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王氏也是一个非常变通的家族,家中小娘子去做妾侍都可以,何况是给齐王做正妃?很快就定下了婚期。
婚期是盯在开春的仲春,春日里万福生发,正是万物繁衍生息的时候,将昏日定在春日,也是有新妇也能多多生育子嗣的意思在里头。
儿女昏事向来由父亲做主,若是父亲不在那便是由族长或者是长兄做主。
李桓俨然就是他们这一支的族长,贺霖这边选好了人选,李桓就负责派使者去行聘问之事。随便,他还把下面几个已经长到八、九岁上头的弟弟的婚事定了,选的莫不是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这样的世家大族。
这些家族历史传承悠远,但是手中并没有多少实权。军权是由李桓独大,而后是下面的鲜卑勋贵,汉人世家有清名,但军权却是没有半分。
这样的岳家,其实没有多大的助力。
同时李桓让弘农杨氏的子弟尚永安长公主。
尚主一事向来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不到王谢那种程度,实在是没有那个实力来拒绝公主,何况……尚主对于世家来说也是一次和皇家拉进关系的机会,没有几个人会拒绝。
但是永安长公主不肯。
昭阳殿里再次迎来了曾经的主人,但这一次一如上次,依然半点都不美好。
汝南长公主见着脸色阴沉的长姐,连忙起身,“儿先告退了。”说罢汝南长公主转过身对永安长公主福了福身,连忙跑了。
贺霖见着永安长公主眼下红肿的样子,很明显是哭过,有一个小黄门在大长秋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大长秋顿时一惊,看向汝南长公主的眼神都带着一抹诧异。
大长秋带着些许焦急俯身在贺霖耳畔说了几句。
这下,贺霖看向这个大姑子的眼神都微妙起来了,在来昭阳殿之前,永安长公主曾经去明光殿闹过。
那会明光殿正在议事,李桓根本就没让妹妹进去,妹妹闹着要来见,就直接把人挡在那里,不肯她进去半分。
于是是找不了皇帝的麻烦,就来找她的晦气了?
贺霖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直跳。
“噗通!”永安长公主对着贺霖噗通一下跪下。
公主们也给她行礼,但是不在大典礼上,还是行的自家的礼仪,福福身也就算了,像永安长公主那样一下子给她来个猛的,她还真的有些受不住!
这一双膝盖也金贵着呢,跪天地跪父母,这回来跪她,贺霖简直快被大姑子给气吐血了!
“起来,你这是在做甚么!”她立刻厉声喝道,眼风过去立刻有宫人上前将永安长公主半拖半抱搀扶起来。
“阿嫂,我不想改嫁!”永安长公主被那些宫人强硬着扶起来,立刻哭道。
贺霖听到她的话,简直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才好,“你别糊涂!你才多大?青春年少的年纪,你的日子还长的很,你想守寡那也要看看你阿兄答不答应,你一辈子就那么守掉了,吃亏不吃亏!”
为元善守寡在贺霖看来半点都不值得,元善在的时候,在贺霖看来就是一个十足的渣男,莲生年纪小,他睡嫔妃,算是这会的常有事情,贺霖不计较,可是莲生才刚刚初潮没多久呢,就大了肚子,贺霖自己私下算算时间,几乎是莲生一来潮,他就来了。
贺霖自己就是女人,她察觉的出来元善对莲生其实一点夫妻感情都没有的。
既然如此,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人把大好青春都赔上?
“我让人查过了。”贺霖叹口气和永安长公主解释道,“你阿兄没让你乱改嫁,弘农杨氏从汉代传承至今已经有好几百年,称之为百年簪缨都不为过,那位郎君也是个相貌清俊作风儒雅之人。”
在这点上,李桓到底还是没有坑亲生妹妹,选的世家是上好的士族,而且就是连人选都是才貌都有的好男儿。
“你嫁过去不必担心,而且五娘你也一并带过去,不必担心骨肉分离。”贺霖说道,“五娘也慢慢长大了,有个好继父在一旁帮衬着,她将来也有益处。”
在士族的氛围中长大,多少都会有些好处。
世家藏书多,孩子长大了多读些书都是好的,世家藏书大多数从老祖宗时期就开始了,每一代人的积累到了如今都很吓人。
世家的武器就是那些书本知识,多读些书,总是没错的。
“呜……”永安长公主这会已经被宫人搀扶到那边的榻上,她听了贺霖的话,趴在凭几上痛哭。
“我知道你放不开,可是你太年轻了。”贺霖从榻上起身,走到永安长公主身边,轻声劝道,“那么几十年,你难道真的要抱着回忆过日子?”
“阿嫂……我……”永安长公主抬起头,泪眼婆娑。
“你阿兄不会害你的,”贺霖道,“别担心。”
难不成莲生还要抱着前朝皇后的名头一直活下去?莲生才那么年轻,放在普通人家里都没有父母让女儿守寡的道理,何况是天家?
“他……我忘不了……”永安公主泪如雨下。
“人生这么长,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贺霖让宫人取来热汤和帕子,她用帕子仔细的给永安长公主将脸上的泪痕给擦干净,“也许那位杨家的郎君也是个良人。”
正说着话,那边的珠帘后响起孩童的尖叫声。
永安长公主自己也是母亲,听到这稚嫩的声音她也忍不住看过去。
“二皇子,二皇子!”乳母见着面前的小人儿摇摇摆摆的就往前冲,连忙低下腰来,随时做好冲上去抱住皇子的准备。
奴奴才学会跑没多久,他乐颠颠的就往珠帘那边扑去。
贺霖听见珠帘撞击的啪啦声响,而后就是一个锦衣的小团子从珠帘里扑了出来,噗的一下趴在地上。
“奴奴?”贺霖看着小儿子四脚着地趴在那里,他也不知道哭,听见母亲的声音,他还抬起头来看着她,晶亮的口水从口角淌下。
摔在地上了也不知道哭,然后他干脆一扭就在地衣打滚起来。
“殿下!”乳母急急忙忙出来,见着贺霖就跪下来,“小人知罪!”
“今日二皇子只是摔倒,明日又该如何?”贺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