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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追上去拉着她的小手:“你不愿嫁给我么?”
    “谁要嫁给你,说不定你回京里见了美娇娘,说不定就不要我了!”
    “不会,小芍,我只想要你,怎会不娶你!不信你摸摸我的心口!”他热乎乎地把气吹到她耳朵上,把她的手拉进自己衣襟里,让她抚摸着自己的左胸。
    穆荑忽然笑了一下,明眸皓齿,瞬间所有的春花好似都要因为她而绽放了,他便也跟着笑,只要她笑,他便被感染,所有情绪跟随着她,眼里只剩下她的脸,她的眸子,看不到其他。
    穆荑道:“你心跳得好快,好像小兔子乱撞。”
    “因为它高兴,它为我的每一句话而激动。”
    他对她承诺,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无论多肉麻,多油嘴滑舌,那也只对她才说得出口,那时候的穆荑在他心里就似一片云彩,纯洁无邪天真可爱,她的一颦一笑都美似霞光,牵引着他,让他迷离了双眼。说起穆荑,她并不比小凉漂亮,但她就是憨傻可掬,善良且充满同情心,小凉是她的丫鬟,可她从未把小凉当丫鬟看待,甚至偏袒小凉胜过自己。村里的孩子经常欺负她们,她却是看得最开的,好似天生没有什么烦恼,这样的穆荑是最美好的,他一辈子都想护着,然而一入京里很多都变了样,他才知晓很多是他不能左右的。
    二哥说,他不能娶穆荑,否则穆荑将成为下一个蒋贵妃。二哥以亲身之痛劝告他,让他三思而后行,穆叔叔便是因为保护他才死在朝堂上的。终于,一切的承诺皆化为沉默,他无言面对穆荑,沉默地迎娶了小凉,沉默地纳进一个个美人儿,沉默地疏远她。也许对穆荑而言,他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天大的笑话,他看着她痛,他亦跟着痛,但无从解释,因为唯有如此才能对她最大地保护。
    他一直盼着一个机会,盼着可以同她解释,可以光明正大地迎娶她,然而一等数年,及至心力交瘁也遥遥无期。
    小凉死了,穆荑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他认识的小芍,他也变了,变得自己也不认得,他们形同陌路。有一段时间他异常痛恨穆荑,小凉因他们而死,她却半点体会不到他的苦心,到底,穆荑还是不是以前的穆荑,值不值得他如此期待?
    如今,穆荑也快死了,他忽然觉得浑身被抽光了力气,眼前一片黑暗,这一刻他才明白,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还是他心里的穆荑,他还是深深爱恋着她,没有了她,他眼中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面对任何事皆不想挣扎,只剩下行尸走肉。
    晋王深深抱着穆荑,亲吻她苍白的脸面低叹:“你若是死了,很多人都将为你陪葬!小芍,小凉已离我们远去,你也要跟着走了么,你走了让阿鱼哥怎么独活?倘若阿鱼哥也跟着去,这世间便没有我们三人,谁来承载我们的记忆?小芍,小芍,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还等着阿鱼哥娶你,即便你恨我,也该等着报仇再走,岂能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去?”
    他郑重地亲吻她的唇,这一刻盼了很多年,却唯独只有这样的时候才可以偷偷实行。晋王流泪说道,恨不得将穆荑揉进骨子里!
    …… ……
    王府内因为穆姑姑的受伤而沉寂了,后院缺乏管事的人,苡茹有些手忙脚乱,晋王却嫌少往后院走了,也不召夫人侍寝。
    此时,苏公公在前院小声地对同几个侍卫说话,见晋王从书房步出,连忙小跑上前,躬身一拜:“王爷。”
    “都办好了么?”他的面色很沉,语气亦带着霜寒。
    “都按您的吩咐办妥了,人就在刑房。”
    晋王走入地下刑房,果然见人被铁链缚着手脚挂在墙上,此时正耷拉着脑袋昏昏沉沉。刑房角落里放着一只人腰高的大笼子,里头圈着七八条恶犬,见晋王走下来,吠得十分厉害,侍卫不住地拿棒子敲打牢笼也不停,直至晋王一个眼神瞟过,终于停止了声响。果然再大的棍子也不敌晋王一个眼神,这些狗都被晋王折磨怕了,长记性了。
    苏公公道:“都饿了三四天了,眼睛都发直冒绿光呢。”
    晋王不以为意,看了囚犯一眼,掀起衣袍坐下,“把他弄醒!”
    一名手下便提了一桶水往那人身上泼去,那人甩了甩水,朝这边看来。
    晋王斜着一双琉璃似的璀璨的眼,那神态流露出俯视苍生的冷漠,手中捏着扳指道:“谁叫你来的?”
    那人啊哈哈大笑一声,形态慷慨,宁死不屈。
    晋王两指一点,侍卫便果断上前划他几刀子,划得血肉模糊。
    晋王又问:“谁叫你来的?”
    那人忍着痛还是不说话,晋王吩咐:“把他的手指砍了!”
    侍卫捏着他的手,异常果断地下狠手,王爷的命令他们从来不容置疑,绝对说一不二。那人痛得呼天喊地。
    晋王再问:“谁叫你来的?”
    那人已经血流不止,可除了骂和抬脚踢打,一句话也不交代。
    晋王眼底终于透出清冷的笑意:“看来是个誓死把秘密带到棺材里的,本王没什么耐性,喂狗吧!”
    那人似乎惊吓了,惶恐地瞪大双眼,直至侍卫把他提着要扔到笼子里,恶狗闻到血腥味异常兴奋扑腾在笼子上狂吠,他终于哭喊:“我说,我说,是闫炳良叫我们来的!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晋王慢慢笑了,却仍是清冷道,“本王说了,对你已经失去耐心!扔进去!”
    侍卫便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扔进狗笼子里,只闻一阵兴奋激烈的狗吠声,那人凄厉的喊声很快被吞没,少顷,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肢体不全的尸骨。
    而晋王早已经离开了刑房。苏公公接了一个小厮的传话,面色沉重地到晋王面前通报:“王爷,闫炳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虐晋王,不是在行动上,而是在言语间,虐在心上,已经点题几次了吧……
    感谢包子、云铱离、猫的评论支持,在大家沉默的情况下有评论总是最暖心的,谢谢给我动力。^_^
    第47章 四十七
    将军府除弊迎新,大门口挂起了红灯楼,府内主要通道皆以红绸装饰,前院狻猊香炉焚香袅袅,重获自由的将军府奴仆皆在前院恭列等候。
    沈择青与穆荑并肩入内,管家领着众仆鞠躬拜贺:“恭迎将军大人及将军夫人回府!”
    沈择青回头望了穆荑一眼,低声问可是她的主意?
    穆荑摇摇头轻声回:“是管家的主意。”她未曾告诉她这一月多都在晋王府中度过。
    沈择青笑笑,命众人起来,又说了一番劫后余生的感慨奋进之语,众人脸上皆是喜气洋洋,管家又命小厮到门外点了鞭炮,沈择青这才与穆荑回后院。
    外头风雪已停,可院中仍是很冷,堂屋门口刮起了厚厚的绒布卷帘,掀开进去会后顿时隔断了风声,屋内一片清静。
    穆荑跟随沈择青到屋中,抬手解开他颈下披风的丝绳,脱下披风抖了抖风雪,扔到屏风上,又伸手替他脱下狐皮夹袄,退下破旧的囚衣。
    沈择青嘴角微勾,也不阻止,安然享受着她的服侍。往常都是他一个人更衣洗漱惯了,如今有娇美的娘子伺候,又是他心爱之人,别提有多喜悦。
    豆蔻和另一名小丫鬟一同打了热水过来,在堂屋门口问:“夫人,热水要搁哪儿?”
    穆荑回头:“就搁在书房里吧,先架了木桶,再把热水倒进去,多备几桶水,随时轮换。”
    “好的!”豆蔻与小丫鬟应了一声,叫小厮把桶抬进去摆好,又提热水进去,并备了椸枷巾栉用具,摆上香胰洗豆,又预留了一桶热水,没一会儿,偌大的书房就被临时改制成澡房了。
    穆荑等豆蔻等人出去了,才拉沈择青入书房,并服侍他沐浴。
    她看沈择青肩上有些鞭伤,心疼不已,长指带着水珠轻轻抚过,“你在狱中,他们很为难你么?”
    沈择青转头,面容消瘦,眼窝都有些凹下去了更显深邃,两道剑眉浓黑斜飞入鬓,为他面容增添刚正不阿的英气。
    他握了穆荑的手道:“若遭逼问,必然受些皮肉之苦,然比起军中打仗仍是好上许多,不碍事,养一养就好了。”
    他答得开朗,并未放在心上,穆荑却愈加心疼,“你之前在军中受了许多苦么?”
    沈择青看了看她的面容,不想她担心,亲了亲她的手背:“这些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穆荑感慨,不仅仅感慨他从军的艰苦之日已然过去,更是感慨这一次遭遇诬陷入狱不会再有第二次,她不希望沈择青再有那样的苦。穆荑继续替他擦洗身子,“陛下还给了你一份差事?说让你将功补过?”
    “嗯,是有一份差事。”
    “什么差事?”
    沈择青把她拉到前面捧着她的头亲了一下:“娘子是让为夫一直泡在水里么?”
    穆荑笑笑,只得尽快替他搓背,梳洗毕,拉他起来服饰他穿衣。
    穆荑本是让沈择青先自个儿先把替身的里衣穿上的,沈择青耍赖,说手上受了鞭伤不方便行动,她只得侧头闭眼,羞答答替他穿上。然而沈择青忽然把她抱到罗汉床上,穆荑惊呼:“阿木……”
    “叫夫君!”沈择青低声要求。
    穆荑见他里衣不整地抱着她,她一抬头便对上他急切且热烈的眼,魂似被勾了去,低低地唤:“夫君……”
    沈择青笑,温柔抚摸她的脸:“娘子,为夫想你!”他说着,低下头衔上她的唇。
    穆荑微微挣扎了一下,“你不是说你手上受了鞭伤行动不便么?”
    沈择青低低一笑:“再不便,在美色面前,恐怕也都不在乎了。”
    他抱着她,一边亲吻她一边拉扯她的衣裳,穆荑仍是羞答答挣扎,“光天化日,你……你就算不顾伤也该要脸啊,况且,你还没有吃东西!”
    “比起吃东西我更想吃你,娘子秀色可餐,为夫隔了一月多未能吃上,先让为夫大快朵颐吧!”
    “你……”穆荑最后的话语都变成呢喃,直至沈择青坐在罗汉床上,衣衫未脱净便抱着她急切行事,她的声音终于媚得没边儿,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心砰砰直跳,躁意及热意冲上脸庞,心里却暖暖的。
    事毕,沈择青抱着虚软的穆荑回到西厢房屋的床上,穆荑仍是不甘心地隔开他的手问:“你不是说你的手臂受伤了么?”
    沈择青笑笑,因为离得近,穆荑好似看到他有两颗小虎牙,眉眼弯弯,笑得邪气又可爱。“娘子真是单纯!”
    “你……你……你骗我!”
    沈择青跟着入榻,抱着她狎密亲昵一阵,低声哄:“我怎么会骗你呢,确实是伤了,只不过伤得没这么严重而已!”
    穆荑此时早被他骗过去了,因而忘记了过问陛下给他安排的差事。
    两人相拥躺了一阵,说些体己话,直至豆蔻来传膳,才脸红起身,穿衣用膳。晌午过后,府中来了一位很特殊的客人。
    此时沈择青刚擦好了药在房中看兵书,穆荑招管家来询问府中事务。也许是担任掌事姑姑担得久了的毛病,穆荑看到后院杂事就想要亲自管一管,事无巨细,总要心里有底才安心。因此管家与她坐在庭院的石桌上说了好久才说清楚府中的情况,包括从仆杂役人数,各个院中分配情况,府中吃穿用度,每月惯例支出等等。事后穆荑还给管家提了几点意见,针对陈弊之事做了许多改善。
    穆荑正看账本,小厮进来通报,说明远侯府上递了名帖登门拜访。问那人是谁,小厮摇头不知,说那人在马车上一直未出。穆荑翻看了名帖,明远侯府上果真大气不同,名贴上也不知姓甚名谁,穆荑无奈,只得入书房请示沈择青。
    沈择青觉得蹊跷,与穆荑到前院厅堂上接待。等来人入了府,一席白衣偏偏潇洒,风姿卓越,行动昳丽如伴了一层仙气,更何况脸上还带了极有标志性的面巾,穆荑和沈择青便知道来者是谁了,来者居然是明远侯的二千金——蓝颜玉小姐。
    蓝小姐与沈择青夫妇见礼入座,那目光扫了扫两人,最后定格在沈择青身上。穆荑见她眼波飘渺,隔水隔雾看不真切,然而那眷恋的模样,恐怕真与沈择青有关系。
    她心中存在最大的疑点至今未解开,沈择青与蓝小姐是什么关系呢?沈择青之前说是兄妹,然而他是吴王世子,蓝小姐是明远侯之女,岂可是兄妹?
    奴婢上茶之后沈择青才笑问:“不知蓝小姐远至府上有何事?”
    蓝小姐微微希冀的双眸瞬间黯淡,语气平静,但脆如黄莺出谷,“沈将军忠义之臣,然不幸入狱,实乃冤假错案,臣女今日只是替家父拜访慰问沈将军。”
    沈择青拱手,“多谢明远侯与蓝小姐关系,然而沈某已无碍。”
    蓝小姐静静地望着他,无意识扫了穆荑一眼,便低头微微抬手,随侍的粉衣奴婢捧来几小匣子打开,第一个黄缎之头摆着一只人参,穆荑瞧那人参已经长成人形,可见都成精了,必然名贵至极。其他匣子上还有鹿茸、冬虫夏草等名贵补品,看显相皆不俗。
    “这是家父送与沈将军的补品,望沈将军安心休养,不日为国效劳!”
    沈择青眼帘微垂,那一瞬间好似掩藏了心事,然而下一瞬他已然抬眸对蓝小姐拱手:“明远侯抬爱了,沈某身为大颖臣子,纵是万死也为国效劳!”
    穆荑忽然想起,陛下给沈择青安排了什么差事,明远侯的态度又如此暧昧,晋王之前一月都做了什么呢?
    可下一瞬,蓝小姐又给她摆出了一个疑问。
    蓝小姐再度摆手,令一旁的绿衣丫鬟拿出一支小匣子,这一次不是补品,而是穆荑十分熟悉的金燕子项圈。
    穆荑惊讶地看着蓝小姐小心翼翼拿起金项圈,直问沈择青:“不知将军可还记得这件旧物?”
    那只项圈虽是旧物,可仍保持得金灿灿,做工精致,黄金的色泽极纯,可见十分珍贵,可惜,一排金燕的左上角缺了一只。
    沈择青看那项圈,面容却是十分平静,甚至疑惑不解。
    穆荑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难道沈择青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他颈上的金燕与他妹妹有关?可为何是妹妹呢?
    蓝小姐失望地把项圈搁下,语气里似乎含了叹息又似乎什么情绪也无,“十八年前有一件旧事,与这个金项圈有关,或许沈将军可以听一听。”
    “家母怀有臣女之时不幸染疾,太医诊治唯有东吴苍茫山间独有的草药才可医治,可惜路途遥远,草药又须得鲜吃,搬运储藏皆不易,家父念在与东吴王世交,便把家母送往东吴医治,臣女便在东吴降生。东吴王妃亲送出生贺礼便是这只金项圈。”
    她目光扫了扫穆荑,那目光平静得反而像是隐藏了什么,又望向沈择青继续说道,“后来家母滞留东吴养病,臣女年幼也不宜远行,便与家母在东吴呆了三年。直削藩战争爆发前半年,家父早已闻声知会东吴王,可东吴王仍是执意放走家母及臣女。家父感其诚,便与东吴王订下姻亲,愿结两姓之好。可惜世事难料……”
    穆荑惊疑,“订下姻亲,愿结两姓之好”难道是……她心中有莫名的小兽横冲乱撞。
    往后的历史不必说,朝堂先派出其他大将攻打东吴,屡战屡败之后薄氏才派出了明远侯,也不知薄氏用了什么法子,想让能让明远侯区分定然是非常的法子。
    蓝小姐眉头轻蹙,面容郁结,“后来家父驱赶东吴王至乌江,本已备好船只打算放了他,可东吴王挥刀自刎,临终前托付家父遣散东吴士兵,不降一兵一卒,并托孤世子。家父依言遵守,可怎么也寻不到吴王世子……母亲说,臣女回永安城之前,亲手解了项圈上金燕子赠与吴王世子,愿多年后相见仍可相认。战役平息五年后,臣女依着金燕找到了吴王世子,可惜世子并不相认,还说臣女乃是仇人之女,您当时错手打伤了臣女,后来又逃得无影无踪,如今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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