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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格,”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齐绍维转过身,“我们谈一谈吧。”
    许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就趁今天吧,趁今天把想对他说的话一字不漏地都说出来,趁他还没忘记关于她的种种小细节,趁她还有勇气。许格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做了破釜沉舟般的决定,认真无比地对齐绍维说。
    “你别跟秦羽交往行不行。”
    说完这句话,不只是齐绍维,连许格自己都愣住了。她这种行为应该算是第三者插足罢,还插得如此理直气壮。其实只有许格自己清楚,她心里早已七上八下了,在面对齐绍维时,她所有的任性,无理取闹,不过是依仗他还在乎自己,如果,她从来都不敢去想像这样一种如果,如果有一天,他不会继续在意自己一丝一毫了,那么,她究竟还有什么筹码能供她挥霍。
    她看着他,眼睛连眨也不敢眨一下,像是正在虔诚地等待审判。
    他眸光一暗,却隐藏得极深,深的根本寻不到踪迹。“格格,不要再孩子气了,等有一天你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就会知道,其他的事,都没那么重要。”
    “真正喜欢的人?”许格难以置信地瞪着齐绍维,平静的情绪亦见了波动。“你明明就知道我……”
    “格格!”他迅速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眼底有挣扎,有隐忍,却依旧镇静得不可思议。“我们永远都是知己。”
    “知己?呵呵呵,”许格一把解开了安全带,眼底一阵潮湿,“这么文艺的词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两个毫无血缘的男女,除了伴侣,其他任何冠冕堂皇的关系都是狗屁!”许格红着鼻尖,连激动的情绪都掩盖不了声音中浓重的鼻音。“齐绍维,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不相信!”
    他怔怔地坐在驾驶位里,眼看着许格夺门而出,连伸手去拦她都来不及。
    第8章 chapter8.
    许格故意跑的很慢很慢,慢的连走路的旁人都快过她,可是齐绍维并没有下车追她。
    他真的不在乎自己了。
    她也不敢回头,怕自己会忍不住跑向他,再怎么厚脸皮,自尊,还是要的。
    只是,她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开始渐渐走出他的生命,连她自己,都是丝毫没有头绪的。还是,他真的从来,从来都没有对自己动过心,这一切一切的美好,全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荒诞戏码而已。
    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许格哭得惨不忍睹。泪眼婆娑地从背包里翻出手机,通讯录里密密麻麻躺着一大堆名字,可是她却再也不知道该打给谁。曾经,按亮手机,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齐绍维。是不是她太任性了,总是跟齐绍维嚷个不停。
    齐绍维,我想吃你盘子里那块肉。
    齐绍维,带我去看电影吧。
    齐绍维,我感冒了。
    齐绍维,我想去滑雪。
    齐绍维,齐绍维。
    所以,他大概是真的烦了对吗。
    眼泪只落得更凶,许格按了呼叫键,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迅速接起了。也不等对方讲话,许格便哇的一声泄了洪。
    “郑茵茵我在时代广场,你快点来接我,不然我死掉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依旧是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的,许格兀自挂断了电话。
    抱着肩,索性就坐在大树下,也不理会来来往往目光迥异的行人,许格将梨花带雨演绎的淋漓尽致。哭一阵就低头看看手机,生怕是因为耳朵不够灵敏而错过齐绍维的任何消息,可是事实证明,她实在是想太多。
    十五分钟之后,手机铃声骤然响起,许格立即便接了起来,却并不是她心心念念期盼着的声音。
    “跑哪去了啊,我到了!”郑茵茵的声音火急火燎地传来,许格握着手机,万分感激去江城面试那日下过的雨。
    扶着树干站起来,小腿麻酥酥的,许格向不远处停着的黑色商务大奔望了望,正见郑茵茵黑超头巾鬼鬼祟祟地站在车前四下张望。
    那一刻,许格的心中腾起一条领悟。
    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远不及一个跟你打过架的女人。
    “郑茵茵!”许格大力抹了一把眼泪,甚是激动地朝全副武装的郑茵茵舞动双手,当然,她早就将郑茵茵是公众人物的事情抛到脑后了。于是,正在匆匆行走的路人在听到这样有力的一声大吼之后,全都瞬间停了脚步,开始四处搜寻目标。
    郑茵茵一愣,随即就发现情况不对,前面不远的地方已经有人在狐疑地朝她探望了。郑茵茵立马揪住头巾的边角,将脸遮盖得严严实实。
    可是!究竟什么叫做欲盖弥彰来着。
    当路人发现奔驰车前的优雅靓女果真就是红透无数电视频道电影频道广告频道娱乐频道的郑茵茵时,全都瞬间变身成为终于见着了活人的大批丧尸。
    许格终于目瞪口呆地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她看着郑茵茵在拼命跟她摆手,回过神的许格开始奋力拔足狂奔。她腿长又经常健身锻炼,所以速度很快。见许格差不多就要赶到了,郑茵茵赶忙钻进车里,司机也是动作非常娴熟的,一等许格奔了进来,就迅速油门一脚迅速绝尘而去。
    因为郑茵茵现身事件非常突然,所以那些狂热的粉丝都忙着冲过来围观,根本来不及掏手机掏相机发微博。车子很快没了踪影,于是丧尸们垂头丧气恢复了正常,继续匆匆赶路……
    待呼吸稍稍平稳了,许格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的伤心事,这回仿佛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于是眼泪鼻涕又迅速积聚。
    “郑茵茵你这个人很讲义气,”一面啜泣一面还不忘对她表示感激之情,“下回你有事我也一定第一个赶到。”
    郑茵茵头上迅速降下几条黑线,“你很希望我有事吗混蛋。”转而觉得许格哭得这么可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没了跟她比凶悍的心情。郑茵茵甚是体贴地拍拍许格的手背,当然,郑茵茵是不可能知道许格背包里没有面纸,刚刚的眼泪鼻涕全是仰仗这只手背的。“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这回真失恋了。”许格也不隐藏,一面解释一面哭得惨兮兮地四下找面纸。
    郑茵茵叹了口气,怜惜之情溢于言表。郑茵茵没有几个朋友,能够无话不谈的闺蜜更是空缺,她爸爸郑志远是江城的股东,她从小就混在江城,小时候很任性刁蛮,那些工作人员都怕她。没有人陪她玩,她就自己呆在爸爸的办公室里做作业,作业做完了就写卷纸,一直到考进了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她还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从小到大,不管她读哪所学校,老爸总是将她保护的密不透风,要不了多久,同学们就会知道她的家世背景,就会看出她背的巴宝莉书包是真的。就连她想跟喜欢的人交往,也成了奢望。想来至今都觉得可笑,那个男生在拒绝她时,是这样讲的。
    我们相差实在悬殊,我想靠自己成功,背不起攀龙附凤的名声。
    她那时虽然伤心,却也甚是骄傲自己看人的眼光,这样有骨气又有理想的男生,实在值得她爱。于是郑茵茵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他。那个男生也是学表演的,大概是际遇没到,毕业之后,他接的工作不少,却一直都是很小很群众的角色。正当郑茵茵想要暗地帮他一把的时候,一日突然看见他跟某富商独守空闺多年的阔太进了五星酒店客房部。
    “你们交往多久了?”不愿再回忆伤心事,郑茵茵轻拭眼角,随口问了一句。
    许格正在擤鼻涕,一听见郑茵茵的问题,抽抽搭搭地愣住了。
    “分了好,分了才有机会寻找真爱。”郑茵茵难得略带伤感地正经安抚别人。
    许格望望车顶,望望窗外,最后又看看郑茵茵,老老实实委委屈屈地答,“没交往过……”
    郑茵茵:“_|||……”
    似乎连司机都听不下去了,砰地停了车。
    许格极度不满地从座位下爬起来,恶狠狠地朝驾驶位瞪去,待她看清司机的面孔时,即刻张圆了嘴巴。
    江、江、江、江司潜。
    第9章 chapter9.
    许格并不是害怕江司潜,实在是觉得跟这种思维不在同一层面的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但很快许格就发现,江司潜那副不耐烦的表情也说明他实在不想看见自己。
    江司潜讨厌的女人有两种。
    一种是身如搓衣板眼珠太乌黑的精明女。
    另外一种就是头发比他长不了多少而又暴力的女汉子。
    在江司潜对许格仅存的印象中,许格很不幸地全部躺枪。
    总不好就这样任气氛僵着,许格嘴角抽搐两下,甚是识大体地主动跟大boss率先打起了招呼,半空中轻轻摇摆的小手里还捏着一张诡异的面纸。“真巧啊江总。”
    “收工我来接你。”江司潜低声对郑茵茵说道,看也没有看一眼旁边的许格。而后径自打开车门下了车。
    许格尴尬地收了手,不自在地扯扯嘴角。她当然看得出来,江司潜非常讨厌自己。只是江司潜讨厌不讨厌自己并不重要,她一向不在意旁人的眼光,那些不相干的人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对她来说,全无意义。但此刻,她心里却难受极了,就好像突然从江司潜身上看到了潜藏着的齐绍维,还没有迸发情绪的齐绍维。
    她开始呆愣地扪心自问,大概真的是自己太差劲了,不然,何以令一个只见过她两面的男人如此讨厌自己,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的。以男人的视角来看,齐绍维眼中的她,大抵就如同江司潜眼中的她吧。
    她还从来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好不容易想谈了,对方却不肯要她。是不是没办法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下手补救,她对男人来说,果真是丝毫没有魅力的。
    忍不住转头看向身旁的郑茵茵,她正对着镜子补妆。细细端详一番,许格由衷地觉得,郑茵茵是个男女通杀的精致美人。睫毛纤长弯翘,脸上干净的不见毛孔,穿衣打扮更是能恰到好处地展现女性之美。再反观自己,常常顶着张牙舞爪的凌乱发型冲去齐绍维系里蹭课,偶尔额头冒出一两颗扰人的痘痘也不甚在意,也有跟自己走的近的同学会跟她说,许格,这张脸蛋长你身上纯粹就是暴殄天物啊。
    活了二十几年,她的化妆水准依然只停留在涂唇彩的阶段,她看着郑茵茵在睫毛上刷了又刷,忽而想到秦羽那双媚气十足的眼睛以及深v见乳的性感裙装。此时此刻,许格觉得自己似乎找到问题的症结了。
    症结就是,她虽然不丑,但在一片姹紫嫣红千娇百媚的花市里,她无疑就是一棵仙人球,还是没被喷成彩色的那种!
    许格久久地盯着郑茵茵,直到郑茵茵毛毛地转头看她。
    “郑茵茵,我要拜托你一件事。”许格一脸坚毅,连五分钟前还灰暗一片的眼眸也有了些许光彩。
    “嗯……”郑茵茵正拿着广角睫毛膏对着镜子刷刷刷。
    “你,”许格又看了郑茵茵好一会,终于又别扭又认真地开了口。“你帮我变性感好吗?”
    郑茵茵手一抖,价格不菲的睫毛膏蹭了一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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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格向来赖床,日上三竿对许格来说,才只是好眠的开始而已。她的生活特别的简单,读大学的时候,除了上课背书,剩下的时间就是想法设法地跟齐绍维腻在一起。那时候,齐绍维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带她四处玩,他总是很忙,却同意她做跟屁虫。
    她也想不出该如何形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比朋友多一点点,又比恋人少一点点。许格一直笃定地相信,他们之间,就只差某个人先开口而已,在一起,是呼之欲出的答案。那时候,跟齐绍维示好的女孩很多很多,艺术系的,外语系的,金融系的,只是齐绍维从来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曾在怜爱那些女孩的同时,又在心中无数次的窃喜。许格觉得,自己就是懂他的那个人,他有理想,有抱负,有那些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们没有的毅力与恒心,即便他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任何承诺,她也知道,他对自己事无巨细的关心,早已泄露了他的心事。
    只是她似乎忘了,时过境迁,人心,是会变的。
    她恨的,并不是齐绍维,更不是秦羽,而是时至今日,自己那颗仍无法改变的心。从小到大,她一向顺遂,爸妈宠爱,亲人溺爱,想要的东西,往往不需她开口,就会有人笑盈盈地送到她的眼下,这样的生活,将她包裹的密不透风,是她厌倦已久的。所以要去读大学的那一年,她把家里的老老小小教育个遍,最后,软硬兼施地同那些恨不能将她含在嘴里的亲人们协商成功,这四年,谁也不能打扰她。
    学校里面的自动洗衣机,是齐绍维教会她使用的,这以前,她没有动手洗过一双袜子。同住的室友都不待见许格,觉得她矫情做作,怎么可能有人连衣服都不会洗。许格也不辩驳,但心底却在不停地抱怨,怨许家那帮人将自己保护的太好,失了生活的本能。也就是那一天,她赌气不再将衣服送去洗衣店,自己抱着个大盆跑去学校的洗衣房,假装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偷偷观察其他的同学是如何使用洗衣机的,队伍排得老长,终于轮到她的时候,极白目地塞了一张百元大钞进去,在周围同学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许格又淡定无比地学着旁边同学的动作,往机筒里放衣服,倒入洗衣粉,最后合上了盖子。
    只是她等了半天,隔壁同学的洗衣机已经开始运作了,她自己的却迟迟没有动静。周围窃笑声一片,也有不耐烦的同学在小声嘀咕,脑子有病吧。
    那台毫无动静的洗衣机让许格觉得如临大敌,她甚至伸手用力拍了拍洗衣机,却仍是丝毫没有工作的迹象。在她身后排队的同学都冷眼旁观地换了队伍,许格一个人对着那台洗衣机,突然就很想哭。
    那时候,齐绍维原本是在使用最角落里的洗衣机的,洗衣房里嗤笑的动静早已让他对许格有了观望,他几乎一眼就认出,她是入学那日被他错认成男生的女孩。他见她窘迫地对着洗衣机又敲又打,四周都是讪笑声,许格那种欲哭无泪的可怜表情,让齐绍维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同学,”他轻声开口,“可以让我先洗吗,这套衣服我下午面试要穿,所以……”
    “啊好!”他的话还来不及讲完,许格已经灰头土脸地迅速站直了身子。谁都无法体会,她那时恨不能买块豆腐撞死的困窘心情。
    许多年后,那日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齐绍维动作极慢极认真地一步步使用着洗衣机,先是小心将许格的衣服从机筒里捞了出来,而后放入他的,连投币的动作都仿佛成了电影里的慢镜头。
    许格不傻,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在教自己如何使用洗衣机,却又顾及了她那点所剩无几的面子。她悄悄看他,他对她温和地笑了笑,脸上半点也寻不到存心令她难堪的戏谑表情。
    “谢谢你。”他如是对她说,眼睛璀璨如星。
    许格木讷地摇了摇头,看他一派优雅地走出洗衣服,久久回不过神来。
    之后,她便开始同那些爱慕齐绍维的女孩子一样,进他举办的社团,参加有他做评审的比赛,逛他经常去的图书馆,就连向来讨厌的拥挤食堂,也成了许格每日必去的地方。那是第一次,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动了心。
    而今,许格总是刻意要自己不去回忆,因为没有碰触的勇气。
    按亮手机看了眼备忘录,8月21,齐绍维生日。
    第10章 chapter10
    郑茵茵给许格的建议是,在许格成功变身以前,坚决不可以主动联络齐绍维。可是许格担心齐绍维会突然跟秦羽闪婚,或者是秦羽大了肚子之类的,所以她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郑茵茵的主意。
    郑茵茵说,女人该给男人留点遐想的空间。
    许格说,我怕我看上的男人对我没什么遐想,而我天天都在生不如死地瞎想。
    郑茵茵并没有见过齐绍维,她让许格说说究竟是看上那个男人什么了,许格想了半天,傻笑着对郑茵茵说了一句哪都好,那种感觉应该就跟你对江司潜是一样的。郑茵茵看着许格眨眨眼,欲言又止的,却终究没有接话。
    许格根本不想知道齐绍维这个生日是怎么过的,因为想也不用想,一定是秦羽陪着他。生日礼物还静静地躺在抽屉里,以往四年的每一年,她都不曾缺席过,哪怕她有再重要的事,都重要不过他在等着自已一同吹熄蜡烛。
    许格一直都很后悔那日冲动之下,跟齐绍维说的那一句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很多事一旦说破,便再回不去当初的肆无忌惮了。而今,想给他发一条简讯,都成了比登天更难的事。正一筹莫展之际,邢昊却忽然来了电话,兴致勃勃地约她见面。许格本不想应承的,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自然清楚邢昊肯定是对自己有点意思的。但是又觉得邢昊几乎天天都可以看到齐绍维,这一条,又令许格莫名动心。
    最后,许格秉着只要能够实现理想,过程中即便使用稍微不正当的手段也是无伤大雅的自我安慰理论,匆匆赴会。
    一赶到邢昊所说的餐厅,许格就愧疚不已地发现,邢昊立在门口等自己。看见许格,他立即迎了上来,笑容满面。“这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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