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待太后说什么,又转向德妃,“珍儿今日怎么也过来了,可是大好了,朕可一直记挂着你呢!”
德妃自一见弘昌帝,眼里就蓄满了水雾,脉脉含情地看着他,此时见他一脸关切的看向自已,心头一宽,道:“珍儿已经大好了,劳圣上挂心了,珍儿也一直念着圣上。”
卢珍想起昨日母亲进宫跟她说的那番话,再看看立在一边的裴嬿那年轻美艳嫩的能滴出水来的少女容颜,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母亲说的对,自已再不能一味沉溺于失子之痛,而给她人以可趁之机,反倒误了大事,只要能继续拢住弘昌帝还怕怀不上第二个儿子吗?
这样一想,卢珍看向弘昌帝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柔情蜜意。
二人正在眉目传情,却听一个娇脆的嗓音道:“嬿儿给圣上请安,嬿儿早上醒来,都没看见圣上呢?”声调里自然而然带出一股年轻女孩家的撒娇来。
弘昌帝不忘旧爱,也喜欢新欢,也是一脸笑意看着她,轻刮了一下她的翘鼻,“朕一早就要上朝,见你睡得正香,便没吵你,你倒怪上朕了?”
“圣上心疼嬿儿,嬿儿自然喜欢,不过嬿儿更喜欢能亲眼目送圣上去早朝。”裴嬿继续撒娇。
“那就要看你明儿起不起得来了。”言下之意,竟是今晚还要再召裴嬿侍寝。
德妃不甘被冷落一旁,忙道:“圣上,臣妾有一事启奏,还请圣上恩准。”
“珍儿什么时候也跟朕这样客气了,说吧,什么事?”
“妾自有了身子之后,便将后宫事务交给裴昭仪代为打理,本想等诞下皇子后再行接掌,哪知,……”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难言,弘昌帝脸上也没了笑容,一时气氛沉肃。
好容易,德妃才控制住自已情绪,拿帕子拭了拭泪,继续道:“哪知后来臣妾又一病就是几个月,累得昭仪又帮臣妾代理了好几个月的宫务,现下臣妾终于大好了,岂能再继续劳烦昭仪。因此,臣妾想继续掌理六宫事务,昭仪累了这大半年,也好得些空闲好好歇歇,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弘昌帝还没答话,太后已经开口了,“你身子刚好,劳累不得,倒不如再好生休养些时日,等身子骨结实了,再来理事岂不是更好?”
德妃此番是有备而来,打定了注意一定要收回掌宫之权,便道:“多谢太后美意,其实臣妾之病,在于心病,太医说臣妾的身子早无大碍,只是心伤皇子夭亡,忧思难解,这才郁郁难安。也是太医劝臣妾不如找些事来做,免得整日无所事事,只知沉溺于悼亡伤痛之中,反倒于身体不利。”
德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看向弘昌帝,“还是看九郎的意思吧!”
德妃也有些忐忑的看着他,所有人都在等着弘昌帝做一个决断。而裴嫊心中却已经知道了弘昌帝的选择。
果然,弘昌帝执起德妃的手,柔声道:“朕劝了你好几回,要你多出来散散心,你总是不肯,只是一味躲起来伤心,如今重新掌理宫务也好,分分你的心,省的你总想那些伤心的事儿。昭仪,明日你就与德妃交接一切事宜吧。”
德妃雾蒙蒙的双眼瞬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来,裴嬿那小丫头接连承宠两夜又如何,毕竟她和弘昌帝还有着三年的夫妻情份,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已的,更何况,只要那丫头姓裴,弘昌帝就一定不会向着她。
裴嫊这几天一直觉得裴嬿此番如此顺利就得了弘昌帝的宠幸,实在有些太过轻而易举,让她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是另有原因,莫非……
郑蕴秀看着裴嫊若有所思的样子,也开始有所思起来。
裴嫊却没注意到郑蕴秀看着她的目光,她脑中方才隐约闪过一个念头,她正竭力想要把它理清楚,眼见正要捕捉到它,却冷不妨被一个声音打断。
“裴才人,你今儿怎么也出来了,你的病也好了吗?”原来她是被皇帝大人点名了。
裴嫊垂首答道:“多亏太后恩典,允了嬿儿妹妹入宫陪我,有了妹妹的陪伴照料,嫔妾之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好的差不多,那就是还没全好,你本是接了你妹子来照料你的,结果却被朕将你的妹子抢了去,你可怨朕哪?”
这天底下谁敢怨您啊,皇帝大人?裴嫊在心里腹诽,口中赶紧道:“嫔妾不敢,嫔妾的妹妹能得圣上青眼,得以侍奉圣上,乃是她的福气,嫔妾为她高兴尚且不及。”
立在弘昌帝身边的裴嬿忽然娇笑道:“说起来,还多亏了姐姐接我入宫,不然,我还见不着圣上呢!”扯着弘昌帝的衣袖便开始撒娇,“圣上,你说是不是啊?”
郑蕴秀在心里冷笑,裴嫊这妹子是真天真单纯还是在这里装模作样的笑里藏刀,没见过这么快就急着过河拆桥的。弘昌帝虽说眼见得是喜欢这个新欢,但也不见得就乐意由着他一个小小的妾侍给他塞女人。
德妃却是在心里偷笑,裴家就是送进来三个女儿又怎么样,只要心不齐,还不是等着被她个个击破。
弘昌帝眼里的神色意味不明,唇角的弧度却加深了几分,“爱妃说的有理,若不是你姐姐,朕还当真不能遇见你这么个妙人儿。”
裴嬿眨眨她那双看似天真的大眼睛,“那圣上要赏什么好东西给姐姐?”
“朕就把幽篁馆赐给你姐姐,裴才人以后就住在那里吧,那里雅致清幽,地方又大,可比才人按制所居之阁院要宽敞舒服多了。”
弘昌帝说的是实话,单就房舍院落来说,幽篁馆确是一绝佳之所,只是若从它所处位置来看,实在是一个太过偏僻的所在。明面上听起来是赏赐,实质上不过是给裴嫊判了一个流刑,远远的赶到一个小角落里,眼不见心不烦。
裴嫊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恭敬的行礼谢恩,对这一切都安之若素。
☆、第22章 笑脱红裙裹鸭儿
德妃重新接掌宫务之后,裴嫊的待遇明显没有以前那样滋润了。德妃也不是傻子,并没有过分克扣她,只是吩咐底下人严格按照才人的俸禄等级给她提供一应所需,既不曾故意苛刻她,好让她拿这个由头去告状,但是从前裴昭仪理事时对她的所有优待却是再也没有了。
云珍和云香对此颇有些微词,裴嫊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她虽然吃穿上差了点,可也没缺吃少穿过不下去,鸡鸭鱼肉还是吃得上的,丝绸衣服也有的穿。她千方百计的跑到宫里来,可不是为着锦衣玉食来的,会遇到此种境况也在她预料之中,在这宫里平平淡淡才是福啊!
虽然在所有人眼里,退居幽篁馆的裴嫊无疑已经是一枚弃子,但是太后对这枚弃子还是照顾有加,时不时的赏赐些东西给她。裴昭仪自从没了掌宫之权后,闲来无事,也喜欢找自已这位不得宠的堂妹一块儿聊天消遣。
这日,裴嫊给太后请完安,又被裴婧拉到了她的瑶光殿,姊妹俩还没说上几句话,便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嚷道:“两位姐姐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也不等我一等,早早的就找不见你们的人影儿。”一团火红的人影随着话音便奔了进来,不是裴嬿又是哪个。
裴婧笑道:“你如今是姑母眼前的红人儿,一见着你便有说不完的话,我们两个杵在那里怪没意思的,便先回来了。”
裴嬿走到裴婧面前福了一福,也不待裴婧招呼她,自顾自坐下,拿银签子插起水晶盘中的果子吃了一口,笑道:“哎哟,可把我的牙都酸倒了,敢情是婧姐姐吃我的醋了不成?”
这话倒是说的直白,恨的裴婧在她粉嫩嫩的小脸上掐了一把,“不吃你的醋还能吃谁的醋,如今这宫里吃你醋的人可多了去了,可不独我一个。”
裴嬿听了这话,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向裴嫊,一脸天真无邪,“四姐姐也吃我的醋吗?”
裴嫊在她进来时就已起身立在一旁,此时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不先给裴嬿答话,倒是先给她妹妹行了半礼。
裴嬿不乐意了,“哎呀,四姐姐,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咱们姐妹之间很不用讲这些俗套的,以后你在我面前不用给我行礼的。”
“那可不成,礼不可废。”裴嫊柔柔一笑,“妹妹体贴我,我也得为妹妹着想,如今妹妹深得圣宠,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盯着妹妹看呢,我可不想让那些嘴碎的在背后嚼你我的舌头。”
“更何况,”裴嫊抿嘴笑道:“我若是见了你当真就这么大刺刺端坐不动,也被你扣上一个吃醋的名头岂不是冤也冤死了。”
言谈语气半真半假,既不像是对裴嬿得宠全然没有半点心结,又不像裴婧那样表现的那般明显。
裴嬿听了反倒觉得很是受用,她这个庶出的姐姐从小就是这样,很多时候都争不过她,明明心里也有不甘但还是知道自己的本份,最多不过半真半假的抱怨几句,过后依然是她的好姐姐。若是裴嫊当真一句儿也不埋怨,裴嬿反倒不会这么喜欢她。
“还是四姐姐疼我,圣上昨儿赏了我几匹上好的蝉翼纱,最妙的是那上面织有各色花纹,各种花样的都有,有缠枝牡丹的,也有出水芙蓉的,还有寒梅映雪的,极是漂亮。
圣上说这种纱拿来做夏裳最是轻薄凉快,本来只想给我二匹的,因为实在太过难得,要知道整个宫里也只得了五匹,但是禁不住我在圣上面前好一阵撒娇卖好,圣上磨不过我,便又多赐了我一匹。
我给姑母送了一匹缠枝牡丹花色的,横竖一匹纱能做几件衣裳,两位姐姐不妨也各挑喜欢的花样,我让人裁几尺送去给姐姐们做件夏裳穿,婧姐姐,你喜欢什么花色的?”
裴婧摇了摇手中团扇,头也跟着摇了摇,“多谢妹妹一番好意,不过,我素来不喜这个纱,太过轻薄了,做成衣裳难免有些透的慌,妹妹还是自已留着吧。”她虽然从没得过弘昌帝此等厚重的赏赐,可也有自已的傲气,不愿食嗟来之食。
裴嫊却是知道自己妹子的脾气,打小时候起便是个有了好东西就喜欢得瑟显摆,引得人羡慕嫉妒的去跟她讨要了,她才会欢心的主儿。当下也不跟她客气,直接问道,“那匹寒梅映雪花样的可是什么颜色搭配?”
听裴嬿说是白底上用墨色丝线织成的几树梅花,便要了这一匹,欢欢喜喜的跟她道谢,“若不是托了妹妹的福,我这辈子哪里能穿上这等上好的蝉翼纱做成的衫裙。”
裴嬿那一张粉脸上便愈显得色,看得裴婧越发气闷,忽然心念一动,想起自己和裴嫊在弘昌帝那儿的待遇,实在不信裴嬿竟能是个例外,这也是今日她拉了裴嫊来想要跟她好好探讨一番的话题。既然这丫头自已送上门来,索性就问她一问,看看能不能探出点什么。
裴婧既然打算套裴嬿的话,面儿上便重又换了副笑颜,故意酸溜溜的道:“我们姐妹之中,还是嬿妹妹是个有造化的,独独入了圣上的眼,这蝉翼纱往日除了太后和德妃可是再也没人能得的,如今你一入宫,大半倒被你得了去,章华宫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泛酸水呢?”
裴嬿笑的得意,“姐姐倒不用说章华宫,那位泛不泛酸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姐姐现下可是就把醋坛子给打翻了。”
裴婧却不笑了,幽幽长叹一声,“我自入宫时起,就不曾得圣上青眼相看,小心翼翼侍奉了圣上三年,仍是圣宠希薄,这人哪,就怕攀比,和妹妹一比,我这醋坛子想不翻也不行。”
裴婧的真心剖白再度取悦了裴嬿,她很大方地道:“姐姐的好,想必圣上也是记在心里的,我回头劝圣上闲了不妨多来看看姐姐,姐姐可要怎生谢我?”
明知她不过是给自已画了一个好大的饼,裴婧仍是笑道:“若当真如此,便是把我这瑶光殿送给你也成啊!”
裴婧又奉承了几句,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道:“好妹妹,想当初我和你嫊姐姐也都是方一入宫便得了机会前去侍寝的,却,倒是妹妹初次侍寝过后,又接连两夜宿在甘露殿,莫非妹妹有什么独得之秘,这才使得圣上对妹妹痴迷不舍?”
裴嫊没想到一向端庄娴静的裴婧竟会突然问起了这种闺阁秘事,羞的把脸转到一边,却竖起两个耳朵继续听着,毕竟她心里也有着和裴婧同样的疑问。
若是换了旁人,裴婧这一问定然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但是偏偏她问的是裴嬿,这姑娘素来是个豪放大胆的,一点也不羞于启齿,“这我哪里知道,圣上只说他最喜欢看我穿红裙子。”
她到底也只说了一半的话,那藏在她心里没说出口的半句是“圣上更喜欢看我把红裙子一点点儿褪下来的景致。”
她又想起那夜的房中之乐来,她早听人说过弘昌帝寻花问柳的经验极为丰富,果然他于房中之乐上别有情趣,一边让自已反复唱着那句“笑脱红裙裹鸭儿”,一边将她的石榴红裙一点点扯下来,看着红裙下缓缓露出的洁白匀称的*,他眼中的神色如痴如醉,他猛的仰头灌下一杯酒,又温柔的递了一杯到自己唇边,那酒可真是好喝,但更美妙的是那之后的感觉。
她被弘昌帝轻轻的抱起放在床上,醉眼迷离间,她只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缓缓的弯下身子,朝她一点一点的俯下来,越来越近……再然后,她只记得那种如坠云雾的快感,仿如登临极乐仙境,舒服的再也不想睁开眼睛。
裴婧见她面上突然浮起一层红云,眉梢眼角一脸的□□荡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下子如被一柄利刃直直捅入心口,生疼生疼。
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小丫头都可以享受雨露天恩,自已入宫三年却还是处子之身,这当真让她情何以堪。
裴婧此时真是越看裴嬿越觉得硌应,倒是看裴嫊越看越觉得同病相怜。
裴嬿并没有多呆,炫耀完了之后便说自已要赶着去给弘昌帝送莲子汤,得意洋洋地去了。
她一走,裴婧脸上的假笑就全都没了,一脸阴郁的看着裴嫊,见她仍是没事人一样,便问道:“你当真就一点都介意,心里头对你那妹子一点子醋意都没有?”
裴嫊知道她的心思,没办法,做戏要做全套,只能继续装,便苦笑道:“便是有,又能如何,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许是我命中注定便是如此,又怨的了谁呢?”
裴婧有些不信,“你还正青春年少,怎的说话这般死气沉沉,难道你便想一辈子就这样了,只是呆在幽篁馆里,靠着太后庇护,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不成?”
裴嫊很想说,“姐姐啊,我就是这样打算的。”
☆、第23章 何处梅花可堪摘
十几天后便又到了端午佳节,这是裴嫊入宫后的第二个端午节宴,她并没有去参加,只说自已病了无法出席。
裴嫊想的很明白,裴家在后宫的争宠大业已经后继有人,自已现在完全是已经功成身退,应该退步抽身的时候了。一到宫里的这种大型宴饮场合,那就是后宫里各位得宠的美人们绝佳的擂台啊,唇枪舌剑,眼神厮杀,口密腹剑,笑里藏刀。
虽说她也很想看看自家小妹这个新宠和德妃这名旧爱在端午宴这场擂台上的对手戏,不过她可不想夹在中间当炮灰,她之前一味争宠已经惹了众怒,好容易扑腾不起来了,又接了个妹子进来更得圣人的心,估计还在被不少人恨着呢。
裴嬿的脾气她还不知道,打小就是个骄纵恣意的,如今又得宠正在风头浪尖上,早不知招了多少仇恨了。那些女人动她不得,难保不会把一腔火气撒在自己身上,自已何必为着吃一顿盛宴,去凑那个热闹呢?反正弘昌帝也不待见她,估计巴不得她别出现碍眼,她还是按弘昌帝的意思,乖乖呆在她偏僻安静的幽篁馆,关起门来过自已的小日子是正经。
抱定了坚决宅在幽篁馆,能不露脸就不露脸的战略方针,裴嫊平日里深居简出,宫中一概节庆宴饮,什么接下来的七夕节、中秋节全都称病不去。除了在不生病的时候每日去给太后请个安,跟她堂姐裴婧一起陪着太后聊聊天,玩玩双陆之外,全都宅在她的幽篁馆里,毕竟太后现今是她唯一的靠山,这棵大树还是要牢牢抱住的。
她有时候也会想起裴婧有一次跟她说过的那番话,万一有一天裴家也会倒,太后这座靠山也靠不住,那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一时半会也理不出个头绪来,索性先丢在一旁,今日有酒今日醉,先过上一段悠闲岁月再说。
每日里读书写字,作画抚琴,每逢花期也会跑到御花园里去摘些鲜花回来照着从小生母教她的方子自制成胭脂香粉或是香露花茶,只觉这样的岁月安谧静好,平安喜乐。
只可惜冬天来了,裴嫊的日子便有些难熬起来。她素来畏寒怕冷,每逢冬日需要比常人更多的木炭方能取暖,以前在卫国公府时,嫡母一向好名,又怜她病后体虚,从来都是炭火管够,还全是上等的银霜炭,倒也还好。
可是如今在这宫里,她只是一个五品小才人,又不受宠。银霜炭那是不用想的,只有略比平常人家好些的细炭,虽说烟味有些大,裴嫊倒也勉强能忍耐,可是便是这细炭,按例她能分到的份量也不够她使费。
裴嫊无奈,只得每日给裴太后请完安后,变着法儿的找借口多在永寿宫呆一会儿,往往裴婧都告退了,她还赖在那里不走,殷勤的给太后捏肩捶腿。
原因无它,永寿宫火盆烧的足,借地取暖啊!这样白日省下的炭就够她晚上使的了。
没过几天,太后就发现了她突然如此喜欢永寿宫的原因,也没说破,只是赐给她二百斤白炭,又赏了她几件裘皮衣裳,裴婧也送了她五十斤白炭。
再过几天,裴嬿,如今的裴顺媛也知道了。她进宫不过短短数月,便连连越级晋封为九嫔之一,虽是九嫔之末,但也已是少见的荣宠了,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很大方地给了裴嫊五十斤白炭外加一领狐青裘披风,虽说毛色不够匀净纯粹,穿上身却也是极暖和的。
对于自家姑母、姐妹给自已的这些贴补,裴嫊自然是来者不拒,一一笑纳,好生拜谢感激了她们一番,有了这些额外的贴补,这个冬天总算是勉强熬了下来。
只是眼看快到除夕时,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裴嫊到底没能抵受住寒气,病了一场,错过了宫中逢雪而开的赏梅会。
裴嫊虽然素来爱梅,却也并不以为可惜,便是她没病,她也是不会去的。她一向以为似梅花这等孤清傲洁之花,若是真心爱它赏它之人,合该于风雪之中,独自踏雪寻梅,默然欣赏此花之凌寒冷香,傲然风姿,如此,方能称得上是此花之知己。
若是也如赏牡丹一般,一大群人带着吃的喝的跑到那香雪海之中指指点点,说说笑笑,这哪里是去赏梅,简直是去污了梅园的清净之地。
等病好了后,裴嫊曾自己一个人跑去梅园赏玩过一回,看着那一树树或洁白如雪的白梅,或灿红若霞的红梅,还有冷香幽幽的黄色腊梅。赏玩过后,却又觉得可惜不已,此时花枝堆雪,正是摘花扫雪拿来做寒梅清露再好不过的材料,只可惜,却是眼前有花摘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