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霸吃着美味的吞拿鱼扒,心思全在楼下的晚宴上,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小包间没有自带洗手间,他借机溜下楼,晚宴在酒店最大的宴会厅墨丘利厅举行,必须出示请帖才能进入,当然也有凭脸进入的,那是星邦旗下的明星和大股东的特权。贺兰霸看着鱼贯而入衣衫华美的宾客,有点伤脑筋,早知道还不如装扮成服务生混进去呢。
还有一个法子,利用凯墨陇的关系。他有两种选择,一个是告诉凯墨陇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目的,但是这样一来凯墨陇多半不会帮忙,毕竟他的动机不纯,等于是给凯墨陇的朋友找麻烦,二是找个借口达到目的。
贺兰霸以还要参加晚宴为由,没有吃完水果甜点就准备下楼了,虽然这对法国大餐这种饕餮来说显得有失礼仪,但反正这又不是在法国,吃法国大餐也不穿正装的凯墨陇也没有以难看的脸色挽留他。贺兰霸离开前想起什么,撞了下凯墨陇的肩,低声问:“法国菜能打包不?要不然太浪费了。”
凯墨陇一脸玩味的笑,点点头:“怎么不能?”
然后两个人就提着由完全没有准备的侍应生手忙脚乱打好包的巧克力千层酥和三大瓶基本没怎么喝的雷司令和红白葡萄酒,在侍者恭敬又受惊的道别声中离开了包间。
等电梯时提着葡萄酒的贺兰霸咳嗽一声:“要不你跟我一起下去玩玩?”
凯墨陇侧过头,挑眉看向他。
“礼尚往来嘛。”贺兰霸心虚地一笑,下意识想扶眼镜才发现自己正戴着隐形。
凯墨陇没有回话,一只手抄在裤袋里,抬头看着电梯顶的指示灯,贺兰霸盯着他都快盯出血了,行不行你都吱一声啊,有台词我才好往下面写剧本啊!
电梯门叮铃一声打开,贺兰霸提着法国大餐焦头烂额地跟着凯墨陇走了进去,他习惯站在靠电梯按钮的角落,拖拖拉拉地舍不得按下墨丘利厅的楼层,这时身后的凯墨陇抬手越过他“啪”地拍下了16楼。贺兰霸意外地回头,混血美男先生靠在电梯壁上,低着头一手扶着脖子,放松地歪了一下头,见他回头便冲他一笑:
“礼尚往来。”
贺兰霸其实看得出凯墨陇的神色有些疲惫,尤其活动脖子那一下,虽然只有那么一下,但是眼帘低垂着,那股勾人儿的魄力全没了。他一方面好奇这家伙到底是干嘛的,一方面更加想交这个礼尚往来的朋友:“累了吗?脖子不舒服晚点我请你去做按摩。”脑子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咆哮,你特么已经没钱了,打肿脸充什么胖子!另一个声音却很超脱地一甩头发,老子靠精神活!
凯墨陇先是一愣,而后弯起眼笑笑:“好啊。”
啧,贺兰霸回过头冲着电梯指示灯啼笑皆非地一笑,才多大会儿功夫,丫的又开始勾人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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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打开时贺兰霸整了一下衣服,他是编剧不是演员,只希望不要露陷,沉了口气大步流星朝宴会大厅的大门走去,果不其然被礼貌地拦下要求出示邀请函,贺兰霸故作轻松地转头示意身后正施施然走来的凯墨陇,凯墨陇一只手还抄在兜里,回应地朝他笑了一下,贺兰霸立刻底气十足地对服务生道:“他是你们徐经理的朋友,姓凯,打个电话问问吧。”然后把手上那一口袋法国大餐和木盒子装的酒交给一脸懵懂的服务生,“请保管一下。”
服务生有眼力见,对于法国大餐都能打包的男人,在还没摸清路数的情况下没敢贸然阻拦。贺兰霸走进奢华的宴会厅,根本无心欣赏满场身着晚礼服争奇斗艳的女艺人,心里直打鼓,走到人群中才回头看向大门,凯墨陇像在逛超市似地一手抄在兜里,一路边走边看,在凯墨陇身后的大门处,贺兰霸看见那名服务生耳朵贴着手机正连连点头称是。
贺兰霸松了口气。他是来这里打探消息的,除此之外像他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枪手编剧不大可能有机会接近这群娱乐圈的名流上层人物。他回头看了一眼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的凯墨陇,本来还担心凯墨陇一身便服出现在这里会不自在,不过看起来人家比他还安之若素,他也就没去管他,放凯墨陇一个人靠着长桌喝着鸡尾酒,顺便格调高雅地招蜂引蝶一番。
在墨丘利厅里打探了一圈没发现安嘉冕的身影,贺兰霸找了个服务生来问,才知道安嘉冕没来参加晚宴,具体是什么原因服务生表示不清楚,不过看服务生的样子似乎也很遗憾。贺兰霸简直有种裤子都脱了人家却请他看海绵宝宝的吐血感。正想唤回遗失在花丛中的凯墨陇打道回府,忽然瞥见阳台那边一道略眼熟的人影。
那个穿着一身阿玛尼黑西装的公子哥岂不就是……赵易?贺兰霸仔细分辨了一下,他对赵易的印象都来自网上的照片,不过赵易旁边站着那人他倒认出是曾在许穆的饭局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裴俊,那就肯定错不了。难得赵易和裴俊都殷勤地围在一名戴暗红色墨镜的男人身边,那男人身旁还站着另一位年轻俊朗的公子哥,贺兰霸看着也有一些面善,但叫不出名字,公子哥的女伴腼腆安静地站在一旁,束着长长的马尾,基本没说话,贺兰霸多看了几眼,才猛然认出那竟然是庚影编剧系小他一年级的师妹晏菲。女人化妆后变化很大,也难怪他第一眼眼拙,都没认出来。
贺兰霸找服务生端了一杯酒,不动声色地靠近阳台,假装在阳台边吹风,竖起耳朵听着几个公子哥和暗红墨镜男的对话,听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暗红墨镜的男人居然就是安嘉冕的经纪人,星邦娱乐的王牌经纪人jason,而和晏菲在一起,他叫不出名字的那位公子哥就是曾经投资《斯德哥尔摩》票房大赚的陈氏集团的二公子陈鸣伦。
赵易和陈鸣伦一左一右夹着jason,正呈较劲之势:
“我记得《斯德哥尔摩》的票房过三亿了吧,不晓得安嘉冕拿了多少,这片子他虽然不是主角,但绝对是票房功臣啊,陈公子可别亏待人家。”说话的是赵易,他啜着香槟别有用意地瞄了陈鸣伦一眼。
陈公子笑眯眯地还以颜色:“《斯德哥尔摩》我们和安嘉冕的合作很愉快,当然最重要是安嘉冕有眼光,他肯定是从本子里就看见那个最佳新人了,”说着熟稔地拍拍jason的肩,“他现在该考虑拿个影帝了。”
“这点我同意陈鸣伦,”说话的是赵易身边的裴俊,“选本子最重要,别的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贺兰霸看得出jason先生被这两拨人左右吹耳边风,都快吹感冒了,但又不好离场。不过这场含沙射影针锋相对的对话对贺兰霸来说信息量很大,也就说安嘉冕现在手头有两个电影剧本,一个是赵易的,一个是陈鸣伦的。他看向陈鸣伦身边明显显得寡言不自信的晏菲,琢磨了一下,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jason的老板在那边朝他招手,经纪人先生总算找着理由抽身,陈鸣伦和赵易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放下酒杯去了洗手间。晏菲一个人端着一口未喝的鸡尾酒局促地站在乐池旁发着呆,贺兰霸正要上前,忽然看见赵易走了过去。
这家伙要干嘛?贺兰霸蹙眉。
隔得有点远,又靠近乐池,贺兰霸听不见赵易在跟晏菲说什么,但肯定没什么好话,看赵公子满面春风的样子,而晏菲的脸色没一会儿就一阵红一阵白,贺兰霸本来因为夏慧星的事对赵易这号人渣就充满恶感,现在见到他拿软柿子捏心里更是光火,脑子一热,也没多想,拿了一杯香槟就走过去,“一个不小心”泼在了赵公子的裤子上。
赵易提着湿了一片的阿玛尼西裤,恼火不已:“你怎么回事?!”
“哦,真不好意思。”贺兰霸没什么歉意地说了一声,仰头解气地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香槟,学着凯墨陇行云流水的动作,抬手将杯子稳稳地放在路过服务生的盘子上。晏菲看见他,眼神定了一拍,显然是认出了他,贺兰霸朝他笑着挤了下眼,示意她脱身。
晏菲才一离开裴俊就闻声赶了过来,贺兰霸被裴俊在背后喊了一声:“哎,你不是那个……我以前见过你!”
贺兰霸实在没想到自己都人模人样了还有人能凭着一面之缘认出他,装作没听见自顾自离开,哪晓得肩膀却被从后面一按,贺兰霸呲着牙咧了下嘴,这些特么个纨绔子弟!他转过身,挤着大小眼特别流氓地问:“有事?”
裴俊上下打量他,眼睛一亮:“真是你?贺兰……贺兰霸对不对?”
第十二章 它是第十章
裴俊上下打量他,眼睛一亮:“真是你?贺兰……贺兰霸对不对?”
我了个去名字太奇葩也不好啊,容易被人记住。贺兰霸佯装出一脸茫然,拍去裴俊的手:“认错了。”
裴俊看着贺兰霸掸灰尘般的动作,这动作很对他胃口,又一把拍在对方肩膀上,笑得很笃定:“我不会认错。”目光滴溜溜在贺兰霸领口转了转,“你这个样子还挺……让人意外的。”
贺兰霸瞧这人眼神不对,这眼神他从高中起就没少见,明白得不得了,你妹的敢情还是个双?高中时他戴无框眼镜,衬衫制服穿得一丝不苟,站如松坐如钟,都这么禁欲了还有学弟学长各种明示暗示,比向他告白的女生还多,现今他每天宅在家里,顶鸟窝头踩人字拖,居然还是甩不掉这诡异的男人缘。这特么不科学好吗?!
“干嘛跟我兄弟过不去?”裴俊挑眉凑近来,“要不赏脸我们去阳台喝一杯,这事就算了,大家算不打不相识?”
贺兰霸瞧裴俊这副自以为风流潇洒的样子就倒胃口,谁特么跟你们这帮人渣不打不相识?他也不再装了,瞄了一眼阳台,朝裴俊招招手,裴公子果然一脸会意地附耳贴来,贺兰霸朝着他耳朵倏地提高嗓门:“你和你兄弟第一次就是在阳台上?裴公子果然放、浪、不、羁啊!”
最后那声“放浪不羁”跟江湖高人运了真气似的,声如洪钟。赵易还在那边低头揩酒,手里的高脚杯乒乓就砸在地上。赵易自然是知道自己兄弟的性向的,但这一番无中生有的话中气实在太足了,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不知情者一个个眼神猎奇,知情者则纷纷看起好戏,赵易涨红一张脸,酒杯坠地这个尴尬的意外让他几乎把这话给坐实了,他气急败坏走过来一把提起贺兰霸的衣领:“你特么谁啊?!胡说八道什么?”
“赵公子,我几时说过是你啊。”贺兰霸举着双手做投降状,显得特别无辜又欠揍。
笑声四起,赵易磨牙盯着贺兰霸,手上力道越来越紧。
贺兰霸扯了几把没把那只手扯下来,赵易仗着自己健过身轻易能制住贺兰霸,渐渐面有得色。眼见自己斥巨资买的衬衫被攥成了豆油皮,贺兰霸毛了,他彬彬有礼满怀恶意地道:“我没说你是同性恋,一部片子要睡无数个候选女二号才能尝出该选谁的投资人,哪有时间去开发同性恋的潜能呢?老实说我崇拜您很久了,您真是开启了通往潜|规则世界的全新大门啊,以后不跟您签合同谁还敢跟您上|床啊。”
他说这番话是因为酒宴上也有很多刚出道的新人女艺人,潜|规则她们或许能接受,但谁也不会接受被潜了却没规则。贺兰霸听着周围的窃窃议论,看着怒不可遏的赵易,心说这对你来说算是最轻的回敬了。
“好了。”裴俊见状上前拉开赵易,为回避众人他拉着赵易去了大露台,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给贺兰霸一记警告的眼神。
剑拔弩张的气氛过后只剩下贺兰霸一个人沐浴在众人视线下,他有些不适,匆匆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难得没人,贺兰霸洗了把冷水脸,看着水汽氤氲的镜子,镜子上方是柔和的光源,照着黑色的大理石洗手台,洗手台上方还放着一叠叠干净的湿毛巾,是随时会有人来更换的,他隐隐听见宴会厅里乐队换了一首轻快的华尔兹,不禁想象着那些穿着华美衣衫,舞动着裙摆在奢华的舞池中翩翩起舞的身影,这曾是夏慧星梦寐以求的场景,他却只在故事中满足过她。