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靠成一团,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一个站不稳,双双倒在床上……
☆、第99章
禅位大典结束,新帝登位,君臣名分定下,进宫观礼的宗室内眷与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陆续拜见新后。
滕辉月带着阿劫盛装出行,并没有立刻接见这些夫人,而是先前往永安宫向晋升为郑太皇太后的郑太后请安。
本来需要请安的还有晋升为郑太妃的郑妃。但凭着新帝齐明曜养母的身份依然无法晋为太后的郑妃对这个结果无法接受。接到圣旨后她直接称病了,原以为会有一大波人过来哄她劝她,不想谁也没有把她当一回事儿。禅位大典封后大典,自有郑太后作为长辈主持,郑妃的缺席根本没有激起半分涟漪。郑妃惊怒交加,假病顿时憋成了真病,倒在床上哼哼哈哈起不来。
按常理,滕辉月作为儿媳本该侍疾,可是新皇登基,后宫诸事皆要皇后处理,哪里腾得出手理会没事找事的郑太妃?就算他肯放□段做戏,郑太皇太后与齐明曜还担心他和阿劫被过了病气。
于是郑太皇太后手一挥,破例让最与郑太妃亲厚的娘家侄女,已嫁给一个六品属官为继室的郑灵燕入宫,侍奉郑太妃。面对破相又明明怨怼不甘却假装平静的郑灵燕,郑太妃头疼又心疼,又不能赶人。不然滕辉月借题发挥,一个“伺候不力”的罪名扣在郑灵燕头上,本来对她已经够不满的娘家恐怕连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郑太妃一消停,后宫里便无人能令滕辉月不顺心。
但此刻的滕辉月,坐在垂了纱帘的凤辇上,双眉紧锁,脸色苍白,纤长无暇的手指轻轻揉着额角。
阿劫窝在他怀里,许是察觉到生父的情绪不稳,黑葡萄似的眼睛骨碌碌地盯着滕辉月,乖乖玩着手指头不做声。
滕辉月一手虚虚地揽住阿劫,正在出神。
他对昨晚的记忆十分模糊。只记得齐明曜把明帝背弃他,禅位的真相告诉他,他又惊又怒,闹了一场,接着就是不停的喝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却记不清……
一早起来,齐明曜已经不见踪影。滕辉月身上的衣服全换过一次,一身干净清爽,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时间,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昨晚的一切是不是做梦。
但滕辉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心里多了一丝奇怪的窒闷。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找齐明曜问清楚,但看他醒来时的那一身,齐明曜的态度……
滕辉月心口发闷,突然不敢深想下去。
凤辇很快到了永安宫。
滕辉月抱着阿劫下了凤辇,在众星拱月中走进正殿,脸色如常,再不见一丝郁色。
永安宫中,郑太皇太后、福康大长公主齐敏、汝南王妃林凡皆在,言笑晏晏。
看到滕辉月,郑太皇太后与齐敏眼里都闪过一道光,上下打量了滕辉月一番,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滕辉月心里微微一咯噔,顿住步子,狐疑地看着她们。
齐敏笑道:“皇后,你愣着干什么?”
郑太皇太后扑哧一声轻笑。
滕辉月被笑得一头雾水,抱着阿劫向郑太皇太后请安,又对齐敏略略一礼,而后接受了汝南王妃林凡的见礼,才坐到皇祖母与阿娘中间,故作委屈不解道:“皇祖母与阿娘笑话阿樾?”
齐敏从他怀里抱过阿劫,道:“都是成皇后的人,可不能再作如此小儿女姿态。”
阿劫平时被她抱得多了,渐渐认到人,咿呀了一声,仿佛在问好。齐敏顿时爱极了他,轻轻捏着他肉肉的小拳头,哄他玩儿。
“成了皇后,就不是皇祖母的孙儿,阿娘您的儿子吗?还是你光疼阿劫,不疼我了?”滕辉月压下疑惑,哼了一声。
齐敏失笑,对郑太皇太后道:“看看,还有理!还吃阿劫的醋!亏得母后您在宫里护着他纵着他。”
郑太皇太后道:“皇后心思纯正,皇帝爱他得很,哀家也觉得他这样最好。”目光落在滕辉月身上,带着慈爱与深意:“他们两口子和和美美才是正理。”
齐敏赞同道:“母后心慈,皇后知道的。皇后,你说呢?”
滕辉月点头道:“皇祖母、娘放心,儿臣与皇上定会好好的。”
郑太皇太后的表情越发慈和了:“皇后聪明,不要怪哀家多事。”
“……怎么会呢?儿臣知皇祖母最疼儿臣,比疼皇上还疼。”滕辉月勾起唇道,心里千回百转。
听到这一句,郑太皇太后与齐敏都笑了。
这似是而非隐含机锋的话就此打住。郑太皇太后等人都知道众多命妇正等着拜见滕辉月这位新后,便不再留他,放他离去。
因为椒房宫尚未修葺完成,滕辉月在文英殿接见众命妇。
为首的是挺着大肚子的延顺郡王妃楼氏和延宁郡王妃滕文奇。一些熟悉的面孔,如汝南王世子妃周氏、南阳侯世子夫人王承坚、嘉柔县主王秀娟、楚郡侯次子钱宇的妻子齐瑜等人都赫然在列。
安国公继夫人齐珍从阿劫生下来后开始断断续续地生病,缺席了所有的宫廷宴会。她的第三子滕祁逸已经十八岁,至今仍没有许人,留在府里侍疾,倒赚下一些孝顺的名声。
此外,滕辉月看到齐瑜有些惊讶。他对齐瑜这个表姨还有一些印象——不是什么好印象。不过差点被休弃后,这些年齐瑜仿佛大彻大悟,开始深居简出,连内院的事务都交给了育有子女的二夫人打理。钱宇在女色上有些为人诟病,但确实颇有才干,如今已经是禁卫军的副统领,下辖一千余人,领着一等轻骑的爵位,不容人小觑。但尽管如此,齐瑜作为钱宇的正妻确实极小出现在人前,更不要说入宫走动。
滕辉月轻轻拍着阿劫的背,眼神微深。
他成为皇后之后,不再刻意掩饰早在上一世已然养成的气度威仪。大大的桃花眼轻轻一动,便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气势。
延顺郡王妃楼氏和延宁郡王妃滕文奇率先下拜行礼。
刚直起身,一个太监满脸慌张,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朝滕辉月大喊道:“皇后殿下!皇后殿下不好了!太上皇的车驾滚下山崖,延顺郡王领着人入宫,道皇上弑君弑父,矫诏篡位……”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一个身影突然从内眷中飞快蹿出,手中的短匕首寒光闪烁,猛地刺向被消息震住来不及反应的滕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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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啊——”
“皇后!”
“阿樾!”
看到滕辉月那边发生险情的,皆失声叫了起来!
滕辉月抱着阿劫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刺过来的匕首。
行刺的人脸上咧出快意的狞笑,但下一刻,眼前一花,腹部剧痛,整个人倒飞而出,撞在殿内的柱子上滑下来,跌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齐、瑜!”
看清楚行刺之人的脸,有人惊呼出声!
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齐瑜会突然暴起行刺皇后!
汝南王世子妃周氏是齐瑜的弟妇,见状立刻脸色煞白。
滕文奇、王承坚、王秀娟等与滕辉月休戚相关之人马上在滕辉月与阿劫面前围了一圈,把他护在身后。
把齐瑜踢飞的敛羽上前一档,没有让任何人靠近滕辉月三步之内。尤其是原本离滕辉月颇近的延顺郡王妃楼氏,已经被两名宫女强硬地围起来。楼氏扶着高高挺起的肚子,抿紧唇,脸色苍白,没有丝毫反抗。她很清楚,此刻她是生是死,皆在滕辉月一念之间。
“拿下齐瑜。”滕辉月沉声道。
两名太监闻声而动。
“休想……碰我!”齐瑜忍住痛,用得意又扭曲的表情看着滕辉月,“小贱人,最好别得罪我!等延顺郡王登基,有你求我的时候!”她环视四周,尖利道:“齐明曜弑君弑父,矫诏篡位,不仁不义,延顺郡王已经带着禁卫军进宫清君侧,识相的,你们给我拿下滕辉月!”
殿内的一些内眷顿时面面相觑,看一眼滕辉月,又看一眼齐瑜,手足无措。
滕辉月不为所动,声音严厉:“还不拿下!”
两名太监立刻上前,压住挣扎不休的齐瑜。
“你!你敢!”齐瑜头发凌乱,恶狠狠喝道,“太皇太后和你的贱人娘亲已经在我们手上!还有安国公府、公主府!你不要他们的命了吗?”
滕辉月刚从永安宫出来,明明郑太皇太后与齐敏都安然无恙。怎么会突然出了意外?
他猛地想到一个人,有些不敢置信,蹙起眉,凌厉地看着齐瑜。
齐瑜哈哈大笑:“想不到吧!想不到吧!想不到我的好继父一直对你们忠心耿耿,为什么会最终背叛你们吧!”
齐瑜会用如此讥讽的口气称“继父”的人,除了汝南王妃林凡不作二人想!
——居然真的是林凡!向来聪明识时务,连郑太皇太后与福康大长公主齐敏都赞口不绝,信任有加的汝南王妃林凡!
还有安国公府和公主府,怎么回事?
滕辉月缓缓站起来。
齐瑜看到滕辉月色变,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她还嫌不够:“还有安国公和我的好表哥!我的齐珍姑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若你还要他们的命,最好乖乖放了我,向我下跪磕头!”
齐珍!
滕辉月眉宇间闪过一抹狠色。
“皇后,别听她胡言乱语!我们尚未知道情况,不宜妄自猜测,过早下定论!”安敬室主王承坚扬声道。
齐瑜口中提到出事的都是滕辉月的至亲之人。他担心滕辉月关心则乱。如今一切都是两眼一抹黑,怎么能相信齐瑜的一面之词?齐瑜根本是故意扰乱滕辉月的心志。
滕辉月看了王承坚一眼,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而后把阿劫放到敛羽手上,负着手一步一步走下主位,走到满身狼狈的齐瑜面前。
齐瑜以为他要服软,笑容更加张狂,眼里含着疯意,仿佛长久被压抑的怨恨不甘有了缺口,终于得以发泄。
但随着滕辉月的走近,他绝美的容貌,高贵的仪态,居高临下的视线,一点一点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笑容逐渐僵硬而不自知。
“谁指使你们谋反?”滕辉月张口便定下齐瑜以及她口中牵连到的人的罪名。
“齐明曜弑君弑父,矫诏篡位,不仁……”
啪!
齐明曜是什么人,滕辉月一清二楚,岂容她胡乱攀咬,坏了他的名声!
滕辉月狠狠一巴掌打在齐瑜脸上,力度之大,把她打得头一偏,结结实实撞在柱子上!
“谁指使你们谋反?”滕辉月没有接她的话,又问了一遍。
齐瑜撞在柱子上,额头立刻见血,只觉得一阵晕眩。她没想到她掌握了那么多重要的人质,滕辉月居然还敢朝她下重手!
“你!你们不仁不义,天理不容……”
“还在狡辩?”滕辉月淡淡道,“用刑,把她的嘴撬开来,生死不论。”
“滕辉月,你敢!”齐瑜瞳孔收缩,用力挣扎起来。
“你一心求死,本宫便成全你。”滕辉月盯着她疯狂而不顾一切的眼睛,“你自作主张行刺本宫,还画蛇添足向本宫坦言你们的盘算,彻底打草惊蛇。本宫承情,若你指出幕后主使之人,本宫赐你速死,否则,你自受着!”
齐瑜剧震。这几年她受有心人的挑拨,对福康长公主齐敏一家心怀怨恨。随着日子过得越来越憋屈,她越发认定齐敏一家就是害她的罪魁祸首,做梦都惦念着报仇,让齐敏向她下跪求饶,让滕祁山后悔没有娶她。这个念头盘踞心头,渐渐成了执念。虽然起事前曾被叮嘱不要轻举妄动,但齐敏和滕辉月的得势令她如鲠在喉。想到滕辉月是齐敏和滕祁山的心肝宝贝,若他有个万一,齐敏和滕祁山必定痛苦万分。她一时控制不住邪念,趁机行刺。
不料功败垂成,出言威胁滕辉月,滕辉月却不为所动,还看出她的鲁莽行事是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