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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天顿时感觉到一团岩浆般炽烈的能量滚滚而来,几乎将自己的灵觉熔化。
    他的脑袋剧痛欲裂,仿佛这团烈焰已经由元辰宝珠直冲自己的脑海。
    “咄!”楚天意念急聚,催动脱胎换骨的菩提镜月印护持灵台,一股清凉精纯的纯阴真元如冰泉般汩汩注入楚天的灵觉。
    楚天的灵觉登时生出玄妙变化,幻动成为一把遮天蔽日的大扇,扇面闪耀宝石般晶莹绮丽的金蓝光芒,向着扑袭而至的烘炉天龙猛力一扇。
    “呜——”虚空中亮起成千上万道金蓝色的冰风暴,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开烘炉天龙的身躯。一串串缤纷流光升腾幻灭,烘炉天龙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这时候大扇再生变化,化作一只巨灵般的大手,跨越无尽虚空直摄天地烘炉。
    天地烘炉发出愤怒的咆哮,不断喷射出骇人的光焰流火,就像一头陷入罗网的猛兽,不甘于束手就擒的命运。
    楚天强忍脑海中一阵阵灼痛的冲击,凝神驱动纯阴真元加持灵觉。那大手戟张开来,完全笼罩住桀骜不驯的鼎炉,金蓝色的冰光“哧哧”冒烟急遽熔化。
    “收!”楚天的心头爆发出一记悠长痛楚的低吟,残缺不全的大手猛然下压,五根擎天柱般的手指同时攥紧鼎炉,立刻感到一股锥心刺骨的滚烫痛感近乎将所有神经炼化,甚至连身体也即将焚烧成为灰烬。
    千钧一发之际,一团银色光云突然破开虚空如潮水般吞噬天地烘炉,正是苍云元辰剑灵在宝珠虚空中幻生的形体。
    “丝丝——”天地烘炉的热焰温度骤降,炉火也从银红色净化成纯银色,所有的暴戾之气与各种杂质化为色彩斑斓的轻烟冉冉蒸腾。
    楚天的心神顿觉无限舒爽,灵觉势如破竹透入天地烘炉内部,化为千万游丝与鼎炉合而为一无分彼此。
    “轰!”他的灵台陡地一震,天地烘炉骤然凝缩如豆,彻底摆脱元辰宝珠的桎梏冲出虚空,融入楚天的体内。
    “幽大哥,楚天的肚子在发光!”
    文静惊诧地叫了起来,望着楚天银光盛绽的腹部不知所措。
    幽鳌山愣了下,凝目打量楚天须臾,眉头舒展开来微笑道:“没关系,这是好事。”
    文静不明所以,紧张地注视着楚天,却看到他腹部的光华越来越亮。
    峨无羁站在文静的身后,忍不住说:“幽大哥,楚天的肚子会不会就这么一直亮下去?那他岂不成了萤火虫?”
    幽鳌山笑道:“放心,他这是在炼化元辰宝珠中的天地烘炉印。等腹部发出的银光暗灭了,也就是楚天快要苏醒了。”
    文静惊喜道:“你是说楚天没事了?”
    幽鳌山点点头,峨无羁长舒一口气道:“谢天谢地,都三天三夜了。他要是再有什么事,天晓得珞珈还会干出什么不要命的事来。”
    “谁在说我的坏话?谁不想活了?”珞珈站在门外明知故问地盯着峨无羁。
    峨无羁禁不住打了个激灵。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峨日照和珞珈。但凡见到这两位中的任何一人,便似老鼠遇到猫,能躲则躲,不能躲也必定小心翼翼保持静默。
    珞珈今天的心情看上去极好,一点也不像要找人麻烦的样子。她满面春风地拎着两只酒坛走进屋,看了眼床上沉睡的楚天,问幽鳌山道:“这两天有没有人来这儿找麻烦?”
    幽鳌山盯着酒坛道:“应该是我问你,这两天有没有去找谁人的麻烦?”
    珞珈放下酒坛,不满道:“你以为我是惹事精?昨天大哥把我找了去,关起门跟我聊天,整整半个通宵不让人睡觉,我到现在还困着呢。”
    “为了哥舒世家的事?”幽鳌山问。
    珞珈回答道:“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又是数落我还摆臭面孔给我看,就差没让我自挖双眼赔給哥舒战了。”
    幽鳌山油然一笑说:“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倪天高是北冥神府中屈指可数的正人君子。安天王闭关的三年里,全靠他上下周旋支撑局面,各大世家才能勉强维持表面和谐。你一回来就拆台,他自然不高兴。”
    “我那个大哥,没救了!”珞珈翻翻白眼道:“他以为是在报安天王的知遇之恩,可别人未必这么想。不说这个了,楚天快醒了吧?”
    “是啊,”幽鳌山已经开始享受珞珈带来的美酒,“我总算又能睡回自己的床了。”
    “幽大哥,好像你通常都睡地上的吧。”峨无羁口无遮拦道。
    幽鳌山像是被酒呛着了,又舍不得把已经到喉咙口的酒再吐出来,背转面孔连声咳嗽。
    珞珈笑吟吟望着峨无羁和文静道:“你们两个小鬼都没事做么,成天赖在这里。”
    峨无羁理直气壮地道:“幽大哥一个人照料楚天怎么成?我和文姑娘来帮他。”
    珞珈恍然大悟般地地瞥了眼文静。文静感觉自己的心思像是全被珞珈这一眼看透似的,低下头却正好看见楚天悠悠醒来。
    此时此刻天地烘炉印已经和他彻底融为一体。他的丹田赫然化作一座焰光熊熊的鼎炉,以天地为炉,以精气为炭,昼夜不息地燃烧熔炼。
    他的精气炼化速度比从前骤增一倍有余,全身毛孔舒张到极限,贪婪地吸纳着天地间充盈的北冥精气。
    鼎炉的上部,真元凝聚成的浓稠云团如一枚硕大无伦的丹丸吞云吐雾旋转不停。
    被天虹烘炉炼化的精气迅速凝结成丝丝缕缕的真元向上升腾,令楚天的功力从此日益精进远胜从前。
    更为玄妙的是,一旦他逆运天地烘炉便能即刻燃烧真元,释放出汹涌浑厚的元气,令战力在瞬间获得高倍数提升。
    只是这时楚天的记忆还停留在破魂昏迷前的那一刻。他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周围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诧异地看着他(她)们脸上欣慰开心兴奋关切的表情,最终楚天确定自己正躺在幽鳌山的大床上。
    他腹部的光辉已经褪淡消失,恢复正常。
    “喝点酒压压惊。”幽鳌山理所当然地递过来一个酒坛子。
    楚天确是渴了,坐起身拿过酒坛喝了一大口。火辣辣的酒汁灌喉而下,仿佛五脏六肺也烧了起来,令人生出飘飘欲仙的感觉。
    看到峨无羁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手里的酒坛偷偷在咂嘴,楚天笑了笑将酒坛送过去。峨无羁大喜,迫不及待地接过酒坛灌了一大口,生恐有谁要跟他抢似的。
    “五十年的秦州御园春,真是他妈的好酒!”佳酿入肠,峨无羁本性毕露。
    “是五十三年。”幽鳌山认真地纠正道。
    峨无羁顿时对幽鳌山肃然起敬道:“你是怎么尝出来的,我再试试!”
    “很好,被你训练出两个小酒鬼。”珞珈道:“幽鳌山,你怎么只干这么无聊的事?”
    幽鳌山从峨无羁手里夺回酒坛,免得这家伙牛嚼牡丹喝个精光,回答道:“你送楚天来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这结果?”
    楚天问珞珈道:“不是说你去了淮州,要过段日子才能回来?”
    “怎么,我就不能早点回来吗?”珞珈口气凶巴巴的,但瞥向楚天的眼光,似喜似嗔风情万种,楚天的心头情不自禁像是被鼓锤敲击好一通猛跳。
    “再不回来我的四万五千两银子可都得变成烂账了。”她的语气活脱像个嗜财如命的地主婆,忽然伸出纤手亲昵地拍拍楚天面颊,眸中含笑得意地道:“所以呢,没有我的同意,你绝不可以死,除非先把欠我的还上。”
    楚天实在不知该哭该笑,对付珞珈,他实在没有太多好办法。甚至有时候无从分辨她对自己说的话,究竟哪一句可以当真,哪一句只是玩笑?
    她就像一道无解的谜题,楚天很想破解,却找不到答案。
    第四十三章 鬼城(上)
    秋去冬来,凛冽的朔风吹卷烟霞,从北方带来丝丝寒意。
    北冥山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不期而至。天地间银妆素裹一派肃杀景象,喧嚣的外城也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飞舞中变得沉寂。
    楚天接到了自他成为峨世家外门弟子后的第三桩差事。
    前两桩差事他完成得颇为容易,轻轻松松就赚到六千两白银。拿到报酬后,楚天第一时间分文未动全部归还珞珈的欠账。
    但今天接差事的时候,情况有些特殊。双念斋的赵管事犹豫再三,最终才将记载着任务的玉简交给了楚天。
    这是一桩“玄”字级的差事,从难度上而言并未超出峨世家外门弟子的能力范围。
    赵管事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事情发生在鬼城。白天,那里空无一人死寂无声;晚上,那里是整座北冥城最混乱最暴戾的一片城区,各大势力盘根错节,暗杀事件层出不穷。所以入夜以后,很少有谁愿意涉足这片区域,免得自己莫名其妙地登上失踪者名单。
    赵管事很清楚楚天是谁,更明白哥舒战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因此他很想让楚天换个差事,譬如——以峨世家使者的身份前往秦州收取魔道七派三帮两会十三堂的岁贡。
    一般情况下,这是件人人艳羡的好差事,不仅赏赐颇多而且还有丰厚的油水可捞。除非像欢长歌那样的倒霉蛋,百年难遇地撞上楚天,莫名其妙地死在外头。
    但楚天仍然选择去鬼城,因为那里汇聚了来自神陆十三州的孤魂野鬼,或许可以从它们口中打探到有关晴儿的消息。
    光阴的流逝非但没有丝毫减淡他寻找晴儿的信念,反而有一种与日俱增的迫切。
    楚天在街上买了坛好酒,又切了些酱牛肉带回家。
    根据北冥神府的规矩,成为外门弟子后就有资格在外城领取一小片土地。如果运气好的话,那块土地上还会有现成的房子。
    楚天把分给自己的房子借给文静住了,自己每天还是走进那条幽深偏僻的小巷子,寻到最尽头的那间推门而入,和幽鳌山同挤在那间床特别大桌子特别小橱特别破的小屋子里。
    反正幽鳌山好像从不在乎屋子里多一个人,就好像他从不在乎珞珈每次来都横冲直撞破门而入一样。
    小破屋又小又简陋,但悠闲的气氛令住在里面的楚天觉得有种无拘无束神仙似的自在。
    他享受这样的自在,在暗流汹涌的北冥城,这间仅有一扇破门板的小屋已是为数不多的平静之所,与世无争的逍遥之地。
    他可以什么也不做,花上一个悠长的下午,让和煦的冬日阳光洒照在身上,和幽鳌山悠哉游哉地你一口我一口干光一坛美酒。
    两人会聊起酒,聊起剑与拳,也会聊起对天道的感悟,唯独不会提及北冥神府的是是非非和各自的过往,譬如碧蓝如洗的天空从不曾有过云影飘过。
    等到傍晚时分文静结束了双念斋的工作,也会时常来找他和幽鳌山。在她的身后,一定会有峨无羁的身影,当然更少不了几坛从他老爹酒窖里淘来的美酒。
    珞珈总是很忙,多数时候都不在北冥城。可每当楚天差不多习惯了她消失的时候,这位幽冥郡主便会适时地出现,然后用五花八门的方式提醒楚天她的存在。
    其实不需她的任何提醒,楚天发现自己真的很难不惦记珞珈。自从听峨无羁绘声绘色口若悬河眉飞色舞地讲述过那天珞珈在自己昏迷时亲吻救活自己的事情后,楚天的心里就有点烦有点乱。他越来越说不清楚,自己应不应该对珞珈怀有感情,该有怎样的一种感情才能让自己在面对珞珈时不尴尬?
    “吱呀——”楚天推开房门,屋里空空荡荡,幽鳌山不在家。
    楚天怔了怔,放下手里的酒坛和酱牛肉,看到桌上有张字条。
    字条上是幽鳌山的字迹,很简单地写了一句:“有事外出。”
    楚天对着字条想了半晌,也猜不出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吸引幽鳌山走出这间小屋的。不过以他的修为,踏遍神陆十三州罕逢敌手,自己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
    只是没有幽鳌山跟自己挤了,原本狭窄的小屋登时变得冷清空旷。楚天收起字条,就听见一个熟悉的破锣嗓在门外吼道:“小楚,我听文静说你要去鬼城?”
    楚天回过头,只见峨无羁和文静头发上衣服上沾满雪花从外面冲了进来。
    不等楚天回答,峨无羁一边用手拍去衣发上的雪花一边生气地嚷嚷道:“你晓不晓得那是个要人命的鬼地方,一到晚上满大街除了鬼,就只有比鬼更该死的人?!那都是些什么家伙啊,杀人狂魔、江洋大盗、采花贱贼,还有奸细卧底和蛰伏不出的大魔头,个个穷凶极恶,都是为了逃避正魔两道各门各派追捕才把鬼城当成了安乐窝。”
    峨无羁滔滔不绝地发着抱怨,文静在一边听着俏脸渐渐变了颜色,担忧道:“那怎么办?”
    “没事,”楚天拍开酒坛的封泥,招呼文静和峨无羁道:“过来喝酒。”
    文静接过酒坛,替两人将酒倒上,问道:“幽大哥呢?有酒喝,他怎么还不出现?”
    楚天回答道:“他有事出去,可能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峨无羁端起酒碗又放下,指着楚天的鼻子问道:“你不会真打算为了赚点银子就去鬼城冒险吧?”
    “就在今晚。”楚天看了眼窗外昏黄的天色,简短回答说。
    “算了,我知道劝不住你的。”峨无羁举起酒碗不满道:“记住,万事小心,能活着回来就赚了。”
    “会的。”楚天点点头,也举起了自己的酒碗。
    “叮”两只酒碗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脆响,两人各自抬头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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