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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麟也只当他是不耐烦为他费那个心神,心下虽有失望,却也并不逼迫。只盘算着晚间入睡前将手中的势力和心腹一一展现在君少优跟前。
    而受了刺激的君少优则略有些闷闷不乐的回了房中,见到上前侍奉宽衣的秋芙,君少优开口问道:“我现如今究竟有多少银钱家当,趁今儿天色好,都拿出来清点清点。”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秋芙闻言,展颜笑道:“郎君早该如此了。”
    言毕,抽身进屋内将君少优的嫁妆单子拿了出来,递给君少优道:“东西都已经入了库了,郎君若是即刻要看,我立即吩咐下人开库房。”
    君少优应了一声,旋即将目光落在嫁妆单子上。这一看,忍不住便轻呼一声,有些瞠目的坐直了身体。
    自陈妈妈几次三番在他跟前示好邀功,君少优便晓得杨黛眉给他置办的嫁妆不会太差。不过他当时满腹心神都用在揣度庄麟的意图上,二来自负赤手空拳照样能打出一片天地,遂并不曾如何在意。就连陈妈妈送来嫁妆单子的时候,他也只是吩咐秋芙将东西收置妥当,便撂手不管。
    可他饶是有心理准备,却也未想过杨黛眉居然能下了如此血本。光是压箱钱就置备了黄金五万两,良田一千五百亩,竟然比京中一品官员的职分田还多了三百亩,京郊另置办了两处庄子,一处临着永安城外骊山脚下,庄子内还有一处汤泉,地价颇为不俗。
    嫁妆中还写明将护国公府公中一处酒肆,一处茶坊,一个药材铺子和一个米面铺子并铺子中若干管事人手送与君少优做嫁妆。除了茶坊临近曲江之外,其余铺面酒肆都在比较偏远人稀的坊内,遂目下经营只能勉强维持收支,但君少优自负凭借自己的手段,想要点石为金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重活一世,别的东西都弄得稀里糊涂的,唯有在银钱一项上,历练的比较精明了。
    君少优哂笑一声,继续看着自己的嫁妆单子。除了上述大头之外,下剩的便都是些家中日常惯用的琐碎东西了。诸如各季衣衫,冠帽鞋袜,珠宝玉石,绫罗绸缎,各色皮子,金银铜锡,紫檀木酸枝木等各色家具,古玩字画,各种摆件儿……就连平日房中所用的被褥毡帐枕垫席条都置办了好几个大箱笼,且品色皆属上乘,真看出来这是要过一辈子了。
    这些东西,认真论起来恐怕也有护国公府全部藏富的十分之一了。君瑞清当年跟着老太宗陛下南征北战二十余年,破城之后搜刮的银钱珍宝朝廷赏赐确实不少,可依杨黛眉的吝啬性子,也断然不会置办的这般丰厚。按君少优的猜想,除了必备的压箱银以及良田之外,剩下的所有东西杨黛眉都会以次充好。如今这般大出血……
    君少优用手指摩擦着嫁妆单子,沉吟不语。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虽目下杨黛眉还没开口,可按照君少优的性子,今儿拿了人家的东西,就是领了人家的情儿,他日必然也要做出一番回报才对得起这份嫁妆。唯有恩怨分明,才能俯仰无愧于天地。
    秋芙目光闪烁片刻,开口说道:“兴许夫人是心虚了。不想郎君再纠缠当年汤药里的问题,才会置办了这么一副丰厚的嫁妆。郎君也不必多想,左右您如今都到永安王府了,夫人就算还有什么想头,也是鞭长莫及。”
    君少优眨了眨眼睛,并未开口言语。
    秋芙见状,默默退到君少优身后站定。
    主仆两个呆在屋里暗自沉吟,去书房拿了东西回来的庄麟见状,深深看了眼君少优身后而立的秋芙,摆手说道:“我与少优有要事相谈,你先下去罢。”
    察觉到庄麟明里暗里的排斥,秋芙越发沉默的欠了欠身子,蹑手蹑脚走出正房。在回廊下边呆愣愣坐着,忽被人在后头拍了拍肩膀,回身望去,却是永安王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承影。正歪着脑袋笑眯眯说道:“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跟我们一起回房做针黹吧?”
    秋芙立刻起身,笑着解释道:“王爷跟公子正在里头说话,我便在这儿等着,兴许他们有事吩咐,我即刻好进去。”
    承影闻言,摇头笑道:“很不必如此。王爷自小长于行伍之中,凡事亲力亲为惯了的,向少吩咐我们伺候。何况就算吩咐了,若只是端茶送水一些小事,还有院子里其他的小丫鬟们等着听喝儿。王爷不喜有人在外头等着伺候,他喜欢安安静静的。这也是咱们府里的规矩。你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秋芙静静听了一会儿,展颜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王爷。”
    承影不动声色地笑道:“怎么会。你是公子从府里带进来的丫头。王爷喜欢公子,哪怕你真的做了错事,也必定不会对你如何。王爷这人虽然看着冷漠,威严也重,可相处久了你便知道他是个很好伺候的主子。只要不是触了他的逆鳞,他是不会认真动怒的。”
    秋芙笑问:“那王爷的逆鳞是什么,还请姐姐明白告诉我。我初来乍到的,也好有个警醒。”
    撑腰深深看了秋芙一眼,开口笑道:“左不过是背主求荣,心藏贰意那些腌臜事,究竟与我们无干。”
    秋芙被承影黑漆漆的眼睛那么一瞧,突然觉得心惊肉跳的。闹不明白承影是随口说说,还是别有深意。只勉强笑道:“如此说来,倒是真的与我们无干了。我们不过是府中伺候的奴婢丫头,哪里谈得上背叛主子呢。”
    “正是如此了。”承影亲亲热热的拉着秋芙的手,往下人房的方向走。边走边说道:“天长日久,姐姐慢慢就明白了。
    房内,君少优静静听着窗外承影二人的对话,挑眉问道:“你这是何意?”
    庄麟莞尔一笑,也开口问道:“你不是有意打发秋芙出嫁,怎么又把她带进王府了?”
    君少优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庄麟,不知道这人是听墙角听习惯了还是天生脸皮就厚。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我在护国公府什么情景你也知道,哪里能为她找个好人家。要么是些身份才干都不入眼的,要么就是些心内藏奸不知有什么猫腻的,莫不如暂且把她带在身边。她好歹跟了我一场,我虽然不喜她当年背叛,可终究也——”
    庄麟冷哼一声,开口说道:“你对女人倒是真的心软。我该说你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赞扬你以德报怨,颇有圣贤之风?”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君少优瞧着庄麟横眉竖眼的,忍不住开口笑道:“我不过是想着把她放出去做个正经人家的妻室,离着我远远儿的,眼不见心不烦。你想哪儿去了?”
    庄麟被君少优话中的亲近之意激的神魂一荡,遂开口笑道:“我是想我认识的人比较多,要不要帮你介绍介绍?”
    君少优看了庄麟一眼,摇头说道:“还是不必了。我不太懂她心里想什么,也从来琢磨不透她想要什么。这样的人放在身边终究是隐患。按我的意思,是想给他寻个家中富裕人品不错的知根知底的人,最好与我们也无甚瓜葛。这样我两头都安心。”
    庄麟听到“我们”两个字,心中便是一喜。忍不住露出一口大白牙,期期艾艾的向着君少优蹭了过来。感觉到身侧骤然多出一具滚烫的身体,君少优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岂料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被庄麟伸长胳膊搂在怀里,脑袋也顺势搭在君少优的颈窝儿中,闷声说道:“秋芙的事儿我心里想着,暂且不说。咱们还是谈谈‘我们’的事儿吧。”
    君少优伸手推了庄麟一把,将死皮赖脸的庄麟狠狠推开去,方才说道:“你要说什么直接说便是,大热天儿的老往一块儿凑什么?”
    “那到了冬天就行呗?”庄麟眼睛亮晶晶的问了一句,君少优有种眼花的错觉,仿佛看到了庄麟背后猛劲儿摇晃的一条粗壮且毛茸茸的大尾巴。
    君少优只感觉一阵无力,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要说什么快点说,午时到了,我须得小憩一会儿。”
    “那咱们躺榻上聊,你若困了,直接睡便是。”庄麟不由分说拉起君少优就往内室走。君少优被庄麟推着不住前进,直接压到内室床榻前,眼看庄麟三下五除二便退了外衣躺在榻上,还不忘拍了拍里面的位置笑道:“你不是说困了,快些上来。你身体不好,太医嘱咐了确实要多休息。”
    君少优:“……”
    这种死皮赖脸步步紧逼滚刀肉一般的节奏到底要怎么破?
    庄麟并不理会面无表情的君少优,突然起身说道:“不吃午膳就睡觉的话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咱们还是吃罢午膳再睡罢。”
    言毕,不等君少优开口,便扬声吩咐外头的下人预备膳食。好在军中操练的爷儿们嗓音都高,院子里的下人竟然听的一清二楚,忙不迭的准备去了。
    庄麟拉着君少优的手在内室案前坐下,一脸神神秘秘地开口笑道:“我知你最爱吃牛肉,不过目下律法规定不可随意杀牛,我好容易才让厨房‘误杀’了一头小牛,今儿中午给你做牛头褒。今后你愿意吃什么直接吩咐厨房,让他们做了来你吃。倘或有他们不会做的菜馔,就劳你费心写出做法来给他们。不必怕麻烦。”
    说着,手不老实的捏了捏君少优的手臂,摇头说道:“你太瘦了,对身体也不好。总该养的胖一点才是。至于酒就暂且别喝了,你还泡着汤药呢,喝酒不利于激发药性。我让厨房按着你的口味做了些酸梅汤。吃过饭后你倒是喝两碗去去油腻也就是了。”
    君少优瞧着庄麟动手动脚啰哩啰嗦的模样,不知怎么,就觉得心头一怔。
    大抵是能者多劳,强者自顾的缘故,向少有人会主动关心他的身体如何。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是受人冷落,无人问津。次后高中状元,考入“博学宏词科”,再至入朝为官,与同僚好友小酌大醉,更是习以为常。无论文人将士都没人拿喝酒当回事儿,更不会想到喝酒与服药间的冲突。大多数及冠年间的少年郎,自然是身体强壮,想不到这些。就连当时的君少优自己也并没有在意过。
    就算是偶尔起了庖厨之意,也大多数是他做了新鲜菜肴来哄身边的女人们开心,向少有人会主动为他做些吃食。一来,大抵是觉得她们的手艺都不好,很不必在他跟前献丑。二来则是世风习俗作祟,大多数女人只会在婆子丫鬟的帮扶下做些点心汤水的,至于亲自操刀做一桌子菜……就连他身边的秋芙都没这手艺,更别提那些个千娇百媚的世家贵女。犹记得当日陈悦兮还夸下海口要为他学做一桌子菜,最终也是无果而终……他终究没福气吃到,只不知最后是否便宜了庄周这个王、八蛋。
    庄麟见君少优默然不语,神思恍惚,握着君少优的手微微用力,成功将这人的神智唤回来。彼时家下人已经布好了菜馔,鱼贯退下。
    庄麟拿了张面饼为君少优卷了一块牛头褒递给他,又体贴的盛了一碗汤送至他身前,君少优一边用膳,一边听庄麟说道:“明儿便是三朝回门,不论国公夫人向你提什么要求,你若不喜也别直接推脱,只推到我身上就是,免得她张口闭口用孝道压着你。你于这些个后宅阴私上总是不费心思,少不得要吃亏。吃一堑长一智,总不好还因此坏了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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