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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皇子在他身边看得清楚,也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细细打量,也赞李瑾的眼光好。
    这个谭家大娘子,正是十三岁豆蔻年华,真像一枚俏生生的小花苞。
    江南秀色,颇有些烟雨雾绕的娇柔,最吸引人的还是她的神态,一下子将那如水墨画的静态美生动起来了。
    真是静若处、子行若脱兔。初看文静,很有些大家闺秀的端庄,细看才发现那双眼睛露出一丝狡黠,闪闪如星。
    其实李瑾在看谭雅的时候,谭雅也在偷偷打量李瑾。
    谭雅给李瑾的外表、举止、风度几个方面评判,总结出李瑾不愧为阿爹的继任,京城有名的玉面公子,真真不错。
    只是纳闷,看着这么不错的人,谭雅暗叹,怎么品行如此有问题呢?
    想到上次在崔府李瑾偷看的事情,那时自己才十二岁,并未长开,他肯定偷看的不是自己。
    谭雅回忆,既然不是自己,那就是自己身边的人了。自己身边坐的是谁呢?
    哦,是了,当时自己左右坐着的就是崔三娘和崔八娘。崔八娘比自己还小好几岁呢,肯定不是,那么就只能是崔三娘了。
    难道李瑾在偷看崔三娘?可他与崔四娘要定亲的啊。怎么能看上大姨子?
    谭雅想起来前几天在娘娘屋子里偷听到的事,姑姑不是和娘娘说村里的那个谁啊,好像就是和小姨子。。。那个。。。睡到一个被窝子里,还被抓住了。
    谭雅有点儿脸红得想。
    真真丢死人了,还是太傅的曾孙呢,这李太傅连自家子弟的礼义廉耻都没教明白,还好意思教圣上的儿子吗?
    这胆子也太大了,也许圣上被李家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给蒙蔽了。
    谭雅又往九皇子那里瞄一眼,恩,这人真能吃,想必是个酒囊饭袋。我就说李太傅教导不出什么好人。
    只可惜这三个人六只眼的官司放在其他人眼里就有些意味不明了。
    怎么个情况?中老年妇女常见的表现——谭家娘娘见两个人都是器宇轩昂,嗯,哪一个做孙女婿都不错。
    瘦的那个自不必说,比起大郎年少时候也不差,还有些北方男子的硬朗,端的是好模样。眼神么,除了有点儿偷看小芽儿的躲闪,总体还是目光清明,坦坦荡荡。
    胖的那个么,也富态,吃得那么高兴,是个有福的。尤其那举止,虽然吃得欢快,仪态却好,一看出身就不错。
    只是不知道到底都是何人,大郎也没说,但是看模样,身份差不了。我得打听打听。
    崔氏这头也看到了,心里暗骂:果然是狐媚子,才十三呢,就知道勾搭人了。还一勾就是两个,真是不要脸。好在我的二。。。不,三娘子可不是那样的轻狂人。
    谭玉皱眉:这李瑾怎么回事,不是都要与崔家定亲了吗?便是不想娶那个崔四娘,也不能让我家大娘子搅进那样的事端里面去。
    大哥只顾着低头吃饭,三娘子倒是看到了,先是眼露鄙薄,但转头一看李瑾,心里又有些不甘。
    她向来什么事情都爱与谭雅比个高低,一想到如果谭雅要能嫁给这样的俊秀郎君,心里便气不过。
    四娘子只低头不语。花姨娘刚偷偷叮嘱过,别看那两个人长得好,其实不过是花枕头,还要靠着谭玉提拔。
    偏又是张氏那头的,崔氏必然要压住他们。再说自己年纪小,婚事还得崔氏说了算。
    虽然比三娘子小,因花姨娘老在耳边嘀咕的缘故,四娘子对自己的婚事倒是比三娘子还明白些。
    好容易用完膳食,男人们有事情出去,剩下的女娘们就坐在那里闲话。
    崔氏道:“该上茶了。”谭家没有饭后用茶的习惯,但既然崔氏想用,也就给上了。
    偏这崔氏喝着茶也没闭上嘴巴,开始说这府里各处有些不合规矩,这不好,那也不对。
    又拿出尚书府来做指标,这儿那儿的一大堆。便是这饭后不上茶,京城可没谁家这样做。
    最后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郎君如今身居正五品郎中,实在是家里规矩不妥会被同僚笑话,闹的大了,怕是还要被上奏折弹劾。”
    谭家娘娘还没怎样,王氏已经开始皱眉头。
    真当我们是乡下妇人就什么都不懂么?没听到圣上还管谁家什么时候喝茶!
    王氏的阿爹虽然只是个秀才,但江南才子多,真是个才学出众的。只是运气不好,每次赶考都有事情,最后干脆不考了,只在家里指导孩子读书。
    所以王氏也是识文断字的,就是朝堂上面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一些。
    二娘子在桌子底下悄悄踢谭雅,使个眼色,意思是你快些看我阿娘。
    谭雅抬眼一看,就知道二婶王氏这是极不耐烦了。
    王氏虽然是秀才家的小娘子,但既然也是娘娘给二叔选的,自然也是与谭雅的阿娘一个类型的——谭家娘娘就是喜欢爽利的泼辣人。
    小时候谭雅和二娘子淘气,虽然两人跑得快,但一旦被二婶看到,就能被抓住。
    离老远二婶都能脱下鞋子来,一下子击中二娘子的腿窝,然后一个箭步冲过去,再将去扶二娘子的谭雅也抓住。
    最后一手提一个,带到她房中,也不打骂,就让她俩写字,什么时候写到二婶气消了,什么时候算完。
    便是谭家娘娘知道了,也救不得她们。
    谭家娘娘还道二婶果真是秀才家的小娘子,这罚起人来也文雅,不打不骂,习字对这两个皮猴来说还是好事。
    所以小时候谭雅和二娘子两个人都怕王氏,私下里没少嘀咕。二娘子甚至偷偷问过她外阿翁,是不是隐匿的武林高手,怎么阿娘手段这般厉害。
    果真,王氏实在忍不住了,看看谭家娘娘,低下头用帕子抖抖裙摆,用官话慢慢道:“婆婆在这里看着,我也就冒犯一次大嫂,问一下到底圣上怎么还管臣子的家事?
    大嫂觉得家里这些规矩不合圣意,我一个乡下妇道人家,别的不知道,但这个擅自揣摩圣意乃是大罪,我可是知道的。”
    说完这一句,抬眼又看了看崔氏:“不知尚书府里面是不是一直这么揣摩圣意的,家里规矩才不会惹圣上不喜的。”
    崔氏“这这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她没想到王氏平时不言不语的,这真说起话来竟是如刀子一般。
    三娘子看见自己阿娘吃亏,插嘴道:“我外阿翁家自然有规矩,怎么会惹圣上不喜!”
    王氏看一眼三娘子,再盯着崔氏看。崔氏只能对三娘子道:“快快闭嘴,大人说话哪有小娘子插嘴的份。”
    王氏并不因此放过,答道:“原来,这插嘴就是尚书府的家里规矩啊。可惜我一个乡下妇道人家,竟在乡下没见过这般事体。”
    王氏一口一个乡下的,把崔氏憋得脸通红。她头一次觉得这餐后实在不该喝茶,好容易喝完了茶,就赶紧和三娘子回房去了。
    四娘子看着崔氏带着三娘子走了,谭雅却还没动。又看看花姨娘,看到花姨娘对自己使眼色让自己不要动,就又稳坐在座位上,也不开口,只听别人讲话。
    虽然王氏将崔氏堵得说不出话来,但对于谭家娘娘来说,大过节的,虽然自己也看不顺眼,但二儿媳妇给了大儿媳妇没脸,老人又都喜欢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所以还是让老人家不开心了。
    王氏待到崔氏走了,就又与谭家娘娘赔礼,说自己越矩了。
    谭家娘娘摆摆手,道:“我又不是老糊涂,你做得对,说的极好。行啦,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让这两个泼猴在这陪我这个老婆子,还能开心开心。”
    谭雅和二娘子你戳戳我,我指指你,在那里打着小官司。
    王氏这才让其他的人都跟着下去了。
    谭家娘娘与谭雅道:“京城里还有一个二哥和六娘子吧,都多大了?哎,实在不行,等大一些还是带回老家我养着吧。
    这三娘子是蛮横没脑子,四娘子又是一肚子心眼的锯嘴葫芦,大哥么,便是你阿爹亲自带,我看也就那样,眼界不宽,好在品行还不差。”
    谭家娘娘心道:大郎那般有出息,几个孩子都被崔氏养坏了。
    谭雅答道:“三哥今年四岁,六娘子是五岁。”
    谭家娘娘点点头,又问:“一直都是奶娘养着吗?”
    谭雅点点头,称是。想了想又道:“家里还有一个范姨娘,也有了身孕,如今该生了,可惜没收到信。”
    谭家娘娘听大郎说过这回事,心道哪是不给信啊,那范姨娘一直害怕,最后没生下来,一尸两命。只是大过年的没说出来罢了。这事情也不适合小娘子知道,便也没说话,只点点头。
    二娘子歪倒在娘娘怀里,假装生气:“我才不让娘娘带他们呢,娘娘只带我。”说完,还做了个鬼脸,故意气势一下谭雅。
    谭雅马上回道:“哼,过年都十三了,还在娘娘身上歪着,咳咳咳,我那时可不这样。”
    二娘子马上又要去掏谭雅的咯吱窝,两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看着两人笑闹,谭家娘娘这才真正开心起来。
    ☆、第19章
    两个人回到了房中,九皇子才开口道:“谭家大娘子确实与你般配,崔四娘和她没法子比,只可惜。。。”
    李瑾大惊失色,忙道:“殿下怎么这么说,我并没有。。。”
    九皇子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勾着他的肩膀道:“我都看清楚了,你就差眼睛没粘到人家小娘子身上了。嗯,眼光不错,怪不得死活不娶崔四娘。”
    李瑾赶紧道:“殿下真是误会了,我就是,就是。。。”这上次崔府偷看事件,他是恨不得一辈子别提的,怎么能说与九皇子知道。
    九皇子以为李瑾是害怕崔府知道,以后为难谭家,善解人意地跟李瑾表示:自己肯定不会告诉其他人,让李瑾别担心。
    李瑾再要反驳,九皇子就不耐烦了,问他:“你是不是信不过我?难道我是那每天没事就传闲话的娘们吗?”
    这回李瑾连反驳都不能反驳了。
    过了二月初二,天就一直阴沉不晴,后来还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三娘子在崔氏的房中待着,道:“还说京城不好,我看这江南更不好。要么下雪,要么下雨,这雨夹着小冰粒子,更冷,都冻到骨头里,还磨磨唧唧地下个没完。”
    说完,伸出手给崔氏瞧,“阿娘,你看我的手,就没有热乎气。”
    崔氏给三娘子捂着手,点点头也道:“可不是,京城那可是圣上都选当做家的地方,还能不好?这些乡下南蛮子什么都不懂。”
    三娘子摇着崔氏的胳膊道:“阿娘,咱们什么时候能回京城去啊?我在这里待够够的了。这里没意思极了。那二房的二娘子也咋咋呼呼的,说起话来,跟她阿娘似的,可厉害了。大姐从来都不帮我。”
    崔氏忙直起身问:“那大娘子帮着二房的二娘子了?”
    三娘子不敢扯谎,答道:“那倒也没有。就是大姐要么不吭声,要么转身就走了。”
    崔氏松懈下来:“那也没办法。她没帮你也没帮二娘子,就是和你爹爹说了,也没有用。
    再说,让你爹爹知道你和二娘子口角,肯定要责备你的。他还老跟我说这些年来都是二房替他尽孝,恨不得把家都给二房呢。你还是悄声不说才好。”
    三娘子委屈地点点头,道:“我知道,我就跟您说了。阿娘,爹爹好久都不来这屋了,我还想和阿爹说说话呢。”
    崔氏也恨着,叹口气道:“能怎么办,你娘娘看我不顺眼,嫉恨咱们尚书府,老是挑唆你阿爹,不让他来啊。”
    三娘子一边扯着帕子一边低声说:“她烦死人了,一看到大娘子,乐得跟朵花似的。她根本不把我当成亲孙女,我看对大哥也不怎么样。好像让她跟大哥说几句话都费劲。”
    崔氏一想到这事就更气了:“谁知道这个老虔婆怎么想的。。。”发觉自己在三娘子面前失口了,马上掩住嘴。
    改口道:“哎,所以你别觉得委屈了,你大哥还是嫡长孙呢,你娘娘就是那样人。”
    三娘子道:“阿娘,京城有没有好玩的事情啊?”
    崔氏心道自然有,却不能让三娘子听,只说没事。
    这崔氏不让三娘子知道的事情,就是范姨娘在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留在家里的下人传信说孩子生下来就没气了,范姨娘跟着也断了气。
    崔氏暗道:哼,就是你自己不跟着去,我也让人送你走。
    二月初十,就是刘氏的丈夫和儿子的忌日。谭雅生母张氏的忌日是一月初十,所以每年二月这个时候,两人都是去庙里一块去上香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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