬一线侥幸生还的危机,又遇大喜大悲、好心没好报之惨痛教训,简直让他伤心欲绝,气得一口气没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余文生从昏迷中醒来,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暗道一声无上天尊,庆幸自己还活着,悲哀自己还在这个操蛋的地方。
    细雨初停,明媚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桠洒落下片片光斑。
    附近狼藉的树林中格外安静,安静到令人不安。
    但远处依然有激烈的枪炮声和凶兽愤怒残暴的嚎叫声隐隐约约传来。这让余文生又生出绝望之心——妈的,指望着军警们救援贫道,看来是没戏了。他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几分钟周边的环境,终于咬咬牙,继续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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