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之间的事,不是外人能明白的,把她的电话给我。”对傅桐和果果之间的事,陆诚睿并不多问,只是向他索要果果的号码。尽管从张大山那里也能打听得到,可他固执的非要找傅桐。
“对不起,覃家人不告诉你的事,也不会从我这里透露出去。”傅桐断然拒绝了。
看到陆诚睿拳头握得紧紧地,傅桐道:“我为了她,工作和军籍都不要了,抛下一切出国去找她,你能做得到吗?做得到你再来找我理论。”
丢下这句话,傅桐扬长而去,陆诚睿如遭雷击,像雕塑一样愣在那里。毫无疑问,傅桐的话句句戳中他软肋,他虽然爱果果,却没有为她抛下一切的勇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桐又折回来,把一张纸条扔给他。
纸条落在地上,陆诚睿知道他是故意的,忍住气,弯腰低头捡起来,见上面写着一个号码,心中百感交集。
“也许我不能像你那样不管不顾抛下一切去追求爱情,因为我的生活里,有很多东西不比爱情的分量轻,但我对果果的爱,会一直坚持下去。”陆诚睿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傅桐愣住了,两人对峙的站在街头。
夜晚的时光安静闲适,果果坐在床上,借着台灯的光看书,手里的一袋番茄味薯片已经吃掉了一大半,思绪始终被书里的情节吸引着。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拿起来看看,见号码不熟悉,犹豫了两秒钟才接听,哪知道,话筒里传来的是陆诚睿的声音。
“果果,我想跟你谈谈,你明天能出来跟我见一面吗?”陆诚睿的声音听起来嘶哑又带着几分疲惫。
果果怔了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谁把我的号码告诉你的。”“是傅桐。”陆诚睿没有隐瞒。
果果轻叹,也只有傅桐,会把自己号码告诉他,覃家人是绝不可能告诉他的,而傅桐的意思她也明白,是希望自己和陆诚睿谈清楚,他宁愿赌一回,也不愿她再和陆诚睿藕断丝连。
“你跟他谈了什么?”
“没谈什么,就是谈了谈你……果果,你明天能出来吗?我这次假期很短,后天我就要回部队了。”他的声音里几乎是带着恳求。
果果本想置之不理,可终究还是舍不得不理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奇怪,明明已经平静无波的心绪,只要一遇到他就泛起涟漪。
轻轻的嗯了一声,果果和他约定了见面的地方,就在她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因为离家很近,果果便也没有开车,换了条清爽的连衣裙,未施脂粉她就出了门,到咖啡馆时,看到陆诚睿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候。
从她在路对面出现,陆诚睿就一路看着她,看着她过马路、轻拂被风吹乱的头发,四年了,她的灵气和唯美始终让他无法忘却,也许这一生里,他也只会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孩儿,在别人身上,他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这样的气质。
她二十一岁了,脸上少女的青涩和稚气已经褪去不少,长发烫成了卷儿,随意的拿一个小发夹夹住刘海,静静的坐在他对面,看起来美丽而沉静,却带着比那时更加致命的吸引力,陆诚睿就这么端详着她,足有五分钟,两人不发一言。
果果点了杯爱尔兰咖啡,没有回应陆诚睿一直死死盯着她的目光,拿着精致的小勺把咖啡上的沫子搅了搅。
“我们还从来没有一起喝过咖啡呢,你在美国这几年应该喝过不少了。”陆诚睿的开场白带着点怅然和遗憾。
“老提以前做什么呢?不如说说现在,我跟傅桐的事你也知道了,你会祝福我们吧?”果果打断了他企图怀旧的思路,把话题指引到两人目前不得不面对的局面。
陆诚睿并没有被她的冷淡击中,反唇相讥:“我为什么要祝福你们?你凭什么要求我祝福,十几年的好朋友抢走我苦苦等了四年的女朋友,我还得违心的送上祝福?我没那么高尚!”
他的声调儿虽然不高,可果果听得出来他情绪,而且他说出来的话也是咄咄逼人,不留半分转圜余地。
“那你找我出来是要谈些什么,还是觉得我们背叛了你,要讨回公道?”果果秀气的双眉微拧,语气始终冷冷淡淡的带着寒意。
“我当然要讨回公道,而且我必须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你要这样惩罚我?你逃走了四年不算,还要抛弃我,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不会罢休。”陆诚睿的语气渐渐严肃,那凌厉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一般。
果果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心知若是不给他一个理由,他是不会甘心的了,“你跟顾藻的婚约解除了吗?她这四年有没有再纠缠你?你爸爸已经忘记你姑姑的死,跟我爸爸握手言和了?四年了,事情毫无进展,不是吗。”
陆诚睿见她还介意这件事,告诉她:“我跟顾藻的婚约早就作废了,我后来去她家解释过,我不会跟顾藻结婚的;这四年,我一直在北港,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北京,不是我不想缓和咱们两家的关系,我一直在努力,可覃叔不愿见我,也不肯把你的电话给我。”
他没有告诉果果,为了求得顾藻父亲顾炎滨的谅解,他在顾炎滨的书房整整跪了三个小时,恳求顾家同意解除他和顾藻的婚约。男儿膝下有黄金,然而,为了回报顾炎滨当初对陆家的仗义,他必须这么做,才失为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只是,他内心的骄傲让他并不愿把这件事说给果果知道。
“你总是强调理由,可惜的很,我只看结果,理由对我来说不重要。”果果轻叹一声,视线望向窗外。
她变得冷漠了,比之四年前,她长大了,也成熟了,陆诚睿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和果果之间多了很多不熟悉的东西,也或者,从前他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只把她当成个小女孩儿,以为他无论做什么,她都能接受,而忽视了,她早就是个有独立思想的人。
尽管感觉到了差距的存在,陆诚睿还是恳切道:“果果,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对你的爱,几年来没有任何改变,我也相信,你现在还能问出这些质疑的话,心里也还是有我的,是我让你失望了,你能原谅我吗?”
果果低着头,半晌才幽幽道:“真对不起,我已经答应傅桐了,时过境迁,感情也一样,几年过去,当时的心境已经淡了,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好好对待我身边的人。”
“你真无情啊,也许小女孩对待爱情就像是玩游戏,游戏结束就能抽身而退,而我,还傻乎乎的陷在困局里。”陆诚睿语带讥讽的说,她的话令他心痛,只想狠狠的反击。
果果默默的听着他这番报怨话,并没有反驳什么,最伤最痛的时刻早就过去了,如今,她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撕心裂肺的痛。
振作起精神,她习惯性的理了理头发,起身告辞:“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去照看我弟弟了。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能跟你一起喝咖啡。再见,小诚,祝你开心。”
陆诚睿没有起身追她,意兴阑珊的看着她远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正准备抽一支拿出来点上,服务生过来阻止。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禁止吸烟。”
服务生很礼貌,陆诚睿便也知趣的把烟放了回去。这四年里,他养成了抽烟的习惯,心烦的时候抽,忙累的时候也抽,明知道抽烟不好,可依然迷恋吞云吐雾时那种忘却一切的享受。
当天晚上,他回到家就开始收拾行李。
☆、56
赵美贞敲门进来,看到陆诚睿已经收拾好行李箱,上前道:“才回来两三天,就不能多住几天吗,要是怕你们领导不准假,让你爸爸跟他们打个招呼。”
“不用了,妈,我们训练任务很紧,我这回的假期本来就不长。”陆诚睿不想留在北京,回到北港,能抚平他心头的痛。
赵美贞自然知道他来去匆匆的原因,既心疼又有些生气,“上回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顾家的婚事你不愿意就算了,你要是因为她,赌气不回北京,把我和你爸爸置于何地?”
“妈,您多虑了,不是因为她。”
“那又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回去了。”
“你眼看着就三十了,早就让你调回北京,你就是不肯,你老是在北港,怎么娶媳妇生孩子?”赵美贞一说起这个话题就忍不住要激动,总觉得儿子是被顾藻耽误了,也是被覃家那小丫头耽误了,以至于三十了还没个女朋友。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陆诚睿一直回避这个话题。他这次回京,只说是探亲,也没说是来找果果。
“你该不会是还惦记覃家那丫头吧?那丫头已经走了四年了,她要是心里真有你,不会四年都不给你个音讯,你何苦为了她耽误自己?”赵美贞最怕的就是儿子心里还惦记果果,那会耽误他一辈子的。
陆诚睿停下手里的动作,思量半晌,才怅然道:“她已经回来了,但是……不肯跟我在一起了,我爸和覃叔一天不放下矛盾、握手言和,她就一天不会回到我身边。”
赵美贞愣住了,哪里会想到这种情况,惊讶过后,她又有些生气,儿子这种失魂落魄的神情,分明是被那个小丫头给折磨的,不由得气怒攻心,“她一去四年,回来就对你说这样的话?小诚,她这样你还觉得她心里有你?”
“四年前,我和顾藻订婚的消息我一直没告诉她,但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她也知道您和我爸因为她爸爸的缘故不会喜欢她,不希望因为她让两家关系变得更差,所以她才会离开我。”陆诚睿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平心静气的跟母亲说了这番话。
眼见儿子到了这步田地还在为覃果果开脱,赵美贞心里很不好受,儿子这是有多喜欢那女孩儿呀,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四年前出走,现在又甩了他,他依然为她说好话。
“既然这样,她都想开了,你又何必陷在困局里,你要回北港冷静冷静也随你,但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振作起来,天涯何处无芳草,婚姻这回事,远不是你想的那么浪漫,到头来终究是两人一起过日子。”
赵美贞自然希望儿子能放下这段感情,他还年轻,有的是选择的机会,何苦这样自寻烦恼,就这一个孩子,她和丈夫向来疼他,哪里忍心见他这样伤心。
“妈,您不用为我担心,我有分寸。”陆诚睿不想让父母为他担忧,他都快三十了,不能在父母身边陪伴已经是不孝了,再让他们替他操心,就太不应该了。
看着儿子孤单的身影,赵美贞越想越难过,默默的离开了他的房间,想着等丈夫回来,要跟他商量商量这件事。
陆逸东听说了儿子的情况之后,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陷入了沉思。
这四年来,他和妻子没少为儿子的婚事操心,私下里也曾商量着,既然已经退了顾家的婚事,他的事情让他自己做主也就罢了,再怎么说,他们也不想逼得儿子不回家。
赵美贞道:“逸东,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去找覃家那丫头谈谈,一方面探探她口风,另一反面……我也确实想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万一小诚就认准她了,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陆逸东沉思半晌,才道:“也好,你看看吧。”说罢,他埋首书桌上的内参。赵美贞知道,丈夫点这个头不容易,那全是为了心爱的儿子,才会点这个头,两家的恩怨毕竟是上一辈人的事了,因为这个而让孩子们跟着受苦,当父母的于心何忍。
赵美贞打电话到覃家,接电话的是保姆。
果果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保姆告诉她,有个姓赵的女士找她,果果疑惑的走过去接起电话,礼貌的问好。
“你好,果果,我是小诚的妈妈。”赵美贞自报家门。果果惊讶的无以复加,哪里会想到,小诚的妈妈会主动找上她。
“阿姨,您好。”果果很快从震惊中恢复。
“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出来跟我见个面。”赵美贞企盼着问。
果果犹豫片刻,说了一声好。不管怎么说,这是她深爱过的人的妈妈,长辈约她见面,出于礼貌,她也得答应。
“那就好,我请你喝咖啡。”赵美贞跟果果商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果果放下电话,心情沉重,猜测着对方要跟她谈些什么,四年前他们家那么反对他俩恋爱,甚至迫不及待的替儿子订了婚,四年后自己如他们所愿的跟他们的儿子分手,陆家人怎么还会找上她?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赵美贞见到果果的那一瞬间还是眼前一亮,心里感叹着,这女孩子长得果然好,不仅仅是漂亮,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气质,纤细的身材清纯的面容让她看起来特别令人想呵护。
难怪儿子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这样的美人儿,不喜欢就奇怪了,如果她不是覃嘉树的女儿,如果自己早一点见到她,这儿媳妇她是要定了。
果果见赵美贞看着自己那种微笑着的温柔表情,倒也不拘谨,礼貌的跟她打招呼,说话分寸而又得体,让赵美贞越发喜欢。
“小诚经常说起你,我也一直想跟你见见,可惜你在国外没有机会,今天我冒昧的约你出来,果果,你不会觉得我唐突吧?”赵美贞柔声细语的问。
果果摇摇头,“能跟您见面,我很高兴的。”
眼前这位太太,举止端庄、气质高雅,一看就是上层女人的气质,曾经,果果企盼着陆诚睿能带她回家见她一面,可是她没有等到,如今,对方主动找上门,她却没有了当初的心情。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赵美贞话锋一转,说明来意:“果果呀,小诚回北港去了,他说他近期都不会回来,我跟他爸爸怎么说他都不听,眼看着我俩一天比一天上了年纪,我们都希望他能调回北京工作,可他就是不愿意,你能不能……方便的时候劝劝他。”
赵美贞殷切的目光让果果一阵为难,她已经和陆诚睿说得很清楚了,分手也分得明明白白,这时候叫自己劝他,算什么呢,当初他们家不是迫不及待要断绝他俩的姻缘吗?
看出果果的犹豫,赵美贞索性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和小诚早就分手了,我这个要求有些不近人情,算我求你,你劝劝小诚,不要那么固执,不听家里的话,趁年轻调回来还能往上升,以后的话,职位和机会都不好安排。”
“您和陆伯伯都劝不了他,我说的话,他也不一定能听。”果果并不想轻易跟赵美贞承诺什么。陆诚睿的脾气她也知道,她不跟他好了,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照办。那家伙性格一直别别扭扭的,几年来始终那样。
“他听的,果果,你的话他一定听。”赵美贞把果果的手握得更紧了,仿佛果果就是她儿子的救星,能把他从北港带回来。
果果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没法不表态了,才道:“阿姨,我试试吧,但我没有把握能劝得动他。”赵美贞这才道:“谢谢,不管成不成,阿姨领你这个情。”
又端详着果果,赵美贞叹息着想,假如当初没有顾家那些事,儿子还跟她在一起,只怕这时候早已调回北京了,一个人常年在外面,让父母跟着担心,偏偏父母的话他还听不进,真是头疼。
果果礼貌的克制着想逃离这里的冲动,忍耐着,让赵美贞把她从头到脚研究个透。
回到北港以后,陆诚睿很快投入了训练,也许是为了分散注意力,让自己忘记感情上的烦恼,他比之前更加卖力的训练,同时,对新来的士兵也更加严格。
对此,其他人都很奇怪,陆诚睿自从两年前升任大队长以后,已经不再带新兵训练,这回怎么亲自带了,而且还那么投入,可谁也没敢去问他,陆队长在他们眼里是严厉而神秘的。
这天中午,陆诚睿正吃饭,基地政治部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一个会议通知。
“什么事儿这么急,非得午休的时间开?”
“很重要,你去了就知道。”
对方语焉不详,陆诚睿好奇的想,会有什么事呢,难道有大人物来视察,还是又要有实战演习了?这两年局势紧张,几乎年年搞多军种参与的海上对抗演习,他参加过两次,每次都觉得受益匪浅,想到这个,不由得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基地指挥部的大会议室里,军官们落座之后,总指挥蔡振海开始讲话,通知在座的众人,舰队司令员覃嘉树少将即将到北港基地来视察,为了迎接首长,基地将搞一次小规模的实战演习。
原来是覃嘉树要来,陆诚睿吐了口气,自从跟果果恋爱,这位长辈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发生了改变,再也不似先前那样不屑,怎么说,这也是他心上人的父亲,更何况,覃嘉树这次来视察的时间也太巧合了。
想到覃嘉树,陆诚睿就不能不进一步想到果果,他始终不愿相信果果是真的爱上傅桐,始终觉得果果只不过是把傅桐当做挡箭牌,他俩相处的感觉,完全不像是恋人。
会议结束后,蔡振海把陆诚睿单独留下来,要跟他谈谈。
办公室里,蔡振海示意陆诚睿坐到他对面,问他:“你最近怎么了?有人跟我反映,你虐待新兵。”
“无稽之谈,我什么时候虐待过新兵,您不要信他们的话,就算我对新兵要求很严,也称不上是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